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土地庙
字数:5384 加入书签
周文彬闻报差点儿从椅子上滑到地上,他紧张的浑身颤抖张着豁牙嘴,等那家人往下说。
“刘司令他被杀了!”家人哭丧着脸说。
“啊—?”周文彬一下子瘫在那里。
刘司令,本名刘兴周,就是那个铁杆汉奸—伪开封警备司令,周文彬外甥女的老公。就在这天早上,刘兴周刚走出家门,化装成黄包车夫的**地下党特工迎上前去对着他胸口就是三枪,将这个民族败类当场击毙。
作为日本考古专家的池田,虽然一方面感慨于战争之血腥,但另一方面又按捺不住趁火打劫的心态。
他安慰了几句周文彬,就起身匆匆离开了周家。
他对周文彬所讲的地下宝藏非常着迷,但对“护宝队”之说还是感到摸不着头脑,如果就这样向军方解释,估计让人难以相信。
回到住处,他拿出从周文彬处借来的两本线装古书仔细研究,一本是《召氏闻见后录》,一本是《帖围山从谈》,这两本书均是宋代古籍。池田早年在帝国大学专门学习和研究过中国历史,所以阅读这些古籍并不困难。他很快就从书中了解到开封的地下的确埋藏着许多宝藏,而且主要集中在龙亭一带。但书中所言比较笼统,并没交代埋藏在何处。刚到开封的时候,池田已经在龙亭附近挖掘了几处,但收获甚微。看来没有明人指点不行。他想起周文彬对他说起的开封“活化石”余树青。但当时周文彬没顾上向他讲明余树青住在何处。
周文彬受了惊吓,第二日就发起高烧卧床不起。池田不便再去询问,只好又去找小村,小村把他介绍给徐宝光,徐宝光是当时开封日本人指定的维持会长,也是一个铁杆汉奸。他听说池田想找余树青,就立即拍着胸脯表示他可以带路。
但当他们来到司后街的余宅时,院落里空空如也,余家早已是人去楼空。原来余树青有一个兄弟是**的将军,他怕因此受到日本人的迫害,所以,一家人早在日本人打进开封之前就逃到西安去了。
池田扑了空,心里的失落就甭提了。徐宝光在一旁看出了池田的心思,他劝池田先别急,他引荐一个清朝的遗老,这人叫李春山,他的祖父坐过清朝的河南道台。
徐宝光带着池田直奔李春山的家。
李春山,七十来岁,小眼睛塌鼻子,尖瘦的下巴上留了一撮花白的山羊胡。他听说徐会长带着日本人来了,以为是飞来横祸,顿时吓得两腿得瑟。
徐宝光对他说,这位池田先生是大日本帝国著名的教授学者,是来搞中日亲善的,这趟专程来访,是想问他几个问题,希望他能好好配合,否则日本人就会追究他的侄子参加八路抗日的事情。
李春山本来就胆小,经徐宝光这么一吓唬,马上抖着胡子连连称是。
池田先从“龙亭事件”问起,李春山说前几日听说了。池田让他谈谈看法。李春山说类似的事情他曾听他祖父说起过,那还是在他祖父做河南道台的时候,龙亭也曾发生过这样的事情。当时他祖父组织了一帮人专门追查过,虽然也没查出什么结果,但却获悉了一些民间秘闻。
相传当年宋徽宗禅位前指使心腹大臣童贯秘藏了一批宝贝,宋徽宗秘密钦点鲜于丹为护宝校尉。这个鲜于丹是宋徽宗的马夫,曾经救过宋徽宗的命,后被宋徽宗视为亲信,对他信任有加,特赐他丹书铁券。
鲜于丹招来家族中勇死之士组成一支秘密的队伍,他们起誓不惜用生命守护皇上的宝藏。在金兵占领时期,他们混迹于百姓之中,但始终秘密监视着皇宫周边,暗中护卫着宝藏。北宋最后还是灭亡了,宋徽宗也死在了北方荒原上的五国城。但鲜于丹和他的护宝队却始终没有放弃护宝的职责。为了保密,他们改变了自己的姓氏,悄然隐匿在民间。千百年来,鲜于丹的世代后人,一直遵守着祖先当初的诺言,默默地守护着龙亭地下的宝藏。他们或实或虚,若隐若显,没有规律可循,让人感到神秘莫测难以捉摸。
