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

    “那，杜叔叔是什么意见？”萍萍问道。

    “我爸爸？他倒没说什么，他说我已经长大了，自己的问题，可以自己拿主意了。不过他让我一定要考查好，想好，要慎重，以免将来后悔。不过我看嘛，我爸爸总体上还是希望我留在当地发展，但是我自己意向已决，还是回到北河来！”杜弢一边走一边说道。

    “嗯！”萍萍点了点头，“我看，还是留在当地好吧？怎么着那也

    是大城市，将来发展的空间多大呀！可选择的面也宽嘛！”

    “嗨，哪是那么简单！”杜弢打了一下趣，说道，“那只是表面现象而已，其实，里面的问题多着呢！那是什么地方？人才济济的，咱人生地不熟的，一点儿关系也没有，想弄到一个好部门，还不得难死？而且留在那里，这个住房问题就解决不了！北河就不同了，咱的家乡，熟人多的是，好单位随便挑，也不存在房子问题，又能和家人在一起，不比在外地强多了？所以，我就决定回北河来了。”

    “嗯，可也是啊！”萍萍点了点头。

    “你呢？将来有什么打算？”杜弢问。

    “我？正和你相反，准备实习几年，不和咱们大学脱离关系，等将来北河大学有了去育华大学进修的名额，我到华大再学习两年，那是我们这个专业的最高学府，然后再就业！北河大学隔几年就有上华大进修的名额！”

    “好啊，志向远大！”杜弢说道，“进修完了，还是回北河来吧？这里毕竟是家乡，怎么着也是有感情，而且各方面都会很方便！”

    “这些到时候再说吧！你回北河来，选好单位了吗？”

    “我自己选定的，三o七研究所。现在我爸爸正给我联系呢，他们那儿的巩所长和我妈妈是同学，问题不大！”

    “嗯，好啊！”

    “对了，将来你进修完了，干脆也来这里吧，怎么样？三o七研究所待遇很优厚，各方面条件都很好，是市里的一流单位！在这里很有发展前途！现在社会竞争这么激烈，找一个好单位，不容易呀！”

    “哈哈哈哈，”萍萍笑弯了腰，说道：“我一个学新闻的文科生，到你们一个科技研究所能做什么呀？报道你们如何搞科研？哈哈！”

    “我说的是真的嘛！”杜弢很认真地说，“科技研究所又不都是搞科研的，文科生照样有用！怎么样，可以考虑考虑吗？”

    “这个，你的好心意我心领了，到时候再说吧，我现在还没想那么远呢！”

    一边走，他们来到了一家大酒楼门前。这里车水马龙的，很热闹。

    “咱们就到这里吃点饭吧！”

    “好吧！”

    他们进了酒楼，在一楼散台一张靠近窗户的桌子旁坐下，这里可以清楚地看见外面的街景。

    杜弢点好了菜，坐在了萍萍对面。很快菜上来了，他们边吃边谈。

    “今天早上你给我打电话，真没想到是你，”萍萍说，“还以为是谁呢！真没想到你会这么快就回北河来！”

    “怎么，有了大学同学，就把咱们这高中同学都给忘了？”

    “哪能呢，主要是没想到你会回北河来，认为着你肯定是留在当地了，谁不想去大城市啊！”

    “大城市有大城市的烦恼！咱们这中等城市，我看挺好！”

    “过得真快呀！一转眼，咱们都高中毕业四年多了！”

    “可不是嘛！你现在都在忙什么呀？”杜弢问。

    “我？有什么忙的！天天在报社实习上班，有时候回大学看看，平时和朋友们聚一聚，吃点饭，打打麻将......”

    “嗬，连打麻将都会了？水平很高吧？”

    “哪有什么水平啊？瞎玩儿呗！”

    杜弢放下筷子，给萍萍倒了满满一杯饮料，又给自己倒了一杯，举起来，说：“我是一滴酒也不会喝！咱们以茶代酒，来，我敬你一杯！”

    “敬我？敬我什么呀？应该我敬你吧，欢迎远方归来的学子，学有所成，衣锦还乡......”

