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1.第 51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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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恬在心里权衡了利弊,腾地一下起身,抽开柜子,拿起了烈焰锥。

    “骗取丧尸王命门所在,从而并拯救世界”

    在来到丧尸基地前,白恬并没觉得这个任务有什么问题,以往站在人类得到立场上,丧尸王就是敌人,丧尸搅得这个世界不得安宁是为祸害,杀了他仿佛并没有什么不对。

    但事实上,丧尸王贺煊根本就不是她之前所认为的那样,是个残暴嗜血的恶徒。

    她之前见过丧尸啃咬人类的场景,便以为所有的丧尸都这么可怕,可初见贺煊时,他纯真清澈的眼神与她心里所想的丧尸王形象大相径庭。

    他救了被人类抛弃的她,复活了她的大汪,还不假思索地将她带回了丧尸阵营里,不顾同伴的刁难处处维护她保护她,三番两次为了她身中重伤。

    那日,温言的一席话让她颇有感慨。温言说得不无道理,人类觉得丧尸乱是促使末日的原因,那为什么就不可能是因为人类大肆污染环境而制造了丧尸呢?

    因为有了丧尸乱,人类社会恐慌害怕,举兵攻伐丧尸,贺煊与他身边的同伴们无处可逃,只能举起武器相抗,于是才有了今日的状况。

    他花费大量精力在污浊的末世治理一片清澈干净的湖供时代末端濒临灭绝的鱼虾生活;他会不遗余力地救治那些受伤的小鸟小兽,小心翼翼地给他们绑上绷带;埋下花种,傻傻地一年又一年期待种子能发芽长大开出鲜花来;遭到不公的可怜人求他赐予能力,他会不假思索地慷慨答应。

    他身边的同伴总是弄不懂他心里所想,那是因为他们体会不了贺煊世界里无与伦比的精彩。

    白恬对贺煊早已无敌意,让她如何狠下心去杀掉这样一个善良的他呢?

    她叹了口气,垂下了手,准备将烈焰锥放回抽屉里。

    突然之间横空伸来一只手,握住了她攥住烈焰锥的手,白恬猛地回头,却并未看清那人的长相就昏死过去。

    晕倒的前一刻,她在想,自己一定是中了某人的圈套。

    她原本已经放弃了杀掉贺煊来拯救世界,因为在任务中,得知命门和拯救世界原本就是分开的两部分,她完全可以钻空子。现在她找到了命门,用其他办法拯救世界就好了。可偏偏她已然想好对策,却突然来了这么一茬。

    接下来等待她的会什么?白恬已经来不及思考了。

    ---------

    她是被冻醒的。

    白恬睁开眼环顾四周,表情迷茫。

    周围的环境很陌生,她根本就不认识,等稍微清醒了一些后,才发现自己手中正握着烈焰锥。

    她一时间还没弄清楚状况,扶着树干颤巍巍地站起,脑袋还处在一片混沌。

    刚刚她在树屋里,有人将她敲晕了,晕倒的时候还没看清那人的长相,如今她醒来时已经到了此处,而且手里还诡异地握着烈焰锥……

    不好!

    正当白恬意识到情况的不对劲时,下一秒远处一声暴呵便印证了她的猜想。

    她只见一道黑影从远处突然凑近,不过瞬息之间,握着烈焰锥的手腕就被人掐住了。

    来人是银尘,他正双目圆睁地瞪着白恬,咬牙切齿地逼问:“就知道你是叛徒!”

