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迎冬宴(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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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除夕还有两个多月,暮秋时节的风凉爽而又舒心。四个月前, 过继一事, 齐天乐依着淑妃的意思下了旨。尽管齐言逸百般不愿, 但有齐长月的劝阻,齐言逸还是听了。至于淑妃那心思,谁都心照不宣。不过, 淑妃待齐言柳还是极好的, 虽说不上特别亲,但也事事都照料周到。
张府内, 张渝北才下朝回来。钟毓替张渝北把官服挂了起来, “今日可是朝中有事, 怎现在才回?”说罢,递了温热的巾帕给他擦脸和手。
“嗯,半月后朝中将办个迎冬宴, 请了朝中的几位大臣及其夫人共同赴宴。届时, 你打扮一番, 随我入宫。”张渝北将官靴也换了下来。
钟毓大喜, “这么说,我能见到公主了?”离齐言柳入齐都都大半年了,钟毓未能见她一面。
“嗯。”张渝北点点头, “最近因为小公主,宫里发生了不少的事。如今她过继给了淑妃, 也不知是福是祸。”
钟毓瘪嘴, 她也知道此事。“淑妃长得虽面善, 可那嘴不饶人,八成也不是个善主。”
张渝北无奈地笑出了声,看着身旁这个古灵精怪,“你既说她面善,不是善主,岂不是自相矛盾。何况,我记得,你也就见过她一面。”
“就是因为只见了一面,便瞧见她私下刁难丽才人。”其实算不上刁难,淑妃喜欢跟丽才人抬杠。
“那依你之言丽才人便是善主了?”
钟毓挪了挪身子,更靠近张渝北,“后宫中哪有绝对的善人。不过不管怎么说,若是小公主有什么难事,你就帮衬着。”
张渝北叹了口气,“看来夫人早就恨不得搬进宫里住去了。”
“哪有。”钟毓嘟了嘟嘴。
一个半时辰后,用完午膳,张渝北小憩了一会儿。钟毓翻来覆去睡不着,便叫来了熙春和时夏,“你们可知道这长安城里最好的绣娘是谁?”
“绣娘?”熙春和时夏相视一眼。
熙春突然一惊,“奴婢想起来了,长安城中的确有位新绣娘,绣得很是好看。只是这绣娘不曾露面,都是托给万绣阁代卖的。”
钟毓摇摇头,“新绣娘哪能绣出什么,你们去城中寻位专门绣锦袍的绣娘,以‘迎冬’为题绣件锦袍出来。价钱好说,只是时间紧些,酬金的话,绣好了少不了的。”
“毓夫人,可听说了北侯千金的流银碧落长衫?”
“流银碧落?”钟毓点头,“这个我略有耳闻,难不成正是那新绣娘绣的?”
“回夫人,正是如此。去年底,北侯千金在才貌比试当众夺了头魁……”
钟毓看着时夏满脸羡慕的样子,钟毓无奈笑了笑,“那是北侯千金才貌出众,与那衣裳干系不大。”
“夫人,人靠衣装,马靠鞍。听闻那流银碧落长衫的绣样极为新颖,每一针的绣法都严谨缜密。更为新奇的是那流银碧落的花纹,无论是领口还是衣摆,遥相呼应。从远处看去,就像那黄昏时江水里的碧波,又因为用的细银线最多,所以便叫‘流银碧落’。”
“当真如此稀奇,那王宫里的绣司早就请她去了。”
熙春眉头微蹙,“夫人有所不知,有许多大臣的夫人想重金请那绣娘去府上专门刺绣,可只是她不愿。而又因为从不露面,那些夫人也就罢了。只是还会花大价钱赶早去万绣阁买那绣娘绣的花样或者衣裳。”
“如此你替我去万绣阁瞧瞧,看能不能让她在半个月之内给我做件迎冬衣裳,若是做好了,多给酬金。”
“是。”说罢时夏便出去了。
万绣阁里人满为患,争得最多的还是那新绣娘的绣样。时夏挤进人群,四处张望了,好不容易瞧见了万绣阁的主事,“你们这儿的老板呢?”
那主事长得白白净净,个子偏瘦。若不是他那沧桑的说话声音,怕都要被认成年才弱冠的公子。主事上下打量着时夏,瞧她的样子也不像是哪家小姐,便心高气傲了起来,“我就是这里的老板,有什么事吗?”
时夏轻哼了一声,斩钉截铁地说:“不,你不是。快去把你老板叫出来,就跟你们老板说大主来了。”
主事一头雾水,怕她挑事,只能先去禀报了老板。
“什么?大主来了?”那老板是个中年男子,体型甚是强壮,肥头大耳的样子,定是平时万绣阁捞了不少油水。主事看着老板急匆匆就走了,也赶紧跟了上去。
一看时夏,便欲拱手,却被时夏轻咳了一声给止住了,“不知这位小姐是想买些什么?”
