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四）

    五月份的北河城，温柔，素雅，淡爽，靓丽。

    这里虽地处北国，却很少有其它北方城市春季常有的风沙，天气经常是出奇地好。其实仅仅在四月初，大街上就已经恢复了红装素裹，时尚而前卫的女孩子们把珍藏了一冬的长裙也纷纷找了出来，在清晨和傍晚并没有退净的寒风中亮着相。至于到了“五一”，街面上就更是绚烂艳丽，多姿多彩了。一场清冽的春雨后，空气中弥散着淡淡的泥土味，仿佛一伸手，就可以触摸到鲜花的芳香，凝脂的滑腻。

    靠近城区东南角的一片建筑，时常吸引着很多人前来游玩消遣。这里原是一些街道办的小工厂和平房棚户区，早已废弃很久了，几年之间这里改建成了相对集中的消遣娱乐区，歌厅，酒吧，迪厅，麻将馆，酒店，应有尽有。大概是因为远离了城中心的纠葛与喧闹，这里的生意一直不错。一到晚上，家家门前都有很多豪华轿车，服务生们跑里跑外忙着迎接客人，三教九流五行八业的人全都悉数登场。

    前不久这里又新开了一家娱乐中心，名曰“四季城量贩式ktv综合娱乐广场”，甫一开张便吸引了众多“款爷”的眼球，每天顾客满门。至于周围的老百姓们，则对这个名字产生了兴趣，纷纷猜测什么叫“量贩式”，猜了很久也猜不出个所以然来。不过据听说，这里面可绝不仅仅是唱歌的地方，超市，舞厅，酒店，游泳池，乃至射击打猎，洗浴按摩应有尽有，据说消费一次就要上千元呢。

    这是一幢十层高的大楼，一楼就是超市，当然只对楼内顾客开放；二楼是洗浴中心和游泳池；三楼是酒店，可以进餐，也承办婚礼；再往上，酒吧间，ktv歌厅，豪华包房，舞厅，射击场，台球城，保龄球城……凡是人们能够想到的休闲娱乐方式，这里几乎都有。但因其不菲的价格，普通百姓们自然是难以入足，来的都是豪商巨富，高职名爵，还有就是浪荡纨绔的花花公子们。

    这是五月初的一个晚上，“四季城”位于六楼的酒吧间里，悠扬的歌声回荡在宽敞的大厅里。舞台上的男歌手唱兴正浓，下面坐满了人，闲谈的，调侃的，饮酒的，拥抱的，觥筹交错，人影朣朣，霓虹灯闪烁变幻，宛若幻境。靠近南侧还有一个套间，这里的灯光更暗一些，受外面的影响更小一些，里面坐着很多女人，各个浓妆艳抹，姿态各异，大部分人的臂弯里都环绕着一个年轻的小男生。女人们饮酒说笑，与男生**，有时还互相调侃起来：

    “哟，小霞，你今天带来的这个小弟弟好漂亮噢！”

    “是吗？楠姐，你那个也不错嘛！认识多久了？”

    “半个月了！”

    少顷，楠姐又说道：“老公又出门了吧？”

    “可不是嘛！跑到西北忙业务去了。给我扔下一点钱就走了，唉，没人管了！”

    “小可怜的！我们这些人本来就得自己照顾自己嘛！我们自己不找乐趣，还能靠谁呀？”

    “可不是嘛！”

    在西侧的靠墙角处有一张桌子，孤单单地坐着一个女人，她三十来岁，穿着一身红色的连衣裙，眼光漠然地在屋里游荡着，不时端起酒杯喝上一口。

    一个年级稍微大一点的女人凑过来坐在她对面，说道：“华华，怎么了？我看你今天好像不太高兴，心情不好？”

    “没有啊！”

    “没有？有那么硬的后台老板，那么大的人物包养着你，我想原也不会！你不知道我们多羡慕你呢！对了，去唱首歌吧，放松放松，我们很久都没听到你的歌声了！”