    身后跑来了桃子和玉子,温言慢悠悠地随后而到。

    “你知道了阿煊的命门,所以偷走了烈焰锥是不是?”桃子冲上前质问。

    白恬脸上并无惊讶,只有愤怒。

    她知道贺煊命门是烈焰锥不假,但她根本没有偷走烈焰锥的想法。

    “我醒来的时候就已经在这里了,我根本就没有想要偷走烈焰锥!”白恬着急反驳,但这解释听起来连她自己都有些觉得苍白。

    一来,她在这几人来到的时候已经醒了,茫然无措的样子更像是迷路,二来,她说她没有偷走烈焰锥的想法,手上却真真实实握着烈焰锥,并且此时又在结界外。

    由此,她像是慌乱逃跑出了结界,却在森林里迷了路。

    白恬移走目光正欲坦荡与桃子直视,却忽然瞥见了站在温言身后的贺煊。

    此刻,他的脸上凝了一层浓雾,微微蹙起的眉下是涤荡着失望情绪的眼,他静静地注视着她,眼中再无平日看她时的半分温情。

    只听一声口哨,一只黑色的蝙蝠飞了过来,白恬还未来得及躲避,便见那只蝙蝠钻入她的衣袋里,叼出了通讯仪。

    那位名叫玉子的短头发女生眼含幸灾乐祸地接过了蝙蝠口中的通讯仪:“你还有什么话说!”

    白恬愕然,她不知为何通讯仪会出现在自己的口袋中,分明她每次用完后都藏得很好啊!

    “如果不是刚刚结界接受到了一条未知电波,我们还不知道你偷走烈焰锥了呢!”桃子的语气嘲讽,“呵,看来你还不知道吧,我们的结界非但可以拦截电波,还能识别出电波。”

    白恬更加笃定了,必有人陷害她,故意用了她的通讯仪在结界内发了电波,又将晕倒的她放在树林中。

    可她如何解释?解释说她知道结界能识别电波,所以她发送讯息都是在结界薄弱处?又或许是说这通讯仪并不是她的,这是那个陷害她的人塞给她的?

    显然这也说不通,万一他们强行按下她的指纹解开通讯仪,很快就能查出最近输入率入指纹在半个月以前。更何况里面还有一大堆的影像资料以及没来得及删除的记录。他们轻而易举就能证明这是白恬的所有物。

    其实,只要这通讯仪一出现,白恬这奸细的头衔基本是没跑了。

    纵使贺煊相信她,是有人把她敲晕了扔进树林又往她手里塞了烈焰锥,可通讯仪怎么解释呢?

    原本就是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再加上她又的的确确有个实锤,在事实面前,她的任何解释都显得那般苍白无用。

    她的通讯仪藏得很深,那人是怎么发现的?

    还有,她能被神不知鬼不觉地送到结界外,此人的能力肯定不低,也许就是这九帅之一。

    到底是谁!

    白恬凝视着对面的贺煊,她竟然希望他事到如今还能相信自己。这想法多么可笑,多么异想天开呀。

    贺煊的眼中萦绕了更多的失望和哀伤,过不久,他垂下了眼不再多看她。这已经明显说明了他在此事上已经不相信她了。

    又或者说,事实那么直白血淋淋地摆在他的面前,他连骗自己的机会都没有,连为她昏庸一次的机会也没有!

    “阿煊,你现在相信了吧,这个女人不能留!现在唯一的办法就是杀了她。”玉子拿着手中的通讯仪狠狠地说。

    贺煊淡淡地望了玉子一眼,又看向了对面沉默着近乎认罪的白恬,终于迈步走向了她。

    银尘和桃子都很知趣地退到了一旁。

    白恬捏紧了拳头,看见贺煊泛红的眼眶,心里百味杂陈。

    “对不起,我知道我现在说什么都没用,我不想再解释什么,我也不想继续骗你。”她听见自己声音在颤抖,并且越到后面就颤抖得越厉害,沙哑得几乎辩不真切音节,“我其实到后面已经改变主意了,真的……”

    之前明知道被污蔑陷害,再委屈再无助再害怕,她也倔强地没掉一滴眼泪,仿佛她有多么顽强不屈,多么有尊严似的,她承认自己有错,欺骗了贺煊这是毋庸置疑的,同时也给了别人可乘之机。她也并非没皮没脸地去一味洗白自己,将自己看成是最委屈的人,但在这一群一直陷害自己的人面前,她心有不甘。

