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躁动的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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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净元是财务室的人,出门理应报备白心澄。
白心澄皱着眉头、握紧他的手,露出担忧神色。
陈净元倒很爽朗:“没事啦,全都好了~”
叶沁攀上白心澄肩膀,非常诚恳说:“澄儿弟弟,有本神医坐镇,放心吧~”
刚来扬州白府的日子,白心澄身体状况糟糕,白茶叫了叶沁为他诊病,一来二去间成了要好朋友。
白心澄见叶沁作了保证,便不再坚持,柔柔道声:“哥~”
“嗯嗯,澄儿放心,么么啾~”叶沁嘟嘴,做出亲亲动作。
步出府门,叶沁一改扭捏婀娜的走路姿势,换成世家公子稳重又不乏飘逸的模样。
“好学上进”的陈净元使劲偷瞄,发现蛇妖神态表情居然变了,从轻佻戏谑变得温柔可亲,甚至还带了点自己不太懂的……魅惑?
扬州大街人来人往,人潮中突然出现位眉目含情的公子,惹得大家纷纷注目。
一位大小姐的手帕掉地,叶沁温柔捡起,吹净其上尘土,递到她掌心;
两位小娘子用团扇遮住嘴嘀嘀咕咕,叶沁投去温暖笑容,眼睛缓慢眨了眨;
一辆板车的车轮卡在缝隙中,叶沁上前帮忙推出,又抽出香气四溢的手帕为车夫擦汗,临了将手帕塞进他半敞的衣襟里;
就连给沿街乞讨的乞丐扔几文钱时,他亦弯下腰,轻轻将铜板放于碗中,并附赠含情脉脉的眼神。
整条街仿佛进入玫瑰色梦境,人人捂着嘴痴笑凝望。
陈净元的脸色逐渐变差,转过街角,他拽了拽叶沁衣袖:“你使了什么妖法?”
叶沁雪白贝齿咬住下唇,漂亮的眉峰皱起:“哪有……”
“你你你别对我这样说话。”陈净元不自觉后退。
“我一向如此,怎地此时嫌弃起来?”叶沁委屈。
陈净元张开嘴巴,实在不知道说什么,干愣着。
叶沁哈哈大笑,伸手想摸他的脸颊:“你~真可爱~”
即使大脑迟钝,陈净元身体依旧迅速,立刻横跳躲开“骚扰”。
“想学么~”叶沁右手拖着下巴,俯视小可爱。
“我……”陈净元舔舔嘴唇,“我不想迷倒那么多人……”
叶沁不接话,眼含笑意、耐心等待。
“我……就姐姐……一个。啊啊啊啊啊!”话音未落,陈净元捂着脸冲出去。
“哎哎?”叶沁无奈,“反应太剧烈了吧?”
……
“你有了改变的决心,便迈出了第一步,勇气可嘉。”叶沁边走边指导。
“很多人啊~妖啊~空有满腔好感,恨不得剖开胸膛、拿出真心送给心悦之人,却从不问问对方需求,这叫南辕北辙、徒有其表。”
“啊?”陈净元想起前天晚上对白茶说的话,立刻羞红了脸颊。
“看病时先要望闻问切,才可对症下药。若连基本功课都不做,便乱开药,治死了人却嚷嚷着我尽力了、努力了,有什么用呢?”叶沁打了个比方。
“你是说要知己知彼?”陈净元有点开窍。
“孺子可教~”叶沁笑眯眯,“那你了解白茶,知道她想要什么吗?”
“我?我……”陈净元翻找记忆,点点滴滴涌上心头,可找不到一丝有用信息。
“不知道吧?你连她都不了解,何谈喜欢她?爱她?”叶沁双手一摊。
陈净元捂住脸,强忍着羞臊没跑开。
自己小心翼翼珍藏的“喜欢”,被大喇喇说出来,真的太羞耻了!
叶沁没吭声,此时进行说教,便太不近情面了。
谁年轻时没有过悸动?留给这孩子一些冷静时间吧。
走出这条街,陈净元心情稍微平复。
无论作为太乙观掌门,或者作为“白助理”,他都果断决绝、不拖泥带水。
既然动了心,也没有什么好遮掩的。
慢慢抬起头,陈净元目光坚定地望向叶沁:“我喜欢白茶。我……还不了解她,但会努力的。”
叶沁微微愣神,如此直白的表达,许久没听过了。
世人于红尘中挣扎,有多少爱恋,就有多少错过。
先爱上的人总怕吃亏、总怕失去主动,宁可失之交臂也不表明心迹。
无数猜测、试探、交锋,有的成功,有的失败。
暧昧很美丽,朦胧很美好。
可在叶沁心里,再朦胧美好,也抵不上恋人直白的眼神、火热的心跳。
他凝视少年眼睛,清澈干净,一眼能望到底。
“这家伙……比想象中还要单纯啊。”
“告诉我要怎样做?”陈净元严肃。
“好。”叶沁认真,转而又笑嘻嘻,“肚子饿了,找家馆子边吃边说吧~”
……
叶沁这般爱热闹、爱扎堆的蛇妖,对修真界鼎鼎大名的陈净元是有了解的。
不光了解,甚至打过交道。
十几年前,人类、妖兽、魔物的战斗进入尾声,扬州城曾爆发瘟疫,叶沁随师父赶来治病。
那场瘟疫很奇怪,染上的人和妖不会死,只是丧失毕生功力。
但对于狂暴的嗜血者而言,失去战斗力毋宁于死!