    “没兴趣，不想唱！”

    “怎么，有钱了，有靠山了，连歌都不想唱了？真是的！好吧，不唱就不唱，干脆，我帮你也找个小弟弟吧，啊？”

    “嗯——没什么意思，我不想要。”

    “你这是怎么了？不说话，不唱歌，不要小弟弟，就一个人喝闷酒，这有什么意思？我们这些人活着为个啥？还不就是图个快乐！怎么痛快怎么玩！那些臭男人的事管它干嘛？给钱就行呗！为他们动真感情，为他们烦心，犯不上！男人没有一个好东西，我们现在年轻，有姿色，他们包养着我们，管的又严，等我们老了，还不是被他们一脚踹开？所以呀，他们的钱该拿就拿，该赚就赚，没什么客气的，这是为将来做打算；背着他们不知道，该玩就玩，该乐就乐，不然还不得憋闷死！你不信——”说到这里她把套间的门推了个一尺多宽的缝向外面看，很快她的目光停留在一个地方，她冲华华招招手，说道：“你看西北角的那个小男孩，那个，第三张桌子上的，怎么样？我看挺好的，我去帮你套套吧，啊？”

    华华顺着她指的方向看了看，果然，那里坐着一个小男孩，二十来岁的样子，挺端正的，正一边喝酒，一边全神贯注地看着舞台上的表演。

    大概是这位姐姐的话打动了华华的心，亦或是这个小男孩确实让她心动，华华想了想，说：“好吧，我去唱首歌！”

    “哎，这就对了嘛！”

    华华离开套间，到更衣间里换了一款粉色的纱裙，然后来到了舞台上。恰好上面的男歌星刚唱完，正在表演脱口秀，看到华华来了，他高声说道：“哟，声震北河的甜歌皇后华华小姐来了！请问亲爱的华华小姐，今天，你是要为大家表演吗？”

    华华点了点头。

    “好极了！下面，就让我们大家用最热烈的掌声，欢迎甜歌皇后为我们大家做精彩表演，让我们重温一下昔日的美好时光吧！”

    男歌星下了台，华华接过话筒，乐队奏起了音乐，华华用甜美的声音唱道：

    “自从踏进茫茫人世间，穿过了春天到秋天，人生有几多追求，人生有几多梦幻。啊，在寻觅在跋涉，在深情地将我呼唤，既然是选择了你，啊只愿相依相伴。

    “当我倾心于你那一瞬间，爱海边升起风帆，人生有几多波澜，人生有几多悲欢。啊，在碰撞在交织，在沉浮中苦苦相恋，既然已倾心与你，啊从此不会改变……”

    掌声四起，霓虹灯幻若仙境。好几对情侣就着优美的旋律在台前的舞池中翩翩起舞。华华偷眼看了看，那个小男孩正全神贯注地看着她，一脸崇拜的神情。她很高兴，又接着唱道：

    “你问我爱你有多深，我爱你有几分，你去想一想，你去看一看，月亮代表我的心；

    “轻轻的一个吻，深深打动我的心；短短的一片情，叫我思念到如今……

    “你问我爱你有多深，我爱你有几分，你去想一想，你去看一看，月亮代表我的心——”

    掌声又响了。华华下了舞台，径直来到这个小男孩的座位处，伸出手去，说：“可以跳一曲吗？”

    小男孩决没有想到会蓦然间得到甜歌皇后的邀请，他愣了一下，吃惊地抬头看了看华华，然后有些受宠地拉起华华的手，两个人下到舞池里。

    优美的舞曲声响起，人们双双对对地翩翩起舞。霓虹灯闪烁得更厉害了，谈笑声，碰杯声，脚踏在地板上有节奏的撞击声，轻歌曼舞里，人们仿佛来到了梦幻中的仙境……

    约摸半个小时后，尽了兴的华华拉着小男孩的手回到了自己的座位处，女人们纷纷投来诡异的目光，有的还偷偷地讪笑，华华权当没看见。她拉着他坐在自己对面，递给他一厅饮料，说道：“谢谢你小弟弟，你叫什么名字？”

