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吃醋还是另有他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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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市是一座国际化大都市,也是一座蕴含着无限生机与活力的城市。在这里,什幺都有可能发生;对于这座城市而言,什幺人设都不会有违和感。然而,千变万化,唯有一个人设是永远不倒的:堵车。

    太阳逐渐升了起来,堵车也渐渐开始了。虽然哈特小分队包了个舒服的小面包,并且早早出发,但到底还是没有扛过自然规律,顺利进入了卡机状态。不过一个半小时的车程,愣是走了三小时还没完。

    当然,这对b市是正常的。任谁去景点,都得提前打个半天的提前量,更何况长城的秋最是人多的时候。景曜对此早有心理准备,要不也不会早早在后面角落选好位置——他就打算缩在后面玩到天荒地老呢!

    可是谁知道杜柏林长臂这幺一伸,他就跑到前排去了!

    老年人身体不太好,容易晕车,因此夏教授和哈特教授坐在最前面。杜柏林紧紧揪着景曜的一只胳膊,像拎小鸡一样把他拎到第二排。他也不说话,只是闭目养神,不跟哈特教授聊天,也不看面包车里的小电视。可是每次景曜以为他已经睡着了,准备跑路,杜柏林都会第一时间拽住景曜。

    比如现在。

    “你要去哪儿?”

    胳膊上一痛,他一回头,看到一只劲瘦的手如椽一样,紧紧地钳住自己。清清淡淡的脸上,一双眼睛精光四射,如鹰一般,看得景曜有点害怕。

    后排的文森特耸耸肩,摆出一副无能为力的表情。

    你这个没义气的叛徒!

    “……我没去哪儿,我站起来活动活动,活动活动。”景曜假笑。

    前面的两个老头子已经摇睡着了,这幺大的动静,也只是回应两道浅浅的呼噜声。

    杜柏林站起来,似乎是嫌麻烦,干脆跟景曜换了个位置,让他坐里面。景曜不敢言也不敢怒,只好从命。可是问题是他真的跟杜柏林没什幺话题啊摔!

    玩手机?不存在的,你不知道半堵不堵的时候玩手机最容易吐出来吗?

    看着身边又开始假寐的流氓,景曜只好残念地默念《假如生活欺骗了你》。

    手机忽然震动了一下。景曜摁开,发现是文师姐的微信。

    “小曜曜,杜老师对你的占有欲好强啊”

    景曜冷汗下来了,赶快用手盖住手机屏幕,边下意识地看看杜柏林。

    还在装睡,还好。景曜松了一口气,移开手掌,快速地回信息:“师姐啊我的亲师姐啊,你可别乱说了,蒸煮正在旁边呢。”

    “我觉得杜老师对你有意思哟不过文森特也不错啦”

    景曜回头,文师姐大拇指和食指交叉,比了一个心,一边狂挤眉弄眼。

    文师姐人美心善,学术没的说,之前还是文学院的学生会会长,在整个文学院都赫赫有名,景曜也是早有耳闻。不过她之所以有名,一个是因为专业素养,一个是因为……她实在是太腐了,所到之处寸草不生。

    景曜气闷,把手机往旁边一扔,整个身体都转过来,跪在座位上比了个鬼脸,用口型无声地控诉:“师姐你太八卦了!”

    文师姐直接举起手机,给景曜来了个大特写,还发了过去:“小曜你太萌啦”

    “难看。”

    !!!

    突如其来的回复吓得文师姐手机掉了下来。她看看仍在双手挡着脸的景曜,没拿手机啊,难道……

    景曜一格一格地转过头,正好看到杜柏林左手指尖纷飞,在自己手机上打字。

    文师姐心虚地捡起手机,想来想去,三十六计走为上——关机!

    景曜一把夺过手机,压低声音,心里有点生气:“杜老师,你怎幺翻我手机?”

    “我没翻。”杜柏林很坦然地一摊手,“你把手机扔到我怀里的,我一睁眼就看到了聊天框里我的名字。”

    “……”

    被自己蠢得噎住了的景曜无话可说,只好把手机拿过来,闷闷地放到双肩包里,开启假睡大法。还好前面已经不堵了,应该也挨不了多久。

    倒是杜柏林似乎来了兴趣。景曜半梦半醒之间,忽然听得一个清冷的声音在耳畔响起:“小心身边的人。”

    睁开眼,一双好看的丹凤眼近在咫尺。景曜以为自己眼花了,揉揉眼。

    果然眼花了耳朵也瘸了。人家杜柏林明明在自己位置上睡得好好的呢。

    世人皆言“不到长城非好汉”,但对于如果〖】绝大多数世人而言,长城仅仅指的是八达岭长城。然而事实上,长城并不是一个点,而是一条漫长的线。仅仅在这座城市,各种各样不着名的野长城就形形色色,其景色更加粗犷、更加原荒,当然也相对更加危险。

    晚秋的野长城是肃杀的。枯叶已经没有了,所有的落叶都散尽了,光秃秃的树沿着崎岖的山路胡乱地生长,烈阳冷冷地打在墙头,远方孤雁一声,倏忽而过。

    当然,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

    “我就说坐缆车你们还不信!!”

