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暴戾大佬(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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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为防盗章, 支持正版的小仙女最美丽哦 “大哥”默不作声,背起了乏力的她,洗干净了扁担, 回到苏家。
谭秀珠炸了,寻了一圈儿才想起来竹竿被闺女给折断了,一转身奔向厨房,寻了根最粗的柴禾。
“跪下。”谭秀珠大吼了一声,百密一疏,没说冲着谁。
司铖的眼睫颤了一下, 身子没有动。
一旁的苏雪桐跪的熟练又麻利, 用双手捏住了耳朵, 可怜兮兮地说:“娘,你别生气,是我想吃鱼……”
苏言和打起了哈哈:“秀珠,你别生气, 桐丫儿还小。”
谭秀珠气的直翻眼睛, 心说,她怎么生了个这么傻的闺女!
可这股子气偏生还得憋在心里, 她忍了又忍,才道:“你, 还有你,去墙根那儿面壁。”
谭秀珠扔了柴禾, 拔腿进屋。
苏言和笑哈哈地跟了上去, “秀珠, 消消气。”
墙根那里,苏雪桐一头抵在了泥墙上,斜了眼儿问司铖:“你说城里的兵会找来吗?”
“不知道。”
苏雪桐皱着眉很认真地分析,“怕就怕那个王半仙儿没死,去城里告发你。”
司铖也皱起了眉,“等过了晌午,我绕到瀑布的下面瞧瞧去。”
苏雪桐翘了翘两片红嘴唇,“早不知道冲到哪里了。”
司铖的眼睫又颤了一下,问了一个很具跳跃性的问题:“团子,你见天在家无聊吗?”
苏雪桐翻了翻眼睛,没明白他的意思。
司铖又道:“吴大夫家有书。”
“我瞎你不知道啊!”她一个白眼儿翻了过去。
司铖的嘴角扬了起来,眉眼里俱是笑意。
乡下的女孩像团子这么大年纪,不是要帮着家里照看小一点的孩子,就是得做其他的活计。就算是好过一点的人家,譬如苏家这种人口简单,日子过起来小有盈余的,平日里女孩子也得做一做女红。
司铖实在是想不明白团子为什么会装瞎,倒是忽然想起,他刚到苏家的时候,团子哭着喊着“我不要学女红”。
他猜,八成跟那个有关系。
说起来可乐,原本是为了糊弄司铖装的眼瞎,最后倒成了他俩心照不宣的秘密。
后来,司铖应该是绕到了瀑布的下面瞧过,听说瀑布的下面是大河,水会流到哪里,没人知道。
苏雪桐的心里惦记着这档子事情,一天、两天、三天,慢慢也就忘记了。
一眨眼三年过去,那个王半仙儿再也没有回来过。
苏雪桐十三岁了,身量早就抽了条,万幸的是担心中的横向发展没来,而万幸中的不幸是竖向也没有发展多少。
她拿瓦片在泥墙上划了道印,她如今的身高只比三年前高了一个巴掌。
要说这苏言和的身高可不低,就连谭秀珠在女人中也算高佻。
苏雪桐觉得没准儿是受了上辈子的影响,她上辈子一米六,这辈子估计也难到一六五。
还有这长相,虽说与上辈子有所不同,但举手抬足间…唉,她还是她。
倒是那个司铖一路疯长,才不过十六就跟苏言和一样高了。
谭秀珠是再也打不动他了,每每看见那个瘦高的身影从自己的面前过去,她总有一种不应该是现在这样的错觉。
那应该是什么样呢?
