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霞城上，苍穹低垂。

    那红色月狐见晏晏竟然将红锻丢了，狐眸狡黠地一转，暗想待会可要趁她不注意，偷偷将那红锻捡回来。

    晏晏却仿佛察觉它所想，淡淡说道:“九天困龙阵快散了，到时程海发觉程华灵死了，定会封锁落霞城，最好别在这里停留太久。”

    红色月狐咳了咳，干笑道:“那是，那是。”

    晏晏瞧了它一眼，问它:“你从小幻境中出来，可想过日后去哪？”

    “我……”

    红色月狐狐眸一敛，左右盼望，忽而悄声道:“我跟着你成不？”

    “……跟着我？”晏晏眉梢略弯，叹气道:“你是想跟着言渊吧，你似乎对他……很敬畏。”

    “嗨，瞎说什么！小爷在小幻境中那也是个叱咤风云的人物，所有的灵兽都要给小爷三分面子……我怕他做甚！”

    “言渊，你回来了。”

    “嗷！”

    红色月狐窜地一下跃到晏晏身后，狐眸盛着三分惊恐，扫向无声无息出现在此地的言渊。言渊淡淡瞥了它一眼，它皮毛倒竖，又往晏晏身后藏了藏。

    晏晏无奈咳了一声，与它道:“你既然要跟着我们，那姑且告诉我们你的名字吧？”

    闻言，红色月狐却耷拉了眉头，讷讷道:“我没有名字。”

    它们虽能说人话，却终究是兽类，在小幻境那方圆几里，日日低头不见抬头见，每只狐狸的毛有几根都记得清了，更不需要取名字。

    晏晏眼眸敛了敛，便道:“那……我就叫你亢灵吧。”

    “亢灵？有什么含义？”

    “嗯……这在我们家乡那边，寓意为人聪慧机敏。”晏晏如是道，红色月狐砸了砸嘴，嘿嘿笑道:“虽然难听了些，但若是表示聪慧的话，那倒与小爷很相称。”

    言渊凝眸觑了晏晏一眼，虽不知亢灵是何意，但却知晏晏定是哄骗了那小狐狸。他倒也不揭穿她，只沉声道:“困龙阵快散了，此地不宜久留。”

    晏晏应是，移步便要掠离此地。

    言渊却忽然道:“孤此次摆阵耗去许多灵力，暂且要沉睡一段时间。沧海门之后定会派人追杀你，在孤回来之前，要多加小心。”

    晏晏顿了顿，回眸朝他笑了笑:“知道了，多谢你的关心。”

    夜色中，她的语气很轻，听不出是喜是愁，言渊眼眸凝了凝，心中莫名浮起几分不自在，只轻哼应道:“孤只是怕你出事，连累了孤。”

    晏晏一笑。

    ……

    翌日清晨，落霞城中。

    “华灵！”

    程海终于瞧见了死去的程华灵，两眼发黑，险些晕了过去。

    “宗主！”

    “来人！拿养心丹过来……”

    “……”

    沧海门下纷乱无比，均都拥簇在程海身侧。人群外，却传来一声淡淡的笑声:“哎呀，沧海门宗主怎么了？”

    程海勉强恢复几分意识，看清来人，又瞬间满腔怒恨，他推开众人，行至林镇南面前，阴声道:“林镇南！是不是你对华灵出的手！”

    林镇南心中一惊，怎么，还不等他们动手，程华灵就出事了？他挑了挑眉，方欲淡淡应付几句，程海却怒火攻心，幽幽地揪住林镇南的衣襟道:“今日华灵出了事，你这老东西应当在暗喜罢？”

    “程宗主慎言！”

    林雪曦从林镇南身后走来，冷笑道:“你沧海门弟子出了事，与我父亲有何关系？你可莫要血口喷人！”

    程海目光阴郁不已，冷声道:“朝华门的弟子昨日去了……”

    “哦？”林雪曦扬声打断他，讽刺一笑:“我朝华门弟子去了，便与你爱女之死有关啦？照这么说，那是一命换一命，你爱女死得不怨呐。”

    她口齿伶俐，一句一个爱女，直把程海心中的痛意勾了上来，险些咳出口血。程海踉跄两步，面色乌黑地捂着心口，良久，才朝林镇南冷声道:“华灵是昨夜出的事，杀害她的狗贼定没走远……林掌门，今年是朝华门掌管落霞城，我们沧海门却没什么人在，你可不会袖手旁观，让那贼人落逃罢？”

    林镇南难辨喜怒地应了一声，淡淡笑道:“自然，我派出三十名朝华门弟子，协助程宗主追杀那人。”

    程海冷笑一声:“那真是多谢林掌门了。”

    说罢，又挥袖喝令沧海门众人:“往落霞城外追，见着她，但杀无误！”沧海门中，萧云容听闻此话，心事重重地跟了上去。

    待沧海门众人走后，林雪曦蹙眉道:“父亲，你当真要帮他们？”

    林镇南叹了一声:“怎会？我猜是那名叫做晏晏的姑娘杀了程华灵……待我嘱咐三十名弟子，名面上帮程海，暗里见着那姑娘，便放她走。”

    林雪曦颌首，没再多言，只遥遥望了天边一眼，眼眸黯然神伤——师兄，你宁愿死也要护住那晏晏，只是晏晏是护住了，日后生死两隔，却再不能见师兄容颜。

    ……

    落霞城外，林海深深。

    晏晏与亢灵身形闪动，悄然无声地穿梭在山脉中。离开落霞城不久，沧海门的人便追了上来，一人一狐躲避隐藏，耗去了不少心力。

    自然也难免有交战之时，好在那些弟子修为不高，晏晏尚能应付。虽是如此，晏晏身上倒又添了些伤，再加上不停的逃亡，让她很是狼狈。

    “不行了，小爷走不动了……”

    亢灵扶着枝干，气喘吁吁地唤了一声。

    晏晏只能停了脚步，放目远眺，见不远处有一隐蔽的山涧，便道:“那到前头躲一躲吧。”

    堪堪行至山涧处，亢灵就化身咸鱼，趴在了清凉的山石上，伸着舌头舔碧潭里的水。晏晏扯出个笑，也扶着山石坐下，屈着腰歇息。

    身上隐隐作痛，旧伤添新伤，说实话，她也不知自己还能撑多久。再加上言渊不在，每一刻她都惴惴不安着……

    “……”

    说来，不知何时起，竟如此依赖言渊了。晏晏眼皮微垂，胡思乱想着。

    然而才停歇了片刻，耳畔旁却蓦地传来轻微的脚步声，晏晏神色一敛，飞快握上了越虚剑剑柄。

    “师姐……”

    来人，竟是小师弟木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