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

    “你、你到底在说什么？”

    声色俱厉的凤律, 吓得姜冕倒退一步，他嘟囔道：“不就是打狗嘛，关你腿什么事？凤律, 别以为母后宠你, 你就能无法无天！”

    “到底谁在无法无天？”凤律推着木椅到他身前，手指三狗子, “它是我调、教出来的爱宠，你出手废它一条腿，是什么意思？又在影射什么？”

    “本王没有影射你的腿！”

    姜冕捂住嘴, 见在场人目光从迷茫转为谴责, 他放下手, “谁知道这畜生是你养的啊, 它脑门也没顶着凤家两字，不知者不怪，你们一个个的小辈向我质问，要做什么？是要造反吗！”

    场面一静，姜冕一厢情愿的以为这些人都被他镇住, 抖了抖袖子, “别忘了, 本王是王爷，是今上幼弟！”

    凤律痛惜的派人将三狗子抱起送去医治, 怪不得一路走来他觉得后面有人跟着, 感情跟在后面的小尾巴不是人, 是忠心不二的狗子。

    跟随旧主来到山庄, 进不得，便老老实实趴在门口等他出来。结果没等来他，却等来襄阳王狠辣的一脚。

    凤律心气难平，“既如此，你我进宫向太后要个说法吧。我是小辈，管不了王爷，那就让能管的来！”

    众人一听，凤世子动了肝火，齐声劝襄阳王低头认错。

    踹断狗子的腿不算什么，可那是凤世子精心养出来的宠物，主人成了残废，你还打断人家的狗，要命的是还傻乎乎来一句‘并没有影射你的腿’，这话……谁信呢？

    不请自来，有九成是来闹事的。

    事没闹成，先被未来驸马怼的哑口无言，说不过文人，就欺负一条狗，这运道也是没谁了。

    姜冕二十六岁，被个十七岁的少年揪着要长短，他恨恨出声，“进宫就进宫，我就不信，母后既舍得让你当残废，难道为了一条狗，还能把本王的腿打断？凤律，本王劝你看清形势，别那么嚣张！”

    凤律不理他，被阿木连人带椅抱进软轿，朝着皇宫行去。

    襄阳王拂袖，“当本王怕你！”

    从三年前太后宣医仙进宫，外面就生出不少说法。

    有说凤世子失宠，没了皇室宠爱，也就是个小可怜。也有人体谅凤太后的苦衷，一边是儿子，一边是侄子，手心手背都是肉，想要得，就得有舍。

    太后舍了凤律两条腿，医仙三年不出宫，三年里，盛京权贵巴巴等着姑侄谈心，不料，从寿康宫赏下来的东西一年比一年贵重。

    可这对姑侄就像商量好似的，三年未见，维持着一股很微妙的默契。

    此时凤律坐上轿子前往皇宫讨说法，激起不少权贵的好奇心。

    他们很想看看，这次，太后是选儿子，还是侄子。凤世子愤愤不平进宫，会不会被打脸。

    明容从头到尾把事情说清楚，话音刚落就见小厮领着人走进来，国公府管家亲自将受伤的三狗子送回来。

    伤口处理过，看不出有多落魄，唯独三狗子那双委屈巴巴的眼睛，极力的向主人控诉，它被欺负了。

    三狗子的腿断了，不仅是腿，其他地方也受到波及。国公府管家恭敬道：“沈大姑娘，世子已经进宫讨要说法了，让您不必担心，他懂得分寸。”

    沈贞手掌怜惜的抚摸狗头，“我知道了，管家辛苦跑一趟，喝杯茶再走吧。”

    “哎，多谢沈大姑娘。”

    国公府和沈家迟早得合并，身为国公府管家，来了沈家，听话是第一要素。沈大姑娘的话世子都不敢违背，何况是他？

    管家开开心心在沈府喝了茶，吃了两碟子点心，走之前探望了无辜背锅的三狗子，圆满交差。

    寿康宫，太后躺在凤床假寐，云纱掀开竹帘匆匆走进来，“主子，凤世子在门外求见。”

    迷迷怔怔中太后睁开眼，“谁来了？”

    “回禀主子，凤世子来看您了。”

    凤太后坐起身子，尾音轻颤，带着十二分的激动，“快宣！”

    阿律没怪她，这孩子还想着她呢！

    也是此时，操心三年顾不得侄儿的凤太后，生出陌生的情绪，近乡情怯，想到侄儿的腿因她之故耽误最佳诊治时间，自责的同时，也有几分散不去的忐忑。

    梦里，父兄手拿长刀逼问她为何下手无情不顾凤家血脉的画面再次袭来，她眼前一黑，险些晕过去。

    “主子？”云纱赶紧扶住她。

    “无碍，为哀家更衣，不能让阿律久等。”