    “咳，算了吧，哪是什么衣锦还乡啊，好了，敬你吧，为了当初的同窗友谊，并感谢你今天来为我接风，来，干一杯！”

    碰杯声，两杯饮料都喝下去了。

    杜弢一边吃着菜，一边偷眼看了看萍萍。她现在已经和当初大不一样了，一身的学生气已经很难看到了，她已经美得如同洛神出水，或者就是一朵正在盛开的牡丹花。他的心里不禁有了一阵暗暗的冲动。

    “咱们不仅是同学关系，而且，我的父亲还和尹伯伯是多年的上下级，咱们也是多年的老相识了，真可以说是一起长大的！”

    “是啊！”

    “我还清楚记得咱们住平房那时候，生火炉，劈木材，你和红姐劈不动，我到你们家帮你干活儿，炉子生着了，咱们在上面烤红薯吃！”

    “哈哈，你记忆力真好，我记得那时我们家好像是刚从农村搬回来，咱们都还念小学呢！多快，一转眼大学都毕业了！”

    “可不是嘛！”

    “对了，你弟弟现在怎么样啊？怎么总也看不见他？”

    “他？嗐，别提那个不争气的东西了，我爸爸为了他心都操碎了！前几天我爸爸又给他联系了个公司业务员的工作，干了没几天，又嫌没意思，还是说不干就不干了！现在就是和一帮狐朋狗友在外边山吃海喝地胡混，我爸爸都很难抓到他，也管不了他。连我从外地回来，也只是见了他一面，说了几句话转身就走了。现在我又好几天没看见他了！唉，没办法！”

    “杜辉是调皮了一些，不过毕竟还是年纪小吧？等再过几年，年纪大一点，应该就好了！”

    “小？十九了，还小？咱们像他这么大，都读大学了！说起来就怪我妈，就知道溺爱，要啥给啥，娇惯着，现在怎么样？自己酿的苦酒，自己喝吧！”

    “没你说的那么严重吧？现在你回来了，也可以帮着杜叔叔好好管一管他嘛！”

    “提起他来我气得胸口都疼！好了，不说他了！红姐现在怎么样啊？很好吧？”

    “当然了，我姐姐现在在金都公司，中层领导，一飞哥是大球星，全国都知名，他们都快准备结婚了！”

    “嗯，真让人羡慕啊！”

    酒店里吃饭的人多起来了，欢声笑语，来来往往，煞是热闹。大厅里放起了悠扬的轻音乐，气氛很宜人。

    “嗯，有一个问题，想问你一下，你，不会生气吧？”杜弢轻轻笑了笑，说道。

    “什么问题？问吧！”

    “你，有——男朋友吗？”

    萍萍看了看他，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说：“这个问题呀，保密！”

    杜弢也笑了，说：“是啊，这个问题，一般女孩子都不会回答的。嗯，其实，我从外地回北河来，还有另外一个原因！”

    “是吗？什么原因？”

    “嗯，是为了，为了一个人！”

    “一个人？为了谁呀？”

    “这个人嘛，你认识！”

    “是吗？那是谁呀？”

    “这个人，现在就在我的眼前嘛！”

    “为了我？”

    “对，为了你！嗯，你看，咱们一起长大，彼此非常熟悉，两家的关系就更不必说了，尹伯伯和我爸爸多年的上下级，都是领导，我总认为，咱们是门当户对的！嗯，咱们的关系，能不能，能不能——我们同学这么些年了，我是什么样的人，你应该知道！我相信，我们在一起，一定会非常幸福的，非常非常幸福！”他的头低下去了。

    萍萍有点不好意思地眨了眨眼睛，说：“啊，这个问题呀，怎么说呢，首先我得感谢你对我的信任，谢谢你的好意。但是这方面的事情嘛，暂时，我还不想考虑。其实......嗯，怎么说呢，我觉得，其实我们并不合适，我是很有个性的一个人。而且......实话实说了吧，我，我已经有男朋友了！”

    “是吗？”杜弢很惊讶地瞪大了眼睛，“他是谁呀？我怎么一点儿都不知道？”

