第二章 天山少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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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山南篱林海外围,婴儿的啼哭声不时传来,几名巡山的天山弟子不时拨开一丛灌木,又或细细打量前方草坑,循声摸去,离那声音越来越近“就在这附近,大家仔细找找!”不时有人呼喝道,忽听一个年轻的弟子兴奋的大喊:“师叔!找到了!在这儿呢!”说着将草丛中的一个襁褓抱起,一群人听见马上围了上去,兴高采烈的逗弄着襁褓中的婴儿,其中一个年长许多的道人,喜悦片刻过后却不由露出几分疑惑,他四处环视一番见没什么其他动静,略一沉吟道:“天华,把孩子给我。”那抱着孩子的弟子忙将襁褓递了上去,年长道人双手小心接过孩子细细打量起来,孩子已经停止了哭泣,好奇的打量着突然出现在身边的众人,年长道士目光渐渐停留在了孩子脖子上的一根红线上,将它轻轻扯了出来,见下面是一块玉佩,上面雕刻着啸天二字。年长道人再次看看四周,依然没有任何发现,当即立断:“立刻回山,将此事并报掌门知晓。”一众弟子随即领命:“是,玄尚师叔。”待得一众天山弟子走远后,就在方才众人围拢不远旁的树后面走出一个一身青袍的男子,注视着众人离去的方向,长长的叹了口气……

    天山紫云观,掌门禅房里几个道士正在疑惑的看着一块青色玉佩,几人都是鹤发童颜,颇具仙风道骨,可惜似乎一把年纪的阅历对这块玉佩的来历没有任何帮助,一个胖胖的道士说道:“掌门师兄,我以为此子来历不明,天山南篱紧邻林海魔域,方圆数十里莫说有人家,就连鸟兽都少见,若不是玄尚他们巡山去了那里,这孩子经过一夜山风还不生生冻煞了?很显然是有人见玄尚他们过去,有意放在那里的,此子来历不明,应速速将他送走!”一旁一个精瘦的老道说道:“苍桐师弟,莫要着急,方才你也说了,这林海方圆几十里根本没有人家,你要将这孩子送往何处?”瘦道士顿了顿继续道:“据玄尚他们讲,当他们发现这孩子的时候似乎附近有人,可是根本无法捕捉他的气息所在,玄尚的功力你是知道的,想在他的道法前销声匿迹除非我等之辈有意为之,据玄尚说来那气息极弱,若不是疑心孩子来历他开启天眼,根本不会发现,而且那气息没有波动,显然来人并没有运功匿踪,由此看来,来人功力之高绝不在你我之下,或许只有请师叔祖出关才可与其相比,这样一个高人将这孩子送来此处,看来必有缘故。”在场五人细细听着,首座一个仙风鹤骨的老道人听到此处微微笑道:“苍枫师弟,莫要卖关子了,有什么话就直说了吧。”苍枫向首座道人施礼道:“是,苍松师兄。”接着抬起头道:“我以为此子即被人送来,我等名门正派便没有不管不顾之理,不论是何缘由,将一个未满周岁的婴儿拾而复弃,总不是我辈该做之事。”他有意点了苍桐道人一句,只见苍桐道人憨厚的一笑,继而低下了头,现得有些窘迫,接着苍枫又道:“然而,此子来历终究不妥,将他送来之人又不知是何方高人,目的何为?是以若按常理将他留下,也是万万不可。”听到这里苍桐道人急道:“这可坏了,送又送不走,留又留不得,活活急煞人!”一旁一个文雅的道士劝道:“苍桐师弟莫要着急,二师兄既然侃侃而谈想必已有了对策,我们听下去如何?”苍桐道人听了小眼睛一转继而笑道:“对对,我就是个急脾气,二师兄你接着说,咱该咋办?”苍枫听罢笑道:“掌门师兄以为如何?”首座苍松真人笑道:“枫师弟已将其中利害说得明明白白,不过如何安置这个孩子确实为难,哦,对了,苍杉师弟掌管丹房,见惯了天下奇珍异宝,不知对那块孩子身上的玉佩是何看法?那块玉佩究竟出自哪里?可否由此找出孩子的来历?”众人将目光转向最末的道人,那道人站起身来向众人施了一礼,道:“众位师兄,那块玉佩我已细细看过,可那根本不是玉石所制,但究竟是何材质,请恕师弟眼拙,实在无法辨出。”众道士闻言介感错愕,天山丹房收集了天下无数天材地宝,道家炼丹之术以致大成,苍杉执掌丹房什么质地的玉石金器,宝贝药材没有见过,几乎只要拿出一件宝贝就能说出它的质地,性质,产地等等,可是这位见多识广的师弟居然也说没有见过此种宝物可见其与众不同。众道人沉吟片刻,苍松道人缓缓说道:“这孩子身上疑点甚多,数月前刚刚天生异像,接着酆城派就送信来也说鬼界似有异动,请求我派派人支援以方便他们派出更多的鬼吏进入冥界管理维持,当此之时此子忽然出现在南篱林海魔域,我等实在不能不防,可是也决不能把他放下山去,如果他当真是不祥之源岂不是贻祸百姓?”众道士纷纷点头,苍松停了停转向门外高声道:“来人,将御剑堂玄策叫来。”只听门外有人道:“是,掌门师祖。”苍松吩咐完,回过头来,说道:“我有一策,请众师弟帮我参详。”屋内其余四人同时起身施礼道:“请掌门师兄指点。”