某个黄昏,小青蛇叶沁背着药箱,浑身颤抖,眼睁睁看着师父被一名修士攥住脖子。
“该死的蛇妖!假惺惺充什么好人!肯定是你们下的毒!”修士目露凶光。
“不是!放了师父,我们是来救人的!”小叶沁冲上去,下个瞬间被逼回原形,踩在修士脚下。
“哼,蛇妖。我兄弟失了功力,正好拿你们补补。”修士的手和脚同时发力。
砰!重物坠地的声音。
施加在身上的蛮力消失,叶沁和师父怔怔看着不远处,修士被打飞在地。
一名浑身散发血腥戾气的人,从身边走过。
他一步步,走到修士旁边,左手掐住修士脖子,将他提到半空。
“陈……净元。你……疯了吗?我是……人。”修士断断续续地说。
“你该庆幸,自己是人。”陈净元右手出拳,将他打出几丈开外。
修士脑袋撞到墙上,血流不止,不知是生是死。
小叶沁跪坐在地,看着不远处略显单薄的背影。
听声音,那人不过十七八岁,竟有如此高的修为,和杀气?
“陈净元……”他心中一动,“传闻中的妖兽猎手,陈净元?!”
小叶沁绝望闭上眼睛,身体僵硬,连动都不能动。
他突然希望刚才就被踩死,免得遭受更大侮辱。
师父却爬了起来,跌跌撞撞往前跑。
叶沁睁开眼睛,看到他居然在为晕过去的修士包扎后脑勺伤口。
“师父!你……”
“医者,仁心。”师父淡淡说。
陈净元饶有兴致地看完包扎全过程,一言不发走了。
只是当他经过小叶沁身边时,腰间佩剑发出低鸣,似要飞出剑鞘。
陈净元按住剑柄,脚步没有停顿。
很久很久后,叶沁才知道,那柄剑叫做噙血剑,专饮妖兽之血。
……
低头看看身边为恋爱困扰的少年,叶沁无限感慨。
初见时,陈净元十七八岁,仿佛从地狱归来的杀手。
再见时,他竟更小,估摸着十四五岁,居然爱上了兔妖?
叶沁眼神变得温柔,他想帮他,更想让形单影只的少年得到属于自己的归处。
“医者仁心。知恩图报。”
师父临终前握着叶沁的手,一遍遍重复。
只是他万万没想到,多年后报恩的方式,竟是教陈净元谈恋爱?
“时代变了~和平真好~”大口呼吸空气,叶沁觉得飘飘欲仙。
两人最终来到散千金的雅阁。
陈净元起初不想去,前天他就在这里被打伤。
但叶沁执意想看看白茶新收购的豪华酒楼,他便勉为其难跟上去。
店小二觉得自己眼花了,心里嘀咕:“那人是前天被大当家抱下楼的白助理吗?”
朱大强今日不在,他飞奔到后堂告诉店长助理薛寅素。
薛寅素吃惊:“师父……不,白助理受了重伤,此刻已经好了?”
店小二揉揉头发:“是好的吧,就脸色有些苍白。”
薛寅素问:“他没叫店长或是我?”
店小二:“很寻常地点了菜。”
薛寅素思索,想着不碰师父逆鳞好了:“你时刻盯着,有异常来报我。”
陈净元和叶沁很寻常地吃了菜,期间叶沁诉说着他所了解的白茶。
“那丫头很要强,再苦再累也会顶上。”
“其实她挺缺乏……嗯,按她的原话说,缺乏安全感。”
“安全感嘛?就是心安平静的意思吧。她比较难接受别人闯进生活,当年我也是费了很大力气才同她交到朋友。”
“母亲死的早,父亲也死了,偌大家业就靠她,你说辛苦不辛苦?而且那些伯伯啊,都不是省油的灯。”
“你想保护她?哎哎,这可努力错了方向。白茶需要的不是保护,是理解。”
“想想看,她有钱有势,有要好朋友,又有一堆忠心耿耿的下属围着,用不着你保护。”
“我觉得啊,她要的是朋友以上,更深一步的理解和感情。”
陈净元云山雾罩:“什么是更深一步的感情?”
叶沁奸笑:“当然是心灵和肉体一起深入~”
陈净元想了想,脸涨得通红,气鼓鼓盯着叶沁:“你……你个坏蛋!”
叶沁眨眨眼:“对对,保持你这种可爱气势,白茶一定喜欢。”
“啥?”陈净元面色复杂。
叶沁若有所思:“白茶吃软不吃硬,你要跟她硬碰硬,她比你更硬。但你若是嘤嘤嘤,她绝对喊你小心肝儿~”
“小……心肝?啊啊啊啊啊!!”陈净元重复,捂着脸尖叫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