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离魂其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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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做不做得, 与你有什么干系?”林景琛白了她一眼,“我出来之前跟弟子说了,若是日暮时分回不去, 找仙草峰要人!”
安卿姝不怀好意地笑了笑:“我这就送你回去!”
靳风向来讨厌通过画阵进行空间位置地移动,又大概是有些吓着了消化不良,吐得死去活来。林景琛面色若死灰, 倒是没再吐血, 下一刻便是出现在林景琛的屋子里。
猜的果然没错,林景琛单人独居这一间小室, 里面布置得比其他房间舒适华丽几分,被收拾得相当干净齐整, 有着浓浓的药草香。靠着墙角是一半人高的木桶, 在药师殿曾见过类似的, 用以药浴。木桶壁厚惊人, 用上好的沉香木制成, 安卿姝走进瞧了瞧, 觉得仿佛比药师殿的那几只桶看上去还要值钱几分,内壁用的崖柏。
“有钱!”安卿姝啧啧称赞, “千寅峰的药浴桶果然与众不同,不过来了乌羽门, 倒是可以体验一把药泉,那可比这桶要宽敞几分。”
林景琛坐下灌了几口茶, 然后旁若无人地出去了。
“他要去干嘛?”诗诗小声而警惕地问。
“来了客人自然是要给我们端些茶水。”安卿姝累得不请自坐, 悠悠回道, 不料林景琛僵直的背影听着微微一顿,几欲倒下。
靳风刚刚吐得晕头转向,此时正到了男弟子的宿处,也欲脚底抹油开溜,安卿姝最见不得这种不义气的行为,对着诗诗使了一个眼色,诗诗意会移了几步把住了门。
没半盏茶的功夫,林景琛回来了,手里托着一只餐盘,上面齐齐摆着四只茶盏和一只茶壶,安卿姝见他随时都要摔了,怕吵声引来不必要的人于是连忙接过来摆在桌上。
故意拿起那只与其他三只都不一样的杯盏,自然是林景琛的药,没有理会林景琛的表情装作感受不到扑面而来的苦涩气味,皱着眉头言不由衷称赞:“真香!”
诗诗垂着眼瞧着她浮夸的表演。
“给我!”林景琛压低了声音请求道。
“啧,”安卿姝嫌弃地起了杯盖,修长的左手指上系着 一圈红丝线,衬着皮肤雪样白皙细腻,弯起食指点了点,冒着热气的药汁顷刻被冻住,因盛夏空气比较暖和,表层的霜花已经开始融了……
林景琛黑着脸,没睁眼没启唇,只是用力吞咽了一口,然后似乎有些乏力扶住了桌子一角。
安卿姝不怀好意地笑,给诗诗、靳风、自己都倒了一杯凉茶,然后边喝着茶边对着林景琛做了一个“请”的手势:“林公子,你这副表情是在咽血么?你自己屋子,尽情吐呗,自己打扫。”
林景琛:……
靳风:……
诗诗:“安姐姐我发现啊,清邛派弟子虽然各个与众不同,倒是有一点还是挺像。”
“怎么说?”
诗诗摸了摸干净的没有一丝灰层的柜子:“勤快啊!不管是你,还是门主,还是他,事事都喜欢亲力亲为。”
靳风忍不住插了一句:“这倒是,林公子病成这个样子还没人照顾,一个人自己煎药自己喝,天底下找不到第二个!”
诗诗附和:“还自己备药准备药浴,真可怜。”
林景琛噎的说不出话来,站也站不稳,慢慢扶着桌子角坐了下来,又低低请求了一遍:“给我。”
安卿姝抬起左手在茶杯上空轻轻一扫,药汁旋即被解冻,温柔笑着推给他,继续循循善诱:“是不是有点羡慕我灵力过剩,你若是做我乌羽门的祭星棋,以后好好改过自新,不仅不用吃药、杀人续命,我还能给你用不完的灵力。”
林景琛端着茶杯的手微微颤抖,显然是气的,气在头上滚烫的药汁灌了一口含在嘴里咽不下去又不想吐出来,模样憋得别人看着都替他难受。
安卿姝、诗诗、靳风三人见他狼狈如斯都忍着不笑。
“怎么?进我乌羽门你觉得侮辱你了?”安卿姝冷笑两声,诗诗还有靳风脸上都有刺痛的表情。
“哼,”林景琛脸上露出鄙夷,“你当洗妄海那个地方我没去过,不见天日的旮旯角落,我还真是纳闷,活在那个地方的不是蟑螂、蛆虫,就是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你们倒是乐在其中,林某佩服的五体投地!只是那地方晦气,还请各位高抬贵手放了林某。”
安卿姝琢磨着他用的那几个字眼——蟑螂、蛆虫,老鼠,这些感□□彩的词语倒是没有刺痛她,但是靳风明显是被激怒了,从背后跨了一大步上来,用力扣起他的肩膀将整个人都提了起来,几乎下一秒就要将人甩到墙上。
“咳咳,”安卿姝做了个“退下”的手势,“拿捏这种人用‘打’一点意思也没有,你瞧他这样,你一拳下去指不定魂飞魄散,”十分邪魅地笑了,“我倒是觉得在千寅峰炼丹,若是没林公子陪着,倒是真的无聊。”
话音刚落,林景琛脸色骤变,仿佛在竭力忍着什么,两手都捏成拳头,额头上渗出的汗珠滚落下来,五官移位,最后狠狠砸了一拳桌面,几乎都震翻了茶壶还有药碗,跌跌撞撞起身,又差点掀翻桌子,双手控制不住地伸向自己的衣领。
诗诗花容失色:“他这是要解,解自己衣服?!怕不是失心疯了!要不要去叫人来!”
