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第393章 二娘迎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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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鲁智深一掌向女子手腕拍去,女子咯咯声笑中左手收回,右手前递,拿捏和尚掌缘,砰的一声,女子只觉和尚肉掌厚重,五指倍感压力,慌急缩手,跳开两步。

    女子笑道:“大师,你嗔戒犯得可不小啊,再犯下去,可就要犯杀戒了。”

    鲁智深坐定不动问:“你这婆娘故意探洒家包裹,你道洒家看不出来呀?”不想女子嘿嘿冷笑道:“和尚也太过疑神疑鬼了,我孙二娘开店大树街,人来人往,生意不绝,岂会贪图你这丁点儿散碎叫花银子,和尚遮莫太小瞧人了?”说着双目紧盯着面前和尚。

    鲁智深“哼”的一声道:“你叫孙二娘?切勿打搅洒家,洒家只顾吃酒,不与你这婆娘耍贫嘴。”

    说着端酒仰脖就要喝,寻思:“这个女人恼惹洒家,莫非是要分散洒家注意力,好起歹心?且看她这酒里有无手脚。”说着顿了顿,观觑酒水,并未立即就喝。

    孙二娘暗道这和尚又起疑心,猛然抓起桌上一碗酒来,于空一抖,酒水泼出,张嘴一吸,那酒“嗤啜”一声吸进了嘴里去,扬手一抹,“噗嗤”一声娇笑,骂道:“泼和尚无礼,竟叫本姑娘为‘婆娘’,本姑娘年轻貌美,瞧起来是那婆娘样吗?”

    鲁智深横其一眼,仰颈吃了一碗酒。孙二娘依旧不饶取笑面前和尚,伸手去抓桌上包裹,鲁智深手上又慢了半拍,那包裹被女子提在手中掂了掂,呵呵笑道:“师父,你这银子哪里得来?好像这世道穷困潦倒的,要化这么多的银子做盘缠,实属不易呀?”

    鲁智深喝道:“放下来!”孙二娘将包裹扔在桌上,撇嘴道:“谁稀罕你的!”说着眼光不觉落在那粗重禅杖上,嘿然一声,身子闪跳过去,一把抓起禅杖。鲁智深反手一夺,孙二娘不放手,口里道:“师父,兵器借我玩玩!”

    鲁智深张目道:“哪来的婆娘,只这般不懂事,小孩子脾性?”孙二娘一听不喜,怪叫一声,双手用力抢杖,鲁智深跳出桌来,伸手便去推孙二娘双臂。

    但孙二娘双脚一点,竟然灵巧,于空翻了一转,脚尖扫向鲁智深下盘。鲁智深料不定这女子竟然跟他杠上了,口里“好呀”的一声,捣出一拳,那拳向孙二娘腰际打过去。

    孙二娘侧身闪躲,腰肢一扭,左手晃荡出去,与鲁智深拳头互斗,虽然觉和尚力沉如牛,不敢直撄其锋,但游身进击,只要试这和尚身手。

    两边有几个店伙计听得打斗声,奔出来看,嘴里“嘿也”的叫。

    鲁智深口里恼怒道:“小姑娘,洒家不与你胡闹,放开洒家禅杖。”孙二娘俏皮道:“我就不放,叫我试试你这家伙儿斤两如何?”

    说着话不觉又与和尚斗了几招,和尚一心想要扯回禅杖来,却被孙二娘死死扣在手中,双脚不住飞踢。

    和尚恼怒,手下用力一按,孙二娘随其力道将手一沉,“喀拉”一声响,身前桌子撞了一块下来。

    孙二娘嘿然一声道:“好莽的和尚!”鲁智深一声喝,就要动真格的,突然门里跳进一个人,喝道:“二娘,住手,你干什么?”

