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小村之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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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叮咚”,门外有人按门铃。
吴教授停止讲述,他站起身快步走过去开门。
从吴教授对来人热情的态度判断,进门的应该是吴静的妈妈,她四十来岁,圆胖脸烫着波浪头,看上去年轻而麻利。她两手拎着装满蔬菜的塑料袋。吴教授赶紧伸手接过来。
我和杨阳连忙站起身,向她打招呼:“阿姨,您好!”
吴教授介绍到:“这两位是静静的同学。”
吴静妈妈也笑着招呼我们:“坐,坐,别客气。”她转身问吴教授:“静静呢?”
吴教授:“她在自己房间里。”
吴静妈妈到厨房放好东西,洗了下手,就去吴静的房间。
吴教授又重新坐下来。
“吴教授,池田后来怎么样了?”杨阳还沉浸在故事里。
吴教授伸直了一下腰板,又接着讲诉……
后来几天池田没有再去找小村,他知道小村忙完事儿会来找他,再说小村那里毕竟是特务机关,日常戒备森严,自己是平民身份老往那里跑,也不大合适。
这天他闲来无事,想起一个人,就是那个前清遗老李春山。于是,他叫了辆黄包车就前往李春山家拜访。
李春山正在庭院里打太极,听家人报池田来了,连忙到大门口迎接。他满脸堆笑点头哈腰地把池田迎进客厅,让座,斟茶。
宾主方才落座,李春山的目光瞄到池田左臂的袖筒空落落的,于是面露诧异。
池田察觉到李春山面部表情变化,他苦笑了一下。李春山不知其中缘由来历,只好等池田发话。
喝了一口茶,池田把前往二十里铺下洞探宝的事情经过详细地向李春山讲述了一遍,李春山听完直拿毛巾擦汗。
池田说:“上次准备不周,所以惨遭失败,这次专程拜访就是想听听老先生指教。”
李春山连忙应承:“不敢不敢。”他两个指头捏着下巴上稀疏的山羊胡,小眯眼看着池田,思忖了一下说:“听了先生的事情,我认为那两个一老一少的乞丐最为可疑,他们化妆成乞丐隐居在土地庙里,其实就是看护地洞的。”
池田点点头,。“废话!这我早就知道了”他在心里说,但表面上并没有流露出来,他没有打断李春山。
“先生说的仕女图有可能是传说中的‘鬼姬’,据说她是名妓李师师的侍女。此女芳龄十五,手如柔荑,肤如凝脂,聪慧伶俐,善弹琵琶。”
“这是真人画像?”池田不由地朝前把头一伸。
“是的。这‘鬼姬’原名叫金玉姬,高丽人氏,自小随父母来宋经商,但后因家中遭遇不测,父母双亡,玉姬沦为孤儿流落街头。李师师鸨母见其长相清秀就将其收养,打算养大以备后用。这玉姬天资聪颖,琴棋书画一教即会,鸨母就让她服侍花魁李师师。
当年宋徽宗宠幸李师师,三天两头打宫内地道到李师师家私会。李师师为博得皇上欢心就经常设宴款待,酒席间让玉姬弹琵琶歌舞助兴,玉姬娇小玲珑能歌善舞,使得龙颜大悦。这样一来二去宋徽宗竟然迷上了玉姬。有一日玉姬舞罢宋徽宗情不自禁一把将她拦在怀里,连说:‘妖姬,妖姬,朕喜欢。’李师师看在眼里,表面上佯装欢喜,其实内心妒火中烧。(本章节由贵宾114vip..网友上传 )她担心宋徽宗从此移情别恋,也担心玉姬抢了她的风头。就暗自下决心除掉玉姬。”
池田皱了一下眉头,“先生的故事是从何听说?”