    可一看到贺煊,没说两句心底就开始泛酸,眼泪没出息地淌了下来。

    因为她知道,贺煊才是在场这群人里真正的受害者,最终被伤得最深的人。

    “湫湫。”他嗓音沙哑,带着近乎绝望的镇定,“我曾经欺骗过自己无数次,但这次我骗不了自己了。”

    白恬讶然地抬头望去,心中翻起巨浪。

    曾经欺骗过自己无数次……

    “贺煊,你早就知道了是不是?”

    贺煊沉默不语,应是默认了。

    从一开始,白恬用毛巾试图植入芯片,再到结界边缘偶然撞见她,见到她匆忙放进袋子里的工具……甚至她的轻微不自然的神情,以及偶尔微闪的眼神都能引起他的怀疑。

    他原本洞察力以及逻辑分析能力都极强,就算是只言片语的线索他常常能猜出大概,更别说朝昔相伴的枕边人了,她的一举一动,一颦一笑都逃不过他的眼睛。

    但贺煊分明觉察出了一切,却并不愿相信,他宁愿自己是个傻子,宁愿自己什么都看不懂,可天不遂人愿,偏要给予他这些聪明的能力,令他深陷桎梏,每天都在自欺欺人中度过,挣扎于信与不信的囹圄里。

    在白恬毫无察觉之下,贺煊的心里早就被烙了一个有一个的伤疤,又在她看不见的角落一次又一次地舔舐自己的伤口。

    白恬不知,她在纠结的同时,这个看起来呆萌的小傻瓜比她还要纠结。

    她很累,贺煊何尝不累?

    原来有些人就是这样,他在你面前常常一副茫然天真的模样,你便以为他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其实他早就看穿了你的一切,你却傻傻地后知后觉。

    白恬想起昨夜的话,想起贺煊无数次地欲言又止,他老是说:湫湫你不要离开我。她以为贺煊跟那些小孩子一样没有安全感罢了,现在她才恍然大悟,原来贺煊是早就觉察到了,如此不过是一二三再而三地给她机会,挽留她,拼命地挽留她……可她竟然从不曾在意过。

    如果说她刚刚还抱有一丝希望,那么现在她便是没有脸面再解释求情了。

    “贺煊。”她哽咽着,垂低了头,“不管你怎么决定,我都接受。”她听见自己带着哭腔的古怪调调,觉得有些讽刺,有些好笑。

    “不过,在此之前,我还是想说……”她觉得自己心揪得厉害,撕扯得她发音都困难,酸楚排山倒海地袭来,说不出的难受,“谢谢你对我这么好。”

    说到后半句话时,几乎已经泣不成声。

    只见贺煊半握着拳的手指微动,头顶上传来同样喑哑的声音:“我从没后悔过。就算是现在,也没有后悔过。”

    他的语气里,字里行间里,仍旧没有任何的责怪。

    坚定又从容,连最后一刻也这般无私,这般傻傻地去原谅。

    可他越是如此,白恬就越是难受。

    “湫湫,你走吧,我不会对你怎么样的。”

    她原本已经做好了死亡的准备,却没想到贺煊如此风轻云淡就放过她了。

    白恬惊讶地抬头去望他,却见他满目血红,眼眶流转着水雾,最后停留在她身上的眼神是悲怆的伤情。

    只是一瞬,贺煊似是长长地吐了口气,绝望失落地掉头离去,再不看她一眼。

    他的背影写满了决绝,却不是对她的无情,而是对自己的残忍。

    他害怕自己再回头再犹豫,就又会舍不得了。

    “阿煊,你怎么能就这么饶了她!”玉子匆匆地追了上去。

    看着贺煊都走了,桃子与银尘也走了。

    只余下温言。

    他仍旧不改微笑,只不咸不淡地说了句:“好自为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