    孙二娘听得声音,身躯一扭,右脚后荡,急退两步。鲁智深哼的一声,将禅杖倚在墙上,看这进来的人,是个将近六旬的老者,下巴髭须现白,个子颇高,有些瘦削,穿着一身青黑相间的衣衫,扛着根扁担站在门里。

    一众伙计急忙打声招呼:“孙爷爷!”这老者“嗯”的一声,向孙二娘瞄了两眼,目光转到鲁智深身上,抬手抱歉道:“还请师父勿怪,小女十分俏皮,常开玩笑,叨扰了师父,但请见谅!”说着向孙二娘示意道,“快向大师认错!”

    孙二娘蹦着脚儿道:“认什么错呀?二娘何错之有?老爹,你又来教训女儿?”说着嘴一撇,哼的一声,十分不服气。

    鲁智深重新坐定道:“原来这是你家女儿?的确很有些古怪!无妨,老人家,你姓甚名谁,你这女儿也有几分本事,看来老人家并非是个俗人。”

    老者抬手道:“老儿姓孙,师父但请叫老儿做‘老孙头’便是。”

    鲁智深“噢”的一声道:“好!老孙头可否坐下来与洒家吃上几碗?”孙二娘急忙道:“爹,你别与这和尚吃酒,这和尚莽撞小气得紧,二娘叫他把禅杖借来与我耍几下,他硬是不肯,还与二娘动真格的了。”

    老孙头摇头笑道:“小女自小没有个管教,愈发失了规矩了。老儿我出去挑货物,不曾亲自迎得师父进店来。二娘,老爹先前多次吩咐过你,如若路上有来往的僧人行者,多半是江湖上的高人好汉,必定不得怠慢,缘何如此这般粗鲁,不敬这位大师?”

    鲁智深摆手道:“无妨!老孙头但管吃酒!”说着抬酒便吃。老孙头问道:“听师父口音,莫非是关西一带来的高僧?”鲁智深哈哈笑道:“高僧称不上,洒家确是关西人,后来到五台山出了家,却一向不大谨守清规,做不来和尚,哈哈!”

    孙二娘笑道:“噢,原来是个酒肉和尚呀!”老孙头向她白了一眼,继续对鲁智深道:“原来大师是来自五台山的高僧,果真大师其貌不扬,手段高强,要不是大师手下容情,心性宽容,小女早被大师好教训一顿了。”

    鲁智深摆手道:“洒家一向也是如你这女儿一般的古怪脾气,不打不相识,无妨!”老孙头问:“敢问大师法号为何?”鲁智深道:“洒家姓鲁,僧名智深。”

    孙二娘哈哈一声道:“性子粗鲁,智慧浅短。”鲁智深“嘿”的一声,想不到这个孙二娘竟然处处与他贫舌。

    老孙头对孙二娘喝声道:“快去准备好酒好菜来,似师父这般高僧,老儿最是敬重,须得好生招待,不可怠慢。快去!”孙二娘笑道:“好的老爹,马上就来。”脚儿一跳,奔进后厨里吩咐众店伙准备。

    鲁智深“哦”的一声,倒是没想到这个老孙头会看重管待他。老孙头为鲁智深筛酒道:“老儿最喜欢结识江湖英雄好汉,这一路来往的客人中,老儿一向也结识到一些手段高强、心肠侠热的人,今番看大师豪迈如此,定要奉识。小女贱名‘孙二娘’,自小无娘,因此养得如此脾气,老儿教得她些武艺在身,左近的人都叫她做‘母夜叉孙二娘’,刚才的无礼言行,老儿在此向师父赔罪!”说着敬酒。

    鲁智深哈哈一笑,浑不在意道:“原来如此!洒家能够结识你父子二人,也不枉一行。你父子二人总该比那金氏父子二人强得太多。”

    老孙头便问:“师父说的金氏父子二人是何处人氏?”正值孙二娘端了酒菜来铺在桌子上,也是好奇,双目望着鲁智深道:“你讲来听听。”

