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第392章 翠莲婚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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鲁智深听得声喊,金翠莲和金老汉俱各惊惧,只见车中跳出一人来,是个中年人,身着光鲜,是个官人。
鲁智深一看,哈哈笑道:“原来却是赵员外,洒家竟然在此处见着你!”这赵员外紧走到鲁智深身前,上下打量,问:“师父今日就动身了?兄弟正去收租回来,不想在此遇见你!”
鲁智深道:“可不是吗?洒家闯下大祸,山上已经难容洒家了,直这般就走。前番洒家多有打坏山中金刚佛像、半山亭子,权得员外你破费去赔,洒家心里过意不去呀!”
赵员外“嗐”的一声道:“恩公休如此说,去年要不是恩公救我性命,小人已成山贼刀下之鬼,即便一死也难报恩公万一!既然相逢,恩公不必着急就走,先到小人庄上住些时日,再走不迟,以便小人多打整些盘缠,让恩公路上方便。”
鲁智深点头道:“休要说见外话,洒家不喜这个。此番洒家正要径直去那东京城,耽误不得。”说着指手身后金氏父女,“洒家正要送这父女二人一同去东京。”
赵员外看这金氏父女,只觉女的异常入目,不觉诧异问:“这是------?如此,更须准备车儿马儿的,才能到得东京。这有老有少,岂可一路步行?”
鲁智深心想也是,便将赵员外拉过一旁,对他说了金翠莲妇女的事。赵员外笑道:“师兄不必挂心,就请到我庄上暂避两日,料那雁门县也追查不到这里代州,且回庄上去商讨。”
鲁智深想了想道:“既是如此,那就去你庄上。”说着招呼金翠莲和金老汉过来,指手道:“这是洒家的兄弟赵员外,去年与洒家结识,当时洒家犯了罪正逃避在路上,幸逢赵员外收留在庄上,还出资引荐洒家到五台山出家,皆是员外之恩。”
赵员外急忙拱手道:“师兄休要如此说,兄弟去年路过乱山下面,被山贼拦路,要杀性命,师兄出手将山贼打跑,兄弟才捡回性命。”
金翠莲父女浅拜赵员外,赵员外将马车让给金翠莲父女和鲁智深坐,一路来到赵家庄。这赵家庄庄院颇大,四处有田庄树林,背靠着小山两座。
入得院来,赵员外待鲁智深、金翠莲三人为上宾,请入客厅吃茶,又安排沐浴,布置房间;做了一桌好酒好菜招待三人,赵员外不用旁人,亲自待客。鲁智深只顾胡吃海喝,金翠莲父女连带被敬,有些承受不起。
吃住颇丰,鲁智深也就在赵家庄住了几日。一日鲁智深正在后园中练杖,赵员外入来相见,叫人摆了酒菜在亭子石桌上请鲁智深上坐,劝了几杯酒,赵员外开口道:“师兄在上,请容小弟告禀:小弟已知金老父女二人流落此地的事情,亦知他父女二人回到东京,也是家中贫寒,无法过活——”
鲁智深插嘴道:“洒家也想到了这个问题上。金老父女无依无靠,孤老弱女的,到了东京也恐人欺负。”
赵员外慌忙道:“小弟有个心愿,斗胆说出,还望师兄成全勿怪!”鲁智深摆手道:“员外不必隐晦,你知洒家是个直性人,不喜欢绕弯子的。”
赵员外抬手道:“小弟去年丧妻,至今未续弦,那日见到翠莲妹子,心意投合,便使媒对金老说知,金老满心同意,只盼能与翠莲再接连理,喜成良缘。兄长为大,小弟必须告禀。”
鲁智深哈哈笑道:“此事甚好!既然员外有如此心意,也是金老父女的喜事,就不必回东京去了,留在此间,成为员外家人,我知员外为人,定会好生照料翠莲父女的,洒家也觉甚可,心里稍安。”
正值金翠莲送茶来后花园中给鲁智深,听得如此言语,不觉站住脚跟,不敢出声。早被鲁智深听到动静,侧目一看,招手道:“翠莲过来,正有事要说!”