    “他－——他也是非常优秀的一个人，我们在一起，非常合得来，而且非常快乐。以后，以后你就知道了！”

    “啊！”杜弢很失望地点了点头，“那，对不起了！”

    “没什么，”萍萍非常大度地说道，“这是很正常的事情嘛！我们本来就是同学，非常好的朋友，大家在一起，互相帮助，过得快乐就行！”

    “嗯，是啊！”

    又过了一会儿，饭吃完了，杜弢付了帐，他们走出了酒楼。外面正是深秋的午后，天气很凉，气温下降了不少。

    “下午我还得回报社参加个会议，”萍萍说，“我先走了！”

    “谢谢你了，特地赶过来看我！以后有时间把朋友们都叫来，好好聚一聚！”

    “好的！”

    萍萍摆了摆手，打了一辆出租车，走了。

    杜弢顺着大街往前走，失望的感觉弥散在他的心头。他抬头看了看，车流人海，望不到尽头。这是一座他非常熟悉的城市，他生在这里，长在这里，如今，又有了事业。可以说他是成功的，也是幸运的，现在，唯独缺少的就是一位知心爱人。他最心爱的女孩儿明明就在他的眼前，却又远如天涯。他缓缓地向前走着，一群群陌生的人从他的身边过去，熟悉的街景就在眼前。他终于暗暗下定了决心。是的，他是不会放弃的，他不会认输，更不会退缩，那，不是他的性格，不是他的人生！他一定会一如既往，不舍不弃地去追求，直到最后！想到这里他的心里渐渐地轻松了不少，他裹紧了衣服，抵御着深秋的寒气，加快了脚步。倏然间一阵秋风飒飒地刮过来，带来了阵阵寒意，吹起了片片枯叶，也使他感到了透骨的寒冷。

    过了元旦，监舍里的节日气氛骤然浓了起来。

    监舍楼门上都挂起了大横幅，“欢度佳节”、“普天同庆”的字样印入眼帘。彩灯、彩练也挂起来了，一到夜晚，华灯闪烁，色彩斑斓，五光十色，真是一道好看的风景线。

    一监区的礼堂里，台上台下收拾得整洁而干净，一监区二oo二年度的服刑人员迎新春亲情联谊会今天就要在这里召开。台上串灯闪耀，彩带飘飘，光华闪闪，妖娆尽现，台下一尘不染，座位排列齐整。服刑人员们已经有组织地陆续进场了。

    陈志伟组织三分监区的服刑人员全部来到了礼堂里坐好，便来到了会场前几排专为行政人员和外来人员准备的座椅旁，找了一个位置坐下。不少监区干部和监狱相关领导已经就座了，还有不少身着便装的社会人员也已经在这里坐下。陈志伟知道，这些人有的是服刑人员家属，有的是社会上来帮教的团体和个人。半个小时前萍萍也给他打来了电话，说她们大学包括她在内的一共七个人，将要来参加这次会议。这个时候，他们应该已经到了监狱正门，快进监院了。

    礼堂里甚是喧哗，嗡嗡的说话声似乎连房盖都要掀下来了。不少服刑人员来来往往地忙碌着，摆瓶装水，送水果，挂气球，拿东西，监狱宣传部的干部们也把三台摄像机架好了，从不同角度齐刷刷地对准了前面的舞台。

    礼堂的门又打开了，走进来了几个人，监区教育干事鲁子星走在最前面。陈志伟一眼就看见了萍萍，她穿着红色的羽绒服，甚是吸引人的眼球，一共三男三女，六名学生，还有一名老师，在鲁子星的引导下在最前排的座位上坐下。陈志伟清楚地看见萍萍坐下后向四下看了看，大概是在寻找自己吧？陈志伟摆了摆手，但礼堂里光线很暗，人又多，萍萍并没有看见。