    十年后。

    天山伙房掌管着天山数千人每日饮食,但是人手却只有十几人,可以说是除了天山掌管每日弟子功课的寮房,就是这里最是忙碌了,可惜似乎有人嫌这里好像还不够忙……

    “啸天!你个鬼东西给我站住!”只见一个十多岁的小孩嬉笑着在伙房跑过,后面不远处跟着的是伙房掌房玄照,玄照气急败坏的喊骂着,不过显然威信不足,啸天脚底抹油的功夫无师自通,玄照身子矮胖,哪里是他的对手,眼看距离越拉越远,忽然看到从伙房外走来六个道童,正是自己弟子,不由大喜喊道:“赵天络!你们几个快帮为师抓住他!”

    六个道童刚进典房,身上正背着菜筐和柴禾,忽然听到师傅这么一喊一时全都愣住了,再看眼前这情形顿时慌了手脚,看样子几人没少在啸天手上吃亏,当中年龄稍大的赵天络也不过十一二岁,最小的方天乐才五岁,其余几人分别是徐天寿、楚天歌、公孙天意和李天河,因为年龄相仿,平时和啸天比较玩得来,跟确切的说是被啸天玩的团团转,待他们上前准备帮师傅的时候,只见啸天蹭的一下跳上一个灶台,几人忙扑过去,却见啸天一个鹞子翻身又落回了原地,几人却差点栽倒锅里,玄照忽然跳起向啸天压了下来,真是难为他胖胖的身子怎么跳的那么高,可惜低估了啸天的反应速度,只见啸天落地后紧接着又跃上灶台,玄照生生的摔在了地上,忽觉得腰上一沉,只见啸天又故技重施骑在自己腰上了,顿时火不打一处来骂道:“小兔崽子,你给我下来!”啸天嬉笑着答应了一声,翻身从玄照身上下来却又脚底抹油向门口跑去,只见一个小道童还留在门口却是年级最小的方天乐,小家伙不过五岁平常对啸天最是亲近,也最是畏惧,所以见啸天向他跑来本想躲开,可是看到后面的师傅刚爬起身却又不敢躲开了,小家伙正提心吊胆不知如何是好,这时啸天已跑到他身边,方天乐伸开双臂,挡着啸天去路,口里道:“啸,啸天哥,你别,别过来……”双脚却哆哆嗦嗦不住后退,啸天看了好笑却把脸一板向方为乐左臂走去,为乐毕竟年龄小,只顾着看啸天的正面,啸天走到为乐身边时顺势把身子侧了过来,面孔始终对着方为乐,小家伙不知就里,就这样和啸天换了个方位,把啸天放出伙房,却依旧一脸严肃的张开双臂挡在伙房门口,这下可不是挡啸天了,而是把整个伙房挡在里面,待啸天转过身来,笑吟吟对方为乐道:“谢了小乐!”方天乐虽不明白为什么啸天会谢他,但是师傅自小便叫道他待人和气所以连大脑都没过,说道:“不,不客气。”“不客气你个头!”其余几个道童这时已经追了出来,一把推开方为乐,几人气呼呼的站在门口,玄照好容易爬起来,赶到门口时啸天早已跑远,玄照气急败坏的大叫道:“臭小子!别让我再逮住你到伙房偷吃的!”

