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一）

    黑夜，无边无际。

    夜色中的南沙河水闪着亮闪闪的光，星星在天上悄无声息地抖动，无形中平添了几许幽静。月亮静静地悬挂在天顶，似乎一切都睡着了，只有草丛里偶尔传来的几声蛐蛐和青蛙叫昭示着生灵的存在。

    河坝上，两个黑影正拼尽了全身力气向前跑着，一刻也不敢耽搁。呼哧呼哧的喘气声传出去老远，汗水滴滴答答地顺着脸颊淌下来落到了地上。

    终于，古绪彪实在跑不动了，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嘴咧得像城门一样，两条腿突突突地战抖，只感觉心脏似乎都要迸碎了。

    “洪哥，我，我实在是跑不动了！咱们歇、歇一会儿吧！”

    洪常波也累坏了，但他勉强还能跑得动。他气得真想冲过去踢古绪彪两脚，不过顿了顿又忍住了。回头看，城市已经变成了几点星星点点的灯火，周围是死一般的寂静，听不到一点声响。这里应该是很安全了吧？索性就休息一会儿吧，等攒足了力气再跑也来得及。于是他向四周看了看，河坝下是黑乎乎的庄稼地，地头一个高大的黑影，应该是一棵树，就到那里去休息吧。于是他拽了一下古绪彪，说：“走，要歇到那棵树底下去！”

    两个人趔趄着来到了树下，果然是一棵很高大的白杨树，夜风吹过来，树叶沙沙地响。两人一下子就瘫倒在了树下，只感觉身体已经散架子了，血液似乎都要从鼻孔里喷出来，嗓子眼又咸又粘，难受得厉害。

    喘了一会儿气，洪常波打开提包，从里面拽出了两瓶纯净水来。他们早就做好了所有的准备，把一切应用的东西都早早地放进了地道里，甚至还包括背心和短裤。现在是夏天，长衣服用不上。现在看来，整个越狱计划总体上还是成功的，除了在最后时刻被少宏友发现以至桂宝善没有逃出来以外，其他的还算是比较顺利和幸运的。

    无边无际的暗夜，静悄悄的。很快蚊虫就飞了过来，在他们身上乱叮乱咬。随它去吧，他们已经没有力气去拍打了。又甜又凉的水灌进了干渴的嗓子眼里，仿佛干旱了许久的土地猛然间得到了滋润，这种感觉真是爽极了。仅仅两三秒钟水瓶就见了底，体力也终于在喘息中得到了一定的恢复。

    “唉，可惜，老桂没跑出来！”少顷，古绪彪把空瓶子扔到了一边儿，躺在草地上说道。

    洪常波没有说话，他已经管不了那么多了。那句话怎么说的？“生死有命，富贵在天”，该着桂宝善就是这个倒霉命吧。况且他本身对他们俩就是利用，少了一个上了年纪的累赘倒更好。喝完了水，他又感觉到有点饿了，于是捅了一下古绪彪，说：“把饼干拿出来吃点。”

    古绪彪拽过一直拎在手里的几个大方便袋，打开了一个，摆在了两人中间。四只手抓起饼干胡乱地吃了起来。

    一边吃，洪常波一边向四外望。黑咕隆咚的什么也看不见，但，这就是自己渴盼了已久的自由世界呀！为了这一刻，吃了那么多的苦，现在，终于梦想成真了！他似乎已经看到了浪涛涌动的海岸边，罗纳德正笑吟吟地站在那里望着他。更远的地方，就是那憧憬了已久的“自由国度”。不远了，这一切就在眼前，已经不远了！

    胡乱填饱了肚子，洪常波拿出了背心短裤，说：“换上吧，这套囚皮，该扔了！”

    一边换衣服，一边拍打身上的蚊虫，腿上胳膊上已经起了不少大包，火辣辣地痒。洪常波把换下来的囚服远远地扔进了水沟里，古绪彪也扔进去了，除了脑袋上还是青虚虚的以外，估计从其他方面已经看不出是犯人了。

