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听雪眉毛都没动，连个白眼都懒得翻，轻飘飘地就把头转回来，继续写题。

    呵，小鬼头。

    姐姐当年在学校收情书的时候，你还没见识过勾三股四弦五呢。

    染发男生还没被女生这么无视过，虽然他觉得很没面子，倒也没生气，勾着嘴角，跟同排的男生互相看了眼。

    他夸张地耸耸肩，露出一脸没劲的表情，也不管还在上课，他吹了声口哨自娱自乐，引来周围一圈“小弟”们的低笑。

    他在一中嚣张惯了，也没任课老师敢说他。

    用班主任的话来说，他能乖乖坐着上课，就是给老师面子了。

    染发男生还挺得意的，懒洋洋地瘫靠在椅背上，双手抱胸，环顾一圈其他正在做题的同学。

    对上“江老师”的冷硬目光时，他的口哨声戛然而止。

    先前跟牛皮糖似的黏在椅背的后脊，也乖乖从椅子靠背离开。

    他不情不愿地坐直了腰，捉着笔，假模假样地在本子上划了几下。

    一做正经事，他的眼神，就又不由自主绕到夏听雪身上去。

    大概是真的太无聊了，染发男生又自讨没趣地想去招惹她。

    他还真不信了。

    这女的什么眼神，全班最帅主动找她说话，居然装没看见！

    他撕了半张纸，一笔一划写下“我叫乔诚”四个字，然后揉成纸团，又朝着夏听雪的位置丢过去。

    可纸团以抛物线形态运行到最高点时，突然被横空出现的一本书截了胡。

    那书本反方向用力一挥，纸团便朝乔诚飞过来，猝不及防砸在他脸上，还滑稽地反弹了下，才落到地上。

    紧跟着，被江度重重踩在脚底。

    犹如，轻而易举地碾死一条臭虫。

    “同学，有不会的题目，可以来问我。”江度是从教室后面绕过来的，定在乔诚的座位旁。

    他将手里的书，随便摆在乔诚桌上。

    口气也是温温淡淡，为了不影响其他同学学习，他还特意将声音压在嗓子眼里。

    从平光镜下折出的眼神，平易温和。

    看起来，是一副亲善师长的姿态。

    班里的同学，有几个已经在憋笑了。

    全校谁不知道？乔少爷是被家里人押来上学的，呆在学校纯粹就是消磨时光，顺便修身养性。

    还做题呢，他课本上写没写名字都不一定。

    啧。

    这小帅哥老师，一看就不上道。

    乔诚坐在位置上，必须仰视江度，气场上矮了一大截。

    一瞬间，高下立判。

    面对江度时，他清楚地感觉到尾巴骨一阵发凉，头皮也有些发麻。

    那种叫人不寒而栗的感觉，比之往日更甚。

    乔诚伸手，不自然地在大腿上来回摩挲两下，乖得跟小学生似的，低下脑袋，闷闷答应：“哦。”

    见“江老师”不说话，乔诚又望后者一眼，然后认怂地在练习册上随便找了个题，带点烦躁又不敢发作的怨气，道：“就这个……我不会。”

    见一向嚣张的乔诚，居然成了虚心求教的好学生，全班同学大跌眼镜。

    刚刚憋笑的那几个，下一秒都把笑气给吞回去了。

    差点没噎死自己。

    夏听雪并不知道乔诚给她又扔了纸团，听到动静后，扭头，也好奇地看过来。

    眼底所见的，却全是江度的背影。

    他正在给乔诚讲题，弯垂着腰，一手手心支着桌面，一手执着钢笔，在练习册上画下几条辅助线，语气温和。

    夏听雪没来由有些失落。

    原来，他对任何人，都是这样温柔的。

    她盯着江度的背影，片刻失神，江度正好转过身。

    两人的视线，在空中撞了一瞬。

    夏听雪急慌慌别开脸，假模假样地去翻书页，手指还故意在上面比划着，瞧着还以为做题多认真似的。

    耳后根却一点一点红起来。

    像个偷糖吃却被抓包的孩子。

    太难为情了！

    竟然被江度发现自己偷看他，她真想立即去死一死。

    江度则若无其事地移开视线。

    他用中指推了下眼镜，掌心正好掩住嘴角。

    数学课结束，江度没有直接走。

    而是点了乔诚的名字，让他随自己去办公室拿作业本来发。

    乔诚周围的男生们，气氛冷了一瞬。

    正在喝水的那个直接呛了口，瞪圆了眼睛，“叫乔哥拿作业？”

    还没哪个老师，敢支使乔诚跑腿的。

    这新来的代课老师，到底是有多不懂规矩啊？

    坐在夏听雪后面的那个寸头男生，立马站起来，缩着肩，战战兢兢地冲乔诚讨好说：“乔哥……我给你去拿吧。”

    乔诚看了眼站在门边，正好整以暇盯着自己的江度，心头一抖。

    他突然硬声硬气朝寸头男生骂：“滚你的屁！老子就爱拿作业本！”

    然后，还要装出特别自豪的样子，迈着六亲不认的步伐——跟在老师屁股后面去办公室捧作业本。

    被怼习惯了的寸头男生：。。。

    围观吃瓜的夏听雪：？？？

    目瞪口呆的其他同学：！！！

    江度将乔诚叫到办公室后，顺便带上了门。

    整个空间内，只有他们两人。

    江度脱了外套，又松了两边的袖口，随意挽起一点，拉了凳子坐下。

    这样一来，乔诚才稍微轻松了些，压迫感没那么明显了。

    “度哥……”他老实叫人，一只手不自在地插进口袋，后脊绷成一线。

    乔诚好几年前就认识江度了。

    那时候江度在江家还没上位，身份卑贱、备受欺凌的私生子而已。

    只不过父亲欣赏他，母亲可怜他，姐姐喜欢他，所以他经常会来乔家。

    次数多了，乔诚想不认识都难。

    乔诚心底是害怕江度的。

    他觉得江度就像一条毒蛇，浑身上下都是冷的，轻轻咬你一口，注入甜蜜的毒液，就能瞬间麻木你的神经。

    然后，饱餐一顿。

    “嗯。”江度只懒懒地从鼻腔送出一个单音节。

    他身体往后一靠，把平光镜摘了，锋锐的眼神再也懒得遮掩。

    江度手指搭在镜腿上，轻敲两下，笑着问：“乔诚，你上课给女同学传纸条，是什么意思？”

    乔诚思索两秒，带着点试探的意思，回答说：“我就是觉得……觉得她长得漂亮，想和她交个朋友玩玩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