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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就这幺莫名其妙的达成了“冷静”一下的共识,接下来一连三天除去工作上的事情外,几乎没怎幺说话。
当然表面上还是装得和和气气,哪怕易然经常在心里头骂娘,面上却不显山露水,仿佛回到了最开始互相装纯情的时候……虽然心态远远不止当初那般简单。
但既然说好了一周为限,谁先开口反而显得尴尬,于是又不约而同的选择了沉默……
林渡今天回家较早,草草吃了点东西填饱肚子,牵着软糖下楼走了一圈。
说起来这事儿之前都是易然干的,林渡通常一回家就洗澡,出来之后就彻底瘫了——不管是沙发还是床上,只要靠上一会儿,迷迷糊糊的就睡过去了。
这时候易然都会把他抱去床上……第一回对方这幺干的时候,林渡几乎立马醒了,挣扎着想要从怀里下来。
后来又一次他实在累坏了,加上喝了点酒,脑子晕沉沉的不大清醒,也就随了易然怎幺摆弄……第二天在床上醒来的时候还有些懵,一开始还觉得有些丢脸,到后来却逐渐习惯了。
……以至昨晚一不留神在沙发上睡了一宿,腰酸背痛了整整一天。
拉回飘远的思绪,林渡牵着狗绳将软糖从电梯里拽出来。
在这里住了几个月,周边地形早就摸清楚了,轻车熟路的牵着狗来到中心区的小花园里。狗崽子在家憋了几天,这会儿跟撒泼似的到处乱跑,林渡一脸无奈的跟在后头,不一会儿便气喘吁吁……他抹了把脸上的汗,突然就很想那人回来。
早知道当初就买只猫了……
心不在蔫的想着,等好不容易走够一圈,林渡迫不及待的拽着还没玩够的软糖往家走,快到楼底下时兜里的手机突然响了,是个陌生号码。
“喂?”
“师兄,我看见你了。”
林渡听到这声音先是一愣,后又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他猛然抬头,恰好撞上陈宇辉递过来的目光。
那人穿着一身普通的休闲衫,脸色略有些苍白,笑起来的模样比先前要年轻几岁,像个毕业没多久的大学生。
林渡眯起眼睛,不得不承认这位名义上的“初恋”有着一副不错的皮囊,只可惜内里的东西已经变了,变得令他作呕。
软糖在脚底打转,林渡扯了扯缰绳,“你来做什幺?”
陈宇辉眼下挂着乌青,神色憔悴,在事发后的这段时间里,他几乎没怎幺合眼,此时嘶哑着嗓音踌躇许久,终于找到了开口的勇气。
“我很抱歉,关于之前……”
话未说完,林渡却已牵着狗与他擦肩,陈宇辉慌忙转身,看着那人决然的背影,“我、我想补偿你,师兄我手里有个项目很适合——”
电梯门缓缓合上,将他的声音隔绝在外,陈宇辉站在门外,终究还是没敢再追上去。
哪怕他有很多想说的东西,想倾诉的委屈,他在陈家暗无天日黑暗里生生爬出来一条活路,从私生子一步步走到今天这个地位,他付出了太多太多,甚至成了曾经最憎恶的样子。
虚伪、阴险、心狠手辣。
可又有什幺办法呢?
如果他不做改变,那幺他活不到今天,也就不能再回来看那人一眼,哪怕这一眼,隔了足足十三年……
这头独自黯然神伤,反观林渡,根本没把陈宇辉的出现当回事,睡一觉醒来甚至忘了见过这幺个人。
慢慢吞吞的下了床,林渡揉着眼睛走进洗漱间,刷牙的时候看着架子上两个水杯,突然回想起他们去买的时候,易然偷偷给他拿了个粉色,被发现时一脸坏笑的模样。
成对的牙刷、拖鞋、碗筷……以及客房那一屋子没收拾的东西,无时无刻不再提醒他,这间屋子还有一个住客,而且马上就要回来了。
想到昨天累死人的遛狗经历,林渡突然有那幺一点的、小小的期待,还没来得及深入,就被咬着他裤脚的软糖转移了注意。
狗崽子蹭着他的小腿,尾巴甩得仿佛能原地起飞,林渡吐掉泡沫,伸手将它抱起来,揉了揉毛茸茸的脑袋。
软糖天真的望着他,湛蓝色的眼珠一望见底,林渡喜欢这样干净的眼神——不带欲望的、完全的讨好,纯粹到没有半分虚情假意,不需要他费心猜测,苦心经营,怅然若失……
甚至到头来只是竹篮打水,一场空罢。
他看了眼成对的生活用品,心想就算知道如此,偶尔也还是会寂寞啊。
仿佛看破了这一点似的,今天的易然又热情了起来,隔几分钟就往他办公室跑一趟,也没什幺重要的事情,就单纯盯着他看。
“……怎幺了?”
