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第388章 打虎李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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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进受杖较多伤得重些,直至回到家中依然昏迷难醒,家中只有一个六旬老母,看了儿子的伤好生心疼,流泪痛哭起来。
幸得史进在家,唤两个牌军去抓了药来煎了,料理了师父的棒伤,果真皮开肉绽,鲜血淋漓。
史进一面哄得老母止了哭,一面每日照顾师父,逐渐地苏醒过来,喝汤吃药,慢慢将息。
王进母见儿子渐渐好转,没有了性命之忧,方才心地放宽了些。
王进伤得较重,到了军中教头点卯之日,依旧下床不得,只得使两个牌军去殿帅府向高太尉告假几日,高俅虽然知道王进伤重,但满心气恨,当着两个牌军大骂不止,气冲冲道:“败军之将不思悔改,依旧推三阻四,违拗军规。六十军棍只是小小数目,圣上每日龙颜不悦,定要对罪将严惩不贷。”
两个牌军战兢兢听完高俅训斥回来向王进回复了,王进无法,只得次日雇了车儿拉到殿帅府报到,高俅当着众人的面又对王进疾言厉色好生训斥一番,语气中不仅气愤,更是勃怒,王进忍气吞声听完,又步履蹒跚晃悠悠来到军营练兵,却使不动枪棒,营中将士皆对他指指点点,冷言冷语。
王进只能忍着剧痛使了些轻巧的招式,好不容易挨到傍晚回了家来,王进摇头苦笑,叹息不止。
史进忙问:“师父今日去了有何结果?”王进连连摇头,查看伤口时,全又撕裂开来,流血不止,不成体统。史进愤恨恨道:“这高太尉怎么如此不容情,竟要这样折磨师父?”
王进叹口气道:“徒儿有所不知,先前这高俅只是街上一泼皮无赖调戏良人时被师父一顿好打教训,如今他发了迹,师父有了败兵之罪,从他口气神色中,师父料定他一定不会放了我,日后定要设法加害,此番只是前戏罢了。”
史进“啊”的一声问:“那师父,似此怎生奈何?不如师父告了军职,与徒儿回华阴县去,徒儿家中颇有资财,愿终生奉养师父和祖母。”
王进摇头道:“绝对不可,高太尉已经说了败兵之罪还未追究,不知往后会生出如何事来,如今我若告职在家,反被他说畏罪逃避,罪加一等。若再去军营,定要被他设法加害。”当即唤了母亲来说知了此事,王进母抱着儿子的头痛苦流泪。
王进母道:“我儿,三十六着,走为上着,否则,你命休也,娘也跟着不活!”
“啊?”王进听此惊慌失措,慌忙跪倒道,“娘休要如此说,儿子不孝!既然娘想要离开京城,儿子有一个去处,便是延安府老种经略相公镇守边庭,父亲从前与他是生死之交,老种经略相公也甚爱儿子武艺,只今便去他处,高太尉没寻我处,即便寻着,那处也不合他管,便是个好去处。”
王进母眉开眼笑道:“果然便是此处去得,除了此处,再没别处了。”当下母子俩商议定了,史进道:“事不宜迟,不知师父何日动身?”
王进道:“越快越好,只明日一早便动身。”史进道:“如此,正好徒儿身闲着,一路护送师父和祖母去便是。”王进点头道:“如此有劳徒弟了!”
史进先唤过两个牌军来吩咐其去酸枣门岳庙里准备三牲祭品,香烛纸钱,说是王统领明日一早要带领老母前去烧香祈神,以求神灵宽恕败兵之罪,两个牌军拿着许多银子兴冲冲去了。
史进即刻收拾行李衣服,准备车马担儿,将细软银两悉数打挟起来,其余家当皆不要了。王进家中也存得银钱不少,尽数装了。早早做饭吃了,服侍师父和师祖母上了马车,锁了门,带了兵器在身,趁五更天色未明,乘势出了西华门,取路望延安府去。
两个牌军准备妥当了直在岳庙中等到日午,并不见王进到来,便回家来看时,却是紧锁了门,不见有人。两人又到街上去寻,还去营中去问,皆不见人。天色已经晚了,并不见人回家,两个牌军心中疑忌起来,在家中坐等,又是一夜。次日,两个牌军又去王进朋友亲戚家寻访,还是无果,担心此事连累,便慌速到殿帅府首告王进母子不知去向之事。
高俅大怒道:“罪人潜逃,休要放走,即刻捉拿!”随即押下文书,行开诸州各府,捉拿逃军王进。两个牌军首告来迟,各受几大军杖,免了职务。
高俅心中好生郁闷,原本要慢慢折磨这个王进,好叫自己舒心,不想已经逃无踪影,实在可气。
史进赶了车儿远离东京而去,三人各自装扮了一番,无人发觉。路上速度甚快,饥餐渴饮,晓住夜行,不则一日,来到延安府,投拜老种经略相公处。
这老种经略相公镇守边关,年纪虽然五六旬了,却依旧不顾生死,豪气干云,先前曾与王进父亲王升乃生死好友,互相救过性命的。如今见王进奉侍老母来投,好生欢喜,又听闻王进败兵、高俅罪责的事,好生痛骂了高俅一场,说他公报私仇,乃无赖小人之举。