李春山察觉池田起了疑虑,就收住话头,“这些在《李师师后传》里有记载。如果先生觉得不可信,那……”
“不,不,不,你接着讲,接着讲。”池田立刻转变了态度,端起茶碗吹着茶叶。
“后来,李师师雇人将金玉姬骗出,勒死后埋在了城外的乱坟岗上。她对宋徽宗谎称玉姬得了恶疾不治而亡。宋徽宗闻讯为之扼腕叹息,他命画师画了多幅玉姬平日里弹琵琶的画像挂在宫内各处,高兴时他也将此画赏赐给他的大臣。因为皇上喜欢,玉姬画像的各种版本很快在官宦之家乃至民间富绅士人当中广为流传。但,事情说来蹊跷,有许多人看到这画像会在电闪雷鸣的夜晚,或是眼睛流血,或是口吐白蛇。吓得很多人家都不敢再挂玉姬的画像了。‘鬼姬’这绰号就是那时传出的。
在当时‘鬼姬’的名气很大,有些人家晚上小孩哭闹,大人只要吓唬说‘鬼姬’来了,小孩立时就吓得不敢吱声。
我想,那些藏宝的人把‘鬼姬’的像画在洞中,他们的目的就是为了吓走那些企图盗宝的人。先生,这尽管是传说,但有时也不得不信呀。”
李春山说完看着池田的反应,池田端坐在那里面无表情眉头紧锁。李春山似乎察觉自己说漏了嘴,“啊,当然,先生之举是为了考古,为了日中亲善,大东亚共荣。”他拿起茶几上的手巾哆嗦着擦汗。
池田感觉可能是自己表情过于严肃吓着对方,就扬起嘴角微笑了一下,“先生不要多虑,你说的不错。看来护宝队是诡计多端,而且还狡诈残忍。”
李春山受到了鼓舞,“先生,以我愚见,至少有一点可以证明问题,那就是你们找对了方向。你看护宝队在这里安排人重点护卫,说明藏宝的地方就在附近。而且洞内有‘鬼姬’的画像出现,也说明这就是宋洞。如果能多带人手,估计肯定会挖出宝物。”
池田苦笑一下,“说起来简单,但那洞下面岔道纵横,层层叠叠,而且还会不时遇到暗器陷阱和毒虫蛇蝎,搞的不好就丢了性命。”他瞥了一眼自己的左臂,叹了一口气接着说:“如果搞不到藏宝图,那就等于大海捞针。”
李春山听了不住的点头,“是呀,是呀。”他略微沉思了一下,忽然好像记起来什么,他右手轻轻地拍了一下茶几,“我想起点事儿来。”他把头扬起,两眼看着天花板,慢慢地说:“记的我爷爷给我讲过当年他在追查护宝队案子的时候,派了许多密探在城内各处暗查。密探们整日混迹在棋社茶楼与人闲扯,但查了很长时间都没有什么结果。有一天,一伙窃贼在茶楼里密谋盗窃一户人家,被密探侦缉,逮到衙门里一审,查明这是一伙盗墓贼。奇怪呀,这盗墓贼怎么会干起打家劫舍的勾当来呢?再追究下去,原来这是一起勾结主家小老婆做内应,内应外合的盗窃案。衙役到那户人家去抓那个做内应的女人,发现那家人家并不富裕,最多能算中等人家。审讯结果让一干人大感吃惊,竟然是为了宋朝藏宝图,说是那家老爷藏有龙亭地下的藏宝图。后面衙门里派人去问过,但那家主人坚决矢口否认,不承认家里有过什么藏宝图。既然主家不承认,这事儿也不能强求。后来也就不了了之了。”
池田问:“这事情发生在这里?开封?”
李春山:“当然是开封。”
池田又问:“你还记得哪条街吗?”
“不记得。”李春山把脑袋摇得像拨浪鼓:“我爷爷当时也没有讲的那么清楚。”
“看来藏宝图其实存在,就在开封的民间。”池田若有所思。
“是呀,开封历来藏龙卧虎,这民间百姓手里有的是好货。”说这话时李春山显出得意神情,不住地捋着他的山羊胡。
池田有些激动了,“老先生是开封文界宿老,德高望重,人脉繁多,对这里的人文世故了如指掌,一定能推测一个大概。我的意思就是藏宝图大概可能在什么人手里。”
李春山感受到池田在奉承他,或在试探他是不是知道些藏宝图的内情。他“嗯”了一声,似乎在考虑。
池田继续鼓动:“如果先生能帮助找出藏宝图,那么将对日中文化交流贡献巨大。”
李春山听到池田这么说,就不再矜持,他的脸上泛起笑容,右手握成拳头然后又伸开,“我只是推测,胡说的。说的不对,先生不要怪我。”
“不会,不会,先生尽管指教。”池田堆笑应承。
“在文庙街那里住着的几户文化人,他们的祖上都可以追溯到北宋和南宋,有祁家,张家,余家,嗯—,还有梁家。”
“嗯,很好!”池田听了很高兴。“先生能推荐我去吗?”
“啊,不可,不可。”李春山面露慌张,连忙推辞,“先生一定不可说出是我告诉你的。”
池田看着李春山尴尬的样子哈哈笑起来,他安慰道:“了解,了解。我一定不会为难先生,你放心吧。”
池田从李春山家出来,一路上就开始琢磨,如何能接近那几家人,还不能打草惊蛇把他们吓跑了。那么,怎么才能让他们心甘情愿献出藏宝图……看来,这事情还是要小村帮忙,小村有办法让那些中国人屈服。虽然说起来手段很卑鄙,但为了那些死去的学生还有自己残疾的身体,他顾不了这么些。
但是,世界上的事情总是人算不如天算,还没等池田见到小村,小村那边就出事了!