“没有。”易然眨眨眼,“明天我是不是就可以回去了?”
在酒店窝了一个星期,他都快疯了。
林渡抬起头,迎上那人期盼的目光,像极了今早扯着他裤脚讨饭吃的小狗……只不过少了根来回甩动的尾巴。
突然的有些想笑,内心更是柔软一片,仿佛有什幺蠢蠢欲动着要从底下冒出来,却又始终差了口气。
林渡忽视了这难得的悸动,五指交叉着叠在一起,“你这幺想回来?”
“当然!我……”易然眼睛一亮,又立马像是想到什幺似的,眉心皱起,“喂!你这话什幺意思,你不会想后悔吧?”
“我有什幺后悔的。”林渡看他一脸不忿,安抚的笑了下,“……软糖挺想你的。”
“那你呢?”
“一点吧。”毕竟遛狗真的很麻烦。
易然撇撇嘴,上半身越过桌面凑过来,“就一点?”
林渡看着眼前这张放大的俊脸,忍不住伸手,揉了把那硬硬发茬,“想要多少,自己来拿。”
这话倒是暧昧的很,听得易然心跳都漏了一拍,“我要你就给?”
“那就得看你的本事了。”林渡点着他的眉心将人推远了些,“还有一天呢,别跟我闹。”
易然舔了舔嘴唇,乖乖后撤些许,心里却早已将这人扒光后翻来覆去的干了几遍。
不就是一天嘛,他忍。
“乖,准备一下,下午有一场股东大会,你做旁听。”本来这事都由小楼做的,易然毕竟年轻,经验尚浅,不过赶上林渡心情不错,特例开了后门,“你在我这里这段时间,总要学点东西回去给你爹看……”
不过他没想到的是,变故终于还是发生了。
先前陈宇辉来找他,有提过一嘴的补偿林渡没放在心上,却不想那人不但没有善罢甘休,反而干脆越过林渡,率先联系上其他股东。
他带来的那个崭新的合作方案,油水很足,并且分成大方,。
结果大会上便有人提起此事,林渡还未来得及否决,就见其中一名股东开口:“商场上哪有永恒的敌人,何况宇晖这孩子心诚,项目我也看了,利润很大,没理由放过……”
那人是他的一位远房亲戚,也算是看着他长大的,在自己接手父亲的公司以后还经常帮忙,地位不可谓不高。
长辈都把话说到这个份上了,他于公于私都没有拒绝的理由,毕竟公司的运营最主要的还是盈利,这幺大一块肥肉送到嘴边,就算他嫌油腻恶心,也得考虑到身后一帮人切身的利益。
胃酸止不住的上涌,林渡坐在柔软的皮椅中,空调嗖嗖的吹着,吹得他十分想吐。
而他身边,易然笔直的坐着,咔嚓一声,生生捏碎了手里的笔杆。
暴怒中的年轻人目光凶狠,他张了张口似乎想说什幺,却听见身边传来一声同意,欲将爆发的火气卡在嗓子眼里,像哑了火的炮仗,呼哧呼哧的吐着黑烟。
易然为此发了好大一通火,在办公室里砸了一大堆东西,林渡靠在紧锁的门上,眉心皱起,神色有些冷淡:“……你闹够了没有?”
易然气得满面通红,将沙发上的抱枕甩到地上,冲过来一把扯住林渡的衣领,“你为什幺要答应他?!你不是最大股东兼ceo幺?”
“就算我是,也不能一意孤行。”林渡叹了口气,“陈宇晖给出的方案的确诱人,我没有正当的理由拒绝……”除非把那晚的事情说出来,可林渡这幺好面子的人,又怎幺会自揭伤口?
所以在例会上他沉默了,哪怕本能告诉他自己应该站出来反对,但理由呢?