    云纱还有句话没说，不仅凤世子来了，襄阳王也来了。且看两人苗头不对，对着凤世子，襄阳王白眼快翻上天了。

    可她没说。

    为何没说？

    因为她觉得襄阳王欠收拾！

    半月前大太监衡升无意踩坏襄阳王养的‘大将军’，哦，‘大将军’是只蛐蛐，说不清他是故意寒碜故去的沈大将军，还是纯属巧合，总之，衡升一脚下去，把那只忝居大将军头衔的爬虫踩死了。

    也该，襄阳王火气上来，不管不顾给了他一巴掌。

    就那一巴掌，心疼的云纱半夜没睡好觉。

    不能让主子做好心理准备，挑起怒火最好的方式，是猝不及防。主子心疼世子，愧疚难当。襄阳王眼睛瞎了看不清形势，太后虽然为皇上舍了世子，但并不代表，是个人就能欺负她凤家的独苗苗。

    王爷？在太后眼里，王爷能有多金贵？只要不是亲儿子，亲孙子都不行！

    这点，身为太后身边的第一红人，云纱再清楚不过。

    姜冕做好了哭唧唧的准备，没想到眼泪还没打湿眼眶，母后看都没看他，直接冲凤律走过去。

    “阿律，姑姑对不起你，姑姑有愧！”

    凤律气质干净，眼神温温软软，远没有在停鹤山庄怒斥王爷的威风，他笑了笑，笑容里带了些许感慨，“姑姑三年未见，白发苍苍，侄儿都不敢认了。是侄儿愧对姑姑，未尽晚辈孝心，累得姑姑忧心过重，夜不成寐。”

    “哎呦，可别这么说！”没见真人前凤太后有三分愧疚，见了坐在木椅乖巧俊美的凤律后，这三分眨眼扩散成九分，让人一阵揪心。

    “阿律，哀家只想看你好，事出紧急，哀家没有办法了，你莫要怪哀家。”

    “我不怪姑姑，可我现在并不好。”

    凤太后熄了声，终于从少年眼里看出一分压抑的怒火，她抬头道：“出什么事了？”

    姜冕逮准时机插嘴，“母后！他欺负儿臣！”

    凤律闷声道：“你影射我一辈子坐在木椅站不起来，影射我凤律是个凄苦可怜没人疼的瘫子，王爷，我该不该怒？”

    “胡说！本王是长辈，说你两句怎么了？再说了，本王并没有那个意思，是你自己胡思乱想，敏感多疑！”姜冕嘴皮子飞快，“母后，儿臣再怎么说也是王爷，他当众给我难堪，这是……”

    “这是什么？”凤太后冷着脸，厉声道：“哀家还活着呢！”

    “母、母后？”

    “襄阳王忤逆犯上对哀家不敬，来人，杖责三十，将其逐出宫门！”

    “母后！不要，不要啊！儿臣并未忤逆，儿臣冤枉！”

    姜冕腿脚发颤，凤太后冷冷道：“拖出去！”

    凤律手里把玩着腰间暖玉，待那些扰人的声音退散后，他终于笑开：“姑姑威风不减当年，谢姑姑为我撑腰。”

    凤太后神色缓和，苦口婆心道：“阿律，你不要误会，姑姑还是爱你的，你是凤家仅存血脉，姑姑疼你入骨，莫说姜冕，就是姜煊都比不得你在哀家心里的位置，阿律，你可明白？”

    “我明白。”凤律手搭在她手背，“姑姑老了，太辛苦了。”

    他话音一转，“我想为姑姑分忧。”

    凤太后喜不自胜，“好啊，你想要什么，姑姑都给你。”

    皇上病重，皇长子监国，凤太后不仅要辅国还要平衡朝堂势力，如果凤律有心效力，这是件好事。凤家血脉，在凤律之前，哪个不是叱咤风云的能人？

    “阿律，和姑姑说，你到底想要什么？”

    从寿康宫出来，凤律已是正五品羽林郎，负责皇宫守卫，这职位，太后给的起，他也要的起，唯一不妥的是，他腿脚不便。

    但到了他这份上，作为顶级权贵，在其他人眼里，不过是世子贪玩，想玩些新鲜的，真要做点什么，旁人反倒心惊胆战恐他受伤。

    凤律勾唇一笑，哼着歌儿离开皇宫。

    他本想看望皇上，却被太后拦住。太后怕姜成那样子吓到他，赏了许多好物，哄他出宫。

    沈府，春光过分明媚。

    后花园，沈贞躺在小竹床闭目养神，二喵在她胸前老实趴着。

    鹦鹉小红见了少年，就要大喊，被凤律一道眼神吓得不敢吱声。

    悄无声息来到床前，凤律将一束花放在枕边。

    花香清雅，无声无息盛放着属于它的美。

    凤律守在那，望着肥肥胖胖的二喵，皱起眉，抬手便要将它抱走，它这么重，压到姐姐可就不好了。

    沈贞此时睁开眼，眼角带着残存的惺忪睡意，“阿律，你在做什么？”

    凤律：“……”

    没、没做什么，想把猫抱走。

    “姐姐，你醒了啊……”凤律缩回手，莫名脸红。

    不知为何，他觉得姐姐肯定想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