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第 24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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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喜欢程然吗?”

    ——“喜欢。”

    陆河觉得自家祖宗最近有点儿都不对劲。

    自从西山那栋古怪的小楼回来之后,一天天就窝在天井院子里哪也不去, 就连对面沈怀宁也是干脆就住在了这边, 搬了个小藤椅坐在他身边, 随手拿一本书看。顶上是爬了满院子的葡萄藤,懒懒地洒下一片荫,两个人跟在世外桃源似的, 一点事也不管。

    程然一直窝在美人榻上, 吃饭喝水都有人送到他身边, 实在到要下地走路的时候干脆就变回原形, 任由沈怀宁抱着他走,活得跟个老太爷一样, 越发金贵了。

    “祖宗, 您行行好, 你这是真的不管我死活了是吗?”

    陆河第三十七次暴走,第三十七次被元溯一把拖了走。

    “你看他们俩现在这样是能跟你商量事情的样子吗?我跟你保证,你要是再过来打扰人家,程然能一脚给你踢回妖界去。”

    元溯剥了瓣橘子给他扔进嘴里, 陆河气嘟嘟地包着, 咬也不咬。

    那天他们最后在底下四层相遇了, 全都是镜子的一块空间。沈怀宁和程然出现在他们面前的时候, 身后跟了一条蛇,金黄的颜色, 黑色的斑纹, 眼睛发出森森的光。

    甫一出现, 那蛇就一下张开嘴叼走他们好不容易从镜阵中揪出来的人,然后消失在迷宫里,怎么都找不着了。

    陆河觉得自己见过那条蛇,但是程然说那就是一条普通的蛇,在山林之间吸了点灵气长得大了些而已,没给他再往下面搜,直接回了鹿园。

    谁知道刚回鹿园,妖界就给他传来了消息,说是张楚死了。

    死在荒郊野外,一身骨头全断,眼珠子都快凸出来,脸涨的紫红。送信的人说死者周围有妖气,初步推测是被蛇妖卷死的。

    蛇妖…那可不就是在地下见到的那只吗!

    谁都心知肚明,可偏偏程然就是不认,给他逼的狠了便说:“你祖宗我现在累得慌,没空管你的事,自己解决去。”

    陆河:“……”这祖宗要来干嘛的?还不如做成一座牌位放祠堂上供着,他保证一天三炷香,一根也不落!

    沈怀宁见那绿毛少年又气鼓鼓地走了出去,忍不住笑了,“你们妖界没人了吗?这孩子是被赶鸭子上架赶上局长这个位置的吗?”

    程然:“他走后门的。”

    “谁的后门?”

    程然睨他一眼,脸上明晃晃地写了两个字:

    我的。

    嘚瑟!

    沈怀宁摇摇头,笑问:“您这么厉害怎么还中招了呢?拉着我陪您演戏也不付点工钱的吗?”

    陆河是觉得自家祖宗活得越发娇惯了,程然却一点自觉也没有,听到沈怀宁这样问还怼回去一句:“不是说喜欢吗?好意思找我拿钱?”

    沈怀宁哑然:“……得,我欠您的。”

    程然刚下第五层的时候就被咬了,只是他那时候没说,脚踝虽然痛但也能忍忍。那里还有那么多人呢,他要是撑不住了,万一出了点什么事还真的全都给交代进去了。

    他是这样想的,所以才察觉身后有人跟着的时候,他索性就直接放懒了些,窝在沈怀宁怀中一动不动。镜子显示后面有一道虚影,他便故意用暧昧疲软的声音问他喜不喜欢他。

    哪有人敢在危险的时候谈情说爱啊。要是真的有,那也都是电影或戏本里装出来的。

    真的要死的时候,是不敢问一个人讨要一句喜欢的,生死未卜,谁知道以后是天各一方还是阴阳相隔,何必白白说出来留一个念想。

    所以程然问出这句话之后,那个人便下意识地觉得程然不过就是来走个过场当解谜游戏玩了一圈,才没有再在最后一口咬向他们其中的任何一个。

    沈怀宁不是瞎子,在镜中便知道他中了招,陪这个祖宗一路演回鹿园,有事没事一句“喜欢”一口“宝贝儿”地挂在嘴边,差点没给人溺死。

    苏起从外间走进的时候,看见元溯坐在柜台前哄陆河,问了一句“程老板呢?”,陆河哼了一声,将手下键盘敲得天响,元溯往后指,他便噤了声往后院走去。

    “这都怎么了,你们俩怎么招人家小孩子了?”

    程然看见是他,稍稍坐直了身子,伸出手道:“没事,青春期叛逆。东西呢?”

    “那这叛逆期也忒久了些,您确定不是你又做了什么为老不尊的事儿?”

    苏起以前在妖界和程然一起生活的时候,陆河已经在妖管局混到了一个小职位,偶尔休假回来找程然,往往都是被他气走的。所以苏起下意识地就向着陆河,程然也不辩解,笑盈盈地伸着手,颇有一种你再不给我我就弄死你的气势。

    苏起没辙,拿出一个小瓶,程然接过,倒出里面粉末敷在右脚脚踝处。

    “老师找了好几天才从地里挖出来的,您省着点用。”苏起痛心疾首,沈怀宁白了他一眼,拿过程然手中的瓷瓶帮他揉脚踝,“要不是苏总送了我们这么大一鱼饵,程然也不至于被咬这么一口,要不我去问问顾舟喜欢什么,我们送个回礼过去?”

