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2.婚后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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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姓名?”
“姜意禾。”
年轻女大夫楞了一下, 倏地抬头, 晃了坐在对面的女人一眼。
前些天才烫过的卷发落下一缕, 还沾着丝丝缕缕的药水味道。她深嗅了下,动了动唇, 似乎有话要说。
面前的女人这张脸很熟悉。
一双清澈眼眸,面对女大夫质询的目光,她的眼神并不躲闪,反而不卑不亢,轻轻地扬了下下巴, 有股子难以忽视的矜傲,却不觉得惺惺作态。
倒是真有点儿像她那位丈夫了。
“怎么了?”
被盯得久了,姜意禾不舒服地皱了下眉。
女大夫匆匆低头:“没事……”
一月前, 陈情在欧洲赛车拉力冬季赛上夺冠,一回港城就办了场轰轰烈烈的婚礼, 排场之大,有媒体冠名为“世纪婚礼”。
他的新娘, 就是面前这位。
当日,浩浩荡荡的婚车齐头并进, 塞满了港城市中心的主干道, 七彩热气球与航拍直升机漫天飞舞, 连同车队蔓延了数十公里,还请来了交管部门协调。
那天的早高峰一直持续到上午十一点多道路才疏通。
婚礼选址在港城西南的“港湾之眼”。
在风景秀美的碧蓝海岸与一望无垠的绿茵草坪簇拥着的庄严肃穆的圣洁教堂前, 他们喜结连理, 一吻定终生。
当天来了大大小小的媒体争相报道, 因为d.h现在接管盛光传媒的原因,不少娱乐圈的明星出席,包括流量担当s-one。
在这个港城里,几乎人人都认识了她。
女大夫又问了几个问题,给了她一张单子。
姜意禾轻声说了谢谢,踩着高跟鞋出去了。女大夫目送她背影消失在门口,稍稍地松了口气,赶紧打开手机和同事们八卦。
于是,姜意禾做了个孕检下来,感觉自己像是在走t台。
哪哪儿都有人对她频频侧目。
从医院出来,时迩等在车前,体贴地为她拉开车门,“夫人一个人去辛苦了,少爷给张嫂说好了,回家炖了点滋补的汤。”
“他还在开会?”
“嗯,最近有个挺重要的项目。”
姜意禾坐上车,臀部下沉时已经能明显感受到肚子的坠感了。她小心翼翼地坐入车内,坐稳了,漫不经心地说:“下次我来应该得准备个口罩和墨镜了。”
时迩闻言笑道:“医院也有人看你呀?”
“感觉自己在走红毯。”她拿出孕检报告拍了张照片发给了陈情。他在开会,上条消息都是隔了很久才回她的。
时迩抿着唇笑了笑,也不知该说什么,开车载她回家。
陈情最近又开始忙了。
她孕期嗜睡是常态,他经常很晚回来,她已经早早睡下了。
今夜过了十一点,她突然醒来,在楼上楼下转了圈,仍不见他回来,有些失望。
张嫂已经睡了,整间屋子和浓稠的夜睡得一样沉。
她回到楼上卧室,又躺回去。
于无尽黑暗中,听到楼下的门突然传来了声轻响,拨颤着静谧的空气,拨动她的心弦。困意再次袭来之际,一瞬间清醒了。
陈情如这些日子一样,夹着家门外蔓延一路的槐树香,还有身上凛冽的男香味道,从后面抱住她。
绵绵大手隔着棉睡裙柔软的衣料,覆在她已经开始显怀的小腹上,下巴搁在她肩窝,温柔地啄吻她的后耳廓,“想我了吗?”
“想。”
“最近好忙,”他温柔地说,“对不起。”
她缓缓地翻了个身,于黑暗中凝视他,手指顺着他眼额抚过去,拇指摩挲他的单眼皮,“你怎么知道我醒着?”
通常他都是沉默着睡下的,害怕打扰她。
“浴缸有水,烫的。”他沉沉地笑了,“你别告诉我不是你。”
“才不是。”
她赌气一样,转过去。
她翻腾来翻腾去的,他直接将她箍在怀,“不许翻了。”
她安静了很久,“时迩说你后天要带他出差。”
“嗯。”他吻了吻她的肩。
“很久。”
“就几天。”
她还是觉得久,久到空虚。回了下头,“带我去,不行吗?”
他拒绝:“不行。”
“陈情!”
“就是不行,”他抚着她的脸颊,自知这些日子陪她太少,“对不起。”
“你不要跟我道歉,我不想听。”明知自己的要求有些无厘头,还很强人所难,她也不知道自己委屈什么,愤愤地扭开头,“……我要睡觉了。”
“不许睡,看着我。”
陈情蛮横地扳过她肩,顺手打开床灯。
一束柔和暧昧的光包裹住她娇俏的脸,两只眼里满是氤氲。
他心抽疼了下,张了张唇,还想说话,她突然从他怀里窜出来,扬手,啪地把灯按灭。存心跟他赌气。
拗不过她,他终于妥协,仍从身后环抱着她。
她拧着身子,开始挣扎,“你别抱我。”用力拨开他胳膊,“别碰我,你不带我去……不陪我,我讨厌你。”
挣扎的挺狠,他怕她不适,怕影响肚子里的小家伙,再一次妥协,向她投降:“那你别再动了。”
于是,她不动了。终于安静下来。
他渐渐地松软了力道,撤身睡到另一边。
她身上一空,心里也突然就空了。
怀孕以来,他晚晚都抱着她这么睡,突然就很不习惯。
就这样退开彼此睡了二十多分钟,她睡不着了,想回头看看他,刚一动作,他猜到了她心思一样,突然胳膊勾住她腿根,直接给她拉了回去。
“哎……你别碰……”
“别动,”他语气狠了些,“不然我就亲你了。”
“……”
拉到他身前,却没再抱她。
只是维持着贴着彼此的姿势,没有和往常一样相拥而眠。
又过了会儿。
“陈情。”
他呼吸沉沉的:“嗯。”
“我睡不着。”
“……”他静了几秒,自觉地伸出手臂,抱住她,拉到怀中。
一时沉默。
“我……”
“嗯?”