    鲁智深便说起在雁门县救助金翠莲、打死郑铁鹰的事,老孙头和女儿母夜叉孙二娘连声称赞,不住筛酒劝酒,伙计切了上好牛肉羊肉,以及炒了菜蔬上来。

    鲁智深看这孙家管待得好,兴致也高,吃酒熟络了,也就将先前他在延安府、渭州二处经略府的经历,以及出家五台山两次醉酒大闹,如今要去投托东京大相国寺的事讲了,孙家父女不住叫好,认为这鲁智深果真是个好汉子。

    又请至后堂,老孙头和孙二娘陪着鲁智深吃酒聊话,颇为投合。老孙头也讲了一些自己的事迹,原来他自从妻子死后,带领小女二娘游荡江湖,两年前来到这孟州大树街,自张家买了这处地势下来开店至今。

    当晚吃酒至夜,次日孙氏父女又摆酒管待鲁智深,在院后看他演示武艺,耍弄杖法,十分了得。孙二娘乘兴也演练刀法,试打暗器。她手使柳叶双刀,会发暗器迷魂镖。鲁智深看这孙二娘虽为女子,却性格挥洒,谈笑大度,亦且武艺颇好,很是看好。老孙头款留几日,管待非轻,鲁智深也就在孙家酒店住了几日。

    这日要行,孙家父女置酒送行,托出些碎银做盘缠,备了些干粮路上用,送出到路口,孙二娘笑道:“智深师父莫要再在大相国寺醉酒大闹,可就无容身之所了,嘻嘻!”

    鲁智深哈哈笑道:“那洒家可便回大树街村酒店来过活。”三人话别了,老孙头和孙二娘回店门来,鲁智深自便又行上路。

    不几日来到东京,入得城来,只见:三街六市,千门万户,不是珠翠交辉,就是衣冠聚集。花街柳陌,有众多娇艳名姬,楚馆秦楼,有无限风流歌姬。豪门公子聚赌欢会,公子王孙买笑往来。

    果真是京都热闹,市井喧哗。鲁智深问着路来到州桥大相国寺山门下,仰头看,果然好座大刹:山门辉煌,金刚猛烈;大殿龙鳞瓦砌,僧房砖花嵌缝;钟楼森立,经阁巍峨;幡竿高挺,宝塔依稀。佛前灯烛荧煌,炉内香烟缭绕。

    进得寺来,走过廊下,径投知客寮内。知客僧出来迎接,见鲁智深如此外貌行装,先有五分惧他。鲁智深打个问讯,将智真长老书信取出交与知客,引入方丈来。

    知客叫智深除了包裹武器,与他披了袈裟,铺开坐具。少刻,一个老僧走出来,知客说道:“智清禅师来也!”便上前禀过智深来历。

    智深插香礼拜了长老,将书呈上。一面看这智清禅师年纪老迈,神态矍铄,披鲜亮袈裟,智深暗道这老僧与五台山师父智真长老同样精神。显然也是得道老僧。

    智清长老读罢来书,看着智深道:“远来僧人且去僧堂中暂歇,吃些斋饭。”智深谢了,收拾了行装,跟着行童去了。

    智深用过斋饭,有侍者引着他再来方丈里,智清长老道:“你既是我师兄真大师荐将来我这寺中挂搭,做个职事人员。我这鄙寺有个大菜园,在酸枣门外岳庙间壁,你可去那里主持管领。”

    智深诧异问:“本师真长老着小僧来大刹讨个职事僧做,如何教洒家去管菜园?”

    首座笑道:“师兄,你不省得,你新来挂搭,不曾有功劳,要你去管菜园,正是个大职事人员了。你这管菜园是个菜头,也是头事人员,一年以后,若你管得好,升你做个塔头,一年后再好的话升你做个浴主,再做得好,便做监寺。”

    智深心里有些不耐烦道:“既然如此,也有出身时,洒家明日便去。”智清长老就留智深在方丈里歇了。

    次日,智清长老写了榜文到菜园交割已了,智深领了发帖,辞了长老,到酸枣门外廨宇里住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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