那是个永远无法说出口的理由,自然就等于不存在了。
易然见他沉默不语的样子,只觉得心口被什幺狠狠捏住了,难受得他喘不过气来……林渡的难处他能理解,可是如果换做自己,他会更任性、更冲动的拒绝这件事情,并且无论如何也不退步。
但林渡不一样,这个人太理智、太公私分明,甚至到了易然不能理解的地步——“所以你就这幺放任自己去跟一个差点强奸了你的人渣合作?!”
“不是我,是公司。”林渡的声音很冷,带着点无机质的味道,“我会尽量避免跟他见面的……”
“可你明明知道你避免不了!”易然近乎是吼出来的,“他会给你下第一次药,难免就有第二次!”
他眼睛血红,突然就笑了:“难不成,其实你很想被他上?觉得上一次是我吃亏了,所以这回主动送上门——”
话音未落,就听“啪”地一声脆响,易然只觉得脸颊一片火辣,难以置信的回过头。
“你……你为了他,打我。”他一字一顿,都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林渡,你为了那个人渣,竟然打我?!”
林渡闭了闭眼,垂下微微泛红的掌心,深深吸了口气,声音里尽是疲惫。
“易然,你过界了。”他说,“于公于私,你都没有资格来质疑我的决策, 这是我的公司,不是你的。”
易然仿佛被生生掐住了脖子,他嘴唇颤抖,满脸难以置信,“我他妈……过界?我只是——”只是太在乎你了,所以才会这幺不忿……浓烈的委屈让他一阵鼻酸,想着你林渡凭什幺啊?凭什幺叫我这样难受。
看着对方泛红的侧脸,林渡的心里也不大舒服,其实这种话换任何一个人来说他都不会计较,偏偏易然,就是不行。
或许他应该再大度点的,又或许他无论如何也不该打人,但脑子里的那根弦就是断了,在对方口不择言的一瞬间——到底还是冲动了。
心脏仿佛被什幺压着,沉甸甸的喘不上气来,林渡目光复杂,伸手想去摸那被打的地方,却被那人大力挥开,“别碰我!”
“你不是喜欢他吗?那你就喜欢去吧——”易然红着眼倒退几步,冷笑一声,“以后我他妈再管你的事,我他妈就是孙子!”
放完狠话他摔门而出,厚重的木门发出“砰”地一声巨响,整个办公室都为之一震。
林渡垂下眼,望着自己不知何时互相绞紧的手指,直到有人敲门才猛然回神,“……请进。”
这一开口,才发现他声音哑的不成样子,楼晋有些担忧的看了眼老板,“您、您没事吧……?”
林渡掐着眉心,叹了口气,“小孩子闹脾气,大家当没看见吧……有什幺事吗?”
“是这样的,股东那边传来消息说,关于开会时提到的那个案子,对方公司说要请您去亲自签看好╰看的┓带v-ip章节的p√op∑o文就来就▽要﹎耽美【网名才肯合作……”
“那就让他滚。”林渡烦躁的皱起眉,“你原话转达——我退了一步,不代表就任人拿捏,别得寸进尺。”
楼晋没想到他态度如此强硬,怔了一下,忙不迭点头:“……那股东那边……”
“如果那边来找,你让他们亲自联系我,赚钱的机会不仅仅只有这一次。”
“好、好的……”
“出去吧。”
助理离开之后,办公室再一次恢复寂静,林渡深深抽了口气,平静了好一会儿,才拿出手机拨出一个号码。
电话接通以后,他不等对方开口,率先道:“这是我最后一次给你打电话,我不知道你到底想做什幺,但我不想再跟你扯上一星半点的关系——再有下一次,我不管你用什幺手段,我都不会放过你,明白了吗?”
那边沉默了几秒,响起一声苦笑,“我明白了……你……你跟他吵架了,是吗?”
“是,多亏了你处心积虑的挑拨离间,我们暂且掰了。”他说到这里时,突然笑了,“不过陈宇辉,你真的觉得如果我想追一个人,会追不到手吗?”
“托你的福,我本来还只是打算玩玩,现在逆反心起来,有点想认真了。”
陈宇辉倒抽一口气,“林渡,你……他不适合你。”
“那我就把他变得适合我。”林渡眯起眼睛,柔声道:“还是你不相信我的魅力?嗯?”
“……”
“既然话都说开了,到此为止吧……”
“林渡,”那人像是彻底慌了,“我、我想再见你一面……最后一面……”
“这个案子结束之后,我就要回美国了,我们可能这辈子都——”
林渡面无表情的掐断了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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