林景琛已经脱了外衣,靳风准备上前把住他的手,防止脱得不体面,又突然想明白,大家都是男人,脱就脱呗,挠了挠头讪讪退了几步。
“你干了什么?”林景琛废了吃奶的劲把脱了的外袍朝安卿姝甩过来,手上青筋都暴起。
安卿姝捂了捂脸,十分委屈地抱怨道:“这可真是冤枉!我干了什么我怎么不知道?”说完又去乾坤袋里寻那件情景道具——情趣亵衣!
诗诗还有靳风都怜悯看着他,安卿姝将衣服推到他面前……林景琛便是在三人目光的注视之下很快脱得□□……
发现诗诗死死盯着她,安卿姝便是忍着不敢笑脸都憋红了。
“不许看!”诗诗冷冷道,“安姐姐,脏眼睛,你不许看!”
安卿姝侧了侧身子不看气的发抖欲一头撞死的林景琛,试探着问:“林公子,你是想裸奔还是穿女装出去逛逛?”
“我要杀了你们!”林景琛咬牙切齿,几乎是咆哮而出,身体却很诚实的去够那件透明的亵衣,过程艰难无比,最后还是有惊无险地穿上了。
“林公子,你还没做选择,不然我替你选裸奔好了。”安卿姝使唤靳风道:“去,把所有人都叫出来,说林景琛在裸奔。”
靳风洪亮地笑出了声:“安妹妹倒是聪明,这倒是比打死他解气多了!其实我觉得女装比较刺激点,要不您再考虑一下?林公子身材不错,腰细腿长的,看着穿您这身白裙应该会很美,哈哈哈哈!”
安卿姝皱了皱眉:“怎么能穿我的衣服?我这么冰清玉洁的形象怎么能被这个暴露狂给玷污了?林公子穿紫色应该不错,一袭紫裙出去晃一圈,兴许晚上就有饥渴的男弟子来敲他的门——”
诗诗忍不住叹了口气:“安姐姐你这是下了蛊?”
安卿姝解释一句:“是啊,跟着学了一手,叫灵脉蛊,只管二十四时辰,我还以为林公子小心翼翼的人是不会喝我碰过的药的,谁曾想还是高估他了。”又向靳风吩咐道,“决定好了,紫裙!”
林景琛不知费了多大的劲往安卿姝挪了几步,安卿姝嫌弃地扭头看了一眼他仿佛视线被黏住了一样移不开眼,连连点头称赞:“我的眼光确实没有差错,林公子一袭紫裙当真是极美。”
靳风、诗诗点头附和。
因为下了灵脉蛊,林景琛被限制在一臂之外,再也不能往前走一步,气的脸都变形了死死盯着安卿姝的眼睛,因为从她的瞳孔之中,他见到的自己的倒影确实穿着一身紫裙……
“你干了什么?”林景琛怒气藏不住了,低头看确实是一身紫裙,手足无措地想脱却怎么也脱不下来,本来身子就单薄底子太差,折腾了一会几乎站不住,狼狈地坐在地上。
“衣服是你自己脱的,又是自己穿的,关我什么事,”安卿姝一个妙计浮上心头,“靳风,这样,在男弟子这边就喊‘林景琛穿了身紫裙出来了!”;然后再去女弟子宿处喊‘林景琛没穿衣服!’”
林景琛终于不再做“困兽之斗”这样无谓的挣扎,有些绝望地将身上的紫裙理的体面了些问:“你究竟想怎么样?倒不如一刀给我个痛快!”
“我不说了吗?入我乌羽门,”安卿姝翻出来一个破破烂烂的布袋子,对着诗诗解释道:“有一种药我试验过了,是吃了就听话,问什么答什么!”
“靳风!喂他吃下去!”安卿姝把药瓶子递给靳风。
林景琛嘴唇都咬出了血,模样十分可怜,眼里满满杀意出声却带着祈求:“不吃……我不吃!”身体依然很诚实地张了嘴吃了药。
安卿姝笑意吟吟:“说‘好吃’!”
林景琛:“……好吃!”
安卿姝:“你嘴唇怎么伤了,自己咬的?吃了什么好吃的把自己咬成这样?”
林景琛:“自己咬的,药丸,不好吃。”
安卿姝:“百里师父去哪里了?真的去为你摘了岩心草?”
林景琛:“不知道,摘了。”
安卿姝:“是为了你去摘的?”
林景琛:“不是。”
安卿姝莫名生气,即便是问了什么答什么的药丸为何这么机械,只得配合加了一问:“那是为了什么去摘?”
林景琛咬着唇不想回答:“师父说,他的魂太重了,他受不了。”
安卿姝没想到会得到这么哲学的一个答案,想笑又笑不出口。
“我们离开仙草峰那夜是你在客栈走廊上破坏了我的阵法?”
“是。”
“客栈老板是你们杀的?毁尸抛尸的都是你们?”
“是。”
“那你们抓十二个人是什么阵法?”
林景琛皱着眉不说话,没有咬嘴唇,等了几个吐息功夫才意识到不对劲。
诗诗:“是不是药吃的不够?靳弘师伯的药可能不太靠谱,要不再给他吃一颗?”
安卿姝突然反应过来他在咬舌自尽!真的忍不住爆了粗:“靳风!掰开他的嘴!!操了,被下了灵脉蛊还喂了药,竟然还能想到咬舌!”
林景琛吐出一大口鲜血,瘫回地上大着舌头吐字不清:“tu妇!”
三人面面相觑,即便是猜出来他骂的“毒妇!”也都觉得哪里怪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