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

    何振才坐在自己的教导员办公室里，悠然地剔着牙。(本章节由网网友上传)屋子里收拾得非常干净，连茶几都擦得能照出人影来。桂宝善和洪常波刚刚把屋子彻底地给收拾了一遍走了，擦过的地砖上水还没有干。何振才望着这一切，心里面非常满意。

    自己女儿的工作问题解决了，这是最让他高兴最让他舒心的一件事情。是人家洪常波帮着解决的，看看，自己当初结交下他就是没有错嘛！洪常波原来是金都公司的员工，自己通过洪常波认识了金都公司人事部的吕部长，又通过吕部长的努力，金都公司总裁麦咏兴同意接收自己的女儿大学毕业后去金都公司工作。现在女儿已经上班快一个月了，每天坐公司的班车，背着小挎包，戴着太阳镜，俨然一位现代化的高级城市白领。没有人家洪常波怎么能有今天呢，人都是生活在社会中，生活在现实中的，不可能生活在真空里，用得着的人就要交下，这是绝对没有错的，也是立身处事的一个原则。他为自己的英明决断感到满意，感到高兴。现在，自己和桂宝善、洪常波的关系愈发密切了，自己尽其所能地照顾好他们，让他们好好地为自己帮忙，为自己服务，这就叫做互通有无，也可以说是互补，互相得利。尤其是洪常波，这名犯人有着那么大的背景，自己是必须要结交下的，无论如何也亏待、冷落不得的。他的背后有金都公司，有总裁麦咏兴，那是一个在北河呼风唤雨、手眼通天的人物啊！能攀上这棵大树，自己不就已经一步登天了？所以对待洪常波是万万不能有丝毫怠慢的，自己和他的关系只能越来越密切，决不能出任何的差纰。人生在世就是如此嘛，不为自己利益考虑的人，那是不存在的。

    现在，那个年轻的陈志伟又出差走了，自己开始代理三中队中队长。尽管时间不会很长，但毕竟现在是自己直接说了算，利用这个时间好好照顾照顾洪常波他们，好好发展发展同他们的关系，还是非常有必要的。今天早上出工后他就已经在犯人队列前宣布：由桂宝善任犯人领班组长，洪常波任车间犯人调度员，协助政府开展工作，实质上就是把中队的权力交给了他们，自己既交下了朋友，又乐得清闲，何乐而不为？说同他们的关系就是朋友或是哥们儿也不为过，人必须要有几个好朋友，铁哥们，不管他们是干什么的，只要是对自己有利，那就都是没有任何不妥的。

    一边儿想着，他一边儿来到门前推开了门。他的办公室在一楼，没有走廊，门外面就是艳阳高照的好天气。正是秋季，一点儿云彩也没有，天湛蓝湛蓝的，气候温和，感觉非常舒服。他的心情就有如这天儿一样，非常的晴朗，非常的舒畅。不远处的芙蓉树已经落叶了，微风拂过，哗啦啦地飘下一片。他在门外面站了一会儿，好好地吸了会儿新鲜空气，然后又回到了屋里。无所事事中，他忽然想起抽屉里还有一只收音机，很高档的，很漂亮，功能也很多，是洪常波前不久托人在外面送给他的，索性就听一会儿京剧吧，这个时间，应该是给老年人播京剧的时候，最好是播《锁麟囊》，他现在对程派非常感兴趣，还会唱上那么几句。女儿的问题解决了，现在的自己已经没有什么后顾之忧了，静下心来好好地欣赏一会儿京剧，那真是一种享受啊！

    他喝了口桂宝善为他沏好的茶水，从抽屉里找出收音机，坐下来，打开了，静静地欣赏起来。果然是京剧，虽然不是《锁麟囊》，但也非常好听，大概是某个新出名的名角唱的吧？他坐在沙发上，就着优美的韵律一边敲着自己的大腿，一边用脚踏着地板，轻轻地跟着哼唱起来。心里面那种美妙的感觉，真的是难以用语言所能描述出来。

