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9.左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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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89章

    朱雀长街, 围在一起的左家人放肆大笑,为首那人笑弯了腰,眼泪都流出来了,不住的拍着大腿。

    “笑死爷了笑死爷了!那是沈府的管家,他刚才是不是哭着上马跑了?那么大的人, 他哭什么,还敢威胁咱几个, 他不知道咱姓甚名谁吗?”

    围观的路人看不过眼,帮着说着两句,“那是沈府管家,你们刚才也的确把人气跑了, 我看他气的发狠, 难过的生无可恋,你们这么欺负人家, 不怕沈大姑娘拿天子剑砍了你们头吗?”

    “嘿,你是谁,也敢管左家的事?沈大姑娘又不是凤世子,国公府我们得罪不起, 一个沈家,沈大将军已经死了,沈少将军们也死了, 一个弱女子, 有什么得罪不起的?”

    锦袍少年趾高气昂道:“他们先撞了咱们马车, 欺负他又怎样?他一个老货, 真以为这还是沈大将军活着的时候?”

    听他提到沈大将军,百姓们不干了,“你们也忒欺负人了!这番话,你敢亲上鸾山在大将军碑前说吗?”

    左家少年缩了缩脖子,眼看要犯众怒,不再笑了,擦擦挂在眼角的泪痕,头也不回的钻进马车,“走!和这些人叨叨什么?浪费时间!”

    话音刚落,就见一匹烈马从远处疾驰而来,来势汹涌直接惊了左家的马,少年们气的在那骂骂咧咧,车夫拿出鞭子欲将马上之人打下来,就见那人长剑出鞘直接削断马鞭!

    姿态潇洒,两截马鞭躺在地上,风一吹,再去看时,人早没了影。

    “见鬼了,今儿个什么日子?怎么出门这么不顺!”为首的少年——左家嫡长孙恶狠狠道:“不玩了,回家!”

    国公府,气氛很沉。

    马蹄声起,继而远去,守门人捧着锦盒跑过来,“世子,有人在咱们门外放了这东西!”

    锦盒被打开,红壤里躺着完好无损的整株火莲玉藕。

    沈贞心口狂热,阿峥……是阿峥回来了?

    “人呢?”

    “纵马走了。”

    三位御医巴巴凑过来,“这就是东域传说中的火莲玉藕?沈大姑娘,药引来了,你可以救人了吧?”

    “当然可以。”沈贞心放回肚子,面上露出笑,“阿律,你有救了。”

    凤律无悲无喜,“托姐姐的福。”

    比起能医他腿伤的火莲玉藕,他更在意,那个前来送药的神秘人,是否……就是当年害他之人!那人,到底和姐姐,什么关系?

    准备工作就绪,国公府,开始陷入漫长的等待。

    “吁——”骏马在客栈门前驻足,沈峥自马背一跃而下。

    身后的随从喘着粗气跟上来,“少爷,不带您这样的,这根本就是在玩命!”

    一路从东域赶回盛京,风餐露宿,胡子都有一指长了!没功夫听他絮叨,沈峥进了客栈。

    客房,沐浴完毕的沈峥披着宽袍忙着刮胡子,不时照照镜子,发出满意的赞叹。

    “少爷,大小姐开始对重臣下手了,苏家倒了,王家倒了,曾经害过少爷的赵家,前段日子陷进黄金案里脱不开身,一堵黄金墙,扯出十年前的内廷黄金失窃案,皇室和重臣之间的矛盾已经埋下,那些害了咱家的人,快要遭报应了!”

    阿七一脸激动,“这三年,咱们在东域打拼,大小姐暗地里做了许多,少爷此时回来,时机赶得正对!有大小姐相助,还愁何事不成?”

    沈峥换了衣服从屏风走出来,一身暗黑长袍,腰间系着红绸带,二十岁的沈少爷,气息内敛,沉稳庄重,眉眼多了分释然。

    “带上酒,咱们上趟鸾山。晚些时候,再去见姐姐。”

    一个时辰后,国公府。

    沈贞从房门走出,眼睛带着明亮的光。

    国公府管家急忙迎过去,“沈大姑娘,我家世子他……”

    “成了。不出三日,阿律就能下床走路,旧病隐患,总算除去了。”不理会管家与众人欣喜若狂的拜谢,沈贞带着明容和暗自庆幸的宁管家,“走吧,事情,还没完。”

    宁管家心中一凛,想到今日左家行事猖狂,沉声道:“是,大小姐。”

    回到沈府,一脚迈进书房,沈贞脸色倏忽沉下来,“计划提前展开,我答应了阿律,今日要让左家亡。左家自己做的亏心事,没必要咱们替他们遮遮掩掩,左丞相六十多岁的人尚且不知管教儿孙,这丞相,干脆也别当了。”

    宁管家一颗心惴惴,清晰的从小姐眼里看到毁灭的怒火。想到今日在朱雀长街受的窝囊气,他当即抱拳:“是!老奴这就去办!”