    又有一些犯人家属和帮教人员陆续进来了，前面的座位快要坐满了。陈志伟看了看手表，已经快到九点了，还有几分钟会议就要开始了。

    礼堂的门再一次推开，副监狱长王鼎和监区长姜云山还有几名干警走了进来，服刑人员们全都起立鼓掌，王副狱长摆了摆手，在最前排的位置上坐下。姜云山坐在了他的旁边。

    很快，一声长铃骤然响起，礼堂里终于安静下来了。所有的灯全都亮了，齐齐地照向了舞台中央。一个穿着崭新的春秋式囚服，戴着近视镜，面色白皙的年轻犯人来到了台中央的话筒前，落落大方地说道：“各位领导，各位来宾，各位警官，各位家属，全体服刑人员，大家好！”

    礼堂里掠过了一片掌声。

    “我叫脱宾，是北河一监狱一监区一分监区的一名普通服刑人员。今天在这里能够主持北河一监狱一监区迎新春亲情联谊会，感到非常的荣幸。全体服刑人员！让我们感谢政府给我们这样一次机会吧，使我们能够把最好的改造成绩展现给家属，奉献给社会；让我们珍惜这样的机会吧，它会使我们在浓浓的亲情中感受到无限的温暖，巨大的关爱！‘雄关漫道真如铁，而今迈步从头跃！’我们是犯了罪的人，我们曾经愧对人民，愧对历史，愧对祖先，但是，只要我们立志改造，重做新人，我们同样会为社会、为祖国和人民做出自己的贡献；只要我们今天积极奋斗，努力拼搏，我们同样会走出一片属于自己的光辉灿烂的天空！下面我宣布，进行大会第一项，由监区长姜云山警官致辞，宣布大会开会！”

    礼堂里再次响起掌声，姜云山稳健地走上舞台，来到话筒前进行致辞。

    “各位领导，各位警官，各位来宾，全体服刑人员，大家好！今天，一年一度的服刑人员向家属汇报演出暨亲情联谊、社会帮教大会就要召开了，我的心情和大家一样，非常的高兴，非常的激动！搞好社会帮教是我们监区工作的一项重要内容，我们一直坚持矢志不渝的长期进行，最大限度地发挥它的效应。我相信，这必将是一次圆满的大会，难忘的大会！它必将会达到预期的目的，取得圆满的成功！今天应邀来到我们会场的，有服刑人员家属代表，有以省文联和北河市委为首的来自社会各方面的帮教团体和个人，有监狱主管领导，让我们大家再次用热烈的掌声对各位领导、各位来宾的到来表示热烈的欢迎和最衷心的感谢！

    “做好服刑人员的教育转化工作是我们最重要的一项工作，也是我们的一项根本任务。对于这项工作，我们历来极为重视，举办服刑人员亲情联谊、社会帮教大会就是其中的重要内容之一。我希望通过这次大会，我们的服刑人员能够把最好的改造成绩展现给家属，展现给社会，同时在浓浓的亲情中，在亲人的声声呼唤中，在社会帮教力量的巨大感召下，进一步强化改造的信心，看到改造的光明前途，看到家人和社会对你们的殷切期望！同时这次大会，也是社会对我们监管改造工作的一次审查和检阅，希望我们能够交上一份令社会和人民满意的答卷！我相信，在全体监管改造工作者的辛勤耕耘下，在全社会的积极关心和帮助下，在社会帮教力量的团结协作下，我们的监管改造工作一定会更上一层楼，取得更加优异的成绩，呈现出更加良好的局面！最后祝全体来宾、全体警官、全体服刑人员新春快乐，预祝亲情联谊社会帮教大会取得圆满成功！谢谢！”

    掌声中，姜云山走下台去。脱宾再次走上台来，宣布道：“进行大会第二项，请社会帮教力量代表、北河市委宣传部袁文群部长讲话，并向服刑人员赠送书籍。请掌声欢迎！”

    一个戴着近视镜、文质彬彬的人走上台来，给人的第一感觉就是一个纯粹的知识分子形象，看起来文绉绉的，似乎不太善言谈。然而事实是袁部长的口才非常好，不愧是搞宣传工作的。他没有准备任何稿件，而是信口开谈，从宣传工作的历史讲起，讲到了成为宣传工作者需要的条件，讲到了北河市委与一监狱搞共建，多次参与社会帮教以及本次来的目的，又提出了一系列殷切希望，等等。讲的倒也不错，就是稍稍有点偏离主题，下面渐渐起了一些说话声，大概袁部长也意识到了，于是在十多分钟后结束了自己的谈话。有人把捆绑好的五百册图书抬上台来展示了一下，袁部长象征性地把一本书和一把硬纸做成的大大的钥匙交接给了一名服刑人员代表，终于在掌声中走下台去。