    宽阔的车间，来来往往的推车穿梭而过，吊车在头顶轰轰巨响。桂宝善趾高气昂地在前面走，后面立刻就有好几个人跟上来，嘘寒问暖，拿这递那。看看，这叫什么？——权利！

    香烟递上来了，桂宝善接在手里，马上有人给打着了火。抽一口，感觉真是香彻心肺，美！在三中队，甚至整个一监区，只要有何教当权，他姓桂的还是好使嘛！虽然他也看出来了，那个新来的小陈队长厉害得很，两眼就如同两把机枪，什么也逃不过去，但有何教在，估计他也没那么容易下得了手，那么自己索性就放下心来吧，人生就是如此，得快活且快活。自己在监狱里里里外外的也待了快二十年了，什么没看明白？社会就是这么回事，监狱里更是如此。他就不信有不吃腥的猫儿，何况现在自己又多了个铁哥们儿，那位洪大翻译，一个活财神，他们联了手，在一大队还有摆不平的事儿？索性活着一天神仙一天，耍他奶奶的！

    车间里的生产正在进行，耳朵里全是机床轰鸣的声音。桂宝善在车间里面巡视着，后面跟着好几个“喽啰”。洪常波在不远地方正在以犯人调度员的身份检查生产。现在这车间基本就是他们的了，想怎么干就怎么干，有不服气的，一定得狠狠地收拾，还要冠以“协助政府治理后进犯人，打击反改造分子”的名义，反正有何教兜着，他们怕什么呢？

    桂宝善正在慢慢地走着，忽然间，看见不远处的车间的铁大门被挤开了一条缝，他清楚地看见新犯人修大坤从外面慌慌张张地进来了，怀里抱着一个编织袋，看样子袋子很沉，修大坤脸都涨红了。他左右看了看，便急急忙忙地窜进了车间的维修室里。离着不足五十米，桂宝善看见了，洪常波也看见了。

    “咦，这小子鬼鬼祟祟地干什么？”洪常波过来低声问道。

    桂宝善也看到了，他们径直来到了维修室里。维修室是车间负责机床、线路维修的犯人的休息室，也是简单的操作室，地面上满是机床配件、零部件、管钳、扳子、沾满油污的破手套，四周是犯人工具厢和更衣厢，前面是几把破木椅子，杂乱地铺着些破草垫子，烂被褥。

    “把工具厢打开！”桂宝善看了看紧锁的工具厢，瞪起两只三角眼，盯着修大坤大声喝令道。

    修大坤的脸“腾”一下子红了，他嘴角动了动，吭吭叽叽地说道：“没，没啥，就，就是——一点吃的！”

    “放屁！让你打开就赶快打开！”旁边一个跟帮犯人喊道。

    修大坤磨磨蹭蹭地打开了工具厢，桂宝善一把把他推到一边儿，从里面拿出死沉死沉的编织袋往地上一倒，“咕咚”一声，一大块铜锭落在了水泥地面上，地面都砸破了，少说也有几十斤。

    “他妈的，说，这是咋回事？哪儿偷来的？”

    修大坤吓得“扑嗵”一声跪在了地上，脸色都变得惨白了，说道：“桂头，桂爷，饶，饶了我吧，我，我......我在下料车间门口捡、捡的！”

    “放屁！你**咋那会捡？我待了十七八年了，咋一回也没捡着？到现在**还不说实话，对你这种破坏监规的反改造分子，就得严厉制裁，来呀，给我打！”

    三四个犯人跳过来，好几只脚没脑袋没屁股地朝修大坤身上踹，修大坤在地上打着滚，杀猪一般地嚎叫着：“唉呀——，别，别打了，我坦白，我招供——！”

    桂宝善一摆手，犯人们住了手，桂宝善坐在破椅子上，得意洋洋地翘着二郎腿，说道：“他妈的，不信就治不了你！什么他妈桂爷、桂祖宗的，咱们都是犯人，平等的，别乱叫啊！说吧，咋回事？哪儿偷来的？”

    “是，是下料车间犯人从余料里偷切下来的，让我去取来的！”

    “下料哪个犯人？”

