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到底在看什么？”艾德身旁的男孩子不满地说，用怀疑的目光打量他。

    “没什么。”艾德的声音可疑的停顿了一下，好像在想他的名字，“杰森，你觉得无聊吗？”

    杰森敏锐的注意到了他并没有把注意力放在他们两个人的话题上，艾德表现出一种若即若离的漫不经心，好像和杰森聊天是一件特别折磨人的事。

    哼，杰森心说，我也不喜欢你。

    “当然了。”杰森语气很冲的说，好像他天生不知道怎么委婉的表达自己的意思，“如果不是待在这里，我也不至于会这样。”

    而且，他想，他和这个叫艾德的家伙也就萍水相逢，才不要为了他挤出笑容，假装自己是个韦恩家的乖孩子。

    就在几分钟前，托尼·斯塔克那个家伙带走了布鲁斯，说他们有些“成人的话题”要聊，把心怀不满的杰森和这个家伙丢在一起，美名其曰小孩子互相交流感情。

    但杰森根本不认识他，也不想和这个男孩说一些“高尔夫球”“橄榄球赛队”那种傻问题，他才不懂杰森的义警生涯。

    但走之前，布鲁斯看了他一眼，好像在对杰森说“在这里待着”，然后又看了艾德一眼，摇了摇头。杰森本来拔腿就想走，谁要听布鲁斯的话啊，但他最后看艾德的那一眼表情很古怪，所以杰森的好奇心迫使他留了下来。

    按照杰森原本的性格，他才不想和别人说话。

    特别是类似于艾德这种，看起来就“高不可攀”类型的，就像杰森小说里看到的那种男主角。

    而且这里的人都端着一张傻兮兮的脸，穿着定制的西服，自认为高人一等，在杰森看来不会有比他来参加聚会这件事情更蠢的事情发生了。

    他和布鲁斯吵了一架，而他们的管家摆出杰森做错的样子，让他需要为他伤害别人的话负责，可是他怎么可能责怪阿尔弗雷德不理解他？他对他那么好。

    杰森不会道歉，但答应布鲁斯来参加聚会算是个勉强的妥协。

    但其实他觉得，自己来参加聚会才是对布鲁斯的惩罚，说不定布鲁斯还吃亏了呢，自己的存在就是给他丢脸。

    杰森不想，也做不到像他的上一任罗宾迪克·格雷森那样善于让每个人都喜欢他，好像他是什么千年难遇的天使，每个人都得对他好，不然就是大坏蛋。

    杰森心想，那我就当个坏蛋吧。他不要喜欢迪克，他把他当做竞争的敌人。

    别以为杰森不知道那群上流社会的长舌妇她们怎么在背后议论他，她们说他一脸小混混的样子，一点礼仪都不懂，说话粗野可鄙，看他来参加各种聚会实在是为这里的富丽堂皇掉份，和他呼吸同一片空气都是一种对家族荣誉的折磨。

    上个圣诞节的时候，有个叫做艾琳的女孩和杰森跳了舞，他以为对方可能对他有那么一点的好感，但她只是摆出一副要哭的样子，和杰森跳完舞就缩在圣诞树下，搞得好像他在强迫她似的，然后她的朋友全都围过来问她心情还好吗，像是没注意到杰森就在他们面前。

    “你们为什么不来问我本人呢？”杰森纳闷的想，“既然要讨厌我，为什么不直接说出来，和我跳舞还要摆出受害者的样子？”

    他甚至没责怪这个女孩屡次踩到杰森的脚趾。

    杰森真讨厌这里的气氛，他更愿意去外面打击罪犯，而不是待在这里和一个什么都不懂的蜜罐里长大的家伙聊天。

    他郁闷的喝了一口果汁，被酸涩的味道弄得像只野猫一样眯起眼睛，把杯子放在了一边。

    杰森偏头看了一眼说了一句话就没动静的艾德，撇嘴说：“你在发呆吗，傻瓜？”

    而对方还在摆出一副神游的样子，仿佛这个时候丢个炸.弹进来，他都不会反应过来。

    我真的佩服，杰森心说，我还没接触过这种类型的人呢。

    怎么说，有点新奇，但好在杰森并不觉得和他相处的气氛尴尬。

    “好吧，看起来只能我一个人说话了。”杰森无所谓地说。

    但艾德其实正在和他脑海里的系统说话，阴差阳错地又无视了他的这句话：“……你确定有个人在这里做出黑化的极端举动？”

    “我确定。”系统说，“你还记得今天白天的时候那个劫走莱克斯·卢瑟的飞机的绑匪吗？”

    “记得。”艾德脑海里浮现出那个拿枪手抖的人的形象，“他不是被队长带走了吗？”

    “我不清楚，但他来到了现场。”

    艾德用积分开启了透视能力和超级听力，大厅的一切都落入眼底，艾德甚至能听到整座城市任何一个角落窃窃私语的声音。他抬头，能够毫无阻挡的看穿他楼上的每一层房间，这里没有铅制的墙壁遮挡他的视线，除了有一层……