    然而就在玄照气急败坏的同时,却没看见身旁几个小徒弟却心照不宣的互相递了个眼神,露出会心的微笑。

    天山,铸剑峰下紫竹林,一块突兀的山石上几人围在一起,“啸天,快打开尝尝啥味道”六个小道士围着啸天,“别急别急”啸天晃动着手里的瓶子,神情颇为得意,心中寻思道:“这个东西,玄照师叔每日戴在身旁也不知道是啥好东西,闻着味道有点让人晕乎乎的,难道这就是琼浆玉液?”其实啸天猜的没错,这个滑不溜丢的瓶子里装的正是“琼浆玉液”只不过,这“琼浆玉液”可不是小孩子们能享受的了的,在小伙伴们不断的催促下,啸天把瓶塞一拔,学着玄照的样子没头没脑的喝了下去,先是一愣,接着眉头一紧,两眼泛红,硬生生将这点“琼浆玉液”灌了下去,只觉顿时如坠云间,剩下六人忙问道:“怎么样?好喝吗?”“好~好~”众人一听忙抢过瓶子轮番畅饮,然后再轮番狂喷,“好晕~~~”只听噗通一声,啸天便直挺挺的倒下前去拜会周公去了。

    精舍内,玄策刚刚把啸天安置好,一旁的玄照便开始牢骚开了:“玄策师兄啊,啸天这孩子你可真得管管了,整天上蹿下跳的,在伙房偷些吃食也就罢了,今天居然连我随身的酒囊都偷走了,再这么下去我还敢在伙房呆着吗?我不在伙房还怎么做饭?一日三餐这么多人,伙房不开火还叫伙房吗……”玄照絮絮叨叨没完没了,玄策一旁只得应和着耐心听着,房门外天络六人偷偷看着精舍内的啸天,生怕他出什么事。玄照唠叨半天,看着玄策只是应和着也不说什么话,也决的自己太也絮叨,只是一想到这臭小子,偷了自己的酒囊,还拐带着几个弟子一起偷酒喝就有点冒火,对了,他什么时候把自己酒囊偷走了?我怎么一点都不知道?喝就喝吧,还把他自己喝醉了,这酒量真该练练,啊呸,不对以后得把酒囊藏起来,藏哪呢……一边想着,一边站起来:“行了,玄策师兄,好在人没事就行,我先回去了眼瞅着开晚饭了。”玄策站起道:“师弟慢走,为兄不送了。”“师兄留步”玄照头也不回,随意搭着话便走出了精舍,待着几个弟子回伙房去了。

    送走玄照,玄策回头看着啸天不由苦笑道:“臭小子,尽给我惹事。”再想想玄照的话:“哎,毕竟还是个孩子啊……”

    素日一早,啸天从宿醉中醒来,眼见窗外天已大亮,可是脑袋却依旧隐隐作痛:“什么琼浆玉液,害人不浅”嘴里嘟哝着,起身环顾四周:“咦,我怎么回来的?”“当然是你玄照师叔送你回来的,臭小子,昨晚睡得可好?”玄策从精舍外走进来身上穿着一身练剑时穿的道服,手腕,脚腕处都打了束带,啸天一见玄策,奇道:“师傅此时不应在校场吗?”“我去校场放着你这臭小子继续偷酒胡闹惹是生非吗?快起来!和我一起去校场!”啸天一听心中不由大喜,难道师父开恩带我也去习剑吗?忙应道:“是,师傅!”……