    “朱长久。”

    “你们要把铜弄哪去？想干什么？”

    “下午基建大队犯人邱天亮上我这来，把铜拿走。他们那正在盖楼打地基，他求人把铜用拉水泥的车拉出去，到外面换成钱，然后拿回来我们三个平分。我们过去曾经是同案，早就认识。”

    “好小子，他妈的，你们贼性不改，串通一气，盗窃国家物资，这还了得？等我告诉何教去，再上报狱政处，你们几个狗东西等着加刑吧！”

    “哎呀，桂爷呀，饶了我这一回吧，我再也不敢了！”

    桂宝善刚要往外走，外面进来一名中年犯人，是苏朝东，修大坤学习维修技术的师傅。

    “哎哎哎，桂头桂头，桂二哥，算了吧，”苏朝东拉了拉桂宝善，说道，“都是犯人，吃改造饭的，不容易，何苦呢？他刚进来还不到一个月呢，你这一举报，少说也要关他半年禁闭，外加一个记大过，重一点还兴许加刑，他这十来年徒刑不废里了吗？哪儿还想翻身减刑啊？算了吧，他跟我一回，还挺懂事的，看在咱们一起待了十多年的份上，饶了他这一回吧！”

    “嗯——，”桂宝善翻了翻眼睛，看了看旁边一直没有做声的洪常波。可能是和自己实在关系不大吧，洪常波倒是没做任何表态。“那好吧，”桂宝善装出一副大人大量的样子，“看在老苏的份上，饶你小子这一次。往后再让我抓住，杀你个二罪归一。我问你，往后我的话你听不听？我的命令执行不？”

    “听！听！桂爷呀，只要您饶了我这一回，您说啥我听啥，您让我干啥我就干啥，我给您当牛做马都成啊！”

    “唉，谁让我有好生之德呢，看你小子这副熊样，放了你吧！六子，把铜料拿库房去，放原料柜里锁好啊，这可是证据，往后你小子要是敢赖账，可别怪我不客气。这事到此为止啊，谁也不许瞎说瞎讲究去，传到政府耳朵里，全他妈得吃不了兜着！都出去吧！”

    洪常波和其他几名犯人出去了，桂宝善故意磨蹭着不走，等屋里没人了，桂宝善刚要假装往外迈步，修大坤连忙从更衣厢里取出一条香烟塞到桂宝善手里。

    “桂头，一点意思不成敬意，您老留着用吧，今儿个这事多亏您了，往后还请多多关照！”

    “嗯，”桂宝善脸上立即堆满了笑容，“怪不得老苏夸你呢，还他妈真挺懂事。往后别桂头、桂头的啊，让人听着不好。我不告诉你了吗？咱们都是犯人，平等的，都是来接受改造、奔向新生的，叫名就行啦啊，实在不愿叫名，叫二哥也行。我问你，往后真愿意跟我走？”

    “愿意愿意，打心眼里愿意，我巴不得呢，还怕你不要我呢！”

    “那好！往后跟着咱哥们儿走，还能有亏吃？实话告诉你吧，这儿就是咱们哥们儿的天下。我和何教的关系你们当然也知道。只要有何教在，咱们就吃得开！我问你，陈队长和何教谁官大？”

    “当然何教官大！”

    “就是嘛，就是陈队长回来了，他也得听何教的！往后机灵着点啊，凡事多上我那问问，不许再胡整了啊！”

    “是嘞，二哥放心吧！”

    桂宝善揣好香烟，心满意足地转身出去了。

    虽然是秋天，中午天气依然很热。吃完了午饭，正是休息时间。犯人们大都钻进休息室里，靠在破椅子上打着瞌睡，也有的三五个凑在一起打扑克，下棋。车间里一时很肃静。

    靠近西面的一个休息室里，有一只原本酸洗用的大塑料槽子，此刻，不少犯人正在把热水哗啦啦地倒进去。水盛得差不多了，一名犯人用手试了试，然后笑嘻嘻地冲桂宝善说道：“桂头，好了，您请！”

