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2.第 52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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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恬颓然坐在原地,抹泪好半天,直到天色渐晚,她才又无精打采地起身,徒步往基地的方向走去。

    日落西山,林间余晖散尽,留下一片森森青白,心力交瘁使她大脑迟钝,走了许久都没走出去,这才认清自己处境。

    正当她唉声叹气感叹今日真正倒霉透顶祸不单行的时候,远处传来声声犬吠。

    是大汪。

    大汪虽然已是丧尸狗,却始终还是认她这个主人的。

    她要走,大汪自然是舍不得她,怎么也要护送她安全回去才肯放心。

    当然,大汪是丧尸王身边宠物狗,行为自由无拘无束,时常到处乱窜,久而久之也无人去在意它的行踪,只由得它调皮捣蛋,此番偷偷跑出来送白恬也无人察觉。

    大汪经常跑出结界乱转,这树林的路它早就记得牢牢的,带着白恬不到半小时就走出了林子。

    白恬步步走着,披着月色风尘仆仆赶路,心中却仍是绞痛无比,感觉整个人像是被抽空似的,宛若游魂,什么都思考不了,就连双脚走得胀痛酸麻也没过多注意。

    直到通讯仪响了又响,才让她如梦初醒般脱离了恍惚。

    电话那头传来顾昀焦急的声音:“喂,湫湫,今天你发了一条短信,是什么意思?为什么只有一个句号?是任务完成了么?”

    顾昀欢天喜地连发三问,白恬却突然站定,然后语气甚是不友好地回答:“任务完蛋了,不是完了。”

    她心中恼火,如果不是因为被顾昀胁迫,她根本没有证据留给别人!就是这可恶的通讯仪,她真想将它狠狠地砸个稀巴烂,要是能将顾昀也砸个稀巴烂就更好了。

    但转念一想,这个想法颇有些血腥。

    听到白恬这话,顾昀一愣,立刻就像是受了刺激般,声音颤抖,夹杂着不可置信:“湫湫,你什么意思,说清楚,什么叫任务完蛋了?”

    白恬叹了口气,懒得再跟他过多周旋了,她都够难受了,难道还要委婉地安慰他么?

    “任务完蛋了,我被人查出了通讯仪,现在被丢出来了,正在徒步回基地的路上。”她可以强调了徒步二字,试图唤醒顾昀最后的良知,开个代步工具什么的来接一接她。

    虽然她现在很自责很愧疚,曾经一度试图用身体的疼痛来减缓心中的疼痛,同时也是一种自我惩罚,用徒步自残的方式来自残,让心里面好受些。

    但走了大半夜后,她确实再难爬起来,一双脚一踩到地上就疼痛难忍,仿佛脚骨头都要断掉一般,她估计再“自残”到天亮可真得要爬回去了。

    所以她还是准备缩在被子里默默哭泣。

    可下一秒,电话就被挂断了。

    白恬完全不相信顾昀也跟她一样,想要缩进被窝默默哭泣,哀悼他的光辉伟业和眼看就要得到的名垂青史的功绩。一定是这家伙一听说任务失败,就不想搭理她了。

    看来顾昀真是个人渣,没良心的!

    正当她歇在一个大石头上,感慨时运不济命运多舛的时候,通讯仪又响了。

    “不好意思湫湫,我刚刚一时有点没能接受……”他的声音有些沙哑,感觉像是刚发了脾气,“你发个定位,我来接你。”

    白恬嗯了一声,挂断了电话。

    等待的这段时间,白恬横着身躺在大石头上,凝望着夜空中寂寂冷月,黯然神伤,心中说不出的憋屈沉重,从丧尸基地离开一路行至此处,她的心上就宛若有一颗千斤重的石头压着,分外沉重难受,只叫他喘不过气来。

    她今日在林间哭了太久,哭得眼睛都肿了,又走了这么久,更是疲倦,眼皮沉重。

    慢慢地就睡着了。

    直到声声螺旋桨转动的噪音徐徐传入耳里,将她从梦中闹醒。

    白恬虚虚睁开双眼,朦胧中见到头顶上直升机垂下桥,顾昀正在上方冲她招手,还喊着她的名字:“湫湫,快上来。”

    顾昀真会折磨她的,她本就恐高,现下双脚疼痛,还让她爬上去,实在有点让她冷汗涔涔。

    不过,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今日的伤悲,白恬在各方面都没有平常那般反应灵敏,甚至说很是迟钝,完全不在乎自己这条命似的,愣愣地就爬了上去,坐在位置上往下瞥,才后知后觉地惊出一身冷汗。

    浑浑噩噩地回到基地,一路上顾昀一直在询问这几天她在丧尸基地遇到了什么事,任务为什么失败,那边的人怎么就愿意放她回来了,一连串的问题抛来,他的嘴就没停过,白恬却一直望着窗外出神,顾昀的话基本上都是左耳朵进右耳朵出。

    三番五次地被冷落,顾昀识趣地没再开口。

    白恬神游虚空,一直到顾昀将她从军营开车将她送回家白恬都未发一言,顾昀也不再说话,将她交给了家人后就离开了。

    原本白恬很困,但回到房间看见阳台门半开着,窗帘随风飞舞,她顿时有了精神,跑到阳台边去看。

    母亲端了热水进来,看白恬趴在小阳台上朝外东张西望,问了她一声:“湫湫,外面有什么东西么?”

    白恬一愣,回过头来:“这阳台门怎么开了?”