    偌大的校场处于天山密林之中,方圆数倾,场上已有数个剑阵,剑派弟子们或研习阵法,或手持长剑相互较技,身法灵活,剑如蛟龙、跃似猛虎,方才啸天一路走来早已心潮澎湃,跃跃欲试,奈何天山派的门规非正式弟子不得习剑,每年天山派门人下山游历都会从各处带回一些孤儿、弃儿,这些孩子先在各个房室别院中成长生活锻炼,称为俗家弟子,比如伙房中赵天络六人,然后择其品性俱佳者重点培养,每年挑选数名资质上好,且自愿者成为正式弟子,而大凡被选中者无不欢欣鼓舞,可以说成为天山门下正式弟子是这些孩子的最大梦想,而其余未选中者在14岁之后会由各自师傅们教习各种生活技能,待16岁成年之后便下山去了,而这些俗家弟子往往不愿远行,久而久之便在天山脚下形成了数个村落,村里人在天山剑派的庇护下繁衍生息,自然视天山为神山,视天山派门下弟子犹如仙人,若有外地人到此敢说一句天山派的坏话,村里人很可能立马操起扁担锄头追出十里都不停的……这些暂且不提,现在啸天可没有刚刚的好心情了,他正看着场上习剑之人如痴如醉,玄策远远喝道:“臭小子,快点扫!别东张西望的。”“是,师傅!”啸天不悦的应道,玄策作为御剑堂掌剑大弟子,同辈之中剑法无出其右,是以每日前来教习晚辈技艺,啸天多次央求师傅教授自己剑法,却总被玄策以非正式弟子不得习剑为由推却,今日玄策突然让啸天来到校场,啸天本是大喜过望,以为今日师傅带自己前来是改变心意,再不济也可以从众师兄那里偷得一招半式,不想刚到校场,一根大扫把便被师傅递到眼前:“怕你闲来惹事,从今日起每日上午来此清扫落叶,下午随众弟子去经堂研习道法,再过两年便是你悟道之期,你这小子若是到时候被轰出天山,休怪的为师不肯留你!”说罢便待着其余弟子前去习剑了,留下啸天一人被雷的目瞪口呆:“扫,扫落叶?”时值深秋,密林之中每日落叶何止数尺,望着这么大的校场,啸天只觉得眼睛有点抽搐……

    不久,啸天两只手都不听使唤了,师傅不停的监督他有没有偷懒,其余师兄弟们也不敢向他望上一眼,只怕被师傅发现练剑不专心而招到与他同样的下场,啸天甚至有错觉今天师傅完全没有将心思放在其他弟子身上,只要自己偷偷瞄上一眼校场便会被发现,就这样过去了一个多时辰,啸天偷师的心思淡了,只盼着早上的较技快点结束,因为自己已经汗流浃背,眼冒金星了。

    就这样度过一上午,下午啸天拿着一本不知师傅从何处翻出来,连书皮都没有的道德经前去经堂,听其首座玄义真人授业,路上恰好遇见赵天络师兄弟六人,几人已从玄照师傅那里听说啸天今日去了校场,不由大为羡慕,徐天寿道:“啸天,快和我们讲讲你都学什么了?”楚天歌道:“那还用说肯定是御剑飞仙的绝技!”公孙天意道:“不对不对,我听说练剑前是先要修习道法的,肯定是玄策师伯将御剑诀教给你了是不是?”而李天河和方天乐年纪最小不停地缠着啸天:“天哥,把你学的教教我们吧”赵天络虽不说话但是也好奇的打量啸天,啸天刚刚还只是不好意思承认自己去了是在扫地,但是经不住小伙伴的吹捧,慢慢的也觉得飘飘然了,便大喇喇的把所有的说法都揽了下来,亏得他年纪尚小,若不然恐怕天山派的武功他不会一半也会了一小半了而且都是绝技……

    经堂之上,啸天哪有心思听什么道法,想着伙伴的赞誉,心中只想一定要学到天山派的真正功夫,才好名正言顺的享受所有的赞美,不过现在稍稍享受一下也不错,嘿嘿,啸天不由笑出声来,“啸天,你既然发笑必是知晓其中的道理,那你就来解释一下这句道常无为,而无不为。啸天?啸天!”“啊?什么为?”啸天猛然惊醒,连忙站起,见玄义真人一脸怒气:“啸天,你到底有没有在专心听道?”眼见啸天一脸茫然,玄义真人只得叹气道:“罢了,坐下好生听着!”啸天坐下后,直觉好生无趣,一颗心飘啊飘的仿佛又回到了校场上。“总有一天我要学习真正的天山剑法!”他暗暗下着决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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