    “等等。”

    “小姐还有什么吩咐?”

    “摔断火莲玉藕的是谁?”

    “是左家嫡长孙。”

    沈贞眸光冷淡,“很好,动手之前给我打断他的腿!”

    左家乃权相之家,却因了赵家藏金案的事担惊受怕好长时间,左老丞相今日休沐,说不清为何,右眼皮从一大早就开始跳。

    跳的厉害,让原本不安的心越发急迫。

    赵家藏金案的事他不知皇长子调查出多少,十年前他的确联系朝臣意欲谋反,可谁知后来费尽辛苦找回来的先太子遗孤是假的?

    若是真的那还好说,今上皇位来路不正,这事也就瞒瞒那些不懂事的百姓,瞒不过朝臣,更瞒不过身为丞相的他!

    今上弑兄杀父,杀了多少人,大将军沈自到最后为何要拥立他为帝,还不是看在其他皇子疯的疯傻的傻,不堪重用的份上?

    天下平定,丰朝疆土在沈凤两家的努力下重新开拓,这样的大好江山,当时呼声最高民心最高的,是沈自。

    然沈自不愿要那位子,今上瞅准了机会以雷霆手段屠戮至亲,虽掩的死死地,到底有一丝风声泄出来。

    国不可一日无君,今上当着众臣和沈大将军的面,立下重誓,一日为君,必一心为国为民,无愧天地。

    沈自信了他,可他不信,那些重臣也不信。

    与其让一个生性残忍的人来当天下之主,不如他们取而代之!但当时他们不敢,当时沈自还在。

    沈大将军一人可当万人师,他们是疯了,才会在那时动手。

    今上素来敬畏沈自,以他为师,受他教诲。

    左老丞相不屑的哼了声,纵沈自惊才绝艳,恐怕也没想过,他亲自推上皇位的,会是个狠心毒辣的畜生!

    先太子遗孤是推翻今上统治的有力武器。可惜,万事俱备,人却是假的。

    错失良机,如今主动权在今上手里,颓颓老矣的重臣,便成了砧板上的鱼肉。左老丞相不想任人宰割,他虽老迈,但他还有儿子、孙子,既然今上能以杀戮坐上龙椅,为何他们不行?

    总要试试才知道。

    皇上按兵不动,他们以静制动,就看谁先沉不住气,一旦动起来,朝纲不稳,黎民有祸。他不想走到那地步,可皇上如果逼他反,他就没有第二种选择。

    如今看来,皇上要的,是当下时局安稳。

    这点,从世家拒旨就能看出。皇上病了,恐怕没几年活头,他想要盛世安稳,并不愿起兵戈,想通此节,他又放心了。

    老丞相提着鸟笼子刚刚站起身,出门游玩的孙子们提前回来了。

    他眉头绽开,嘴里一派宠溺,“玩够了?怎么这么早回来?”

    说到这,那群孙子火气直往上冒,“祖父,你说晦气不?我们哥几个刚出门,就被沈家的人找麻烦,要不是咱们带的人多,少不得要挨顿揍。那沈府管家横的很,没能欺负得了咱们,倒把他自个气哭了。”

    “沈家?”老丞相不悦道:“你们怎么惹上沈家?”

    “祖父你这话说的不对了,哪是我们惹沈家,他家的人不讲理我们还不能还手了?

    “哦,还有一桩,盛京给哪儿来了个浑人,当街纵马,车夫要把人打下来,结果那人一剑削断了马鞭,耀武扬威那劲儿,着实可气!”

    左老丞相盯着最疼爱的嫡长孙,明知他在说谎,仍旧哄劝道:“气什么?老夫一日不倒,在盛京,你们就是霸王,谁敢得罪?”

    左少爷嘻嘻笑了两声,“还是祖父对我们好,不像爹,爹只知道骂我们。”

    “好了,多大事,值得你们气成这样?去玩吧,让祖父耳根子安静会。”

    “知道了祖父,孙儿们告退。”

    望着青春活跃的孙儿,左老丞相仿佛也受到感染,他从一介小官走到如今,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虽不至沈大将军号令天下的程度,却也足够让今上倚重。

    不过,若说先前是倚重,赵家藏金案发生后,那倚重就成了忌惮。

    正想着,他手一阵抽筋,鸟笼子摔在地上,下人慌慌张张跑进来,“不好了相爷!嫡少爷的腿被人打断了!”

    嗡的一声,左老丞相眼前一片黑,好半晌才看清管家那张白脸。

    哭声从外面飘进来,“祖父,祖父!孙儿的腿,孙儿的腿被人打断了!”

    管家哆哆嗦嗦道:“那蒙面人闯进咱们府邸,打伤少爷的腿就跑了,没、没拦住……”

    “岂有此理!一群废物!”茶盏被摔得粉碎,左老丞相怒不可谒,“这是谁要和我左家为敌?吃了熊心豹子胆了!”

    “相爷!相爷!皇上宣您进宫!”

    左老丞相心里一突,为什么是这个时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