脑海里警铃大作，夏听雪条件反射就要呼救。

    可黑暗中的那只手比她反应更快，掩住她的唇，严丝密合锁住她的声音。

    紧跟着，那人顺势将她抵在墙上，膝盖一抬，定住她挣扎的双腿。

    带着零星寒意的指尖，就蛰伏在夏听雪的鼻息下。

    她惶然吸气间，能闻到一点淡淡的薄荷味，清冽又熟悉。

    这是……江度身上的味道？

    一阵风悄然溜过，吹开遮日的云层。

    几缕孱弱的光，透过高墙上的风扇叶渗进来，瞬间被切割成几何状。

    器材室内敞亮了些许。

    夏听雪借着微弱的光线，终于能看清江度的面容，眼神流光溢彩。

    他意图显然地再贴近，将两人之间的呼吸，糅杂在一起。

    明知已经被识破了身份，江度却非要凝起视线，直勾勾地盯着她的眼睛看，似笑非笑。

    随后，明知故道：“嘘——是我。”

    刻意敛沉的嗓音，说不出是性感，还是危险。

    夏听雪有片刻失神，反应过来后才红着脸，手忙脚乱扒拉开他的手。

    顺便推开他，拉开两人的距离，和他划清界限。

    不过作为傲娇的小可爱，她又不能轻易泄露出我很不高兴你快想办法哄我的表情。

    最后只能沉默着站在原地，扭开脸，不去看他。

    结果干愣了几秒后，无事发生。

    他怎么不说话？

    夏听雪咬咬唇，有些赌气地走到架子旁，伸手，还特意踮起脚，故意去拿最高位置的那副羽毛球拍。

    呵，我就给你一次机会帮我。

    然后，她就顺利拿下了拍子。

    真是见鬼了。

    学校的架子怎么这么矮？

    纠结了一小会儿，夏听雪绷着手臂，攥起指头，音调故意拔高，说：“请江老师让一让，我要去上体育课了。”

    说完她就听到，江度忽的一声低笑。

    她朝他那边瞟了眼，瞬间脸红得不行。

    人江度站在靠墙的地方，根本就没挡她的路。

    “我让了。”他还若有其事般点点头，眼睛眯起，促狭着看她。

    夏听雪愣愣回望他，越看越觉得，他这是在笑话自己。

    她突然恼羞成怒，色厉内荏地冲他喊：“你这个人……烦起来的时候，都快烦死我了！”

    她攥紧了手里的球拍，指甲都用力到抠进网格里，表情也尽力做到最凶狠、最傲慢。

    说完似乎还不解气，她又扯起软绵绵的嗓子，凶巴巴地重复一遍：“我要被你烦死了！烦死了！”

    江度站在光线最弱的地方，面容被遮掉。

    像一层薄薄的烟，悄无声息。

    又像蛰伏的暗兽，蓄谋已久。

    他死死盯着夏听雪起伏的唇、闪动的眼、剧烈换气的胸口。

    想把她揉进怀里。

    又想把她吃掉。

    再等等，耐心再等等。

    他告诫自己。

    夏听雪等不到江度的回应，内心自嘲。

    她作势要走，正要拉开门的手，手腕突然被江度死死钳住。

    仍是一言不发。

    她调整好冷冰冰的表情，僵硬扭过头，想叫他松手，却猛然撞上他潮润又炽烈的眼神。

    一瞬不瞬地，盯着她。

    眼底世界，天翻地覆全是她。

    “感觉到了么？”他问。

    唇红齿白的清俊面容，吐露着天真的语调。

    夏听雪怔愣一瞬，下意识反问：“什么？”

    “呵。”江度轻笑。

    然后，他慢慢抬手，连口带鼻将她捂住，切断她全部的呼吸。

    在这个姿势下，只要他微微垂下眼，就能看清她眸底的错愕、颤栗，犹如完全被他掌控的小猫。

    可真叫他血脉贲张。

    “如同我长久以来，所承受的这些……”江度仍堵着夏听雪的呼吸，语调不疾不徐，体贴地解答她的疑惑。“被你忽视的滋味、得不到你回应的滋味，以及，时刻想要引.诱你关注的滋味。”

    话落，他骤然松开手，释放她的口鼻。

    在她微张双唇剧烈呼吸时，江度整个人压过来，精准且强势地，侵入她的口腔，长驱直入。

    比起他们重逢后浅尝辄止的第一个吻，要霸道千万倍。

    夏听雪的反抗，都被轻而易举地镇压。

    直到最后，还是江度主动松开她。

    她整张脸都是潮红的，双唇尤其绯艳，如同欲燃的玫瑰。

    羞恼间，她扬手要打他耳光。

    “我认错。我愿意无条件接受你的惩罚。”江度不闪不避，勾起唇角时，露出天真满足的笑。“并且我也很高兴，你终于可以……稍微在乎我那么一点儿了。”

    夏听雪掌心已悬到最高处，但看到他那副死不悔改、甚至还沾沾自喜的模样，她的巴掌就跟被人硬掰着似的，怎么也下不去。

    僵持的时间，长达十几秒。

    江度已经完全收敛了青色的獠牙。

    他整个人坠下去，几乎半跪在夏听雪面前，圈揽着她的腰，侧脸贴着她的耻骨，来回轻蹭。

    像一条舒服窝在主人怀里的小狗，向她乞怜一点点的宠爱与宽容。

    喃喃恳求道：“原谅我。不会有下一次了。”