谭秀珠想也想不明白,压根儿就不知道是哪里出了问题,索性甩了甩头,把这茬忘在脑后。
反正对他好是不可能的,到死都不可能。
十六岁的司铖有一把子力气,能干的活越来越多。
谭秀珠便想了法子折腾他,今儿说东厢漏雨,明儿说西厢太旧;今儿指使他拉泥检漏,明儿又让他砍树造屋。
让他干活也就算了,拉泥的路上有泥石流,造房的时候一脚踏空了梯子……
总之,谭秀珠一路都在作妖的路上狂奔,拉都拉不住。
每每这时,苏雪桐的心里就提着一口气。
这气不是替司铖提的,而是替谭秀珠。
她那个便宜娘是不知道自己一次又一次的和死神擦肩而过。
苏雪桐早就明白了,司铖才不是什么抖m,他不过是在隐忍。
古有勾践卧薪尝胆……勾践那哥儿们skr狠人。
司铖也是。
是以,苏雪桐自动帮助司铖保守了很多秘密,不止她是同犯的那一个,还有他每晚都会出门的秘密。
只盼着他日他高楼起时,能换个相安无事。
算着时间,也该到转折的时候了。
可这一天一天的也没发生什么大事,苏雪桐这么想着的时候,春日的暖阳晒的她昏昏欲睡,也不知是谁家发了情的橘猫跳上了苏家的房檐,呜啊呜啊的叫着。
苏雪桐便是被这声音给彻底吵清醒的,一睁开眼睛,发现头顶的阳光全没了。
她抬起了眼眸,对着上头的阴影。
司铖正要去镇口迎苏言和,他今日天没亮就出发,去隆城送酒,算着时间也该回来了。
苏雪桐眨巴眨巴眼睛,打了个哈欠,“出门?”
“嗯。”
苏雪桐没话了,低下头不再言语。
司铖奇怪的紧,按理说团子和他同流合污过,他俩的关系应该能好,可现实却是这般的若即若离。
司铖伸出了大手,从她的头顶掠过。
苏雪桐感觉到头顶有风,连眼皮都懒得抬一下。
司铖迈着大步走出了门去。
房檐上的橘猫呜啊了一声,跳了下来,打司铖的前头窜了出去。
司铖再一回头,太阳下的团子眯起了眼睛,昏昏欲睡的模样与懒猫无疑。
他抿了抿嘴唇,大步离去。
苏叔叔和他说好了,今日会在城里帮他打听打听他那父亲的消息。
其实按照他的想法,那样不负责任的父亲不要也罢。
可母亲临终有言,若是能见到他与父亲重逢,她才能在九泉下瞑目。
司铖在镇子口一直等到太阳西斜,也未能见到苏言和的身影。
苏雪桐慢悠悠地打镇子里出来,一眼就看见了在石碑旁翘首以盼的司铖。
她快走了两步,到了他的身前。
司铖道:“你怎么来了?”
“等我爹。”苏雪桐言简意赅地说完,便闭嘴了。
司铖走后,她在院子里做了个梦。
梦见苏言和赶着驴车越走越远,她怎么叫他都不肯停。
醒来之后,苏雪桐的心里只犯膈应。
两个人无话,一左一右地站在石碑旁默默等待,一直到天黑的时间。
司铖皱着眉说:“这不对啊!”
苏雪桐抿着嘴,不想接话。
但心底有个声音,或许,司铖的人生转折点已经来了。
这种转折,不仅改变了他的命运。
还有她的。
苍天啊,实在是不想做惨死街头的胖娇花。
平日里苏言和送酒的铺子,一共只有两家。
一家说苏言和是晌午走的,另一家道苏言和是过了晌午离开。
苏雪桐精明,还特地问了盘横在城门边的老乞丐。
就连那老乞丐也说,前日过了晌午的时间,看见过一个瘦高个赶着驴车出了城门。
老乞丐咂着嘴,唯恐她不相信:“我跟你说啊丫头,爷爷我说看见了就是看见了。其实吧,我也不是看见了,我是闻见了。你爹……酿酒的对吧!那个味道,啧啧,大老远我就闻见了。”
这就错不了了。
如此说来,苏言和并不在城里。
司铖沿着去隆城的路走了好几遍,见人就打听。
可一个大活人出了城门,像是用了隐身术,没有留下蛛丝马迹。
谭秀珠哭了几天,接受了现实。
别看苏言和软弱好欺,可他也照样是家里的顶梁柱。
苏家的顶梁柱没有了,谭秀珠往日里的泼辣劲头,也就没有了。
苏家在白木镇上别说近亲了,连远亲都没有。
苏言和的娘原先就是一寡妇,拉扯大了孩子,等到苏言和成婚,撒手而去。
谭秀珠左思右想,托了人往娘家送了封信,几天之后,她的兄长谭百辉就来了。
谭家原本是山里的猎户,就因着谭秀珠嫁给了苏言和,谭百辉才得以用妹妹的彩礼购得二亩良田。
平日里因为离的远,也不多走动。
是以,这还是苏雪桐第一次见着便宜舅舅。
这个便宜舅舅的长相可比便宜娘差远了,他的面庞漆黑,双眼浑浊,说话前总是喜欢搓着粗糙的大手。
兄妹俩见面,谭秀珠难免又痛哭一场。
苏雪桐的心里跟着发酸,一转身躲了出去。
谭百辉搓完了手,才想起安慰妹妹:“秀珠啊,往后你准备怎么办?”
