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迎冬宴(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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迎冬宴早早儿地就准备好了,摆在茗烟殿内。这茗烟殿甚大, 东朝华宣殿, 西接霁月桥, 茗烟殿侧门出,通过霁月桥,入霁月台。因为殿内宽敞明亮, 而且还有个小阁楼, 比华宣殿还要高一小截,所以阳光算是充足, 一般的重大节日宴席都在这里举办。这茗烟殿在很久以前, 是齐都君王与大臣歇息喝茶的地方, 便取名‘茗烟’。后来历代君王修葺翻新,将那茗烟殿建大了,就改为举办宴席的大殿。
各个侍女都是经了一番挑选, 个子都差不多。虽然容貌有美艳有平淡, 但是每个人的礼节很是谨慎。
迎冬宴自是以‘迎冬’为题, 殿里搬来了些梅花枝做装饰, 那些侍女的衣饰也点缀这些许梅花,手腕的花串更是精美无比,远处望去, 如同蹿入梅林的仙子。
萧后和齐天乐的关系缓和了些,但对于齐言柳进问学殿念书的事, 她还是不退让。只是目前, 找不到合适的理由, 若因此引起了朝中不稳,反而不好。
临近日暮,各位大臣及夫人都在茗烟殿外等候。且不说那些大臣的长相,他们的妻室打扮不一。有素净的,也有浓艳的。她们围在一起,聊得很是快乐,“听说城西家开了胭脂铺子,里面的胭脂水粉用得都是特制的香料,与其他家的不一样。”
“是吗?改日可得去瞧瞧。”说话的这人正是齐都的士申方兴之妻魏寒灵,说起这魏寒灵长得真是妖艳,她与那中令陈耀东的妻子白芙最是聊得来。而且这方兴跟陈耀东在齐都为官多年,又是同乡,所以两家关系极好。这魏寒灵本是不起眼的妾室,白芙提点了几句,魏寒灵便听进去了,把那方兴的魂都勾住了。没多久,方兴不顾自己老娘的劝阻,硬是把他二十年的糟粕之妻给休了。方兴的娘硬是出了方府跟他的原配妻子回乡下的小茅屋住去了。方兴几次想借她回来,一怕魏寒灵不乐意,二是他娘亲也不愿回来,此事便过去了好久,不了了之了。
白芙瞥见了人群中最格格不入之人,她穿着褐色的衣裳,整齐地梳着发髻,即便再整齐,都严盖不住几缕斑白的鬓毛。端正地立在一旁,不与任何人搭话。这人正式司辅李澄之妻许如玉。许如玉这些年操碎了不少心,人也未注重保养什么的,苍老了不少。她膝下虽无子,但也为李澄孕育了两个女儿,个个儿都长得亭亭玉立,好几家公子都前来提请却被李澄回绝了。
“这不是李夫人吗?听说城中有新开的胭脂铺。过几日我欲同寒灵姐瞧瞧去,李夫人可有兴趣一同前去?”白芙的言语中带着些许的嘲讽,因为她是知道的,许如玉人不如其名,鲜少打扮。若不是齐天乐在宫中举行了迎冬宴,只怕她都不会带着珠钗。
“多谢夫人好意,不必了。”许如玉的声音很是温柔,与她脸上的褶皱有些不符。当初李澄正是看重了她长相也不错,声音又好听,便娶了她。没想到她也的确是贤惠,只可惜有时太过于拘礼,不懂情趣。
“李夫人,你看看你脸上,这女人四十豆腐渣。所以得趁年轻时注重保养,否则人老珠黄,人是留不住的。”白芙好几次瞧见了李澄去烟花柳巷之地,也难怪,哪个男人不喜欢美艳的女子呢?
许如玉浅浅一笑,“我是相公明媒正娶的妻子,想来是不会的。”许如玉心里也没底气,有些事情她心里清楚,但作为妻子还是要相信自己的相公。
“哎呀,你跟李夫人说什么,李夫人在家相夫教子,哪能跟我们比。”魏寒灵不明白这李澄怎就不休了这黄脸婆,莫不是忌惮她家那两亩三分地?