    夏听雪低头看他，眼神明明灭灭。

    这一刻，她觉得江度像一条没有安全感的狗，需要时刻关注她的反应，讨来一点点的自信。

    她形容不出这种感觉，只莫名觉得，心头有种珠蚌吞砂砾的滞涩感。

    叫她不舒服。

    又叫她忍不住可怜他。

    ……

    夏听雪最后还是去上体育课了。

    对于让徐采采平白等了她这么久，她内心很过意不去，不过徐采采这傻姑娘，倒是半句怨言都没有，还一脸关切地问她，嘴巴怎么这么红。

    夏听雪快被羞死了，赶紧把这个话题带过去。

    乔诚不知什么时候又出现在她俩屁股后头，手里还拿着两瓶饮料，殷勤地递过来。

    “夏同学，你喝这个，桃子味的。”

    夏听雪动作顿住，并不想接。

    她正准备开口婉拒，江度突然从不远处的地方路过，手里还拿着一个文件夹，状似无意地，朝这个方向看过来。

    想起方才器材室里脸红心跳的一幕，她突然有种嫔头被丈夫发现的罪恶感和慌乱感，是怎么回事？

    “度……江老师！”乔诚此时也发现江度了，热情地同他打招呼。

    江度点点头也就走过去了。

    可乔诚说完，却冲夏听雪挤眉弄眼了好一会儿，一脸我什么都懂的暧.昧表情。

    夏听雪眨巴眨巴眼睛，表情茫然，不由得转头向徐采采求助。

    没想到这蠢萌的小姑娘已经把一罐饮料喝完了。

    现在正仰着脑袋，费尽心思把易拉罐里最后一点汁儿倒进嘴里，手还抖了抖。

    见夏听雪盯着自己看，徐采采这才不好意思地放下易拉罐，秀气地擦擦嘴。

    冲乔诚笑笑，客气道：“谢谢乔哥。”

    乔诚一脸嫌弃，又不想在夏听雪面前表现出来，最后只能掩着嘴点点头，“嗯。”

    说完又补了句礼貌用语：“不客气，徐同学。”

    之后，乔诚故意找了个理由，想支开徐采采。

    徐采采一见这家伙又有了歪脑筋，立马警觉起来，将夏听雪拉到身后，护崽的动作很明显。

    她一脸大义凛然的表情，道：“乔诚，你有什么想法冲我来！别打夏夏的主意！”

    乔诚瞬间脸黑。

    我对你没兴趣……

    徐采采这么一喊，周围的人都看了过来。

    乔诚的脸更黑了。

    最后，他只恨恨瞪了眼徐采采，便悻悻而走。

    徐采采因为保护了夏听雪，激动得又奖励了自己一盒小饼干，咔嚓咔嚓吃了一路。

    自己边吃，还不忘给夏听雪嘴里塞几块。

    夏听雪看看这比她小了两岁的傻姑娘，觉得好笑又暖心。

    她是个臭石头脾气。

    吃软不吃硬，顽固、冷淡、消极被动。

    按照以往经验看，原本夏听雪还以为，到了新环境她至少要适应好长一段时间，才能跟同学正常相处。

    没想到这才第一天，就有个可爱的小姑娘，热情地跑来她身边，小太阳似的绕着她转。

    这让她安心不少。

    ……

    江度站在教学楼三楼的阳台前，伸手，拨了拨阳台外伸的小台子上种的绿植。

    现在这个季节温度还不够高，枝叶恹恹的，无精打采。

    他垂着眼皮，视线也是下行的，注意力却不在吊兰上。

    因为，徐采采拉着夏听雪回来了。

    阳光斜射而下，光线从这栋教学楼的侧面打进来，在一楼的地面上，切割出泾渭分明的阴影。

    不规则的形状，像野兽的獠牙。

    江度亲眼看着夏听雪踩着步伐，踏进这栋楼的阴影里。

    就像，回到他的专属领地。

    电话在此时响起，他滑下接听键。

    是一直为他开车的司机，徐灵书。

    “老板，那条狗我已经安排人驯好了，疫苗也打过了。那我现在送到潼水湾，您看怎么样？”

    “可以。”江度的声音冷冰冰的，没什么温度。

    那条狗，是夏听雪曾经投喂过的流浪狗，她搬来潼水湾后，自然就没人再管它。

    他叫徐灵书把狗捉回来，交给专业驯狗师养了一段时间，磨掉野性和防备心，再收拾干净送过来。

    原本江度只当是送给她的小惊喜，锦上添花而已。

    今天他惹了她不高兴，这狗，说不定就成了雪中送炭。

    徐灵书还没有报告完毕。

    他摸不准老板阴晴不定的脾气，言语踟躇，欲言又止。

    “说。”

    “是这样的。乔小姐她……听说刚刚回国了。”

    “我已经知道了。”

    一片细弱的嫩叶，随着江度轻轻浅浅的话语，被他用指甲掐断在指腹。

    早上，夏听雪刚出门，乔语的早安电话就到了。

    他这才会临时决定，调整圈养的手段。

    就像驯服宠物一样。

    要对它千般好万般疼，偶尔，也要给一点不过分的苦头。

    要让她尽早明白，离开他，是一件痛苦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