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9.朱弦断,明镜缺,朝露晞,芳时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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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九章
等朝露再醒来的时候,外头的天已经大亮, 还有熹微的阳光照射进来, 屋檐上挂着的冰凌一点点的融化, 水滴落下的声音有些清脆, 正是日中, 大抵快是晌午时分,银朱竟也没叫她起来。
昨日她应当不知晓楚邕宿在了此处。
朝露自己打了水洗漱, 虽然四肢仍有些绵软, 浑身还是被压过之后的余痛, 不过好在神清气爽,连呼吸间都仿若有冰雪清冽的滋味儿。
朝露在院子活动活动了下身子, 她还想再看看淳良娣落胎一事到底怎么解决, 这会楚邕应该是回府了, 就是不知道最后是楚邕管这事儿还是秦婳了。
朝露拉开自己院子的大门,突然院子里落下两个府中侍卫打扮的人来,脚步轻盈,只是落下的时候到底掀起了一阵风,裸露着的手和一小截脖子冷得窜起一阵细密的鸡皮疙瘩。
朝露连忙把门合上, 然后瘦削的身子抵靠着门板, 视线落在突然出现在院子里的大汉身上。
“你们——?”朝露咽了口口水, 有些不知所措。
“启禀姑娘, 属下等是殿下派来保护姑娘的。”两个侍卫默契十足的一道作揖行礼, 连语速都是一模一样, 配合十分默契。
“在府里保护我做甚么?”朝露抵靠着门板的力道小了些, 手扶着门,慢慢地站直了身子。
“等主子回来自然会告诉姑娘,属下等只做分内的事情。”
朝露被他们弄得一头雾水,这不就是相当于软禁?
“那我要出去瞧瞧。”朝露作势要推开门,顺道试探一番两人的话锋。
哪成想她刚拉开门,其中一个已经在她肉眼还没看清的情况下,重新把门给摁上了,朝露面色一冷:“你们这是做甚么?”
那侍卫只低着头答话了:“请姑娘海涵,属下只是奉命行事。”
“???”
朝露气得咬了咬牙:“好啊,好得很,那你们给我说说,外面究竟怎么回事?”
那两个侍卫十分默契地对视一眼,像是在对方的眼神里捕捉究竟说不说的意思,朝露抿了抿唇,夹着几分怒意:“说!”
侍卫看朝露的模样,还是有些踌躇,最后才道:“淳良娣房里的香和膳食都有问题,而且,种种迹象指向姑娘你。”
朝露一脸懵逼地看着那个说话的侍卫,有些不敢置信:“你说甚么?我?”
侍卫看着朝露迟疑地点了点头。
朝露看着那侍卫,只觉得这是什么奇怪的走向,有些好笑又有些生气,不过又很快冷静下来:“殿下以为是我干的?”
侍卫摇了摇头:“没有,殿下只是怕姑娘睡醒了影响心情,所以才让属下在这守着,殿下还说温着的膳食在姑娘你的火架上的水壶里。”
楚邕不怀疑她就行了,但是解铃还须系铃人,她都不能出去,楚邕怎么堵住她们的嘴,如果所有的证据都指向她了。
不过看这两个铁憨憨应该是不会放她出去了,朝露干脆双手环胸跟他们讨价还价:“要我不出去也可以,你们得告诉我详情,否则我今天就撞死在这!”
“诶,你们别想一掌击晕我,又不可能守在我床前,如果你们不告诉我,击晕了我醒来第一件事就是自尽,你们自己想好说不说吧。”
朝露绷着脸,有几分凶狠决绝的味道。
两个侍卫自然怕她这样,目露难色还是缓缓道:“淳良娣院子里的丫鬟说,当初良娣房里的熏香没了便是在姑娘里手里拿的,当时姑娘管着东院,西院的香派完了,丫鬟便去找姑娘拿的,今日太医说香里有麝香,幸好淳良娣没有日日用着,不过是有了身孕睡眠浅这才点上,否则便不是滑胎那般简单了,
至于昨日的膳食——淳良娣的丫鬟说是因为先做好了姑娘你的,但良娣饿了,这才先吃了,太医一瞧就说里面加了寒性致落胎的东西。”
朝露倒吸口凉气,这还真扯到她身上了,不过管东院已经是几个月之前的事情了,现在扯出来她也追究不到根源,至于膳食,她昨天刚睡醒去拿早膳,就撞上了晨薇。
她根本都没碰到她的早膳。
这一步步设计的隐蔽周到的,朝露也有些不好洗脱自己。
在她手里拿香的事儿,册子上肯定都有登载,至于早膳——
她起都没起。
朝露朝其中一个侍卫勾了勾手指:“去徐总管那里替我把账册取来,东院的,留一个守着我不就可以了,跑不了的。”
侍卫有点犹豫,朝露一阵头疼恨不得一踹上去,叫他赶紧滚蛋,不过好在还是答应了。
“那我进去吃饭了。”朝露见那侍卫飞快地跃了院墙出去了,这才慢悠悠收回视线回了房间,顺道关上了门。
朝露连忙翻出记录东院的账册,这东西根本就在她手上,不过只是调虎离山罢了。
等朝露一页一页的翻着,却发现有一页被撕掉了!