    “嗯。”桂宝善心满意足地点了点头，脱光了衣服，跳进槽子里面去了。整个身体泡在热水里，那种舒服的感觉，真是美妙极了。他索性闭上了眼睛，把整个脑袋也全浸在了热水里，几分钟后再露出来的时候，光秃秃的脑袋瓜子上呼呼地冒着热气。

    桂宝善一边儿把水往身上撩，一边儿往四下里看。屋里有十三四个犯人，正在这儿服侍他的有五六个，其余的，有的正昏昏欲睡，有的还在吃东西，还有几个正在看图纸。他清楚地看见辛子恒、田明德、少宏友等几名犯人一边儿看图纸，一边儿向他这里投来了异样的目光，尤其是辛子恒，眼神里明显充满了不屑。

    “呸！”桂宝善在心里暗暗地骂道，“狗东西，敢跟老子唱对台戏！”他索性从槽子里跳出来，浑身上下冒着蒸汽，立刻有一名犯人过来，用搓澡巾在他的背上用力地搓了起来。

    “哟，桂头，可挺下货的，这一搓就起一层泥卷。”

    “一会儿搓完了，让老奚头给你老捶巴捶巴，按按摩，这老头儿的手法还真不错，保你又解乏又舒服。前两天还给我捶来的，真挺好。”

    “是吗？一会儿我试试！”

    搓完了，桂宝善又跳进了槽子里，外面有人给他往身上撩着水，还有人点着了一支香烟，放进他嘴里。

    桂宝善抽了一口，肯定是中华烟，味儿真香，又淡雅又甜酥。

    辛子恒、田明德、少宏友几名犯人从水槽子旁边过去，出了休息室。辛子恒冲着休息室的门口狠狠地啐了一口，低低的声音骂道：“呸！混蛋！兔子尾巴，长不了！”

    洪常波靠在破椅子上，虽然也闭着眼睛，却一点儿也不困。大半年前的情景又一幕幕浮现在了他的眼前：

    一间幽暗的屋子里，窗帘拉得紧紧的。一桌高档的酒席，就坐的却只有两个人：洪常波的对面，坐着一位金发碧眼的洋老头——m国梅恩公司驻金都集团总代理罗纳德。

    “洪sir，这是一杯壮行酒，饮下它，你就要慷慨上路了！”罗纳德把一杯红葡萄酒高高举起，说道，“赵sir不在，去南方踢比赛了，否则，他一定会和我一起在这里为你壮行的！你是一位真的猛士，我代表赵sir，代表我们同盟敬你一杯，祝你一路顺风，干杯！”

    碰杯声，两个人把葡萄酒一饮而尽。

    罗纳德把酒重新倒满，一边敬菜一边说道：“洪sir，我为我们同盟有你这样的战士而骄傲，为我们的组织拥有你这样的猛者而自豪！我们当初没有看错人！赵sir和我当初发展你加入我们的组织，看中的就是你的忠诚，你的智谋，以及你的勇气！能够完成这次任务的，你是最佳的人选！你放心，你潜入监狱后，我会立刻把五十万元打入你的账号上，既做为你的活动经费，又算是给你个人和你的家庭的一笔补偿。还有，麦总裁已经答应，你的工资照常支付，对此你不必有任何担心。你依旧是我们公司的一员，我们会经常有人去看望你的，包括赵先生！虽然他是一位知名人士，影响颇大，抛头露面多有不便，但他也一定会代表我去看望你，同时也会和你时刻保持联系。你在监狱期间，他就是你的上级，为了确保安全，你们单线联系，你有什么样的要求，有什么问题，存在什么困难，需要什么样的帮助尽管对他说，他会把你的话传达给我，我们一定会尽全力帮助你，顺利完成这次任务是我们共同的责任。请相信，我们这次行动一定会成功的，胜利属于我们！”他茶色眼镜后面的蓝眼珠子紧紧地盯着洪常波，胸有成竹地说道，同时又高高举起了酒杯：“来，为了我们的胜利，再干一杯！”