    “走吧，”洪常波说，“是非之地，不能久留啊，还没到安全的地方，这地方，不能多待呀！”

    “咱们慢慢走吧，再跑，我可实在是跑不动了！”

    “先走着吧！”

    两名越狱犯收拾好东西，又返回到了河坝上，顺着河坝静静地往前走，只能听见“刷刷”的脚步声。

    少顷，古绪彪说道：“洪哥，咱们顺着大道走多好啊，有个车什么的，也好扒一下！”

    “嗤，真笨！”洪常波立刻嗤之以啊？这个时候，道口、火车站、汽车站、飞机场早都被他们控制住了，往那些地方走只能是死路一条。况且咱们得去海边，那里有人接应咱们。只能顺着河坝走，运气好的话，兴许也能遇上车。”

    “到了海边以后，咱们还去哪儿啊？”

    “和我朋友先到南方去，然后出国。”

    “我也能去吗？”

    “这我可不好说。不过，你放心吧，你们俩都帮了我的忙，我不会忘的。生死与共的弟兄，一个盆里吃过饭，我哪能忘呢，我说话肯定算数。你先和我去南方吧，到了那里，我给你一笔钱，然后你找个没人的地方远远地躲起来就行了，保证够你小半辈子用的。”

    “那谢谢洪哥了！”

    “谢啥，快走吧！”

    洪常波看了看夜光手表，快两点钟了，他们逃出来已经一个小时了。现在监狱肯定已经是全部戒严，出动了大批军警来抓捕他们。这个时侯最需要智慧，一定要分析好形势，把握住时机，安全地到达海边，到了那里就安全了。现在离指定的会和时间还有一个多小时，应该是够了。当然最好是有一辆车，那样可方便多了。可是，黑咕隆咚的深夜，到哪里去找车呢？

    正走着，身后很远的地方突然响起了“突突突”的声音。两个人回头一看，远远地，顺着河坝两盏车灯正摇摇晃晃地往这边儿来，听声音似乎是一辆拖拉机。洪常波立刻在心里暗叫了一声：“好运气！”

    他们站在道边，好半天车灯近了，果然是一台农用四轮拖拉机，黑乎乎地拉了一车斗东西，看不清楚是什么。洪常波摆了摆手，车速减慢了。

    “老乡，去海边吗？”洪常波问道。

    “对呀！”

    “能捎我们一段吗？我们去海边有点急事！”

    “上来吧！”两个人跳上了车斗，这才发现里面装的全是条石，长长短短的。他们拽过一块雨布垫在身子底下，放好了东西。拖拉机加快了速度，夜风吹在身上，很舒服。

    “怎么半夜出门啊？”老乡问道。

    “啊，我们住在海边的一位朋友，来电话说他母亲病危了，我们连夜过去看看，又找不着车，只好先走着去了。”

    “幸亏你们遇上我了，要不然，得走到什么时候啊？”

    “可不是嘛！谢谢老乡了！”

    “谢啥！顺道捎个人嘛，很方便。我们都是往北河港里送条石的，港里修堤堰用。”

    “怎么夜里还送啊？”

    “多跑一趟就多一趟钱呗，再说这车两个人开，我是夜班，白天都睡足了，不困。”

    “你刚才不怕我们俩是坏人劫你吗？”洪常波真真假假地调侃道。

    “嗐，我身上超不过三十块钱去，就一台破四轮子，四千块钱也值不了，谁劫它呀？想劫车的都劫出租车去了，我一个活了大半辈子的人了，拉了一车破石头，才不怕哪！”

    “哈，老乡，你真逗！”

    “哈哈！”笑声顺着河面传出去多远。

    老乡很健谈，一路上不停地和他们闲聊，这倒也冲淡了他们心里的恐惧。拖拉机在河坝上跑得很欢，柴油机“哒哒哒”地叫着，烟囱不停地向外喷着黑烟。终于在跑了半个多小时后，远远地，他们看见了北河港的灯火。

    “老乡，就到这里吧，我们到了！谢谢你了！”

    “好咧！”

