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再次表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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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傍晚放学,夏听雪因为申请了不参加晚自习,所以可以直接回家了。

    不过,想到回家要面对江度,她毫不犹豫就决定在学校温书。

    同学们一哄而散都去了食堂,徐采采也小步跑来,约她一起吃饭。

    夏听雪正想答应,口袋里的电话突然震个不停。

    一中虽然不允许带手机,但偷偷带手机的学生,不在少数。

    她平时不爱玩手机,用不着担心影响学习,还可以方便查资料。

    是江度的来电。

    手指一滑,她直接挂断。

    然后冲徐采采点点头,“我们去吃饭。”

    “夏同学、徐同学,”乔诚突然叫住她俩,“我姐姐刚好要来学校看我,还带了便当,分量比较大,我们可以一起吃啊。”

    徐采采见状,立马警觉起来,“乔哥,你不是不参加晚自习的么?怎么还在学校吃晚饭?”

    毕竟是来学校修身养性的,乔少爷向来不会委屈自己,参加个鸟的晚自习!

    “我也不想。”乔诚摊了摊手,有些无奈道:“谁叫我姐非要来看我的在校学习情况?”

    话出口了才觉不妥,他瞥了眼夏听雪,特意添了句:“不过我在校都挺好的,老师夸奖、同学喜欢,有什么可担心的?”

    夏听雪表情没什么异样,仿佛半个字也没听到。

    口袋里的手机震个不停,弄得她心烦意乱,才管不了乔诚在说什么。

    “谢谢乔哥。我们去食堂吃就好。”徐采采先替夏听雪回绝了,拉着她掉头就走。

    往食堂走去的路上,徐采采叽叽喳喳跟她分享新鲜事。

    夏听雪虽然嘴巴笨,但也尽量点点头,或者“嗯”“啊”地应和她。

    “夏夏,我悄悄给你说个事情。”徐采采突然神神秘秘地凑到她耳边,还张着头,四周环顾一圈,搞得夏听雪也有些紧张。

    “你说。”

    “就隔壁二班那个赵璇……哎算了,你肯定不认识啦。”徐采采俏皮地吐了吐舌尖,故意逗她。

    夏听雪要被她气笑了。

    什么嘛,故意的吧?

    “不行,你一定要知道。”徐采采很执着。

    夏听雪戳了戳她的手背,将她推开半臂距离,也故意摇摇头,“不听。”

    正巧这时,电话又来了,她顺势滑开了接听键。

    当江度的声音,透过无线电波送进耳道,她整个人便像冰块着了火,毫无逻辑的烦躁。

    她克制着那股莫名的情绪,绷着声音说:“我晚自……”

    “听听……”江度突然打断她,声音里透着颓唐与疲惫,哀怜如同奄奄幼兽。

    他语气稍稍凝滞,才挤出几个委屈的音节:“我手疼……”

    不等夏听雪说话,他又急切地抢白她,裹着一点惨薄的笑意,卑微又无措地央求道:“你能早点回来么?”

    夏听雪心头一揪,嘴上却只是干巴巴地反问:“你手又怎么了?”

    之前被石块砸中的伤,不是已经好得差不多了么?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电话那头的江度,清晰地吐纳一次呼吸,再开腔时,便格外有种强颜欢笑的感觉。

    他说:“没事。等晚自习结束,我让司机来接你。”

    话落,他竟然主动把电话挂断了。

    她再拨过去,机械音提醒对方已关机。

    夏听雪有些难以置信,怔在原地,双腿都在发麻。

    脑子里绷着的那根弦,像是被人蛮力一拨,嗡嗡嗡弹得她脑仁儿发疼。

    徐采采突然凑过来,五指撑开在她眼前晃了晃。

    “夏夏,出什么事了么?”

    “没、没事。”她摇摇头,扯开唇角,笑得很夸张。

    徐采采一边偷瞄她,一边继续方才的话题:

    “就那个赵璇啊,平时挺大胆的一女生。她看今天来代课的江老师年轻,长得好,就故意找去办公室请教题目,结果出来时差点哭鼻子。我听他们班女生说啊,赵璇不小心碰到了江老师胳膊,江老师当场生气,直接让她滚……诶夏夏,夏夏!你去哪儿?”

    夏听雪人已经跑出去一大截了,头也不回地喊:“晚自习我不上了!”

    潼水湾。

    夏听雪输入大门密码的动作,指尖都在发颤。

    江度这家伙……

    他要是真敢对他自己的手做什么,她就……就……

    “啪嗒——”

    门开了。

    “听听?”

    江度一手举着菜刀,背脊挺直、脖颈微弯,站姿严肃又优雅。

    模样出挑、气质卓然的人就是这样的,随意站在料理台前,连他周身的烟火气,都会显得浪漫无比。

    扭头见到她回来,江度毫不掩饰自己的惊喜。

    长眸收窄成月牙形,卧蚕饱满,带着愉悦的眼神干净纯澈。

    夏听雪从头到脚将他打量一遍,双拳逐渐攥紧,心头的怒火压也压不住。

    “你、在、做、饭?”她一个字一个字地往外挤。

    江度抿了抿唇,立即将贴了创口贴的食指伸出来,委屈巴巴地递给她看,口气还带着一点讨好炫耀的意味:“我想为你做一次晚饭,只是不小心……切到了手指。”

    “切到手指?!”夏听雪一个字比一个字高八度,尾音尖锐。

    她现在真恨不能变出一双猫爪子,挠花他的脸算了!

    天知道她一路回来,心脏都快破胸而出了!

    她还以为……以为他会为自己的手被别的女生碰了,就……

    果然,跟这个人在一起时间多了,连她的逻辑也变得无比荒谬!