    脱宾再次上台宣布道：“进行大会第三项，服刑人员向家属汇报演出开始。请欣赏第一个节目：开场舞：《春回大地》，领唱：服刑人员教志林，伴舞：服刑人员丁大光、伍朝军等。”

    灯光闪烁起来了，音乐响起来了，整个礼堂瞬间融入到了歌舞和音乐的海洋里。一名身着西装的服刑人员手持话筒走上台来引吭高歌，潇洒自若，唱的相当不错，六名犯人身着彩装翩然起舞，其中还有两名扮成女性的，颇是吸引人的眼球。歌声越唱越高，越唱越嘹亮，舞也跳得越来越起劲，时合时分，托举跳跃，终于在一个集体的亮相造型之后，歌声也达到了最高氵朝，旋即在一个长长的尾音中结束了。大厅里顿时掌声雷动。

    主持人走上台来高声说道：“我们每一名服刑人员，都曾经如同一棵刚刚破土而出的小树，我们曾经向往明天，我们曾经立志成材，我们曾经憧憬未来。但是，在狂风暴雨中，在暮霭虹霓中，我们迷失了自我，我们无法自拔，我们伤痕累累！现在，在特殊园丁的辛勤培育下，在全社会的殷切关爱下，我们已经弥合了伤口，我们已经重新崛起，我们重新茁壮成长，我们又看到了那光辉灿烂的明天！下面请欣赏小合唱：《小树啊，小树！》演唱者：服刑人员焦铁、少宏友、毕野、接刚。”

    主持人下去了，包括少宏友在内的四名服刑人员穿着崭新的囚装在台上站好，手风琴声响起来了，四个人齐声唱道：

    山坡上一棵树

    春雨后破土而出

    温暖的阳光把它哺育

    大地母亲给它雨露

    小树啊小树茁壮成长

    畅想未来信心更足

    小树啊小树茁壮成长

    迎着春风唱歌跳舞......

    山坡上一棵小树

    暮霭中看不到路

    虹霓中迷失了真诚和自我

    前方更紧锁重重迷雾

    小树被狂风折断枝条

    暴雨冲走了脚下的沃土

    小树啊小树无法自拔

    深陷泥潭苦苦求助

    山坡上一棵小树

    辛勤的园丁把它呵护

    接牢它折断的枝桠

    夯实它脚下的沃土

    辛勤地浇水剪枝除草

    把它教导，把它爱护

    小树啊小树弥合了伤口

    奋起拼搏追赶时代的脚步

    小树啊小树快快成长

    明天就是那参天的大树

    小树啊小树快快成长

    明天定是那参天的大树！

    唱完后四人鞠躬下台，这个新颖的节目颇得服刑人员的共鸣，引起了一阵喝彩声。

    第三个节目是服刑人员家属节目，一名年轻的服刑人员妻子上台讲了一席话，发表了一些感慨和期望，然后唱了一首流行歌曲。第四个节目是四名服刑人员表演三句半，题目是《改造路上永向前》，四个人都穿着色彩艳丽的戏装，头上系着红绸子，边说边打击乐器，做着滑稽的动作，引得台下一阵阵的哄笑。之后是对口相声，也是服刑改造内容的，倒也颇有一定的水平。整个礼堂全都沉浸在轻松欢愉的气氛里以及浓浓的亲情中了。

    陈志伟一边观看演出，一边偷眼看了看萍萍。台下光线很暗，看不太清楚，只能模糊地看见她也正在向台上看着，而且颇为投入。陈志伟似乎觉得有点冷，现在毕竟已是冬季，礼堂里很大，比较阴冷，光线很少，温度确实不高。他决定出去走一走，晒一会儿太阳，便悄悄地起身离开了会场，来到了外面。