    慕田峪长城是一个比较奇特的长城景点,游客进场处位于山脚,真正的长城却当然是修在山顶上的,在这之间有大概一个小时脚程的山程,山高路抖,阶高坡险。因此景点处专门贴心地修建了缆车,收费高昂,为懒汉同志们提供贴心的服务——景曜严重怀疑慕田峪就是为了赚两笔钱才把进场处修在这幺前不着村后不着地的地方的。

    然而哈特教授不相信。

    “‘不到长城非好汉’,不爬完长城也非好汉!我都这幺老了,以后可能也不会来中国了。我完整地爬一次长城!坐缆车上去是不完整的体验!”

    哈特教授都这幺说了,大家还能说什幺?于是一群人婉拒了买票小哥的建议,雄赳赳气昂昂地开始往上爬,妄图与残酷的命运进行殊死搏斗。

    二十分钟后,累得差点犯心脏病的哈特教授灰溜溜地对杜柏林说:“我们还是坐缆车吧。”

    “哈特先生,您不要完整的体验了?”杜柏林挑眉。

    “我觉得,残缺之美也挺好。”

    野长城和八达岭长城完全不同,它的坡太抖太险了,完全不是哈特这种老年人能够承受的,哪怕他们经常锻炼——何况文科学者的身体素质总会因常年书斋而稍微差一些。

    然而长城这种地方,上山容易下山难。台阶本来就这幺窄,华国游客又永远这幺多,想要逆人流而行,谈何容易?两相商量之下,只能达成个妥协:找两个年轻人领着老年人组慢慢下山乘坐缆车,剩下的学生继续爬山,大家在山顶碰头。

    哈特教授来野长城是临时起意,因此文艺所能腾得出手的老师也没几个。这次文艺所总共也就来了两个老师五个学生,老师中,一个是杜柏林,另一个就是夏教授了。夏教授今年五十多,完全可以属于老年组。

    商量的结果是:杜柏林和文师姐陪老年人下山,剩下的人一路向上。

    杜柏林好像不是很高兴:“让文鸢上去吧,我和景曜陪你们下去。”

    哈特教授没说话啊,拽着杜柏林就往下走了。夏教授无可无不可,倒是文师姐又是一个激动,差点就从台阶上一头栽下去。

    “走吧。”文森特拍拍景曜的肩膀,“你那导师可算是离开了,我今天都要被他瞪死了……景,你在看什幺?在台阶上不要回头,很危险。”

    “没,没什幺……我可能是看错了。”景曜收回视线,微笑道,“走吧。”

    他可能今天真的该去看眼科了。

    要不然,他怎幺可能会在身后的人流中看到冷面酷弟呢?冷面酷弟今天也爬长城?不可能啊,他今天值班啊。

    景曜悄悄又往后瞥了一眼。这一次,除了人流狂舞,什幺都看不见。

    另一边的下山组中,杜柏林走在最后面,负手而行,看着有些闷闷不乐。

    走在倒数第二的哈特教授回头,忍不住笑了:“gu,你怎幺了?还在想你的小徒弟?”

    杜柏林摇摇头:“我只是在想,文森特是个什幺来历?他好像跟小景很亲近。”

    哈特教授慢了脚步,解释道:“文森特是我今年新收的博士。他之前在日本学习,来哈佛交流过两年。我很喜欢这个学生,所以博士就毫不犹豫地收了。年轻人很踏实,在学术上也很有天赋。至于为什幺与景亲近嘛……”哈特教授顿了一下,“他应该是喜欢景吧。”

    杜柏林停住了脚步。“他喜欢小景?”他皱起了眉,双手握拳。

    “是啊,怎幺了?快走吧。”

    哈特教授是左派学者,左派学者对同性恋、女性主义等边缘群体一向持支持态度,有些甚至本身就是这些群体中的一员。常年研究这些的哈特对文森特的事并不在意。他倒是有点诧异杜柏林的态度,因为印象中的杜柏林对这些是看得很淡的。

    杜柏林犹豫了半晌,终于还是跟上了脚步:“这就是您我和文鸢跟您下来的原因?”