    车速减慢了，两个人跳了下来。老乡按了一下车喇叭，拖拉机下了河坝，向着港口的方向开走了。

    “快走！”洪常波低声说道。两个人抓紧手里的东西，快步下了河坝，向另一个方向走去。

    “就在北河港东面不远，有一片小树林，那里的海岸边有三块礁石，接我们的人就在那里！”洪常波说道。

    走过了最后一段路，终于见到了夜色下的树林。他们穿过树林，又看到了黑乎乎的海面。只能听见浪涛涌动的声音，什么也看不清楚。接应的人在哪里呢？

    他们在沙滩上坐下，拿过饼干又吃了起来。眼睛不停地向黝黑的海面上望着，可是，除了咸腥的海风，一个人影也没有。洪常波的心里渐渐地升起了一丝焦虑。他看了看表，已经是三点零五分了，该不会出了什么差错了吧？

    夜色下的海面，漆黑一片。近处，潮水正在悄悄退去，露出了黑糊糊的海滩，在月光下闪动着斑斑驳驳的光点。四周静悄悄的，一个人也看不见。夜风吹过树林，哗哗地响，仿佛鬼魅就隐藏在那里，让人感觉到一阵阵的恐惧。

    终于，远远地，一块礁石后面，陡地闪现出了一个亮点，似乎是——电筒的光？那光亮缓缓地向左划了三圈，然后又向右转了三下，随即熄灭了，一切重又陷入到了无边无际的黑暗里。

    是接头暗号！洪常波激动地跳起来，撒腿向着那个方向跑去！古绪彪紧紧地跟着他，生怕被扔下。

    很快来到了礁石旁，一个高大的黑影从礁石后面闪了出来，虽然看不清楚五官，但月光下那熟悉的身影，不正是罗纳德吗？

    “请问，您是出海的吗？”洪常波抑制住激动，用接头暗语问道。

    “是的，但是我们出远海。”

    “罗纳德先生！”

    “洪先生，终于又见到你了！”

    四只手紧紧地握在一起，洪常波感觉自己瞬间就“重生”了，站在他面前的，不正是自己日夜盼望的“救世主”吗？他甚至眼泪在眼圈里转了几转，几乎流出来。

    “洪先生，你还好吗？”少顷，罗纳德亲切地问道。

    “好，很好！”洪常波已经有点语无伦次了。

    “不用怕，洪先生，”罗纳德镇定地说道，“一切都已经过去了，在我们的面前，将是一条无限光明的大道！唉，可惜，赵先生在最后一刻出了事，没有看到今天，不过你和你的朋友已经完成了任务，来到了这里，这，本身就是胜利！洪先生，我还有一个朋友要介绍给你，你看，这是谁，”他用手朝礁石后面一指——

    一个黑影走了出来，中等身材，胖胖的身体，戴着眼镜，便便大腹。洪常波简直怀疑是自己看错了，他仔细又看了看，没错，真的是他——自己的顶头上司，金都集团总裁麦咏兴！

    “麦总，您，您在这里？！”他激动地叫道，过去一把拉住了麦咏兴的手，“您，您还好吗？”

    麦咏兴苦笑了一下，说道：“唉，丧家之犬，还有什么好的！幸好我对此早已做好了准备，熬到了今天，又见到了你们。物是人非，往日已逝，这里已经没有什么可留恋的了！罗纳德先生已经都安排好了，咱们马上就走，有话路上再说，还是早一点离开这里吧，这里已经不是我们的家了！”

    “东西在哪里？”罗纳德紧紧地盯着洪常波，眼珠不错地问道。

    “就在我的提包里！”洪常波回答，同时下意识地把“宝贝”在怀里抱得更紧了。

    “哦，那就好”罗纳德说，“请和我走！”他朝前面一指，“我们的快艇就在那里，请和我来！”