朝露皱了皱眉,有些不好的预感,直到她翻完了整个册子,再没找到淳良娣领过香的记录,朝露心中一咯噔,怎么会,她的东西都收拣好好的,好好的账册怎么会被撕掉。
有人进过她的房间,撕过东西了,朝露连忙开始翻自己的柜子。
果然,红宝石头面也不见了。
朝露神色慌乱地一下子跌坐在冰凉的地板上,果然是太过安逸了,发生了这些事她都未曾注意到。
朝露连忙把册子收好了。
香料没有登记在册,于她而言是有利有弊,她可以不承认淳良娣在她这领了东西,因为没有记录了,早膳她可以去叫膳房的人作证,平日里使得银钱还挺多的,应该不至于太落井下石,唯一担心的是,他们已经被人以更高甚至是她无法收买的价格收买了。
但这些她必须去试一试,楚邕对这些事情不可能样样清楚,都是些细枝末节的琐碎,朝露咬了咬牙,从后窗翻了出去,然后拨开杂草掩盖的狗洞,悄悄地爬出去。
她的后院正连向出府的小门,平日里僻静,一般没什么人经过,除非是有什么旁的心思的,朝露钻出来之后,连忙整理了一下自己。
她才刚走出去,就被突如其来的老妈子抓住了手脚:“在这儿呢!在这儿呢!这个小贱蹄子还想收拾了细软溜出去呢!带走!”
朝露一脸懵逼:“你们这是做甚么?”
“哼,谋害良娣娘娘和殿下的子嗣,贱人!殿下对你不薄!”老婆子龇牙咧嘴的,一副恶相,朝露微微撇开脸,生怕她喷自己一脸的唾沫星子。
“你放开我?谁叫你抓我的?”朝露皱着眉倒是没大力挣扎,毕竟两个人摁着她,她只是白费力气,不如省着些弄清楚状况。
“少跟这个贱婢说话,带过去就行了!殿下说是将人软禁了,死丫头胆大包天还想跑?去殿下和娘娘面前以死谢罪把!”
软禁?刚才那两个侍卫明明不是这么说的啊?
“嘶——!”这个老虔婆,朝露平白无故被她给掐了,拧着一点点肉然后旋转,简直疼到飙泪花。
“我劝你们做事带些脑子,殿下还没定罪,等会若不是我做的,想过你们自己的下场吗?”朝露有些气恼,还没盖棺定论呢,就拿她开刀。
老婆子冷笑:“还真以为自己一个通房就能反了天不成?”
朝露翻了个大白眼,懒得跟老虔婆废话,干脆手脚都不使力气了,让这两个老虔婆架着她走。
累死她们!
果然朝露被架过去的时候,两个老虔婆已经累得气喘吁吁了,朝露一抬眼便看到楚邕和秦婳一左一右地坐在主位,淳良娣落了胎气色十分不好,但还是坐在了楚邕的正下手。
楚邕本来端着茶盏,瞧着她被推到跪在地上,拿着杯盏的手一顿。
晨薇看在眼里,唇边微微掀起些笑意来,只管靠近了楚邕,轻声:“殿下,可是茶凉了?”
朝露抬起头,视线在里面几人脸上逡巡。
秦婳是置之事外的,不知道在想什么,大概要用游离在状况外,发呆来形容。
至于安如筠也是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淳良娣神色间有些哀戚,只是看向她的时候,目光亦是毫无温度,但没有愤怒和怨恨。
朝露心一沉,这淳良娣的事儿又是没个解决,不是她做的这锅估计也会死死的扣在她身上了。
“便是你谋害了淳良娣?”楚邕未曾开口,倒是秦婳先出了声。
“不是奴婢。”朝露很久没跪过了,但此刻不跪也得跪,只是她跪直了身子,面上不露出一丝怯意。
接着便听楚邕的声音灌入耳朵里:“怎么不听孤的话?孤自有办法保你周全。”
朝露微微抬起眼同楚邕对视,然后又立刻低下头去。
秦婳将剩下的香摔在她身上:“自个儿做下的腌臜事,还需要本妃提醒你?”
“母后赐你到太子府便是叫你来谋害殿下子嗣的?”淳良娣拿着丝帕,纤细的手气得发抖,眼眶红了一圈,落下气愤伤痛的眼泪来仿佛在控诉朝露的罪行。
楚邕的目光盯着那香,是小块小块的,落在了朝露的裙角上。
“娘娘有何证据证明,这香就是奴婢给的?再说奴婢又不会做香如何将东西放进去?”
“你还敢狡辩?来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