    母亲一笑:“哦,这不是你好久没回来了,我给你房间通通风嘛,不然一股霉味,你闻着也睡不着嘛。”

    原来是母亲开的门。

    白恬哑然失笑,她刚刚是在想什么呀,竟还会以为……真是痴心妄想。

    等母亲走后,白恬翻出阳台,轻车熟路地来到了楼房一侧的小木屋前。

    她推开木屋的小门,矮身钻进去。

    木屋的空间还是一如往常的黑暗逼仄,空气里的尘土木屑仍旧呛得人咳嗽,月光从破烂的小窗里照进来,如那日一般清冷澄澈。

    她随手摸过窗边下方的墙,拂了一指的灰,她却觉得这灰还残存着那日亲密缠绵的温热。

    月光还是那样的月光,木屋还是那样的木屋,甚至脚下层层铺就的落叶和探出墙角的枯树枝丫都没任何改变,此情此景,让她想起了往日深夜相会的种种。

    他日日跑到她的楼下张望她的房间,却不敢发声。

    终有一日她发现了他,他却吓得飞快地跑了。

    她当时也不知是哪里来的自信,竟一时冲动说自己会立在寒风中等他,等到他再来为止。

    或许是欺负他心软善良,她几乎不假思索地就说了那样的话,坚定中又不乏有狡黠的威胁味道。

    即便是说了她也没有任何担忧,就像他不忍她受冻失望,一定会来。

    事实上她赌赢了,几乎没吃什么苦头,就轻而易举地等来了贺煊。

    可现在,白恬对着天空萧瑟的月光长长地叹了口气。

    这下,她终究是再也等不来那个纯情善良的丧尸少年了。

    她当时觉得造化弄人,分明已经决定了放弃烈焰锥,却不想还是落入了圈套。这就像命运给她开了个天大的玩笑,在她还不容易做出决定后,又安排了一场让她众叛亲离的闹剧。

    白恬在想,是不是本身在这两个决定中便隐藏着命运规定好的路,她放弃,便是如今这个状况,狠下心又是另一条路?

    又或者说,她的存在威胁到了那群人的利益,为了陷害她早就筹划许久,只是碰巧赶上了她下定决心的时候。

    可陷害她的那个人究竟是谁呢?

    丧尸军营里,气氛无比轻松。

    赶跑了一直困扰他们的人类,个个脸上都呈现出一派悠然自得。

    桃子坐在温言的身旁,悄悄地用手肘撞了温言一下,笑嘻嘻地夸赞:“看来还是要军师出手,一击即中。让人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温言笑而不答。

    贺煊的树屋里其实有一道结界,温言的音波虫无法穿透结界,只有随人进入才可,所以那日桃子来送药,其实就是将音波虫带进结界里。

    果然不出所料,音波虫感应到了通讯器的位置,在白恬出门的时候又再次带着信息返回于温言身边,否则温言不会知道她将通讯器藏在那么隐蔽的地方。

    白恬很谨慎,所有的通讯工具都是藏在背包隐秘的夹层位置。

    接下来的事情就变得简单许多了,打晕白恬,找出背包中的通讯仪,用她的指纹解锁,再浏览其中讯息,找到实锤,再神不知鬼不觉地将她送出森林,完成栽赃嫁祸。

    温言的计划很周全,几乎预料到了各种情况与相应对的说辞。

    除了音波虫,那瓶药膏的瓶子实际上也暗藏玄机,它能在白恬第一刻触碰时就读取出她的指纹信息,丧尸与人类还是存在很大的不同,也就是说它能很准确地只提取白恬一个人的指纹,桃子和贺煊的都是提取不出的。

    但显然这提取指纹一环并没有起作用,因为事先的计划实际上并非如此,他们原意是趁白恬不在的时候将通讯仪偷出来,然后将读取到的指纹解开通讯仪,将内容给贺煊看,这样做虽然一眼就看得出使用了非常手段,但毕竟事实如此。

    可当日计划开始时,见白恬拿起了烈焰锥,他顿时怀疑白恬是不是已经知道了贺煊的秘密,想要将烈焰锥偷走,于是他便将计就计,将她打晕送出了森林。

    如若当时贺煊来的时候她还是昏迷的状态,他们自有另一套说辞。

    所以其实这一切在白恬不知不觉中已经筹备完毕了。

    而且时机正好,过程也相当低顺利。

    她一个人单打独斗,哪里斗得过人家团结的高智商集体,更何况主谋是不出手则已,一出手必定见血的军师温言。

    对方频频出招,自第一日起便明目张胆地给她灌茶,紧接着又是各种暗害,前几次她化险为夷,今日却还是难逃一劫。

    身处狼窝,一群人对她虎视眈眈,即便是她已经缩在树屋里尽量少活动,却还是防不胜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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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皓月当空,白恬倚在床头发呆。

    也不知是第几天了,她仍旧恍恍惚惚,因为这几日睡得太多,昼夜颠倒,此时深夜,她却无比的清醒,怎么都睡不着,只能趴在床边胡思乱想。

    但具体在想什么,她自己也不知道。

    睡得久了,眼皮有些肿,虽头脑清醒,却还是不想睁眼,混沌之际,身后有凉风刮过,她穿得单薄,此时将近深秋,即便是微风也带着刺骨的寒意。

    她懒得很,直到被吹得实在受不了了,才起身下床去关阳台的门。

    这一回头,便见小阳台上一抹修长的黑影立在窗帘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