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

    温柔的夜，醉倒的少年, 春风一度, 美色惑人。

    沈贞嗓音微哑，“阿律, 接下来我要说的, 你要仔细听。”

    “姐姐要说什么？”凤律攀上她的脖颈，盯着那双红唇, 有片刻的迷离恍惚, “姐姐想说什么, 都说出来吧, 我受的起。”

    他的指绕着沈贞乌黑柔软的长发, 呼吸间带了微醺的酒香，少年眉目，清朗淡泊, 眼波一转又生出致命风华。

    沈贞坐怀不乱，只呼吸听起来隐约有几分急促。她闭上眼, 不去看凤律的眸, 再次睁开，眼里清明澄澈，明净如白日晴空。

    见她如此, 凤律说不出来的难受, 借着酒意, 他整个人靠在沈贞怀里, “姐姐, 是今晚的月色不够撩人，还是阿律做的不够好，你对着我，是在参禅，还是打坐？

    “盛京城都在说姐姐清心寡欲，明明看起来温柔如水的人，骨子里比冰雪还冷。我原不信，总想试试姐姐的心，以前我问姐姐有没有心，我知道姐姐有心，人没心哪能活？那姐姐告诉我，我的心都给了你，而你不愿偿还那份情，又让我怎么活？”

    “世上多愚昧，然姐姐智计无双，凤律不得不服。就是这么个玲珑剔透的人，每日对我的情视而不见，姐姐说了，喜欢，不一定要摘下，花如此，人也如此。姐姐对我没有半点情，所以连动都舍不得动一下吗？”

    他拿过沈贞的手放在自己胸前，“姐姐，你听，这颗心，还不够为你狂热吗？”

    沈贞眼里的清冷渐渐染了温度，她望了眼月色，月色撩人，亦远没有眼前的少年动人。

    可不该这样。

    他们之间，不该这样。

    “你能喜欢我多久？”她问，“你一次次试探我的心，撩拨我的身，阿律，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你知道今夜一旦越线，会有怎样的代价？你喊我姐姐，心里却想着长相厮守，阿律，我不该误你。”

    “那姐姐，到底有没有动心？”他的指尖划过她的锁骨，沿上，掠过她的唇，“姐姐生的真美。”

    沈贞一动不动，任由他施为，目色清凉，不染尘埃。

    “这样的姐姐，美则美矣，心肠却冷的教人害怕。”凤律埋在她胸前，声音呜咽道：“如果有选择，我也不想喜欢姐姐……”

    “很累，对吗？你的爱得不到回应，你的欲无所适从，你的心乱如一团麻，仍要故作欢笑，凤律，你这样，有意思吗？”

    沈贞抚摸过他的脸，“在喜欢我之前，你要先做回自己，你要想清楚，凤律，是谁，他是怎样一个人，会喜欢谁，会讨厌谁，会做出什么样的事，会不会委曲求全，会不会肆无忌惮，在面临危险，面临考验时，他会如何。”

    她怜惜道：“你活的太压抑了。我喜欢少年，却不喜为我迷失本心的少年。美色能惑人，你喜欢我，仅仅因为我长的好看吗？阿律，这些，在喜欢我之前，你都要想明白。”

    凤律醉意茫茫，“姐姐，在说什么？”

    沈贞静静看他，“我说，我准许你喜欢我。”

    “什、什么？”凤律从她怀里醒过来，“姐姐在说什么？”

    “阿律，你的心，我看到了。我准许你喜欢我，但我不要为我折腰为我死为我活的少年，我要有血性、有担当、有朝气、有梦想、有追求的少年。

    “何为少年？少年！当仗剑而行，纵马驰骋，不求顶天立地，但求无愧于心！旁人辱我、谤我，何需多思多虑？何需瞻前顾后？

    “你有手有脚，有权，有势，有世间最明媚的笑，最挺拔的脊梁，遇难，当迎难而上。遇险，当险中求胜。不畏、不避、不怯、不莽，有智者，以智取胜，有力者，以力压之。这些，你都能做到吗？”

    见他懵懵懂懂，沈贞轻叹，“若你做不到这些，大可不必喜欢我。喜欢我，无异于火中取粟，刀尖起舞，阿律，我不愿见你沉沦，也不愿你为情郁结。你想好了吗？”

    风吹散少年最后一分醉意，惊喜来的太快让他有瞬间的患得患失，“真的可以吗？我真的可以光明正大的喜欢姐姐吗？”

    “可以。”沈贞被他压的腿一阵酸麻，抬手为自己倒了杯梅子酒，“还喝吗？”

    凤律摇头，“我现在不想喝酒，我想看着姐姐。”

    “……”

    沈贞瞥他一眼，“既醒了，就从我身上起来。”

    “哦哦！”凤律紧张的退开三步远，又慢腾腾挪进两步，“姐姐刚才说的，我能做到。为了姐姐，我愿意做一切事。”

    “不是为了我。”沈贞仰头喝下一杯酒，“喜欢我之前，你要做回自己，爱人，要先爱己。”

    凤律低下头，“姐姐说的话每次都那么有道理，教我不喜欢姐姐，实在难做。比挖了我的心还难。”