“你还算是有眼力劲。”时夏盯着主事看了一眼。
“是,是。”胖老板将主事打了一拳头,“他眼拙,还望小姐勿怪。请小姐上二楼雅间细谈。”
老板临走前瞪了主事一眼,主事便不敢再嘀咕。
二楼雅间内,老板备好茶点,“不知……有何事?”
“听闻新绣娘手巧,还请你代为联络,让她半月内以‘迎冬’为题绣出一件衣裳。”
“这……本月内恐怕……”
“无论如何也要完成。”时夏目光坚定。
“好,我去与她说说。”
送走时夏的时候,主事忍不住问老板,“她那样子算哪门子的小姐,你为何……”
“好了,你以后机灵点儿。她再过来,不用多说,直接请她去二楼雅间坐着。”
“是。”主事悻悻点头。
时夏回到府里,钟毓疑惑地看着她,“怎这么快就回来了,不是说那绣娘的绣衣难求吗?”
“这……回夫人,奴婢曾与那万绣阁的老板是同乡。”
“既是同乡,为他招揽生意,也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待衣裳做好后,也给些酬金你同乡。”钟毓为人大度,更何况本就没多大的事。
“多谢夫人,多谢夫人。”钟毓的手里冒出了密密麻麻的汗珠。
到了迎冬宴的前两日,时夏把那衣裳取了回来。钟毓抚摸着领口的绣花,很是好看。整个衣裳的色调是以米黄渐变成白色,领口绣着的是金菊花,斜对处的衣摆绣着的是腊梅花,而那广袖烫金边,更为奇艳,并加之用银色丝线绣着纹路,如同点点细雪,不正是‘迎冬’之意吗?
“夫人要不要试试?”
“好。”
时夏伺候钟毓更衣。且不说那衣衫的绣样应了‘迎冬’之题,待钟毓穿好后竟发现,那衣带的颜色亦是米黄渐变雪白色。再由钟毓将那套柳妃赠予她的首饰带上,当真国色。
“夫人真好看,这衣裳穿了,怕是要把所有的夫人都比下去了。”
钟毓打趣到,“那你说是我穿这衣裳好看,还是这衣裳穿我身上好看?”
时夏憨笑两声,摸了摸自己的脑袋。“夫人好看,夫人好看。”
“对了,把前日子他送我的那花钿细粉拿出来,放一小块在热水里融化了,再给我画个梅花吧。”
“是。”这花钿细粉是张渝北出使靖州,从那里带来的。
说起这事,张渝北还闹了个笑话。他赴宴时,闻见公主身上的清香,又见她额头上的桃花花钿很是精巧。便问了她花钿一事,原来靖州的女子各个都用这特制的香料研磨的粉子与热水相融,而后在额头上画出各种花钿。因为粉子里加了其他的东西,等风干凝固后,不易掉色。
那公主便把宫里的花钿细粉拿给张渝北。以为张渝北于她有情,哪知张渝北接下来的一句话,着实让她掉了下颌,“正好,这东西赠我夫人,她定会喜欢。”
靖州的公主嘴角抽搐,“原来使臣已有了妻室。”
张渝北愣了一下,而后点点头。
这边,时夏已经给钟毓画好了花钿,钟毓照着铜镜满意地点点头,“时夏,你的手可真巧,改日得教教我。”
“那还不是因为夫人长得美。”时夏将那剩下的花钿细粉收好。时夏一回头就瞧见了张渝北,刚想开口,就被张渝北摇头示意。时夏退下去的时候悄无声息,钟毓也没注意到。
“时夏……”钟毓对着铜镜摆弄着自己的步摇,她压低了声音,“你说他会不会喜欢啊?就怕他觉得有些艳了。”钟毓把步摇弄了下来,又往上比了比,喃喃自语,“这样应该好看些。”钟毓边说着,边回了头,“时……”
张渝北对钟毓笑了笑,“怎了?”
“我……”钟毓脸霎时就红了,“你进来了也不知会一声……”
张渝北站在钟毓的身后,用下颌抵住了她的肩膀,在她耳边吹气,“我家夫人怎会不好看,她是那下凡的天仙,旁人比不得。”
钟毓自然心满意足,她将头转身,靠在了张渝北的胸口上,听着他的心跳声,“你又打趣我。”
“打趣你?”张渝北低头用手指勾住了钟毓的下颌。四目相识,两人的呼吸声仿佛静止了一般。“实话实说都被说成打趣,真是天理不公。”
“怎就不公?”钟毓用纤细白皙的手臂勾住了张渝北的脖子。
张渝北的唇覆盖在钟毓的唇上,吻得炽热,吻得霸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