她红着脸,小心地向他怀里蹭了蹭,轻声说:“我不乱动,你别松开。”
“好。”他鼻音微动,贴着她耳,低声地笑了,“乖啊,睡觉吧。我真的很累。”
她不闹了,乖巧地点头:“嗯。”
他轻轻地抚摸她的腹部,“你也辛苦了。”
“……”她怔怔地点了下头。
“跟他说,让他乖一点,如果敢不乖,敢踢你欺负你,等他出来,我就修理他,打他屁股。”
她没忍住,开始笑。
“他那么小懂什么?”
“懂他爸爸很爱妈妈就好了。”
*
姜意禾怀孕后,就变成了一只软绵绵的小猫,慵懒嗜睡,常常是不留神睡着了,又毫无预兆地醒来。
半道醒了,她就轻手轻脚地跑到书房,偷偷地看看他。
陈情这些日子很忙,出差了三五天回来,依旧忙不开。
她早晨醒来见不到他,到了很晚,她一觉醒来他才回家,在书房忙一阵才回卧室上床睡觉。
晚上,陈情坐在书房的沙发上处理工作,一直盯着pad的屏幕,专注到没察觉她进来。
她光脚上沙发,柔软的双臂环住他紧实的腰,靠在他肩,柔软的脸蛋蹭了蹭他肩窝,嘟哝着喊了两声“老公”。
脖颈生了痒,陈情一回头,目光落在她光着的脚。
虽寒冬,家里地暖又足,他难免皱了眉,不悦地道:“为什么不穿鞋?”
“丢了。”
“怎么会丢?”
“找不到了。”
姿势不舒服,她动了动腿,还是难受。
他好言劝道:“去床上睡。”
“没有鞋。”
“……”
他无奈,抱她回卧室。
她侧着身子躺在床,小腹已微微隆起。闭着眼,睫毛在眼下落下一片柔和的影,看起来睡着了。
他正想走,她冰凉的小脚突然勾了下他腰,顺着伸进他衣服里。
一丝凉意渗入。
她睁开眼,抿着一线红唇,盯着他开始笑。
他突然就不忍心再走。绷了下唇角,没忍住,温热的手掌包裹住她冰凉的脚,也跟着她笑。
第二天,陈情让张嫂给她买了棉拖鞋。加厚的那种,不让她受冻。
晚上,她却又故技重施,光着脚去书房缠他。
像个不懂事的小姑娘。
准妈妈肚子一天天显怀,她睡在沙发,蜷缩着腿脚总不够舒服,赶也赶不走,他只得趁她睡熟了抱着她回卧室。
有时候实在有事情需要处理,不能陪她,他就又回了书房。
没多久,她醒了,又回来粘他。
依旧不穿鞋。
问起来都是一句话:找不到了。
第三天,陈情又让佣人买拖鞋回来。
可是当晚,第四天,第五天,依旧如此。
朋友听说了这个事,笑话她是不是孕傻了。鞋子怎么能说丢就丢,家里进贼了?
问起家里佣人,都说没见着她的鞋。
问她,她答得娇俏:猫叼走了呗。
可是这是独栋的宅子,家里有佣人打扫,住了这么久,哪里见过什么猫?
今晚,她又赤足绕过走廊去书房粘他。他坐在办公椅,面对窗,打了很久的电话,工作繁忙,实在无暇顾及她。
她终于可以施展开手脚睡在沙发里了。
渐渐地,他打电话的声音消失了,感受到一个轻柔的吻落在她额头,很快,她不知不觉地就又要跌入梦境。
他不想再计较她没穿鞋的事,抱她回卧室睡。
小女人缩在他怀里,明明现在她是两个人了,却仍旧轻盈。
从前那股子伶牙俐齿的炸毛气势没了,变得愈发娇软。
忙了好几天,陈情也累极了。
他去浴室冲了澡,准备睡下,没找到睡衣。他打开衣柜,顺手拉开一个暗格,发现里面塞了五六双拖鞋。
满满当当,就像是哪只偷了鱼的小猫藏在这里当储备粮似的。
鞋子都是这些日子买来的,她白天还穿着,一到晚上就统统不见了踪影。
陈情看了很久,然后关上衣柜门,回到床上,从后面拥住她。
她听到了衣柜响,往他怀里缩了缩,轻轻地喵了一声。
又好似是睡得不安稳的嘤咛,可他的的确确听到了。抱她更紧。
第二天一早,陈情有个早会,嗜睡的她一如既往的还没醒。
下楼时饭香扑鼻,佣人张嫂已在餐桌摆好了他们的早饭。
陈情吩咐道:“端上去吧。”
张嫂疑惑地看着他。
他笑:“楼上有只猫,饿了。”
“……偷鞋的?”
偷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