    “干杯！”洪常波又碰了杯，把一杯葡萄酒一饮而尽，他已经感觉有些晕乎乎的了。

    “您放心吧，罗纳德先生！”洪常波说，“我这次去，一定圆满完成任务，一定把监狱最有价值的机密送到您的手里！我一定不辜负罗纳德先生和赵先生对我的信任，我会克服一切困难完成任务！”

    “好！”罗纳德非常高兴，“我要的就是这句话，我也相信洪先生一定会成功的！你要知道，当初发展你加入同盟的时候我就说过，以人权为借口攻击中国，就是我们同盟当前的一个最重要的任务，而在这其中，中国监狱又是我们所能找到的最好的切入点！因此，得到中国监狱的第一手资料和核心机密，便是我们目前最重要的一项工作，也是同盟总部给我们下达的一项重要任务！不过你放心，我们还有非常充足的时间，因此我不会给你设定具体的时间限制。你这次潜入监狱后，一定要在充分保护好自身的基础上再开展工作。你知道，保护情报人员一直是我的一贯的原则，我不会不择手段不计后果地去完成一项任务！你为这次行动做出了很大的牺牲，保护好你是我的第一要务，获取机密是排在第二位的。你潜入监狱后，一定要想办法站住脚，在潜伏好的基础上开展工作。在特定情况下，你也可以提出申请，我们会考虑让你暂时撤出来，离开监狱，好好休息，当然是通过合适的途径，以合乎中国法律规定的方式进行。在你自己认为可以重新回到监狱的时候再重新潜伏回去，我们的任务又是不能不完成的，对此，不冒一点风险也是不可能的，你明白吗？”罗纳德的眼睛依旧紧紧地盯着他。

    “是，我知道，谢谢罗纳德先生！”洪常波点点头，说道。

    “嗯，很好！还有，对于中国监狱，我们也绝不能低估对方，决不能掉以轻心。就目前的情况看，受各方面条件和因素的制约，中国监狱还不能做到与外界完全隔绝，不能做到彻底杜绝外部因素的渗透，他们的部分工作人员警惕性不高，这些，都是我们可以利用的有利条件。但是，也必须看到，他们当中还有相当一部分人是极有警惕性的，具有极高的战略心里的，因此，我们万万不可掉以轻心！你进入监狱后，一定要寻找可以利用的条件，寻找可以利用的人员，一定要想办法拉拢，使其最终为我们所用，我们会在外面积极地配合你，帮助你，至于更具体的，那，就只有靠你自己的聪明才智了！”

    “这些我早就想过，我已经计划好了，我一定会做好这一方面的一切工作。”

    “监狱毕竟是监狱，失去人身自由，行动受限，不可能和这里一样，”罗纳德抬起头来，说道，“对此，也要有充足的心理准备。不过我相信这一点困难对于洪先生来说，还是应该能够承受的！”他的双眼紧盯着洪常波。

    “放心吧罗纳德先生，吃这点苦对我来说还不成问题！”

    “那，我就放心了！”罗纳德松了口气。他站起来，在屋子里踱了几步，又用不太高的声音说道：“你的代号是h3，我们的这个计划就叫做‘h3’是你英文姓名之中的第一个字母，这个计划是你、我、赵先生我们三人共同研究制定的，因此起了这么一个名字。你进入监狱以后，对于他们的任何机密，我们都是欢迎的。据我所知，中国的监狱本身也是高度保密的企业，都有很多的严格保守的商业机密，对此，我们也是非常想要得到的。总之对于我们来说，对于同盟来说，任何的国家机密商业机密内部机密，我们都是需要的，一但得到都会给我们带来巨大的利益！这是我们永恒的追求！一会儿你就到财务部去吧，那里没有人，你可以轻易把保险柜破坏掉，里面有三万元现金，你可以拿走。晚上就会有人报案，当然，警察会不费力气地抓到你，很快你就会因盗窃罪被判处徒刑，进而顺利潜入监狱，至此我们这个计划的第一步也就顺利地实现了。洪先生，再见了，祝你好运！我盼望我们在成功的那一刻再相聚，那时，我会把你和赵先生，以及你们的家人一起送到m国去，送到那自由的国度里，你们一起去享受那天堂般的生活！好了，洪先生，愿我们早日再相见，祝你马到成功！”

