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第三十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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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你这么看着我做什么?”张云秀眼睛红红的跟兔子是的, 脸上也因为羞恼带着隐隐的红晕。
程宴摸着下巴突然笑了一下, “看你比以前好看啊。”
张云秀怔了怔,瞪了他一眼然后一屁股坐下, 气呼呼的将书翻的哗哗响。
程宴无奈笑了笑, “先生在书房?”
“不知道。”张云秀哼了一声, “不想和你说话。”
程宴站起来往门口走去, 快到门口时张云秀的声音传来,“先生不在书房, 去启蒙班授课了。”
“哦, 多谢张学兄。”程宴应了一声又回来,在他旁边坐下,想着等张秀才给他们授完课再跟他详细谈一下。
过了一个时辰,张秀才手里拎着戒尺和书本从外面进来, 高级班的学生站起来对张秀才行礼,张秀才照例□□几句,才开始挨个检查功课。
轮到程宴的时候张秀才神色如常,平日如何检查今日还是如何检查并未有区别, 待检查完后, 张秀才给他留下一句话:“中午用了午膳后去书房找我。”
“是。”程宴恭敬的应了, 这才回到座位上去。
张云秀朝他斜了斜眼,“先生跟你说什么了?”
程宴揶揄的看他一眼,“你猜?”
果然, 张云秀气呼呼的扭过头去不问了。
程宴笑了笑, 然后专心背书, 中午的时候已经将剩余的《孟子》全部学完,他打算和张秀才谈完后说一下自己的学习进度,提前研读五经书籍。
和栓子吃完午饭,将他打发回启蒙班,他便净了手往张秀才的书房去了。
张秀才显然刚用了午饭,此时正坐在一摇椅上昏昏欲睡,见他进来便睁开眼道,“来了。”神色平静,并不见恼怒。
程宴喊了声先生,然后在他身旁站住。
“这边说。”张秀才起身去了书桌旁,然后坐下,又指了指对面的凳子,“坐吧。”
“多谢先生。”程宴挨着凳子坐了,脊背挺直,“先生,学生错了。”
张秀才眉头一挑,“哪里错了?”
程宴站起来恭敬道,“学生不该听任流言四处散播,该早些将事情说与先生。”
“嗯。”张秀才手指点了点,“坐下说。”
等程宴坐下张秀才又道,“昨日晚间薛家公子来找过我。”
程宴猛的抬头,面露惊讶,“薛兄来找先生?”
见他脸上惊讶不似作假,张秀才心中舒服几分,“他与为师说想带你去薛家族学,为师想听听你的意思。”
程宴了然,他目露坚定,对张秀才道,“先生,学生不愿去。”
这下轮到张秀才惊讶了,他哂笑道,“你可知道薛家族学在清河乃至整个沂州府的地位?你可知每年有多少读书人想进薛家族学?”
程宴以前不知道,如今从别人的嘴里可是知道了不少,他嗯了一声,“学生听旁人说起过,但是即便是这样,学生也不愿去。”
“为何?”张秀才笑,“不瞒你说,之前我还想将云秀送去呢,可惜他不争气,被薛家族学拒绝了。”
程宴:“学生不愿去薛家族学有两点,第一点,学生家里穷,出不起高额的束脩,而且先生对学生有恩,学生不忍离开先生。其次,薛家族学是好,但薛家在朝中为官者也多,学生若入薛家族学,他日若考取进士登堂做官,势必会被人划分到薛家阵营。学生即便日后为官也不结党不营私,而非未入朝堂就点上薛家的标签。”
张秀才看着他,惊的半晌回不过神来,他心里有种直觉,这少年如今说的,他日就一定能够做到,这想必也是他与众不同的地方,倘若真有机会,这少年必定能够展翅高飞。
“你有想法很好。”张秀才感叹道,“只是先生却希望你能去薛家族学,也是有两点原因。第一,薛家族学授课的多是举人,等中了举还有进士指点功课,这是你在我这里得不到的,而且我也只是个秀才,你一旦中了秀才我也教不了你了,你早晚都得离开。第二,薛家族人在外为官不假,但不论是身居高位的侍郎大人,还是一方知县知府,他们都是为民做主的好官,薛家族学办学的初衷就是帮助贫困却有天资的学生,而非为壮大薛家招揽人才,可以说薛家的风骨在,含义便不会更改,否则一个族学也不会发展壮大到如今的地步。况且薛家若真有私心,不说上面那位,就京中大佬也不会容的薛家。也就是说,薛家族学可去,薛家人可交往,但并不一定会被打上薛家标签。因为去薛家族学进学,若是没束脩,可写字据借钱,待他日付上少部分利息还清便好,薛家能提供的就是进学的场所,还有教书育人的先生,学成学不成全在自己。由此,先生建议你去,毕竟机会难得。”
张秀才顿了顿,“况且你与薛家公子交好,即便你不去薛家族学,他日你们同朝为官除非你们划清界限,否则,你依然会被划入薛家阵营里。”
他说的清楚,程宴也听的明白,张秀才说的时候他也在思考,就像张秀才说的,只要他一日与薛曲交好,日后他们势必是一派,所以反倒不如该去去,不必为这些烦恼。除非他现在就与薛曲断绝往来。
然而薛曲为人不管是性子还是人品都很合程宴胃口,加上薛曲给他念(教?)过一段书,程宴觉得这人的确不错,真和薛曲断绝往来当真是他的损失了。
见他沉吟,张秀才也不追着问,他道,“你回去好好考虑考虑,我并非迂腐之人,况且他日你有出息,我作为启蒙老师脸上也有光,所以你不必心存愧疚,先生也是真心实意为你好,当然最终的决定权在你。”
程宴点头,“先生,学生回去定会仔细考虑清楚的。”
出了书房程宴微微叹了口气,他没想到薛曲竟为了他亲自跑来与张秀才周旋,当时他只在信上回了,不想薛曲上了心,竟然为他做的如此。
而且昨日下午的时候他们还一起讨论学问,不想他走后薛曲又不声不响的来找张秀才了。
程宴叹了口气,进了屋舍,张云秀凑过来,“先生与你说什么了?”