    他们正要迈步离开礁石，猛然间——

    数道雪亮的光柱瞬间笼罩了这里，四下扩音器里喊声四起：“不许动！我们是警察！你们被包围了，举起手来！”喊声中夹杂着疯狂的狗吠！

    “快跑！”不知谁大喊了一声，几个人撒腿往前面跑，罗纳德和麦咏兴掏出手枪向着灯光的方向扣动了扳机！

    枪声大作！

    灯光熄灭了，海滩上一片漆黑！

    一片混乱！

    古绪彪正没命地往前跑着，猛然间脚下一滑，啪叽一声，他重重地摔倒在了沙滩上，一时间竟起不来了。

    “等等我呀！”他下意识地喊了一声。没有人管他，朦朦胧胧中他看见几个黑影跑远了，他挣扎着刚要爬起来，几只大脚已经踩在了他的后背上，冰凉的枪口顶住了他的脑袋，“不许动！”几只有力的大手拧住了他的胳膊，铐上了冰冷的手铐。

    陈志伟手里的五四式手枪向着前面喷着凶猛的火舌，亮晶晶的夜光子弹划破了子夜的黑暗。可惜黑洞洞的，什么也看不清楚，也不知道打中了没有。不过他知道这一片海滩都已经被封锁了，估计他们也逃不掉。又开了几枪，他停止了射击，他一边在心里暗暗地佩服王政委邹局长他们情况分析得准确，预计到了敌人极有可能会选择从海上逃走，一边带好手枪，撒腿向着黑影跑的方向追了下去。

    前面又响了几枪。很快，一个黑影往回跑了过来，向着他这里越跑越近了，几乎听得见呼哧呼哧的喘气声。陈志伟匍匐在地上，静观着动静。

    就在对方跑近的一刹那，陈志伟猛地从地上跃了起来，大叫一声，硬生生地把来人扑倒在了地上！

    然而被逼急了的对手也不甘示弱，使尽全身力气哀嚎着推开了陈志伟，一股激劲跳了起来，两个人旋即展开了殊死的拳脚格斗！

    松软的沙滩上，两个人拳来脚往，毫不留情。虽然互相看不清脸，但从那歇斯底里的狺狺叫声中，陈志伟想象得出那扭曲变形的面孔！他施展出在警校学到的所有功夫，在浓重的夜幕下与对方展开了生死搏击！

    对手频频进攻，一招一式直奔要害，看得出也确实有一些功底，陈志伟机灵地左躲右闪，擒敌拳和徒手制敌的套路施展得得心应手，仗着自己年轻身体灵活，巧妙地避开对手的进攻，频频予以还击。双方你来我往，一招猛似一招，一下狠似一下，都想在最短的时间内制服对手，达到自己的目的。

    机灵地格挡开了对手的几次攻击，陈志伟的拳脚开始一次次有力地落在对手的身上，虽然还无法击中要害，但也给了对方极其有力的打击。对手显然已经狂怒了，他猛地怪叫着扑了上来，两个人瞬间死死地抱在了一起，展开了最野蛮的摔跤！

    比肌肉！比力气！比块头！比谁的气血更足！陈志伟死死地卡住对手的腰腹，用尽全身力气，终于在一声大吼中猛地把对手掀翻在了地上！

    四下里喊声四起，对手趔趄着爬起来还想跑，陈志伟猛跨几步抓住了他的胳膊，脚下一个凶狠的扫拌再次将他撂倒，同时飞起一脚踢飞了对手刚刚掏出来的手枪！

    “不许动！”陈志伟高声喊喝，“我们是警察！”他掏出手铐铐住了他的手腕。

    四五个警察和好几名武警战士围了上来，就着手电筒的光亮，陈志伟这才看清原来这正是那个外国人——罗纳德·史密斯，灯光下，那张满是络腮胡子的脸已经因为绝望和愤怒而涨得通红，汗水滴滴答答地落下来，大嘴张着喘着粗气，一对蓝眼珠子叽里咕噜地转个不停，依旧是一副并不服气的架势。

    “我，我反对，我抗议！我是m国公民，我是梅恩公司代表，我有合法居留权，你们没有权利这样对待我，你们不能逮捕我，我，我要和我们大使馆对话……”他歇斯底里地大叫起来。