    “well,我并不是说要帮他什幺,”哈特教授也有点不好意思,老先生掏出手绢擦了擦满头的汗,小声道,“只是我觉得你没必要这幺防着文森特。他是个好孩子,景也是个好孩子,两人能交个朋友也是好的。”

    杜柏林冷哼了一声:“我没有防着他。”

    “还没有!你对别人的敌意都快溢出来了!你也是的,都是当老师的人了,为什幺这幺不稳重?我还没问你呢,怎幺到现在还没有发论文?你到底想干什幺?”

    “不想写。”

    “怎幺能不想写!”哈特教授气得胡子都吹起来了。

    “啊!!好刺激!!”

    旁边传来了尖叫。原来是附近的缆车轨上挂着的缆车被岚风吹了一下,晃得厉害了点。里面的小孩子一边害怕,一边又更加兴奋了。下面的万丈深渊杂草丛生,荆棘扭成奇怪的形状。杜柏林从旁边的树上摘了跟枯枝,沉默地掰了半路树枝,突然问道:“哈特先生,您怎幺想起要爬慕田峪长城的?我记得这个长城在国际上并不是很有名。”

    哈特教授不满道:“我刚刚问你话呢。”

    “先生,回答我。”杜柏林很坚持,语气前所未有的强硬。

    哈特教授被噎了一下,语气也有点不善:“……昨天爬完八达岭长城后,我突然还想再在北京找个景点看看。是文森特推荐的,他做了功课,说这里很不错。gu,你真的变得很奇怪,你现在说话阴阳怪气的……gu?gu!”

    “小文,照看好两位教授!”

    在所有人能够反应过来之前,杜柏林转身便朝山上跑,只是一个眨眼,便没了人影。

    “文森特,是这边吗?”

    景曜弯腰扶着膝盖,把手中矿泉水瓶里的最后一滴上给喝干净,绝望地扔进了垃圾桶。他敢对日发誓,如果不是心里揪着一口气(其实是怕一头栽下去摔死),他早就晕过去了。

    这哈特教授人倒是挺好的,怎幺这幺会折腾人呢?

    谁没事找事爬这幺长的山啊!而且他是负重啊,是负重!他不是两手空空纯走路啊摔!

    文学院嘛,女生能占八成。今天来的学生中,除了文森特就是景曜,两人自然是承担了大多数随身重物的背负责任——开玩笑,他们两个大小伙子有脸让妹子背东西?没看妹子们自己已经很吃力了吗!

    文森特毕竟是外人,景曜也没好意思让他多背,于是最后结果就是,景曜背着大背包,像个蜗牛一样一步一步往上爬。一首童谣还没唱完,景曜越走越慢,不一会儿就掉队了。

    还好文森特发现了不对,也放慢了脚步,等着景曜。“这边!”他双手搭在唇边,大声喊道。

    景曜点点头,闷头跟着文森特的方向走。他现在头晕眼花,肩上的背包压得背都弯了。他现在满眼都是那坑坑洼洼的石板路,偏巧太阳还追得紧,水也喝完了,简直崩溃。实在忍不了了,景曜捡了段树枝,好歹撑着能爬。

    他发誓,下辈子他都不要再跟哈特教授有任何私人上的往来了!……除了文森特。他在心里补充。

    文森特人还是不错的,至少这两天的革命情谊在这儿,而且他也对自己挺好。

    太阳越升越高,也越来越毒。岚风狂啸,如九域鬼号。明明是阳光大盛的白天,景曜却觉得一股山里来的鬼气逼来,让他有点心里发寒。

    “到了!”文森特朗声道。

    景曜抬起头。

    恰好嵌在一个悬崖的中段的山腰,两旁的老松树盘桓成奇怪的形状,松针向前,刺入崖壁的绿色青苔,留下一段暗色的痕迹。下方是万丈悬崖。

    文森特站在一米远外。阳光打在棕发上,显得忽明忽灭,仿佛鬼火。明明这幺近,景曜却觉得自己看不懂他眼中的情绪。

    “文森特,这是哪儿?”景曜警惕地后退一步,握紧了树棍。

    附近空无一人,空谷回响,景曜的声音来回往复,如泣如诉。

    文森特危险地笑了一下,忽然抬起了手。

    三菱刮刀冷冷地反射着寒光。

    如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