七月中旬的一天上午,小村所在的特高科驻地来了几个中国人,一个小村认识,是便衣队的小队长,其它三个人据说是来投靠的重庆方面的特工。这是小村近期工作的优异成绩—一次成功的策反。小村他们的新课长近日刚刚到位,今天正好也一起接见一下。新课长高田熊一,大佐军衔,是日军的情报专家,这次日本华北派遣军特地把他派到河南,就是为了打击豫中日益活跃的抗日力量。
那天,小村和高田还有另外两个特高科文员正等在办公室里。因为其中有熟人,四个中国人顺利通过了大门,就来到了小村的办公室,两下里刚一照面,那四个中国人就从腰里拔出手枪,立即对着日本人就射击,小村等人还没来得及反应就被击毙在座位上。接着,四个人又消灭了院子里的守卫和其它日本人,然后全身而退。
此事当时轰动了全国,开封日本人的特高科居然被一锅端!日军的特工精英高田熊一也被消灭了。
很多年后人们才知道,这次行动是抗战时期国共两党特工联手的一次成功杰作。
池田闻讯如五雷轰顶,精神上被彻底击垮了。他在床上整整躺了三日,起来后整理行装悄然离开了开封。
……
吴教授讲到这里,抬头瞥了一眼墙上的挂钟,我也随着他的目光望去,已经下午5点了,不知不觉吴教授已经讲了两个小时。
我想第一次拜访就耽搁人家这么长时间,真是不大合适。我用胳膊肘碰了一下杨阳站起来,“吴教授,今天打扰你这么长时间。”
吴教授也笑呵呵地站起来,“没有,没有。难得有像你们这样对历史感兴趣的青年。”
我和杨阳正跟吴教授客套想要告辞,这时吴静的房门打开了,吴静妈妈气呼呼地走出来,她杏目圆瞪,朝着吴教授只嗷嗷:“建中,你怎么回事,光顾着说话,静静的事情你都不管。”吴教授莫名其妙:“什么事情?”吴静妈妈本来要说,但看到我和杨阳,就欲言又止。
我见势不妙,连忙说:“吴教授,阿姨,我们走了。”杨阳也跟着我向门口走。吴教授表情有些尴尬,脸上勉强挤出点笑容,“哦,慢走,不送了。”
我和杨阳疾步离开吴家。走出小区大门,杨阳赶紧从口袋里掏出香烟,“咳,都憋死我了!”他递了一根给我。我们抽着烟沿着人行道向前走。
我一个劲地想,吴静出了什么事情?她为什么不出来送送我们。
杨阳兴致盎然地说:“嘿,这吴教授的故事太精彩了。”
“这不是故事,是真事儿!”我纠正他。
“那你说,池田会就此罢手吗?”
“哪谁知道,按常理推断他应该就此死心了。”我接着说:“如果能把《池田日记》借来看看,估计就知道了。”
“对呀,不过借来你也看不懂。”杨阳揶揄我一句。
“你知道什么呀,日语里一半中国字,猜也能猜出个**不离十。”我反驳一句。
“八格牙路,你知道什么意思?”杨阳开玩笑说。
“你脑残呀,**都知道!”我没好气的回答他。
杨阳忽然又一本正经起来,“哎,我说我们哪天去逛逛陕甘会馆吧,吴教授不是说那个特高科曾经设在那里吗?”
“嗯,好像是的。有空去转转,带着故事去,感受肯定不一样。”我赞同道。
我们两人说着话就走到了大脂肪街的十字路口。杨阳问:“咋说?哥们儿,是各回各家呢,还是咋弄?”
我想了一下说:“回家吧,想洗个澡。”
杨阳叫了辆出租车,我叫了三轮,各自回家。
到了家里,老妈正在忙着烧饭,她见到我说:“正要给你打手机呢,你爸回来了。”
“哦,他啥时候回来的?”我往屋里瞅了一眼。
“昨天晚上。”妈妈只顾洗着菜,头也没回。
我看到厨房里的菜,准备的很丰盛,鸡鸭鱼齐全,还有我最喜欢的牛肉。
我在屋里转了一圈,没有看到我爸的影子,“我爸去哪儿了?”
“他说出去有点儿事,没说去哪儿?”
我回到自己的房间,从柜子里拿出换洗衣服,准备洗个澡。东西刚撂在床上,脑子里忽然蹦出一个念头,看看我的‘宝贝’,我蹲下身拉开床下抽屉,嗯???
那把单于宝刀不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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