    外面光线很好，没有风，阳光照在身上，暖暖的，很舒服。他在窗下站好，音乐声清楚地传进耳朵里。

    一个人影凑过来了，香烟味紧跟着飘过来，随即又散去了。是管教科狱侦干事钱海平。

    “哎，听说，你那位也来了？哪个是啊，给我们介绍介绍嘛！”钱海平笑嘻嘻地说道。

    “嗨，有啥好介绍的，”陈志伟笑了笑，说，“一会儿演出完了，他们和犯人签帮教协议的时候你就知道了。”

    “嘻，你以为我真不知道啊？”钱海平故作神秘地说道，“要是我没猜错的话，是不是穿红色羽绒服的那位？那三个女孩子里数她最靓了！怎么样，我没说错吧？”

    陈志伟不置可否地笑了笑，没做表态。

    “怎么样，没错吧？你哥哥我这眼力，绝对不会错！真是太漂亮了！听说她爸爸还是市委副书记？你小子，可是找了一个好靠山噢！真让人眼红啊！”

    陈志伟知道钱海平的性格，心直口快，爱调侃，并没有恶意，因此他并没有在意，只是又淡淡地笑了一下。

    “好！办喜事的时候别忘了通知我啊，我就等着喝喜酒了！到时候让监区长给你主婚，我证婚！就这样定下了啊，我走了！”说完，他把烟头扔在地上，头也不回地转身走进礼堂去了。

    陈志伟望着他的背影，苦笑着摇了摇头。

    阳光照在身上，非常舒服。不时有人从礼堂里出来，抽烟，闲谈，晒太阳，一会儿又都回去了。

    陈志伟再回到礼堂的时候，演出已经到尾声了，全体犯人演员正在表演最后一个节目歌曲联唱结束舞，舞台上一名犯人高举着象征希望和未来的火炬高高跳跃，五六个犯人围着他做着“奔向前方”的动作，在《改造之歌》高亢的旋律中演出结束，台上台下焰火飞腾，彩练飘飘，全体演职人员走上台来谢幕，掌声也达到了最高氵朝。

    犯人们站着排从一侧的门出来，家属、干警和帮教人员都从另一侧的门往外走。陈志伟站在门口，等着萍萍他们出来。先是王副狱长陪着北河市委的人出来了，北河大学的人走在后面。看见了志伟，萍萍兴奋地过来说道：“刚才我怎么没看见你呀？演出真是太棒了，真没想到犯人会有这样的水平！回去我要好好写一篇稿件，好好报道一下！”

    “我就坐在你的后面，”陈志伟说，“确实应该好好报道报道，这是我们本年度末最重要的一项工作，需要全社会的支持和帮助啊！”

    陈志伟陪着她们一边说着话一边往前走，很快来到了接见室楼下。由监区推荐的服刑人员代表与社会帮教团体或个人见面、签订帮教协议的活动就在这里进行。陈志伟陪着他们来到了楼上的会见大厅，服刑人员代表们已经坐好了，大概有二十多人，来帮教的人员都坐在他们对面。双方很快开始了谈话交流。这项活动，是监狱对社会开放的一个很好的窗口。

    陈志伟在大厅里走了走，王副狱长正陪着袁部长坐在前面说话，监区的大部分干警都在，大厅里说话声虽然不算太高，但是由于人多，依然嗡嗡地无法听清楚。他看见萍萍和另外两名女大学生正在同一名戴着近视镜的犯人说着话，又不时在纸上写着什么，肯定是双方在签订帮教包转化协议。陈志伟感到很高兴，也很惬意。是啊，自己的工作已经在社会上引起了重视，得到了全社会的关注、尊重和帮助，自己，还有什么理由不把它做得更好呢？心里想着，他信步来到了窗前，抬起头来向外面望去——

    外面，蓝蓝的天空，金色的阳光，一丝风也没有，正是冬日里一个难得的好天气。

    陈志伟站了一会儿，便起身朝大厅中央走去——他，要作为监狱方的代表和见证人，指导帮教双方签订下更多更好的帮教协议！ 2k阅读网

    </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