“大哥可有什么好主意?”请谭百辉过来,就是因着她自己拿不定主意。
苏家的日子过得虽说是小有盈余,可那是建立在苏言和的吃苦耐劳上面。
现如今苏言和不知踪影,苏家的酒铺肯定是开不下去,苏家又没有田地,谭秀珠一想起往后的生活,便愁的夜不能寐。
谭家自然是回不去,谭百辉自己还有三个孩子要养。
来前,媳妇就说了的,不许他带人回去。
谭百辉沉重地叹了口气,视线落在了谭秀珠的身上。
他这妹子今年三十一岁,可因为生的漂亮,看起来顶多二十几。
按理说,妹夫也就失踪了不到一个月,说这些话还为时尚早。
可这乱七八糟的年月,要不是身不由己或者没了性命,好好的人怎么会不回家呢!
谭百辉紧皱着眉头,还是说了:“秀珠,你……有没有想过再嫁的问题?你要是问我的意见,我就是这个意思。你还年轻,桐丫儿眼看就要到嫁人的年岁了,她若是嫁了人,你孤孤零零的一个人,可要怎么活!”
谭秀珠张着嘴,讶异了片刻,脑海里的念头纷纷杂杂。
“大哥,你容我再想想。”谭秀珠很是艰难地说。
“那成,等你想好了,你让人给我捎信,我来接你们娘俩。”
谭百辉来匆匆,去也匆匆,连午饭都没用,就离开了苏家。
苏雪桐一回屋,只见谭秀珠合衣卧在炕上。
她默然无语地溜去了厨房,吃了个冷馒头。
这几日,她都是这么过来的。
谭秀珠的心情不好,躺够了才会爬起来做饭。
而司铖已经好几日都没有回来了,临走前说的是去找苏言和,就好似那肉包子打了狗,一去也不见回头。
苏雪桐也说不好这样算好还是算坏,心里不踏实的地方有太多,一句两句说不清楚。
又这么过了几日,谭秀珠忽然收拾起了细软,说要带苏雪桐回娘家看舅舅。
“舅舅前几日不是刚来过?”苏雪桐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
那日,她不该错过了谭秀珠和谭百辉的对话。
谭秀珠叹了口气,“我日思夜想,总觉得现在这样也不是个办法……总之,你随娘回去住几日,娘总不会害你的。”
这话要是原主没准儿就信了。
可苏雪桐明白的很,谭秀珠是不会故意害她,可也没办过什么好事儿。
有意思的是,谭秀珠这厢才收拾好了细软,那厢的谭百辉便心有灵犀似的来了。
这回来,还拉着一辆板车,带走了苏家的粮食和好几样值钱的家具。
虽说苏雪桐看不上那些个东西,可这心里也怪不舒服的。
“娘,舅舅干嘛要搬走咱家的东西?”苏雪桐临上车前询问。
闺女虽然看不见,但摸得着。
谭秀珠支支吾吾地说:“哦,那大衣柜有些旧了,娘想着就给你舅舅了,等你爹回来,咱们再置办新的。”
谭秀珠的脸色怪异,苏雪桐就是想不往其他地方想,也是不可能了。
“走啦,走啦!”谭百辉催促她们上车。
若不是惦记着还得带着她俩,那个四方的桌子也能放上板车。
谭秀珠一手拉了苏雪桐上了板车。
谭百辉一鞭子抽在了毛驴的身上,那毛驴嗷嗷叫了一声,拉了板车,越走越远了。
眼看离开了白木镇,谭秀珠一回头,落下了两滴眼泪,很快就被风吹干净。
她也是没有法子。她想。这乱七八糟的世道,她一个女人带着个孩子可怎么过活!