    不理会他油嘴滑舌，沈贞脸皮有了一丝热，她起身便要整敛衣袖，被凤律抢先一步捉了手，“我来，姐姐允许我喜欢你，那就要允许我做个贴心的追求者。像整理衣领这样的小事，不要客气，放着我来！”

    话说着，他小心翼翼的抚平沈贞微皱的衣领，指尖从白皙嫩滑的肌肤划过，然后不可避免的开始愣神。

    反应过来，他讪讪一笑，“姐姐唯有这一点不好，太好看，时常让人迷了心。”

    “怪我。”

    “不不不，我不是这个意思！怪我，怪我忍不住……”

    “忍不住什么？”

    凤律忍着羞耻道：“忍不住轻薄姐姐。”

    “是么？”沈贞看着他，眼色迷离，伸手将他下颌抬起，“就像这样吗？”

    “……”

    “姐姐，姐姐是不是醉了？”凤律耳尖迅速蹿红。

    “或许吧。”沈贞放肆笑开，“其实阿律，长的也很好看。”

    “是么？”凤律不好意思的欲低头，温暖的怀抱伴着淡淡的香压在他身上，桃花树下，少年倒在铺满花瓣的干净石面，仰头，是醉色三分的姐姐。

    他吞咽口水，道了声：“姐姐？”

    沈贞趴在他胸前，不闻不问，睡得很香。

    今晚，大起大落，如梦一场。

    凤律躺在那，不敢动弹。手搭在姐姐腰间，幸福的简直要溺死过去。

    她准许他喜欢她。

    慢慢的，欣喜绽放的眉纠结的皱在一起，他望着呼吸轻浅睡颜天真的姐姐，心道，你为何一定要喝酒呢？还喝这么多，害我都不知你究竟是真心，还是醉话连篇？

    患得患失，躺在那，枕着胳膊看星星。

    明容估摸着时间往这里走来，听不到声音，走近看去，郎才女貌，一地桃花。

    小姐……

    竟趴在凤世子怀里睡着了？

    这，这是怎么回事？

    “今晚，就在这睡吧。”凤律大大方方道：“明容，去拿枕头棉被，我要和姐姐在这里睡。”

    明容被他吓到了，“凤世子？”

    “快去！”

    少年眼里有满满的警告，和最初无害干净的柔弱模样，简直天差地别。

    “我不会伤害姐姐的，你放心，我就想在树下陪她一起迎接明日的朝阳，免得姐姐醒来，忘了今晚之事，显得我自作多情。”凤律解释道：“你若不放心，大可从旁守夜。我不会伤害姐姐。”

    他的目光看向醉酒熟睡的姐姐，“我就怕她明早醒来看不到我不认账，她说了允许我光明正大的喜欢。姐姐千杯不醉，一旦醉了，我怕她忘记今夜种种。”

    “你愣在这做什么？还要我再给你解释一遍吗？”冷冽清脆的嗓音如刀尖从心头飞过，这样的少年，让明容感到陌生，也深感害怕。

    铺好床被，凤律细心为她掩好被角，不让春风搅了她安眠。

    而后，盘腿坐在树下，静静等待天明。

    他的腿在那次药浴后好了很多，最起码，能支撑他短暂步行。

    明容讶异道：“世子不睡吗？”

    “不睡。”凤律抬头看她一眼，“噤声，不要吵醒姐姐。”

    明容：“……”

    世子怎么像变了个人？小姐到底和他说了什么？

    凤律望着头顶星辰，眉梢冷色褪去，继而温柔一笑，他就知道，他就知道姐姐心肠柔软，不会放任他情海煎熬。

    坐等天明。

    清晨的第一道光洒落下来，沈贞准时睁开眼，头疼欲裂。

    凤律支撑着险些要睡着，见她醒转，蹭的从原地跳起，却因长久一个姿势，腿脚发麻，径直朝着沈贞摔去！

    “小姐小心！”

    将将醒转的沈贞，听到声响，便见一道黑影压来，反手便是一掌，却在最后关头收了内劲，转为伸手一捞，抱了少年满怀。

    明容：“……”一大早这么刺激的吗？

    “姐姐。”凤律鼻尖洋溢着暖香，不情不愿的起身，见沈贞依旧神情淡淡没从宿醉里醒转，他舔舔嘴唇，紧张道：“姐姐还记得昨夜答应我的事吗？”

    沈贞坐起身，茫然的片刻分不清自己身在何处。抬头，惊悚的发现睡在桃花树下。

    “怎么回事？”

    明容被她看的头皮发麻，“是……是凤世子吩咐的，奴婢实在没了办法，只能将床榻搬到此处。”

    桃花瓣应景的落在沈贞头顶，凤律刚要伸手去摘，被沈贞一道眼神制止。

    “姐姐莫非忘了昨夜长谈说的话了？”

    沈贞不理他，皱眉：“你在这坐了一夜？”

    凤律委屈道：“果然，姐姐果然醉狠了。”一颗心冰凉冰凉的，昨夜欢喜转成空，他颓丧的瘫在地上。

    沈贞看了眼穿戴整齐的衣服，问少年：“阿律，你怎么那样看我？”

    凤律气的咬牙，“姐姐就是个负心人！还不准我看你了？！”

    一番话说出来，差点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