    苏起认怂:“别别别,我错了,您可别。你这说出去,老师他又得不理我了。”

    蛇毒不是不好解,其实按照程然的功力来说,休息两天也就没什么事了。奈何背后那人似乎是算准了他一定会救人,一救人催动内力,便让蛇毒往上移了几分。

    顾舟在人世间行走千年,吹拉弹唱、唱念做打、岐黄观星,什么都学了一点。这次恰好有解药其实也是因为陆河小时候被蛇咬了很多次,程然便教了他解毒的方子,没想到最后倒用到自己身上了。

    元溯从外堂走进来,倚在耳门边看着他们,“所以这次到底什么情况,到底是针对谁的?”

    程然看着他,“你说呢?”

    那分明是一只蛇妖,但是妖界还真没几个人敢明目张胆地阴程然。之所以这次恰好碰到,不过是因为发现到嘴的食物有了更好的选择而已。

    而一开始,那人的猎物就是陆河。

    至于原因,程然扫了一眼沈怀宁,半坐起身子来,“等着吧,今晚他会来的。”

    这么些天了,既然直接出手杀了张楚,自然也该发现那两个混混出了去。那也就不难猜出程然中了招。武力最强的人失去了战斗力,现在不来就是傻子。

    ……

    鹿园几乎成了沈城的一个网红区,一到晚上,灯火辉煌的时候,就会有不少人在园子四处闲逛。沈怀宁今天还特意提前了灯火表演的时间,所以大家基本都去了中心那座水楼前。

    卖鸟的小王从屋子里出来的时候,发现百猫铺店门大开,里面却是黑漆漆的一片,像是在等谁似的。

    “怪事,程老板什么时候开始晚上也开门了?”

    身边女生看了一眼中心处的灯火,再一打眼瞥见左手边花丛里有一道黄黑色的光,勾了唇冷笑道:“等客人呢,总有不怕死的,也不怕被猫挠死,别废话了,先走吧。”

    王二顺挠了挠头,“这里还有比沈总更不怕死的吗……”

    当然有,而且是真情实感地在找死。

    程然看着从四面八方向中间聚拢的蛇,面不改色地剥了颗荔枝扔进嘴里,将核吐到屋檐上,一下砸下一条半米长的小黑蛇。

    “来都来了,躲着做什么呢?几年不见,你倒越发胆小了?”

    慵懒随性的嗓音,在周围嘈杂的环境里显得更为突出,院子里只有一人带上一群猫,一团一团地睡在地上乖巧听话的很。

    一条大蛇从屋顶吊下,竖起的金瞳盯着他,“毕竟是见尊长,还是谨慎点好,不然又被您糊弄过去了我可再找不到这样好的时机了。就是不知那小畜生被您弄哪去了?”

    程然笑着抱起一只猫,“我都在这了还嫌不够吗?贪心不足蛇吞象啊薛眠。”

    金蛇低低笑了声,从顶上下来,顺着美人榻四周转了个圈,然后将头扬起,“我没那么贪心,吞下您就抵得过万年修行了。”

    它边说边顺着程然小腿往上爬,直爬到腰腹间才吐了吐信子润湿他腹间衣衫,“尊长您还记得吗?您一出生就被全妖界寄予厚望,你成妖礼上,我们可是都指着您来带领妖界一统六界的呢,可惜啊可惜。”

    薛眠说着又往上爬了几寸,停在胸前不动了,嗓音都变得阴恻恻,“可惜尊长您是个圣人,先前总想着济世救人,后来又被一条鱼迷了心智,就连到了人界,身边还总是跟着一尊……”

    “嘘——”程然打断他,“要做什么就快些,别说那些没用的话。”

    金蛇愣了一瞬又笑开,“尊长您还是这样,做什么都要依着您心情来。可您现在在我手里啊,怎么还这么高高在上呢,看着真的让人……”

    “很不爽呐!”薛眠猛地一下抬起头,一双眼睛死死地瞪在程然面前,暗藏不住的杀意从中袭来。

    程然轻叹了一口气,问:“张楚是你杀的?”

    “是,”薛眠回道,眼中杀意散去几分:“您既下不去手,他又坏了您事,我帮尊长除个垃圾是应该的。”

    说话间竟还有几分自得意满,程然觉得完全跟他讲不了道理,便问:“你引我们去那是做什么?”

    张楚身为一个人类,纵使有鲤妖加成,也断没有在地底修建一座地宫的能耐,遑论那地宫还有妖力加持。程然那时候就觉得不太对,后来被咬的那一口才让他意识到原来这件事里掺和进了一个厉害角色。

    薛眠听到他问这个,低笑了声,“尊长总是这样,一眼就能看出我的想法。没错,我是刻意引你们过去的,您不觉得那小绿毛乌龟太碍眼了吗?”

    程然实话实说:“不觉得。”

    金蛇听完之后又绕着他转了个圈,的确,再碍眼也没那个人碍眼了。那天要不是突然闻到了一阵熟悉的气息,他也不至于先下去察看究竟是谁了。

    可是那个人……

    不对,不可能。连身份都不一样,他不可能是当年的那只……

    薛眠甩了甩脑袋,不再想这些事,而是专心致志地绕着程然转圈,直到绕到脖子处,他才轻轻呼出一口气,不住地用信子舔舐那光裸的颈项,“然儿你跟我说,那只小乌龟到底去了哪里?”

    程然心下一阵恶心,正待呵斥他的时候,一阵风从身边疾过,金色的蛇头被一只手捏了住,猛力地将它往外抽,直接将蛇甩离程然两米远。

    程然偏过头,月光下立着一人,脸上没有一丝表情,却连眸子里都是藏不住的怒意和杀意。垂在身侧的手微微发抖着,上面有暗金的光芒流动。

    他突然就笑了,靠回美人榻上伸手剥了颗荔枝。

    沈怀宁低下头刚想询问他,一颗白嫩鲜汁的果子就进了嘴,然后他听见身边这个人用极尽诱惑慵懒的声音问:“还不坦白呢?我的小童养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