再说了,那苏言和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弄了个私生子膈应她这几年,总之一句,是她命苦而已。
苏雪桐自上了板车,就抿紧了嘴巴,她心里头明白,谭秀珠这是不准备回来了。
她闭上了眼睛,耳朵里全是白木河哗啦哗啦的流水声音。
并没有挣扎许久,苏雪桐便有了主意。
她道:“娘,往后,你自己照顾好自己。”
“什么?”谭秀珠一时没有明白她的意思。
那厢的苏雪桐却猛地挣脱了她的手,从板车上跳了下去。
谭百辉赶紧勒紧了缰绳,大喊道:“桐丫儿,你做什么?”
苏雪桐从大路滚到了田埂旁,站在底下大声说:“娘,我不跟你去舅舅家,我也不强留你,往后咱娘俩,就各过各的吧!”
谭秀珠懵了片刻,才反应过来,撕心裂肺地喊:“桐丫儿,你回来!”
苏雪桐朝她挥了挥手,一矮身就钻进了田埂旁的桑树林。
谭秀珠追了下去,却被谭百辉一把拉住,“秀珠!”
“她眼睛看不见,一个人怎么活?”
“你跟她两个人就能活了?”谭百辉劝说:“倒不如你先寻条活路,回头再接济她。再说了,那丫头是头犟驴,现在你怎么说她也不听,饿她个两顿,大不了我明儿或者后天再跑一趟,没准儿她就改变了主意。”
瞧着板车也没走多远,可苏雪桐再走回家,费了老大的劲,脚丫子走的生疼。
好容易到了自家的门口,一屁股坐在了门槛上,喘大气。
这时候,她才想起最紧要的问题来。
现如今,她可是没粮也没钱,这往后怎么生活都是个要命的难题。
苏雪桐晃悠着脚丫,坐在门边唉声叹气。
司铖还没有进镇子,就听吴灵仙说谭秀珠带着苏雪桐回了娘家,还带走了不少苏家的东西。
司铖的眉头皱到了一起,吴灵仙再说什么,他一句都不想听,脚下的步子迈的飞快,一下子将她甩在了身后。
司铖很快就到了苏家的门口,果然看见大门紧锁。
吴灵仙追了上来,撇了嘴说:“我说什么,你还不信。”
话音才落,便从梧桐树的后面闪出来一人,手里还举了一块大石头。
三双眼睛对到了一起。
司铖诧异地问:“你为什么不走?”
苏雪桐没有回答,反问他:“你找着我爹了?”
“没。”
司铖看了眼她手里的石头,伸手接了过来,一转身到了门前,只一下就砸开了锁。
他回头跟吴灵仙说:“你先回吧。”
不待吴灵仙回应,司铖便一手扯了苏雪桐的胳膊进了屋。
待苏家的大门关上,吴灵仙跺了跺脚,这才满脸不快地离去。
苏雪桐与司铖得有十几天没见过了,那个司铖竟好似又长高了一些。
司铖不等她发问,就说起了自己这些天打听来的事情。
“我听说叔叔失踪那天,有一帮子土匪下山,我猜叔叔没准儿是叫土匪掳了去。”
“土匪?”苏雪桐眯起了眼睛,“你确定?”
“不确定,我是听山里采药人说的,但没有人瞧见过。”
这山里的采药人多半是识得吴灵仙的。
苏雪桐点了点头,心里头知道司铖多半是要去做土匪了。
只是她想破了脑袋也没想到,司铖的转折竟是因苏言和而起,更没有将苏言和的失踪和土匪联系到一起。
她下意识揉了揉额角,在心里骂自己粗心大意。
司铖见她不言不语,道:“你放心,叔叔会酿酒,土匪都好饮,他一定会没事。”
苏雪桐还是不言不语。
司铖又道:“我准备去土匪山上看看。”
如今时局不稳,隆城外大大小小的山上,盘横有好几支土匪的队伍。
那采药人只说见了土匪模样的人,却又不知是哪一个山头上的。
可是这些司铖没准备告诉团子,想让她安心。
“那我怎么办?”苏雪桐抬了抬眼皮,终于肯言语了。
司铖拧了拧眉,思索后道:“去找你娘。”
“我不。”苏雪桐仰着脖子:“我也去投土匪,你投西边的山头,我去投东边的。”
司铖怒道:“胡闹。”
苏雪桐其实也就是说说而已,虽然她现在还没长开,可也是女人,上山去给土匪当压寨夫人嘛?