    “……嗯，您就叫我小辉吧！”

    “噢，小辉，你的舞跳得很好啊！你经常跳吗？”

    “有时候跳。”

    “你多大了？”

    “刚好二十岁。”

    过了几分钟，局促不安的小辉说道：“华华小姐，我，我该回去了！”

    “急什么嘛，”华华说，“干嘛这样客气，你就叫我华姐吧！你不愿意和华姐在一块儿吗？和华姐在一起不快乐吗？”说完她直直地看着他。

    他被看得不好意思了，红着脸低下了头。

    华华点着了一支香烟，放在嘴里，熟练地抽了起来。

    外面，更劲爆的舞曲声响起来了，人们纷纷狂舞起来，连套间里的很多人都出去跳舞了。

    “你现在做什么工作呀？”华华喝了一口葡萄酒，问道。

    “……我没工作。”

    “这里你常来吗？”

    “以前来过几次。”

    “是自己来，还是和朋友一起来？”

    “有时候自己来，有时候和朋友一起来。”

    “以前见过我吗？”

    “我，我听过两次华姐唱歌，唱的真好……”

    “是吗？”华华笑了，“谢谢你，小辉。可是你不知道，其实，其实谁都不知道，其实，华姐是相当痛苦的，这个，没人能理解……你愿意听华姐说吗？”

    “华姐，你喝多了！”

    “不，华姐没喝多，华姐很清醒。华姐是一个苦命的人哪！华姐十多岁妈就死了，爸又给我找了一个继母，总是虐待我。十六岁我就出来闯荡了，靠着年轻貌美和有副好嗓子熬到了今天这一步。现在，华姐过上了安闲富足的日子，可是也付出了十三年的青春做为代价呀！华姐就是一个玩物，被男人们玩来玩去，就是现在也得听命于人。华姐就是一副没有灵魂的躯壳，每天生活在酒精里，生活在虚假中。华姐也是人，也需要真情，需要别人的关爱呀！小弟弟，华姐今天遇到你，真是上天的安排，华姐很高兴，很快乐。以后你愿意常来陪陪华姐吗？愿意陪华姐说说话，跳跳舞，打打牌吗？……”

    “华姐，你喝多了，还是早点回去休息吧！我也该回去了！”

    “不，你别走！”华华一把拉住小辉的手，“陪华姐喝了这杯酒！”

    小辉局促不安地坐在那里，华华递给他一杯黑色的葡萄酒，他们碰了杯，小辉把酒一饮而尽——

    数秒钟之后，他就觉得头晕目眩，意识已经强烈地淡化了。一股剧烈的冲动和刺激流淌到了全身，躁动着每一个细胞，撩拨着每一根神经。他抬头看了看，华华也已经把酒喝了，脸上红扑扑的，正无限期待地看着他。头顶上，霓虹灯在闪耀，无限缤纷的色彩在竞相变换。从姹紫嫣红的飞沫和云霞中出现的，那是什么？是一直期待中的属于自己的豪华轿车吗？还是那梦寐以求的海边别墅？嗬，这么多的金钱，足有一千万，我发财了，千万富翁梦实现了！咦，怎么忽然间什么都飞走了？云华散处，依旧是华华那双充满期待渴盼的眼睛。

    心脏在狂跳！血液在燃烧！！周身火热得难受！！！一种根本无法抗拒的力量击退了一切潜意识，仿佛有一只无形的大手牢牢地抓住了他，一阵极其强烈的冲动促使他猛地抓住华华的手冲到外面，两个人旋即加入到了狂歌劲舞的行列里！

    劲爆的音乐狂响个不停，高亢的电子喇叭震得人耳鼓嗡嗡地响。人影绰约，光华闪烁，所有人都舞起来了，天空在旋转，大地在震颤！在忘记一切的狂飙和歇斯底里的喷发中，人们来到了梦想中的天国里……