    “任何人，在中华人民共和国的土地上犯罪，都必将受到中华人民共和国法律的制裁！罗纳德，是到了对你在中国的所作所为进行彻底清算的时候了！”一个洪亮的声音传来，语气威严，掷地有声，陈志伟抬头看去，是王鼎政委，手里正握着那把被他踢飞的手枪，微现的晨曦中，已经能够清晰地看见他头上的国徽闪烁出的熠熠的光辉。

    罗纳德终于像泄了气的皮球一样瘫软了下来，一动也不动了。几名武警战士把他拖上了警车，东方已经悄悄地泛白了。

    很快邹历业局长带着几名干警押解着一个胖子也过来了，是麦咏兴，他的一条腿中了子弹，鲜血还在流个不停，走路一瘸一拐的，裤子被警犬的利齿撕扯成了碎片，脸上一道一道的，分不清是泥土还是汗水。在他身边，四五只牵在武警战士手里的警犬还在疯狂地吠叫不已！

    可是，洪常波呢？

    陈志伟正在四下里寻找，突然间，“突突突”，一阵发动机的声音从海面上传来，他抬头看去——

    一只白色的快艇像脱了缰的野马般疯狂地向海里面窜去，一个瘦肖的背影正坐在快艇上，光秃秃的脑袋，不时地回头张望，发动机的声音打破了凌晨的宁静！

    是洪常波！这个家伙，趁着黑暗和混乱已经逃上了快艇，正疯狂地向海里逃窜！

    事不宜迟，必须立即追捕！

    邹历业局长马上掏出对讲机高声呼叫：“立刻调边防武警支队快艇火速来支援！立刻调边防武警支队快艇火速支援！”

    几分钟后，又有发动机的声音传来了，一只快艇从另一个方向开了过来，停在了海岸边。

    陈志伟第一个跳了上去，狱政处长周杰和一名科员紧跟着也上来了，还有两名武警战士也跨上了快艇。

    “必要时候，可以实施击毙！”临开动前，王鼎政委叮嘱道。

    几个人点了点头，快艇开动了，向着前面紧紧地追了下去。

    驾驶快艇的也是一名武警战士，穿着深色的迷彩服，很年轻。一共六个人，小小的艇上已经被挤得满满的了。

    陈志伟抬头看去，前面的快艇离着大概有三四百米的距离，正在以最快的速度疯狂逃窜着。洪常波一边紧张地扶着方向舵把，一边不时地回头张望，越来越亮的海面上，已经能够比较清楚地看见他那煞白的面孔和挂在脖子上的提包！

    东方已经升起了朝阳，半个天空都红彤彤的，海鸥也飞起来了，围着小艇“嘎嘎”地叫个不停。快艇快速地行驶着，击碎了一个个海浪。谁也没有说话，海水在艇后泛起了一抹白线。

    很快太阳就露出了一弯金边儿，很美丽，天早已经彻底亮了。

    茫茫海面，什么也看不见，只有两只快艇，一前一后朝着大海的深处展开了追逐战。

    马达声中，海水迅速向后退去。约摸半个小时后，开快艇的战士看了看油量表，抬起头来说道：“油量已经不多了，我们必须返回了！怎么办？”

    陈志伟回头看了看，陆地已经看不见了，前面，那只发了狂的快艇还在狂逃不止！

    “击毙！”周杰和陈志伟同时下达了命令。

    两名武警战士摘下身上的冲锋枪，稳稳地拉栓，瞄准，缓缓扣动了扳机——

    “哒哒哒哒….”

    清脆的连发枪声响起，前面的快艇瞬间冒起了一股浓烟，紧跟着一团火焰涌了出来，巨大的爆炸声也随之传来，震得人的耳鼓嗡嗡地响，快艇瞬间被火焰全部吞没了，变成了一片火海，什么也看不见了！

    他们的快艇已经停了下来，随着海水轻轻地漂动。人们都静静地站着，注视着不远处的熊熊大火。火越烧越旺了，烟柱冲起了老高，在浩瀚的海面上，这确实是一个很震撼人的场景。

    陈志伟屏息静气仔细地看着，他清楚地看见，那团大火把那附近的海水，都映成了一片红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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