她翻了翻眼睛,不说话了。
司铖这次回来,原本是想告诉谭秀珠和团子,他一定会把苏言和给找回来的。
可那个谭秀珠……
司铖重重地叹了口气,一时间也想不到合适的主意。
就是这时,苏家的大门被人叩响了。
来人是吴灵仙,带着小半袋米。
“家里没吃的了吧!”吴灵仙笑笑地说。
还别说,她笑起来的样子还是挺符合白月光的设定。
苏雪桐对她讨厌不起来,因为好死不死,自己饿的要命。
司铖煮了半锅稀饭,苏雪桐好几天没吃上热饭,一个人吃了两碗,吃的小脸通红。
吴灵仙没有走,看来是有话想跟司铖单独聊。
苏雪桐很是善解人意,一放下碗,就钻进了房间。
这时正是月上柳树的时候。
司铖和吴灵仙坐在院子里,洁白的月光泼洒在少男和少女的身上,颇有些浪漫的味道。
苏雪桐原是想偷看来着,可撑着胳膊趴在窗户边偷看了一眼,实在是累得慌,她转身就上了炕。
耳朵边时不时传来司铖低沉的声音,最后苏雪桐也没听清他到底说了啥,倒是把自己给听睡着了。
苏雪桐再睁开眼睛,就是第二天一大早了。
屋子里很是安静,她转了一圈,也没找到司铖的人影,倒是看见了他在四方桌上给她留的信。
这封信也不能算严格意义上的信,他大约是以为她不识字,于是画了幅画。
司铖的画工,苏雪桐真不敢恭维,简直就是鬼画符啊。
他画了一座山,又画了一个小人。
这么明显的意思,苏雪桐还是知道的,他上山找土匪去了。
可第二幅,他画了个房子,画了两个小人……苏雪桐翻来覆去地看啊,也没参透其中的奥秘。
耳边忽然响起了吴灵仙的声音,“司铖让我照顾你,让你安心在家等消息。”
吴灵仙这么一说,苏雪桐终于明白了,她嫌弃地把画扔到了一边,打了个哈欠。
吴灵仙不大喜欢这个苏雪桐,原本都不想答应这件事情。
可想着司铖,就又同意了。
吴灵仙不耐烦地替她打来了洗脸水,问了她一句:“你要跟我去我家吗?”
苏雪桐直着眼睛,摇了摇头。
吴灵仙便道:“那成,我晚上再来看你。”
她是这么打算的,她早上来一趟,晚上来一趟,任谁也不能说她没有照顾好苏雪桐。
吴灵仙一走,苏雪桐喝了几口凉粥,填了肚子。
心里想着,总不能靠别人的接济度日。
她四处乱翻,没有找到什么值钱的东西,只在抽屉里发现了酒铺的钥匙和一本破破烂烂的小本子。
自打苏言和出事,谭秀珠前前后后去过酒铺几次,将铺子里能卖的酒,全部都卖了出去。
不用想,酒铺就是个空酒铺,不会再有一点值钱的东西。
苏雪桐翻开了小本子,只见上面歪歪扭扭地记着许多数字。
这应该是苏言和的记账本,他识字不多,也只能写一些简单的字迹。
再往后翻,苏雪桐的眼睛亮了起来。
苏家的酒叫三两白,小本子的最后几页,是用蝇头小楷记载下来的酿酒技术。
这明显不是苏言和的字迹。
苏雪桐也顾不上想这是谁的字,她逐字逐句地读了起来。
且不管司铖能不能找的到苏言和,也不管司铖最后能不能变成五好青年。
她现在满脑子都是一个念头——靠谁都不如靠自己。
学好一门技术的话,总能养的活自己。
司铖一脚踹开了木门,心里想的是一下子把她扔到炕上去。
可真到了炕边,就像突然扛起来一样,又突然放了下去,还秉承了轻拿轻放的原则。
一会儿是倒着的,一会儿又被摆正了。
苏雪桐原本就有点晕的头,现在连东西南北都分不清楚了。
她晃悠了两下,想指着司铖来着,也不知道指对了没有,一张口,喷洒着酒气,“你,打谁?”