原来金国越渐强大,兵马雄壮,不断对大宋边关造成骚扰,更且攻城略地,抢夺人口劫持财物,老种经略相公于此率兵镇守,不时会与金兵交战。他深爱得到王进这般勇猛之将,因此即刻重用,安顿已了。
史进见师父和师祖母颇得老种经略相公的顾爱,并且师父鸟入天空,鱼入深池,于此边关中能够施展手脚,无了憋屈,心性开阔了,也就宽下心来。在延安府住得半把个月,史进向师父告辞,要回华阴县去。
王进母子二人于家中置酒送别史进出门,金银盘缠托出一袋相送,师徒二人分别,自然有些不舍。
自此王进留在延安府,只在老种经略相公帐下为官。史进离开延安府后,本想南下顺路回华阴县去,却厌烦原路返回,心中豪情勃发,想要顺东北方向行走一遭,观瞻名山景致。于是打马奔驰,一路游览而去,次日来到山西代州,到了五台山下。
观看了一周遭的山景,史进来到雁门县中安歇。牵马走在县城中,观赏城中热闹,正要找家酒楼吃吃酒,却见前面热闹非凡,上百的人正在围观街头杂耍。
史进顿时来了兴致,牵着马过去,挤进人丛中去看,只听众人不住喝彩,围着中间一个四方的大铁笼,那铁笼里面装着一头白额吊睛的猛虎,正龇牙咧嘴,作势欲扑,口中传出凶恶之声,令人胆寒。
猛虎身前有一人摆着架势,弓腰张手,圆睁双目,凝神与猛虎对峙,好像就要相互扑出。此人双膊袒露,只穿一件黑色小褂,裤腰用一条汗巾扎系着;那身躯肥大,双臂粗壮,手腕上套着两只皮甲;肥头大耳,脑袋光亮,头发多半剔除,只剩顶上锅盖形状,看起来有些滑稽。史进吃了一惊,眉峰一抖,急忙转到侧面看此人面目,那鼻梁甚大,满脸横肉,双眼眯成一条小缝,小如黄豆,与整个肥大身躯以及宽大面皮比起来实不相衬。
史进嘴角一笑,满面欢喜,心道:“原来却是我师父打虎将李忠呀,竟然在此处得逢,真是可喜!”却见师父李忠与猛虎对峙,正在紧要住,便不出声打扰。
这大铁笼四周杖着枪棒,摊着膏药,地上插着把纸标儿,写着“打虎将李忠”五字,原来干着江湖上使枪棒卖药的生意。
众人喝彩叫好声中,只听猛虎一声吼叫,大口咧开,白森森牙齿张了开来,双脚一扒,便向李忠猛扑了去。李忠嘿然一声,身子翻滚,迅速快然,滚翻在猛虎肚下,双手搂出,将猛虎身子紧紧抱住,双脚在地面一蹭,门牙紧咬,猛喝一声,与大虎摔起跤来。
那大虎满口向李忠咬落,前脚猛踩,更是面目凶恶,声音惊惧。
众人不由得站得远些,害怕这铁笼被猛虎撞破,冲将出来咬人,史进看着笼内情景,不觉哑然失笑。
猛虎愈加愤怒,纵起老高来,李忠紧抱虎腹,把头歪侧,闪避猛虎撕咬。落下笼底来时,只听李忠大喝一声,双手用力,竟然将大虎扳倒在地。
大虎更加勃怒了,张口乱咬,又是虎尾一卷,犹如劲鞭甩过。李忠低头闪避,不时伸拳捣向虎身,人与虎斗在一起。
外面围观的人纷纷叫好。史进也看得入迷不已,从前只看过使枪棒的,却从没看过斗猛虎的。从这猛虎怒样来看,并不是驯服教乖了的,师父李忠敢赤身搏虎,看来胆儿可不小。
斗得一时三刻,饶是猛虎凶猛乱撞,却始终伤不了李忠分毫。慢慢地,李忠撮口吹出嘘嘘溜溜的声音,左手自衣兜里掏出手掌大小干饼一般的东西扔向猛虎,猛虎闻得那饼气味,跳身咬住了,李忠抽身一跳,掀开铁笼,跳了出来,扣上笼盖,又向笼内接连丢进几块大饼,猛虎只顾着吃饼,慢慢息了怒火。
李忠托出一个盘子来在众人面前走了一转,口里道:“列位看官,李忠打虎,虎打李忠,精彩连连,好看多多,请给赏些个,感谢不已!”一面连声致谢,一面伸手接钱。
果真有一些人掏出碎银来丢进盘子里面,但大多人慢慢退开,并不给赏。李忠面色起了变化,走到史进面前,还未仰头看史进面目时,一锭大银已经落在了盘子上。
李忠看得如此大银,心里吃了一惊,抬头看时,却是“嘿呀”一声,打量两眼,口呼:“贤弟!”史进欢喜道:“师父,多时不见,缘何会在这里?”
李忠也是诧异问:“贤弟如何到了这里?可看师父献了丑!”史进赞道:“师父好本事!”李忠将托盘丢在地上,与史进两个搀手相视,俱是欢喜。
李忠道:“师父只有这个手艺,因此到处走闯江湖,今年权在这山西地面厮混,前日才到这雁门县来的。”
史进道:“我打华州来,闲手游荡,正看五台山景色,天色晚了,来这县中安歇!”李忠点头:“哦,原来如此!”
史进摆手道:“师父,甚久不见了,定要到酒楼中喝个痛快!”李忠“嗯”的一声道:“一定!”便回头向两个伴当吩咐道:“守着虎笼,紧看好了,我去去就来!”两个伴当答应了,李忠和史进搀手一路说着话去找酒楼,不想正行着,后面一片声嚷,狂马嘶吼,蹄声嘚嘚,人群纷乱。
史进和李忠转头看去,一辆马车当街冲来,那马受了惊吓,停蹄不住,赶车人早就撞下车去了。车中传出女子惊叫之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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