    艾德陷入沉思，那个房间有什么特殊的地方吗？

    但当他看向楼外的时候，和一双湛蓝的眼眸对上了。

    克拉克·肯特——超人正在意味不明的看他，带着毫不遮掩的审视。

    艾德赶紧移开了视线，假装没有和他对视。而对方看起来也不比他好很多。

    他们两人表现出仿佛被教导主任抓包的作弊二人组的样子。

    不会被发现吧。艾德慌乱的想，拿过旁边的果汁。

    “那是我的——”杰森抗议道，在他的目睹下，艾德仿佛没听到他说的话。

    “好吧，”杰森耸肩，“别怪我没提醒你。”

    “你说……什么？”艾德暂时不能自如的控制他的超级听力，各种声音全都在他的脑海里回旋，他吃力地问杰森，面孔显得有点茫然，“我做错什么了吗，杰森？”

    这让杰森怎么说？你干嘛要喝我的果汁？

    他狠狠地想，艾德真是个傻瓜。

    “没什么。”他敷衍地说，看艾德无意识地抿了一下杯口，又痛苦地偏过头，“你是谁派来折磨我的吗？”

    “哦，那就好。你在说什么？很有意思，你继续说吧。”

    ——我、没、说！

    杰森从没见过别人用神游来碰瓷自己话痨的，搞得好像他本人话多的过分一样，这有道理吗？他发誓布鲁斯刚才绝对看了他们两个一眼，露出一点不甚明显的笑容。好像杰森新交到了一个朋友，他感到特别快乐一样。

    杰森最恨那种把戏，布鲁斯绝对会跟迪克说的，就算不说，迪克也会知道他在聚会上第一次和一个男孩没有打起来，他单方面的聊了很多话这件事，因为迪克就是见鬼的八卦小王子，没有什么杰森出丑的经历能逃过他的眼睛，他也躲不掉迪克膨胀的兄长认知。

    杰森总是想摁着迪克聒噪的脸把他塞进抽水马桶里冲走，让他烦人的自以为是赶紧给他一了百了。

    就算全家人都爱死了迪克，杰森也不喜欢他。

    如果他反驳，迪克会发出愚蠢的一声笑声，好像在说“小翅膀真可爱”、“看他还在辩解”、“青春期是这样的啦”，然后布鲁斯也会盯着他，阿尔弗雷德会让他邀请艾德来庄园玩，因为这可能的猜测，杰森感觉自己的胃在下沉……

    他才十五岁，为什么要承受这样的沉重。

    他张了张嘴，还没挤出辩解的声音，但艾德又再次移开了目光，杰森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只能看到莱克斯大厦巨大的水晶吊灯。

    “你到底在干什么？”杰森终于忍不住问了，“你的脸上写着‘正在输入’，你懂吗？”

    艾德继续在整栋莱克斯大厦搜寻自己的目标，直到看到十六楼一个熟悉的背影出现在视野里。

    ——就是那个劫机的人。

    艾德不动声色的看着他鬼祟的走进走廊，大厦正在开聚会，所以安保人员都集中在楼下，

    他得以成功的潜入，没引起注意。

    在艾德的注视下，他拿出手中一张员工卡，手心有汗，惴惴不安，在三次尝试后，他终于刷开了门，走进了走廊最后一个房间，消失在艾德的视线范围内。

    他只能听到卡刷过的时候，以及那一声冰冷的机械女声：“身份识别成功，莱克斯·卢瑟，最高权限，欢迎您的访问。”

    让人意外的是，他消失的地方，正是艾德看不穿的那个房间，它被莱克斯大厦的主人用铅谨慎地保护起来，防止任何一个势力窥探到内部的一切。

    他需要跟过去看看。

    直觉告诉艾德，里面有很危险的东西。

    杰森真想立刻就走了，但艾德表现的样子真的很奇怪，怎么说，一码归一码，杰森不是那种能够直接丢下神情恍惚的人离开的那种坏蛋。所以他只是把手伸到艾德面前，在他眼前晃了晃，奇怪又焦虑地问：“你还好吗？”

    艾德正好收回了能力，一把抓住在他面前乱晃的手腕。

    杰森吃痛地叫了一声，在心底不可置信地想，他的力气为什么这么大？

    而艾德眨了眨眼睛，意识到他正抓着这个男孩的手，立刻松开了。

    “对不起，”他认错的态度非常诚恳，让杰森刚要蹦出口的嘲讽又原封不动地滚回喉咙里，“我刚才走神了。”

    面对他那双漂亮的褐色眼睛，杰森啧了一声，别扭道：“没事，我习惯别人无视我了。”

    “还是对不起。”

    不管怎么说，在和别人说话的时候分心是很没有礼貌的举动。

    “说了没事，别再道歉了。”杰森有点焦躁地说，企图用情绪遮掩住他的不知所措。

    “是这样的，杰森。”他听见艾德的声音说，“我先离开一下，等下如果托尼来找我，你就告诉他我有事情要处理。”

    哦……杰森眨了眨了眼，这就是他反常的原因吗？

    或许这就是布鲁斯为什么让他盯着他。

    杰森是蝙蝠侠的助手，第二任罗宾，他可以的。

    “好。”杰森说，“你去忙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