她后头还有一大篇的长篇大论,比如你凭什么打我啊?就算我有不对的地方,你可以说啊?你二话不说,上来就打我屁股,我不要脸面啊!
之所以没说出来,是因为她才说了三个字,就被司铖一把给捏住了嘴。
司铖的手可真大,她的脸那么圆,他一个巴掌居然没用完。
苏雪桐的注意力有点歪,她想照照镜子,看看是不是最近吃的太惨,自己的小圆脸变成u型了。
可她也就是这么恍惚了一下,紧皱着眉头,又吐出了一个字,“疼。”
他的手劲和手掌的大小成了正比。
团子的嘴看起来又红又润。
司铖一手捏了下去,满脑子都是春|宫|画里那些个嘴对嘴的男女。
他的脑子里轰鸣一声,仿佛有什么东西炸掉了。
直到她那声“疼”才叫他陡然清醒。
他慌忙松开了手,却又用手指摩擦着她的脸。
他掐过的地儿,红了一大片。
“活该。”司铖缓了好久,才吐出这句话来。
苏雪桐皱了皱鼻子,闷哼了声,身子一歪,倒在了炕上。
她两只脚费力地搓来搓去。
司铖伸手捏住了她的脚踝,两根手指稍微用了点儿劲,绣花的袜子就全部露了出来,袜子有些许的大,鞋子一掉,松松垮垮地套在肉脚丫上。
他拿手悄悄比了比,团子的脚还没他的手掌大。
再把她的脚放到了炕上,用眼睛一打量,团子的身子蜷缩在一起,她的身量还很小。
说起来她也才十三,和他到苏家是一个年纪,还有的长。
床上的团子好像睡着了,半天都没有动静。
司铖一手垫在了她的脑后,另一手勾住了她的腿弯,想要挪挪她,让她睡的舒坦一点。
苏雪桐忽然拽住了他的衣领,眯着醉醺醺的眼睛,像是一直炸毛的猫儿,凶巴巴地警告:“以后不许动手打我,听见没有?”
另一只手,吧嗒就轻轻地拍在了他的脸上。
司铖的脸唰一下变得血红,他懵了片刻,只见她一扭身子,自己翻动了一下,调整好了睡姿,嘟嘟囔囔:“打人是不对的。”
另一边,吴灵仙无奈之下,留了张纸条,千叮万嘱要交到司铖的手里。
吴灵仙的爹可不止在白木镇上看病,十里八村的,哪家有病,都得请他去。
谭秀珠因着谭百辉接不来闺女的刺激,打那天起就一病不起。
要按谭百辉的意思是何必花那浪费钱,仔细养个几天,就好了。
可他媳妇不允,还等着小姑子赶紧治好了病,好几块大洋给嫁出去呢。
谭百辉花了二十个铜钱,请吴灵仙的爹走一趟。
要是旁的人也就算了,偏是苏雪桐的娘,吴灵仙很是积极,缠上了她爹,死活非要跟着去。
说起来谭秀珠的病也算不得大病,就是一时气急攻心,又着了风寒而已。
吴大夫给开了七天的汤药,说好了七天再上门一趟。
吴灵仙随诊回来,就发现了司铖留给她的纸条。
司铖一向不善言语,即使偷偷在她家看了三年的免费书,对着她也不过说了几句谢谢而已。
可那张纸条,却是写了很多字,光感谢她照看苏雪桐就变着法子的感谢了一大篇,最后才说他把人带到山上去了。
吴灵仙当时就气懵了,恨得咬牙切齿。
可念头一转过来,她又问自己,气谁又恨谁呢?
顷刻间的功夫,少女就彻底明白了自己的心思。
那个司铖不知何时,早就钻到了她的心里,想拔都拔不掉。
嫉妒不止使人丑陋,它还可以让人足智多谋。
吴灵仙想着,她要是把谭秀珠生病的消息递到山上去,那个苏雪桐势必是要下山的吧!