    洪常波也站了起来，两只不同肤色的手握在了一起。

    洪常波睁开了眼睛，绝大多数犯人都还在午睡，车间里静静的。

    现在，自己已经潜入监狱大半年了，不仅已经站稳了脚跟，而且俘获了何振才，使他已经完全听命于自己，为自己所用，而且通过他已经建立起了一条便于内外联系的通道。虽然这期间他也试探性通过何振才送出了一点不会引起何振才警觉和注意的东西，但是无论是赵一飞还是罗纳德，对此都并不买账，明确向他指出：根本没有价值，距离监狱的核心机密还很远，必须加大工作力度！这两个家伙，就知道向他伸手，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有多难！何振才那样的人毕竟是极少数，更多的都是姜云山、陈志伟那样的人，警惕性极高，素质和责任心极强，什么也不可能打动他们，骗过他们，有他们在，他连起码的行动都要受到极大的限制，还谈何搞到机密？就是传出去的那点毫无价值的东西，还是趁陈志伟去公安局，何振才管理的时候才弄来的呢，就已经使他付出了冒险。这里是监狱！是严格与外界隔绝、严格保密和高度戒备的地方，在这里搞情报是那么容易的吗？况且入狱大半年来，他早已经看得清清楚楚：中国监狱正在越来越快地步入现代化，文明化，规范化，高科技化和开放化的轨道，服刑人员的人权早已经得到了最充分的、最全面的保障和不断的提高，罗纳德的那些论调明明就是对中国监狱的污蔑！说白了，你们就是想窃得监狱所掌握的国家机密进而达到你们同盟那种不可告人的目的！可是话又说回来了，发牢骚也无济于事，抱怨更没用！罗纳德和赵一飞是不会听这些的！谁让自己当初一心幻想着一夜暴富，从赵一飞手里借来大笔的高利贷去投入商战，去炒股，去赌彩票，结果却赔了个血本无归呢？之后就只好被赵一飞一步步控制住，在这种情况下，他也就只有在他们的要协和鼓动下，加入他们的所谓的同盟，死心塌地地为他们卖命了！回头已经是不可能了！

    不过罗纳德这个洋老头说话倒也是算数，现在自己不仅账号上有着大笔存款，而且他还会经常委派人到监狱来探望自己，甚至就连赵一飞，也亲自来监狱探视过，使自己在生活上确实维持着较高的水平，在监狱里受人照顾。而且据说连自己的家人也受到了他们很好的保护，当然从另一个角度来说，也是被他们严格地控制起来了！所以说，现在自己就是射出去的箭，只能向前，不可能回头！不过话又说回来了，跟着他们走，真要是成功了，将来举家迁往m国，远远地离开这里，去享受那人间天堂的生活，横竖也不错！人生在世就应该赌一把，搏一把！索性拼了命吧！只要早一天把需要的东西搞到手，成功的可能性就会高一些，自己就会早一天离开这里。抓住一切有利的时机，动手吧！

    想到这里他从破椅子上站了起来，左右看了看。屋里四五名犯人都在睡觉，从休息室的门望出去，一个人影也看不到。陈志伟又出差走了，何振才代理中队长，这是一个极好的机会。他知道何振才是主管政治工作的，他那里一定掌握着很多机密的文件和资料，掌握着很多内部信息。他决定现在就去教导员办公室看一看，他的手里是掌握着何振才办公室的钥匙的！于是他理了理囚服，轻轻地出了休息室的门，离开了车间。

    外面，白花花的太阳，照得连路面似乎都要融化了。甬路上静悄悄的，一个人也看不到。他抬头看了看，蓝蓝的天上，一丝云彩也没有。唉，但愿自己能早日呼吸到那自由的空气，去重新享受那灯红酒绿的生活吧！他快步向前走着，很顺利，一个人也没碰到。路过监区生产科，也就是机床厂厂部的时候，他听到那里传来了阵阵说笑声，可能是生产干部们吃完了午饭，正在利用午休时间娱乐吧？他知道诸多的商业机密就保存在那里，保存在机床厂总工程师冯和明的办公桌和文件柜里，那里也是他早晚要去的地方！他又往前走了二十多米，来到了监区管教科楼下。