金翠莲走了过来,将茶碟放下,握手立在一旁,心里忸怩,不知如何动作。鲁智深呵呵道:“我这员外兄弟去年丧偶,心中喜你,要娶你做正妻,你可愿意?也省得长途跋涉,到得东京,无人照料。这场姻缘便不是强媒硬娶,你但可放心,只凭你自己的意愿。”
金翠莲心中七上八下,莫名有种不舍之意,向赵员外观觑两眼,喃喃道:“我爹已向我说知,奴家想了一夜,但凭------但凭恩公做主!”说出口时,不觉心里有些难受。
鲁智深哈哈笑道:“既然郎才女貌,情投意合,洒家当然同意!即日办婚,洒家也能吃到喜酒。嗯,洒家觉得也不必大动干戈,以防雁门一带有人来看到,不是好事,就从简一些,庄上热闹热闹就行了!”
赵员外满心欢喜,满口答应,向鲁智深鞠身拜了一拜,又对金翠莲拜了一拜。鲁智深哈哈大笑,金翠莲垂眉看他,不觉眉头轻蹙。
这几日中,赵家庄准备已了,就请了几个主亲戚来,于庄上张灯结彩,布置婚堂。杀猪宰羊,摆了酒席。于婚堂上请了金老汉、鲁智深上坐,赵员外身穿红衣,胸带鲜花,扶着金翠莲来到婚堂,金翠莲红衣袅娜,头顶红盖,新郎新娘一拜天地,二拜高堂,夫妻对拜,便喜结连理,结为夫妻了。
金老汉笑得合不拢嘴,鲁智深也甚为高兴。
行过拜礼后,赵员外招呼几桌亲戚吃饭,鲁智深也入座吃酒,吃得大醉。
当夜,赵员外自然和金翠莲鸳鸯同宿,新婚同眠,只是金翠莲女儿心怀,莫名浮动。次日,众亲戚还在,赵家庄依旧盛情管待。
鲁智深洗漱完毕,赵员外夫妻两个安排了丰盛酒食于内堂摆下,请鲁智深入座。鲁智深入来,见金翠莲,又是一番摸样儿,比先前风韵不同,但见她金钗斜插,髻如乌云;袖儿轻巧,肌如瑞雪。樱桃小口浅晕微红,袅娜纤腰绿裙微摆;脸上微露娇色,双眉舒展如春。
金翠莲和老父请鲁智深居中坐了,跪倒身子就拜,直拜了六拜,说道:“若非恩人多番垂救,怎能够有今日?”
鲁智深叫赵员外搀起金翠莲来,说道:“休要如此,洒家最不喜这个的!自此有员外照料你父子两个,洒家也是安心!员外为人洒家清楚,须不会使你着恼的!”金翠莲不住点头,眼中滴下泪来,泪水如珠。
鲁智深坐了,赵员外、金翠莲父女不住劝酒招待,只感恩情。
如此,鲁智深在赵家庄小住半把个月,此日说定要行,赵员外夫妻两个打整了银两盘缠,衣服麻鞋,颇为丰厚,送到庄外路口。
鲁智深是行脚僧人,不便带如此多的盘缠上路,一切从简,便取了其中一小部分,但金翠莲面色急切,硬要鲁智深全部取去,鲁智深方取了。
金翠莲感叹道:“师兄此去,不知何年何月能够见面?”说着泪流满面。赵员外也道:“小弟与师兄情同手足,实在不忍分别。”
鲁智深哈哈笑道:“二位无须挂念,洒家自此去大刹修行,如若有缘,自然再见!”金翠莲急切说道:“师兄,日后若然回来,定要来庄上见面!”