这许如玉的娘家人也并非什么大官大商之类,她娘亲走得早,只剩下一个老父亲在家里种地。当初李澄娶她的时候,李澄的娘亲还是反对的,奈何有他大娘的支持。为此这事李澄的亲娘记恨了他大娘许久,只是后来因为许如玉确实能干,李澄喝酒动手打她,李澄的娘亲竟维护她。
许如玉笑而不答,白芙觉得她这个人太无趣,也就没再跟他多说。她拉着魏寒灵的袖子,“对了,寒灵姐有没有听说这次张大人的夫人毓夫人要来。”
白芙淡然一笑,“这事当然听说了。张大人在朝中势力不小,只是这毓夫人,咱们也不用忌惮。张大人若真有心想娶她做正室,怎会让旁人称她‘毓夫人’。估计跟那如花似玉的人一样……”说罢,白芙就把目光投向了许如玉,掩嘴一笑,“貌美无比呢。”
“妹妹,千万别小瞧了那毓夫人。听闻张大人为了她,拒绝了靖州公主,她还是有些手段的。”魏寒灵最喜欢听街坊四邻说这些事。
白芙不以为然。心想她若有她美,当初张渝北便不会捡起自己掉下的丝帕小心收藏,说不定还……想到这里,白芙勾起了嘴角,“姐姐就是太过于忧心。张大人那古怪的性子谁不知呢?他呀,是看不上那国土狭小的靖州。”
“说的也是。”魏寒灵点点头。
另一边,几个大臣聚集在一起,商谈的无非就是齐言柳的事情。如今齐言逸和齐言柳都分别过继给容妃和淑妃,其中到底有什么深意,大臣们愣是揣测不出来。
有人说是齐天乐想把齐言柳留在自己身边,但这些话也只敢私底下背着说两句,不敢多说,怕惹祸上身。
“大王、萧后到……”随着赵宫使的一阵通禀,各位大人都站了两排,身后都跟着各自的夫人,等待入座。
才一盏茶的时间不到,萧后、齐天乐还有嫔妃和公子、公主都座好了。大臣们携妻子一同行礼。
“好了,好了,不必多礼。快入座,快入座。”
齐天乐最先注意到贺美人,她平日虽然平淡,可今日的打扮却让人眼前一亮。“贺美人跟往常不一样,似是好看了许多。”
贺美人脸上微微羞涩,随即起身行了一礼,“多谢大王夸奖。”
然而萧后的脸上未曾有笑意,她没想到齐天乐将齐言柳的位置设在了最前排,虽然这也没什么说不通。可论长幼,她齐言柳平凭什么坐在这儿。
“咦?”齐天乐看向大臣席中空缺的位置,“张爱卿怎没来?”
众大臣面面相觑不知其原因,要说这张渝北可从来没迟到过,怎今日如此重要的宴席竟来迟了。
赵宫使弯着身子附在齐天乐耳畔说了几句,齐天乐点点头。“再等一会儿,人来齐了就开席。”
“是。”
萧后有些不满了,且不说这请来的大臣各个都是齐都的顶梁柱,就是他们的夫人也要陪着一起等,难免会落人口舌。
“大王,这么多人都的等着,只怕不好吧。”萧后并不是一开始就不喜张渝北,这事还得说起六年前,萧后的侄女到了适婚的年纪。萧后老是听齐天乐提起张渝北,也觉得他是个难得的人才。又不忍将自己的侄女送去他国下嫁,便想让她留在齐都。哪知这张渝北竟如此不识抬举,当众拒婚,惹地萧后的侄女丢尽颜面,郁闷了许久。要不是齐天乐拦着,萧后还真就取了他的性命。没想到当初说着不娶的人,竟娶了妻,她倒要看看是否美若天仙。
“儿臣……”
齐天乐还没说完,张渝北便来了。张渝北半背着钟毓颤颤巍巍走了进来,出门时钟毓兴奋过头了,不小心崴了脚。张渝北本想着算了就不去,还说要留在府上陪着她,可钟毓不愿。
钟毓没有注意到周围的大臣夫人全都看着她,只是她慌乱地寻找齐言柳的身影。就在齐言柳抬头的那一霎那,钟毓恨不得扑上去抱住她。
“咳,行礼。”张渝北跪着将钟毓拉了拉。钟毓这才反应过来,连忙跟着跪着。
“微臣参见皇上,内人出门不小心崴了脚,所以耽搁了时间,还请大王降罪。”
“无妨,无妨。张爱卿好生照料,扶着你家夫人快快入座。”
萧后瞧见钟毓的模样,说实话她这样子算不得丑,但比起萧后的侄女还是要差些的。“早年不是听闻张爱卿不娶妻吗?说起这事来,哀家还得打趣张爱卿了,当年哀家的侄女都看不上,不知这毓夫人原是临渊的公主呀,还是妃子啊?娶进家门都五年,不曾让她露面,要不是今日一见,哀家倒以为是丑得见不得人了。”
钟毓眉头一紧,怎会想到这萧后如此胡搅蛮缠。张渝北私下捏紧了钟毓的手,示意让她别生气,“回萧后,都是些陈年旧事。微臣的内人就是简简单单的普通人,不让她露面,怕她伤着了。这不,听闻大王设宴宴请,急急忙忙的,不小心崴了脚。唉,我家夫人啊,总是傻乎乎的。”
萧后一时语塞,再说下去怕要成了他们俩专属宴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