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在春凤被杀害惨死以后，不到三个小时渭北抗日军的地下联络员，就把王家发生的事情告诉了胡铁，胡铁就知道了一直派人，在老王暗中关注保护着。

    昨天晚上他听道消息，就已经整顿好人马准备夜袭东郊军营，当他知道王振声的老婆由于不甘受辱一头撞死在慧集寺门前的时候，心里怒火中烧义愤填膺，就准备要为王家报仇。王家送给他近十万大洋的事，一直使他耿耿于怀心存感激，兄弟们不用忍饥挨饿，武器装备也升了一个级别，清一色的中正式。总想找个机会报答一下。可是终究晚了一步，王振声捷足先登抄了东郊大营令他大吃一惊，从心里佩服振声的豪气和胆量，并且他还料到王振声一定会走，所以把部队安顿好以后就骑着黑马随后追了过来，他准备要送王振声一程，或者干随把他留下，跟自己一起上山做土匪去。

    当胡铁看到王振声时，已经是气喘吁吁汗流浃背，翻身下马上前一步问道：“三少爷要到那里去？”

    王振声叹了口气苦笑一声：“事情已经成为这样了，哪里的黄土不埋人，中国地方大的去了，走到哪里都能养人，我整准备去闯关东哪。”

    胡铁说：“如果三少爷不嫌弃的话，不如跟我一起上山，老实说，我山寨里还有个二当家的位置空着，不知你有没有兴趣？”

    王振声笑笑道：“我对做土匪暂时还没兴趣，如果有一天真的混不下去了一定会去找你，你给我留着好了。”

    胡铁仰天一阵哈哈大笑，浓密的络腮胡须丝丝上翘，显露出一股憨态可掬的冲天豪气，最后一抱拳道：“一言为定，既然三少爷去意已决，不如我送你一程，把你送出关去”。

    王振声明白，胡铁的意思是想报恩，从前他一直以为人分两种，一种是好人一种是坏人，好人做好事坏人做坏事，永远没有中间的界线，长大了才知道原来人分很多种，好人有时候会干坏事，而坏人有时候也会做好事，人的好坏有时候确实很难分得清楚。看似胡铁上山做土匪必不是什么好东西，其实是生活所逼，那么他在书上看到的梁山上那一百单八条好汉，一直以来都被人传为美谈，就不算什么奇怪的事了。

    胡铁和王振声二人骑马一路向北，饥餐渴饮谈笑风生，穿渭河过黄河，十天的时间终于来到了山西太行山。站在通往八路军根据地道路前，胡铁笑道：“兄弟，沿着这条山路向里走就是“八爷”的天下了，你们要投“八爷”兄弟就送到这里，你我兄弟就此别过，记住我说的话，如果有一天在“八爷”那里实在混不下去，我那儿二当家的位置还给你留着呢。”

    王振声拱手说道：“你我已经是莫逆之交，临走兄弟送哥哥一句话，我送给你的钱是让你打日本鬼子的，千万不要把枪口对准我们自己人，还是早点加入八路军吧他们一心抗日保家卫国。”

    胡铁拨转马头又是憨直一笑：“兄弟放心，回去我在考虑考虑实在不行，在带着队伍投入八路跟在你麾下如何，等打跑了日本人你我兄弟一起找个太平的地方种地，兄弟保重哥哥我走了。”说罢长啸一声飞马向南驰去。

    王振声辞别胡铁，带着赵柱一路沿着山路继续向北，走过连绵不断的大山。现在是夏至五月，还不到酷暑难耐的仲夏，中原地区的天气已经相当炎热，每年这个时候下地劳作的人们早已经换上了汗衫短裤，年轻的小伙子恐怕已经光了膀子，露出一身黝黑的腱子肉，撩拨着远处无数的姑娘媳妇不住偷看。太行山区却好像刚刚走进山花烂漫的春季，上面是一片干净的天，水洗一般澄澈的蓝，七彩的云朵在天空悠闲的游走，地上长满了不知名的花和绿油油的草，耳边刮着和谐的风，一切的美丽仿佛触手可及。

    王振声漫无目的沿着走在崎岖的山道上，八路军究竟在哪里？山路不好行走，需要下马行走，一天来累得不行的王振声靠着大树下休息，看着从小玩大的伙伴在哪里做饭，不由得想起以前的事情。

    说起来跟胡铁还真有缘分，数年以前的一天。赵柱套着车走进了马棚，把鞭子挂在车辕上准备卸牲口，后面跟着脚步蹒跚的继樘老汉，神态极度难看，布满皱纹的老脸上显露出一股前所未有的慌乱，手脚不住轻轻颤抖。在振声的记忆里从来没有见过父亲如此魂不守舍，心中感到了不妙，可能是出什么事了？果然，当继樘老汉刚刚进门就招呼管家赵满仓过来，告诉他说让全家的护院做好准备，钟南山里的土匪队伍已经进镇了。赵满仓同样大吃一惊，他知道钟南山的队伍的厉害，南山的队伍是方圆几十里有名的土匪，专门吃大户，县里有名的大户差不多都被他的队伍洗劫过。