    这里静静的，一个人也没有。破旧的三层小楼，三楼是监区长姜云山的办公室，二楼是管教科，生了锈的铁楼梯就在外面。一楼就是教导员何振才的办公室，门锁得紧紧的。洪常波左右看了看，没有人，便从囚衣上兜里拿出钥匙，打开了屋门。

    屋里光线很充足，窗明几净的，很整洁。那是上午他和桂宝善刚刚打扫完的，为了打扫卫生的方便，以及因为他和何振才的关系，他才保有教导员办公室的钥匙的。他关好门，快步来到了靠在东墙的文件柜前面，逐一用手拨弄着厚实的柜门，试图找到一扇没有上锁的。猛然，他的手一动——

    一扇没有锁上的柜门打开了！他抑制住怦怦的心跳，迅速把手伸进去，拽出一些材料翻看起来。终于他看见，那左上角的“注意保密”几个字，那朱红的印章，无不刺激着他的瞳孔——没错，是内部资料，是机密！他激动得冷汗顺着额角淌了下来！他一边快速地翻看着，一边迅速思考着要不要现在就把它们带走藏匿，考虑着这样做的后果，忽然——

    “沙沙沙”，门外传来了脚步声！

    他迅速把文件放回去，关好柜门，一把抄起了墙角的笤帚——

    门开了，何振才走了进来。

    看到正在扫地的洪常波，何振才的脸上立即堆满了笑容，说道：“哟，又收拾上了？刚刚收拾完的，不脏，休息会儿吧！”

    “不累！”洪常波抹了一把汗，说道。

    何振才坐到了沙发上，洪常波立即泡好一杯茶水，放到他的面前。

    “吕部长最近没来看你呀？”何振才问。

    “最近没来，大概是工作太忙了吧？”

    “那可是一个讲义气的人哪！以后有了机会，我一定要好好地谢谢人家！”

    “不用，都是自己人，客气啥。”

    “他是你的上级？”

    “也可以说是吧！人家是人事部的部长，公司的中层领导，我是资料部的翻译，普通职员，差着好几级呢！”

    “是啊，都是自己人。人嘛，就应该是这样，多个朋友多条路，多个敌人多堵墙，人生在世，保不齐谁就会用到谁，我总主张凡事不能太叫死理，不能太过呆板，差不多就行，能过得去就过去，对谁都好，你说呢？”

    “就是嘛！”

    “人都是生活在社会里的，生活在群体里的，不可能生活在真空里，凡事与人方便，也就是与己方便。可有些人......唉，算了，管不了那么多，说了也没用，不说了，办好咱们自己的就行了！”

    “何教对我的帮助和好处，我是一辈子也不会忘记的！”

    “欸，用不着用不着，都是自己人，互相帮忙嘛，不用客气。好了，屋子够干净的了，你快回去休息去吧，保养好身体，这比啥都重要。”

    “是，谢谢何教，那我回去了！”

    “回去吧！”

    洪常波出了教导员办公室，沿着甬路往车间走。一阵秋风吹过来，使他感到后背透骨地凉，他用手一摸，原来汗已经溻透了。秋天就是这样，中午异常炎热，日头稍稍往西一歪，气温就会迅速下降。他一边在心里回味刚才的情景，一边暗暗庆幸，终于见到了那需要的东西！何振才的警惕性并不是太高，文件柜没有全部锁死的时候虽然极少极少，但只要教导员办公室的钥匙还在他的手里，就一定还有机会！想到这里他的心里很兴奋，加快脚步往回赶。车间里正传来隆隆的机床轰鸣声，生产正在如火如荼地进行着，他要回到那里，以犯人调度员的身份督导生产，检查质量，指导犯人劳动，督促他们改造，这，是何教导员给他的权利！ 2k阅读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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