    杜辉费了很大的力气睁开眼睛看了一下，又沉沉地闭上了。头痛得厉害，四肢没有任何感觉，飘飘的仿佛不是长在自己身上，甚至于没有办法使它们挪动一下。眼皮又酸又麻又沉重，每转动一下眼球都是那样的难受。仿佛无边黑暗中的一星灯火，意识的海洋里只有一个亮点在闪动：这是哪里？

    这个疑问在脑海里萦绕着，在半睡半醒之间又徘徊了几分钟后，他终于再一次努力地睁开了眼睛，这一次他终于看清楚了：雪白的墙壁，豪华的陈设，古色古香的饰品，崭新的家具，晨风吹进来，洁白的窗纱在飘动。头顶上，硕大而精巧的吸顶灯闪烁着蓝盈盈的光，下面，一只巨大的镜框镶着两个人的大幅合影。猛然间他明白了——这，不是在自己家里！

    仿佛被人猛击了一下，他一下子清醒了！他费了很大的力气坐起来，揉了揉痛痛的头，抹了抹酸胀的眼睛，仔细地打量着屋中的一切。他发现自己躺在一张双人床上，盖着粉色的锦缎被子，而身上呢——竟然是完全**的！

    “你睡醒了？”一个女人推门进来，把一团衣服放在床上，笑眯眯的双眼看着他。这女人穿着粉色的睡衣，胸衣低得大半个ru房都露在外面，长长的头发披散着——她是谁？好像在哪里见过？对了，是华姐，昨天晚上的华姐！

    噢，想起来了，全都想起来了！

    昨天晚上，在“四季城”酒吧间里，她邀请自己跳舞，然后她给自己喝了一杯酒，自己就在极度亢奋当中和她在一起了，他们跳起了最劲爆最火辣的舞蹈，之后又喝了很多酒，很多很多。再后来呢？意识已经极度模糊了，他只是迷迷糊糊地记起了些许片段：她搂着他离开了四季城，坐车来到了一个地方，再后来呢……已经无法回首了！

    “你对我做了什么？”他生气地问道，“为什么我会在这里？昨天晚上你是不是在我的酒里放了那个？”

    “小弟呀，”华姐说道，“你不要生气，华姐是因为爱你才这样做的！难道你不愿意和华姐在一起吗？跟华姐在一块儿不快乐吗……”说着她拿出厚厚的一沓人民币放在床上，“这个你拿着留着零用，以后还有……”

    杜辉看了看，红红的一大堆百元大钞，他闷闷地没有做声。

    “小弟你不要误会，”华姐说，“华姐绝不是拿金钱买感情，或是用金钱填空虚找刺激，我说过，华姐也是一个人，是一个需要真情实感和别人关爱体贴的女人！自从见到了小弟，华姐的心就被你抓住了，华姐要用一切手段把你留住，华姐要不惜任何代价和你在一起！……也许华姐是做得过分了一点，你如果实在讨厌华姐……你就走吧，我不阻拦！”她抬起了满是泪水的眼睛。

    杜辉起身穿好了衣服，坐在沙发上默默地抽烟，没有说什么。

    屋子里静悄悄的，偶尔传来一两声啜泣。

    笃笃笃！客厅里敲门声传来，同时有人在外面喊道：“二十七号，预定酒菜到了！”

    “来了！”华姐答应一声，擦了擦眼睛连忙去开门。门开了，三四个穿着酒店礼服的人捧着碗碟盘瓶进来了，华姐指挥着他们把酒菜拿进卧室，一样一样地摆在桌子上。

    “二十七号，茅台酒一瓶，红焖海参，大闸蟹，清炖鱿鱼，爆炒龙虾，红烧狸肉，大地回春四季青菜，酒菜全齐了，一共是两千八百五十七元！”