    王家半年前就遭过一次疯抢，那一次是在半夜十分，赵满仓出来解手，听到看门口狗阿黄一阵狂欢乱叫，看见有人翻墙越户，急的大喊。当家丁们持枪弄棒赶过来时才发现院门大开，几个面目狰狞的彪形大汉手持盒子炮拦住了去路，并且说道：“爷是被逼无奈，弟兄们都没快饿死了，暂时借你我家几担粮食，日后发达了一定双倍奉还。”家丁们一时被镇住了，吓得一动也不敢动。只有眼睁睁看着他们挑走了50担包谷牵走了五匹好马。

    从那以后王家老太爷一怒之下买了50条快枪和一挺不能连打的山西太原仿的捷克式轻机枪（不过回来再王振声和赵柱摆饰下又可以连打），又花高价招收训练了20名炮手充当家丁看家护院。这些年王家的生意如日中天，商队也人强马壮，到底投入多少钱财王继樘没有具体数过，不过有人猜测他招人买枪多半不是为了那点钱，家里除了几十担粮食十几匹好马以外好像没有别的，钱大多都在铺子里运转。

    赵满仓连忙招呼所有的家丁全体戒备，关门上闩守住墙头。王振声看着父亲惊慌失措的样子有点想笑。

    钟南山的土匪队伍终于冲了上来，被家丁们一阵排枪压了下去。也许是见到王家是一块难啃的硬骨头，钟南山土匪们很快就走了，大街上安定了许多。赵满仓把头伸出墙外探了探，大叫一声：“不好！土匪一定是疯了，把镇里的乡亲全都赶了出来，上了镇东头的打麦场。看来要逼着大伙交粮。”

    王振声一声不吭，心里却怒火冲天，南山土匪也太不厚道了，他吃官府商家大户自己可以不管，因为这是个官逼民反的年月，不是穷极了谁也不会去做土匪，可你的枪口不能对准手无寸铁的农民，这不是行侠仗义的好汉行为。一股豪气像早晨的太阳从他的心底冉冉升起，这事别人可以不管，但王家儿郎不能袖手旁观。于是乎他呼得一下从椅子上坐了起来，抬手从家丁手里夺过了两把净面匣子（驳盒枪，毛瑟手枪,当时使用中国最广的手枪,无论国军共军还是土匪军阀都用,俗称也根据型号有很多,盒子炮、20响、大镜面等等。），别在腰里，然后转身走进了马棚，翻身上了一匹大青马，一搂缰绳冲赵柱喊道：“拿上家伙，戴上人，把街门打开，跟我要会一会这帮南山土匪”。

    赵柱吓了一跳，看着年轻气盛的少爷冲动,并不时那个谨慎言行的少爷,这是怎么了，如此反常行为让他迷惑不解，甚至怀疑是少爷有点精神过头,变得有点反常，扭头看了看老太爷，手上皮鞭抽搐了一下。这时王振声忽地暴叫一声：“去，快把门打开！”

    王继樘冲赵柱点了点头算是默许了，王振声挥马一鞭，大青马长嘶一声冲出了门。王家的数十个家丁各个手持枪械跟了出去，一步也不敢落下，恐怕自家少爷会有什么不测。

    王继樘没有阻拦儿子，王振声的反常行为虽然令他不解，但他确实想看看儿子到底想干什么？自己已经年老体衰，干什么都力不从心，王家偌大的家业早晚要有他来继承，不能总在把他窝在摇篮里，出去历练一下也好，只是嘱咐赵柱把子弹随时顶在膛上，万一有什么不测一定要先护住少爷。

    王振声刚刚跃出街门，他的胯下立即感到了上等的河套马强劲马力，就有了快马急行的冲动。心里不禁对父亲产生了一种好不服气的敬意，王继樘不但做生意是个天才，相马也不愧为一把好手。很久以来父亲在他的脑海里一直都是个迷，早些年王继樘跟兄弟王继棕，大儿子王振龙做生意一直奔波在外，一年也难得回家几趟，即便到家以后，他即不会像别人的父亲那样整天把儿子抱在怀里或者抗在肩头上亲来亲去，也不会对王振声怒言呵斥严加管束，平时表现出来的只是一种近乎慵懒的平淡，对儿子总是不闻不问，王振声所做的一切好像都与他无关。这种感觉让默然窒息，有时候甚至怀疑自己到底是不是他的亲生儿子？只是觉得父亲与自己之间产生了一条难以逾越的壕沟，这条壕沟不会随着二人在一起的时间加长而慢慢填平，反而会随着年龄的增长变得越来越宽。长安悲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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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2章北行太行投八路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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