池田听了李春山的描述,先是感觉有了些头绪,但很快又陷入迷茫之中。他问李春山他祖父讲的事情是什么样的情形。李春山说据他祖父讲当时是有一伙盗掘团伙,晚上在龙亭后面挖掘遭遇了神秘护宝队,结果死了三四个,有一个活到天亮的说出了情况。那情形和这次皇军遇到的大致一样。
池田看到李春山也就知道这些,就把话题转到藏宝上,他问李春山龙亭地下有宋徽宗密藏的宝藏,这个除了民间传说还有什么证据吗,既然有藏宝就应该有藏宝图什么的吧。李春山说直接证据肯定是没有的,上千年了到哪里找,但古书上确有记载。李春山从家里翻出一本古籍让池田看。这本古书是《狂叟野雨》。
《狂叟野雨》?我听到这个书名差点儿跳起来:“这本书,我知道。”
“哦,你从哪里知道的?”吴教授问。
“从一本叫做《大宋秘录》的古书里看到的。”
吴教授站起身走向书房,片刻,他拿着一本精装书走出来。“这是我在日本买的《池田日记》。”他把书翻到中间,指着一行字让我们看。日文中的汉字是从中文学过去的,直到现代还在使用,所以我们一眼就认出书中印有《狂叟野雨》几个字。
“这么说,这本古书被池田拿去了?”我问。
“是的,当时说是借去看看,但后来池田探洞出事了。估计书就没还。”
“池田出事了?”杨阳兴致盎然地问:“他死吗?”
“没死,差点儿。”吴教授把《池田日记》放在茶几上,接着讲池田的事情。
池田把从李春山那儿得到的情况向小村做了报告,小村认为是民间传说不足为信,这事儿一定是抗日分子所为,他告诉池田宪兵队已经抓到几个可疑分子正在审讯,估计几天后会有结果。他兴奋地对池田讲日军已经在攻打洛阳,他可能会被调过去,他叫池田抓紧结束在开封的盗掘,随后跟他去洛阳。洛阳可是九朝古都呀,那里的宝贝一定更多。
池田听了也激动起来,他连夜研读《狂叟野雨》,终于在书中发现了藏宝的记载,书中说藏宝图一半在宋徽宗手里一半在宋高宗手里,对藏宝地下城的入口只是做了推测,虽然书中提到了城西二十里铺的土地庙,但描写具体位置的部分被虫蛀掉了。池田立即去找徐宝光询问城西可有二十里铺这个地方,徐宝光说有呀,他在地图上指点了大致方位,并表示如果需要他可以亲自带路。这人是老开封了,对这方圆几十里的地方了如指掌。
中国的事情就是这样,近百年来,凡遇外国入侵必有汉奸打头带路。用现在网路的语言应该叫带路党。这些人或与政府有仇,或者本来就是地痞流氓。八年抗战,大的汉奸有伪南京政府的汪精卫,小的汉奸就像这维持会长徐宝光。不管日本人打到哪里,哪里就有汉奸的身影。否则,单凭日本人中国这么大恐怕连东南西北都摸不着边际吧。这是题外话。
池田和徐宝光约定好,第二天上午八点在大梁门外集合,一起去二十里铺。
第二天早上池田带着四名助手借了一部日军的丰田卡车准时到达约定地点,可是左等右等就不见徐宝光的身影,看看时间过了半个小时了,池田不免有些着急。就在这时,守卫大梁门的日本兵突然关闭了城门,行人只准进不准出,城门口的行人顿时乱作一团。池田上前一打听,才知道刚才城里出了命案。就在池田焦急的当口,只见有两个人慌慌张张地朝他这边跑过来,到了跟前,池田认出是徐宝光的跟班,其中一个秃子上气不接下气地对他说:“先生…徐会长…徐会长被枪杀了!”池田大为震惊,“怎么回事?!”