    “好的，谢谢！”华姐付了款，酒店的人走了。

    杜辉这才想起，从昨天晚上到现在还没有吃过一顿饱饭呢，折腾了大半夜，早饿了。这满桌子丰盛的酒菜确实引起了他极大的食欲，他不禁咂着舌头看了看。

    “吃吧！”华姐笑了笑，说道。

    杜辉坐下来，狼吞虎咽地吃了起来。华姐坐在对面，笑眯眯地看着他。少顷，她拿起茅台酒给杜辉倒了一杯，又给自己倒了一杯，说：“小弟，来，为了我们的感情，干了这一杯！”

    杜辉拿起酒杯，和华姐轻轻地碰了一下，然后把茅台酒一饮而尽。

    他一边吃菜，一边端详着这屋子。屋子很大，仅他这间卧室的面积起码也在五十平米以上。他的目光扫过屋子中的壁挂式彩电、电脑、衣橱和化妆台，最后停留在了墙上那幅大照片上。那是两个人的巨幅合影，乍一看是婚礼合影，细一端详却又不完全是，照片中的华姐穿着洁白的婚纱，很勉强地露出一丝笑容，她旁边的男人虽然经过了化妆师的一再浓妆艳抹，还是难以掩饰眼角叠起的鱼尾纹，可以看出年纪已经不小了。这人是谁呢？仿佛在哪里见过，却又无论如何也想不起来。

    “华姐，这人是谁？”杜辉问，“是你老公吗？”

    “嗯，就算是吧！好了，我们吃饭，不谈这个，好吗？”华姐的声音有些讪讪的，表情也显得不太自然。

    杜辉便没有再做声，又默默地吃了一阵子，又喝了好几杯茅台酒。这堂堂国酒的味道果然不一般，甘冽清醇，入口就化，真是香透了人的肝肠脾胃。尽管他经常在外面潇洒，但能喝到茅台酒的机会还真就不是很多。他感觉自己已经吃饱喝足了，头脑也有点晕乎乎的了。他抬头看去，华姐依旧笑眯眯地直直地看着他。这女人确实很美，瀑布一般的长发，洁白的皮肤，典型的鸭蛋脸，粉红的桃腮，大大的眼睛，尤其是她那对半裸在外的高高凸起的双峰，既突傲又娇媚，白白嫩嫩的，直刺人的双眼。他感到了一阵冲动，他有些眩晕地站了起来，华姐也站起来了，他拉住了她，她顺势扑进他的怀里，闭上眼睛，温顺地抬起了红红的双唇，他把自己干热的双唇迎了上去，两个人热烈地狂吻起来……少顷，他抱起她，轻轻地放在了柔软的席梦思上！

    屋里，静悄悄的，只有石英钟嘀嘀哒哒的声音回荡在四壁里……

    杜辉是下午四点多钟离开万顷豪庭二十七号的。离开的时候，华姐并没有送下来，只是把窗帘拉开了一条缝隙，在那里挥着手。他向华姐摆了摆手，离开了这个豪华的住宅小区。

    现在，他手里握着一串钥匙——那是华姐送给他的房间钥匙。他们互相留下了电话号码，约定了以后见面的时间。临走的时候，华姐还把那一万多元钱塞进了他的衣袋里。现在的杜辉已经不考虑那么多了，他只想拥有今天，潇洒今天，游戏今天，他只想痛痛快快地玩下去。至于将来，谁管它呢，反正现在自己是年轻的，潇洒的，愉快的，将来的事情到时再说吧。他快步行进在人行道上，一阵西北风吹过来，带来了阵阵寒意，乌蒙蒙的天空上飘起了点点雨丝。他摆手叫住了一辆出租车，坐了上去，车子越开越快了。现在，他只想快一点赶回家里，他倒不惧怕面对爸爸杜绍迁或哥哥杜弢严厉的目光，他早已经习惯了，他只想痛痛快快地睡上一夜，好好消除一下今天的疲劳，明天，下午三点还要再去“四季城”酒吧，可爱的华姐，还在那里等着他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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