“你猜?”程宴看着张云秀就忍不住逗他,张云秀瞪大眼睛,咬牙切齿,“程宴你别得寸进尺。”
“嗯。”程宴应了一声然后表情哀伤,“被先生骂了一顿。”
张云秀目露惊讶,“你胡说,先生明明骂了我……”他顿时卡壳,明白上了程宴的当,登时气急败坏的扭过身子对刘豫道,“刘学兄,你看到了,不是我不想和他和好,是他不知好歹。”
刘豫看着他俩像看俩小孩子吵架,眼中含笑道,“你俩什么时候才能长大啊。”
这话说的程宴心中一动,长大?
他微微愣神,觉得自己似乎快忘了他如今是个孩子了。
只是不想在和张云秀吵架的时候才露出孩子气,实在……
啧,程宴看向刘豫道,“我逗他玩呢。”
这下更惹恼了张云秀,他信誓旦旦道,“程宴,我再也不和你和好了。”
程宴失笑。
下午的时候张秀才也没问他,直到散学也没多问。
程宴和栓子径直和向学告别去了薛家小院,路上碰见三娃远远的跟着,被程宴瞪了几眼总算没跟的太近。
冯伯给他们开了门进去,薛曲正坐在院子里的树荫下,身上只穿了亵衣亵裤,手中摇着一柄折扇,旁边的石桌上摆着一壶茶,还有一盘下了一半的棋局,见他们兄弟过来,薛曲眼前一亮,不过许是天气太热,薛曲也没起来,反而懒洋洋道,“你们来了,随便坐,屋里太热了,就在外面凉快吧。”
程宴瞥了眼他身上的衣服,啧了一声,“你这贵公子的形象怕是不想要了,让人瞧见,还不得给你定个有伤风化的罪名。”
薛曲呵呵笑了笑,“怕什么,整个院子就我和冯伯,除非你俩说出去。不过都是男人有什么好怕的。”说着薛曲似乎觉得还是热,干脆把裤腿挽到大腿根上,将袖子也撸到肩膀那了。
两条大长腿和白皙的胳膊露出来,羞的栓子红着脸扭过头去,薛曲乐的哈哈大笑,看的程宴直想翻白眼。
不过薛曲不愧是大家公子,养尊处优长大,那一身皮可比他白嫩多了。
如今他虽然只有十岁,可他每日拉着牛子和栓子围着村子跑,从冬天一直跑到现在,可以说风雨无阻,他的肌肤因为暴晒有些发黑,甚至有些地方起了皮,不过如今也没什么镜子,家里的铜镜也照不清楚,所以程宴也不知道自己脸上如今什么光景。
见程宴并不避讳他,薛曲乐呵呵的开始点评起程宴来,“你瞧瞧你这一身皮,活像在太阳底下晒了几天一般。”
程宴面目表情的收回目光,“我每日早晨都与兄长还有舍弟一起围着村子跑步锻炼身体,皮肤黑些也正常。”
薛曲面露惊讶,“跑步锻炼身体?”
程宴嗯了一声,“科举考试动辄考上几天,累也能把人累死,倘若我天天锻炼,长年累月下来考试我也不担心。”他顿了顿,目光扫过薛曲露在外面的大白腿和白胳膊,鄙夷道,“男子汉大丈夫要一身白皮做什么,又不是娘们。”
薛曲目瞪口呆,半晌前仰后合的笑了起来,他指着程宴道,“我说怎么和你投缘呢,还真是,我就喜欢你这不饶人的性子。”
程宴淡淡看他一眼,“那大概你是有受虐倾向。”
“什么?”薛曲有些好奇。
程宴微微一笑,“就是有些人天生喜欢别人虐待他。”他停顿一下,“比如薛兄。”
薛曲正端着茶杯优雅的喝茶,听了这话顿时咳了起来,他将茶壶放下,对冯伯道,“冯伯,快将书本拿来,让他赶紧读书去,读书人就该有个读书人的样子,小小年纪学的油嘴滑舌半点不饶人,一点都不如程冠小朋友可爱。”
不可爱的程宴嗯了一声,给自己和栓子也倒了一杯茶喝了,“薛兄昨日去找张先生了?”
薛曲并没否认,懒懒的嗯了一声,“这种天气就该天天不出门,都快晚上了差点没把我热死,”
说着他瞄了眼程宴见他脸上没有动怒的神色,犹自说了下去,“不过张秀才这人的确不错,他说会劝你去薛家族学,怎么样,要不要跟我一起去?”
程宴面无表情看了他一眼,“你为何一定要我去薛家族学?”
薛曲斜睨他一眼,“看你好看行吗?”
程宴翻个白眼,“没你白。”
薛曲:“……”还能不能好好说话了。
“看看,我就是比你白。”
下一秒薛曲直接站起来将大白腿搁在了石桌上,“羡慕死你个黑皮。”
程宴:“……”这人脑子一定有水,这是个秀才所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