虽说她还摸不准司铖对苏雪桐是个什么心思,可也受不了他俩日日夜夜住在土匪寨子里。
司铖是半夜带走的苏雪桐。
吴灵仙一大早就启程,满心想的都是怎么再把苏雪桐给骗回来。
没曾想,这彪风寨的大门她进不去。
吴灵仙前脚刚走,看守寨门的朱凤喜就拿着纸条,进了山寨里。
彪风寨里的土匪谁不知道呢,二当家就是个大夫,没有实权。
于是乎,那纸条转眼就落到了大当家的手里。
李彪展开了纸条一看,上书几个字——“谭,病,思女心切。”
他将那纸条紧紧地捏在手里,前后一思索,高声吩咐:“来啊,去请二当家和他…\'兄弟\'。”
苏雪桐的酒还没醒透,像只八爪鱼一般挂在司铖的手臂上面,深一脚浅一脚地跟着他,再一次到了议事堂。
此时,天早已黑透,山里的夜格外的寂静,就连土匪窝也一样没了白日里的喧闹。
在李彪的面前站定时,苏雪桐没有忍住,稍微不合时宜地打了个哈欠。
好在,司铖的个子高,可以替她挡住许多注视。
饶是如此,也没能逃过李彪的眼睛。
上午初见,李彪只大致看了她一眼。
这会儿,仔细一看,果真和男孩不大一样,长的更加的…招人。
李彪是个粗人,肚子里没有那些酸腐文人才会的淫|词|骚|句。
招人喜欢,是他对女人最高的赞誉了。
李彪盯着团子的眼神,让司铖警惕,他淡淡地笑了笑才道:“这么晚了,大当家找我二人来有何重要的事情?”
却故意停顿,面色倏然紧张,接着说:“可是大当家的病情又反复了?”
一提起这个病,李彪的色|心都给吓没了。
他也是留过心的,那个司铖第一次给他扎针时,用了24根银针,可今日只用了22根。
李彪并不知道,那两根银针,司铖给了苏雪桐防身,只一心想着司铖这是留有后招。
他小小的纠结了片刻,在要女人还是要命之间,果断选择了后者。
李彪没有说话,将那张纸条递了过去。
司铖只扫了一眼,心里咯噔咯噔乱跳,另一只手下意识握紧了苏雪桐的胳膊,再开口时,他道:“不瞒大当家说,司桐不是我兄弟,她是我……小媳妇儿!”
这一语,彻底把苏雪桐给惊醒了,酒意全无。
她的脑子转的飞快,若不是那张纸条上写了些什么,她也不会从兄弟变成了小媳妇儿。
苏雪桐不止脑子快,手更快,她迅速抽走了司铖握着的纸条,一看,思女心切那四个大字,简直亮瞎了她的眼睛。
在这有两百多号男人的彪风寨里,二当家的小媳妇儿,没准也保不住她的那个啥。
苏雪桐一脸的焦虑,晃动着司铖的胳膊。
司铖缓缓地抬起了眉眼,给了她一记安心的笑。
“你别着急,一会儿我就送下山去看你娘。”
说话间,他那双晶亮的眼睛,忽地又落满了寒霜,朝李彪望了去。
正发愁哪里找点粮食做个试验,那厢谭百辉赶着毛驴拉着他的板车又来了。
大老远就叫她:“桐丫儿。”
苏雪桐一看见她这个便宜舅舅,气不打一处来。
苏家做的是小本买卖,一年里屯着用来酿酒的粮食并不多。苏言和没有失踪前,原本是打算从隆城送酒回来,就去乡下收粮的。
饶是如此,谭百辉上一回也拉走了她家好几袋酿酒用的粮食。
若那些粮食还在,现如今她也就不用发愁了。
苏雪桐没事可做,翘着脚坐在家门口想办法,听见他的声音,自然冷嘲热讽:“哟,舅舅,今儿来拉我家什么东西啊?”
苏雪桐的声音清脆,一张口,声音就传出去了老远。
上一回他来,白木镇的人还没有说什么。
这一回来,他走这一路,许多人对着他指指点点。
不用去听,他也知道那些人在乱嚼什么舌根,无非是说他逼着妹妹改嫁之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