鲁智深点头,将禅杖往肩上一扛,便即转身,大步走出。金翠莲双唇咬动,摇手送别,洒泪看着大师身影逐渐远去,消失不见,方与赵员外回了庄门。
鲁智深拽开大步,夜住晓行,累了就在路边躺一躺,饿了就进村店吃得满饱,不日来到孟州境内,到得一条村街,名“大树街”,一家酒店开在路的当头,店侧流过一条小河,鲁智深跳过河水,近店来看,店旗写着“孙家酒店”。
只见店外一棵大大柳树,树干粗壮,枝条垂挂。鲁智深大步走去,不想一个声音传了过来:“客官,要打几角酒?不,要叫‘师父’才是——师父,要打几角酒?”这声音是个女声,清脆无比,含着娇媚。
鲁智深转目四顾,不见有人,冷不防瞧见满挂的柳枝条儿一掀,露出一张女子的脸来,柳枝条儿再掀,那整个身子露了出来,原来是一个坐在秋千上的女子,在秾密柳枝条里乘凉,先前不曾注意到她。
这女子咯咯一声笑,从秋千上跳了下来,有数丈高的距离,却轻飘飘落在地上,脚步轻缓,口唇眉目带笑,竟然很有几分貌美。
这女子一路笑盈盈过来,十八九岁年纪,头发梳得古怪,结些小辫子在额头上,垂下一绺来在左胸,头上黄烘烘的插着一头钗环,鬓边插着些野花。内衣素净,外衫花红,下面系一条鲜红生绢裙,搽一脸胭脂铅粉,颇露胸脯,桃红纱的主腰婀娜好看,上面一色金纽。
她看鲁智深生得如此壮大凶猛,肥头大耳,浓眉大眼的,拿不定此人是善是恶,但笑脸迎人是她的本色,一边走一边说:“师父远来,小店生辉。小店好酒好菜,定叫师父赞不绝口。师父请进!小三子,上酒来!师父打几角酒?”
店中一人答话道:“是,小三子马上去取酒切肉来,客官你慢些等!”
鲁智深一路走来从未见识过有这等貌美女子开店的,虽然热情,但语调眼神有些逗人,顿即不喜道:“洒家正口渴得紧,好酒尽管上来,直管叫洒家吃够了为止。熟牛肉来上五六斤,青菜一盘,休要俄延。”说着便在桌上靠墙坐着,将行李腰包等物摆在桌上,倚了刀杖,连声喘气歇息。
不想那女子还未吩咐下去就先手叉腰肢笑了起来,鲁智深张目喝问:“你笑什么?”女子道:“小女子从未见过如你这等吃法的,牛肉要六斤,大师可吃得完吗?恐怕自今日吃到明日,也是难尽。撑破了肚皮,那可难办。吃不完的,小店可照常算账,不做退还。”
鲁智深吧嗒一下嘴巴道:“谁要你退还了?洒家吃不完可带着路上吃嘛,这有什么好怪的?”女子又即还口道:“大师是哪座寺里的高僧,竟然酒肉穿肠,毫不忌讳?”
鲁智深好几日来吃的都是淡茶淡菜,这长途跋涉的,每日既饿得快,又力气耗得快,今日正盘算着要找家客店好好饱食一顿,养足精神,弥补力气,不想受这女子讥讽嘲笑,心中早自怒了,只是看在其是女子份上,不做计较,喝问道:“你啰嗦什么,叫你怎样你就怎样,谁鸟耐烦你啰嗦?洒家点这么多吃的,也是照顾你这野店的生意,竟然反倒问个不止?”
鲁智深声音威严震耳,不想这女子全然不惧,反倒走前两步,笑道:“大师既然是得道高僧,为何脾气这么的大,好像与我佛不合,犯了嗔戒呀!”
鲁智深无言可对,心想也是,便自不理了。
小三子端了碗筷,取了酒坛来,女子顺手接过,将那碗放平臂上,一手扳过坛口,哗哗倒满了酒,手肘一拐,酒碗飞将过来,咄的一声顿在桌上,竟然不洒一滴。
鲁智深心道这个女孩子不简单,不知是什么来头。女子纵前一步,笑道:“大师,请用酒!”那碗又落了一个在桌上,伸手倒酒之际,手肘不自然拐向鲁智深的包裹。
鲁智深早已发觉,哼的一声,一掌向女子手肘推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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