“我们刚拐过大脂肪街,路边一个买冰糖葫芦的拿出枪照着会长的头就是一枪,会长当时就不行了。”
“啊!”池田面如土色。看来给他们日本人勾结的没有好下场。
怎么办,要不要取消行动?池田一时拿不定主意,他到岗楼里给小村挂了电话,小村说会给他派一组便衣跟着。
池田问那个秃子是否知道二十里铺这个地方,秃子表示知道认识路。池田打定主意还是要去。又等了一个来钟头,挎着盒子炮的五个汉奸便衣总算来了,秃子站在驾驶室左边踏板上给司机带路。
那时的马路没有柏油,是坑坑洼洼的土路,他们一路向西颠簸了一个小时,终于到达了二十里铺。便衣下车抓住一个拣柴火的农民,问土地庙在哪里,农民指着远处树林间一座破庙。
这座土地庙现在早就没有了。据说是特殊时期时期反对封建迷信给拆除了。据池田日记里记载,当时的土地庙也算有点规模,当然和现在的寺庙没法比。也就是一间房,七八平米那么大。迎着门是砖砌的一个供台,供台上供奉着土地爷爷和土地奶奶的塑像。土地庙里住着两个乞丐,一老一少,衣裳褴褛蓬头垢面。乞丐见到一帮人来,慌忙躲到庙外。
池田围着供台转了半圈,看不出有什么洞口之类的,他让秃子去向乞丐打听情况。乞丐说他们爷俩是兰封县的,家里闹饥荒上两个月才流浪到此。对这间土地庙他们没有感到有什么奇特的地方,只不过比其它乡村的土地庙要大些罢了。但也有一点蹊跷,就是每逢风雨交加的夜晚供台下面会发出呼呼的声响,开始他们以为是土地爷显灵,就赶紧跪倒在塑像前求饶,但日子久了他们就不再在意。
秃子把了解的情况向池田说了,池田断定这供台下面一定是空的。他让助手拿来锤子从供台的侧面敲击,果然里面发出空洞的回声。接下来锤子钢钎一起上,侧面的砖头很快就被挖开,里面露出木条支柱样的东西。池田用电筒照照看不清什么,就决定把土地爷和土地奶的神像搬掉。
他叫秃子去找几个民夫,秃子带着两个便衣去了村里,但一刻钟的工夫就拐回来了,说村里人听说要搬掉土地爷神像谁都不愿来。池田很生气,他叫卡车司机跟他们再去,司机是个鬼子,他立即拿着三八大盖就跟着秃子去村里。这回不大工夫,他们就押着五六个老头过来。秃子说村里的年轻人都跑的无踪无影了。
池田顾不了这些,他催促民夫加上那两个乞丐马上动手,民夫们跪倒在土地爷塑像前磕头,求土地爷别怪罪他们,他们是迫不得已的,磕完头民夫们才敢动手。
塑像本来就不大,几个人把基座敲松后就抬了起来,他们把塑像小心地抬到庙外。池田又逼他们把基座下砖石木料清理掉,地上露出一块块青砖,这些青砖一看就是古转。池田用榔头在砖头上敲了几下,听出下面是空洞。他吩咐一个叫山藤的助手拿钢钎来砸,山藤用力砸了两下,地上的砖缝裂开了一道口子,山藤把钢钎插进裂口一翘,裂口又扩大了几分,他用脚踩着裂开的青砖使劲儿一蹬,一个地洞口出现了。
</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