    固然这件事确实是她脑补过度,但江度对她耍了小伎俩,企图博她的同情,这是不争的事实!

    夏听雪为此感到忿然。

    但一意识到根源是自己自作多情了,她的心情瞬间由怒转羞。

    她的脖子、面颊和耳尖,全部染红,透着粉绯怯恼的杜鹃红。她死死埋着头,牙根儿仿佛都贴上了脖颈,眼尾紧绷,双侧鼻翼因剧烈呼吸而起起伏伏。

    短时间内如过山车般的情绪起伏,是她从未有过的体验。

    她隐约能感觉到,除却愤怒与羞恼,还有一种令她羞耻的心安感。

    这才真正叫她手足无措。

    江度不知何时,已经走到了她面前。

    夏听雪垂着脑袋,他便缓缓蹲下,双膝抵在柔软的地毯上,仰着头,凝神看她。

    像眼神热切的小奶狗,执拗地期待着,主人一点点的垂怜。

    看起来,是一副懵懂天真的模样。

    眼瞳浓、心事淡。

    夏听雪自嘲地想,她可能真的被他下了蛊。

    明明白天才见识过他的霸道,现在却又用仁慈温柔的字眼,描摹对他的感观。

    江度却似乎根本没看出她的羞恼。

    他亲昵地握住她软绵的手,搭在自己的下巴颏儿下。

    炙热的眼神,一瞬不瞬地盯着她的。

    像一团跳动的热火。

    “你踏出我划定的舒适圈的第一天,让我觉得暴躁和不安。所以,我毫无理由地伤害自己,我想让你立即回到我身边,想让你可怜我、爱惜我,轻而易举地占有我。”

    江度停顿一瞬,晃了晃头,神色、语气都带着懊恼。

    罕见的笨拙与可爱。

    继而又道:“乔诚,是……我一位朋友的弟弟。他是个不算坏的孩子,却把你当成了与众不同的异性。而我是个不算坏的男人,并且固执地将你视为,我此生唯一的伴侣。”

    他坦诚的目光,像罗布泊的黄沙,带着铺天盖地的灼烫感。

    但他的声音却舒润温和,仿佛柔软的羽毛。

    “你可能永远都不会懂,我的焦虑与不安从何而来。”

    江度自哂一笑,继续道:

    “我无法以自身为考量,来衡量你对乔诚而言,到底有多少吸引力。因为我是属于你的,是你的一部分。我爱你,就像你的左手爱你的右手,不需要荷尔蒙,也不需要理智与逻辑。夏听雪,你能明白么?”

    ……

    这顿晚饭,夏听雪最后还是吃上了。

    不过不是江度做的,是她自己动手的。

    因为江度的水平,大概比起西红柿炒蛋还要差一道拍黄瓜吧。

    但夏听雪今天心情不好,所以手抖给菜里多加了两勺盐,然后贴心地推到江度面前。

    “你多吃点。”

    反正她饭量小,随便吃两口就饱了。

    江度很听话地吃完了,吹了一波彩虹屁后,顺便还把碗也洗了。

    看夏听雪要上楼了,他才适时地将狗放出来。

    那是一条黄色短腿狗,脸部瘦小,但身体毛发很长很浓密。眼珠子乌溜滚圆,因为毛发较旺,狗子尾巴立起时像半卷笤帚,模样有些滑稽,看起来不像是纯种狗。

    因为之前一直被夏听雪投喂,也算半家养,所以脾性不算特别野。

    又经过一段时间的专业驯养,现在基本与普通狗子无异,只要不是敌意明显,就不会表现出很强的攻击性。

    尤其当狗子看到夏听雪时,瞬间后腿站立,两个前爪在空中胡乱扑腾,恨不得飞扑到她身上去。

    但被江度无情地用狗链子拉回来了。

    臭狗,那是你能扑的人?

    然而下一秒,夏听雪就主动走过来,将狗子一把抱进了怀里,又是摸又是揉。

    “大宝,好久不见啊,想死姐姐了!”

    夏听雪这个人也很奇怪。

    和人总是处不好关系,但和小猫小狗倒是很亲近。

    说着,她嫌狗链子碍事还让狗子难受,三两下拆了,随手丢到江度身上,上面还粘着几根狗毛。

    江度眉头夹紧,忍着难受把狗毛捡掉。

    他最怕这种毛茸茸的脏东西了!

    眼巴巴望着夏听雪坐在沙发上撸狗,江度很委屈地想:我也想被撸。

    几分钟后,夏听雪终于想起来客厅里还杵着一个人,于是敷衍着问了句:“江度,是你把大宝带回来的么?”

    江度心头一喜,脸上却不显山不露水。

    终于要到接受表扬的时刻了。

    他郑重地清清嗓子,靠近两步,“是……”

    “那以后你就是大宝的爸爸了。”

    江度:!!!

    怎么能给狗当爹?

    他沮丧地坐到沙发上,凑过来,膝盖蹭了蹭她的。

    耳尖已经微微泛红,他难为情又不甘心地替自己申辩:“你是姐姐,为什么我是爸爸?”

    夏听雪其实已经在憋笑了,怕被江度发现,她只好抱着狗子侧了侧身,把脸转过去。

    然后强忍住笑气,一本正经道:“不都是狗么?算了,那你做哥哥吧。”

    江度突然掰过她侧坐的身子,双手托着她的双颊,固住。

    他眼神直勾勾地盯着她,信誓旦旦道:“我要做,也就做你一个人的狗。”

    夏听雪也回望着他,木然地眨了眨眼,全然不见往日的羞恼与怯然。

    对视几秒后,她依旧神色如常。

    点点头,一副漫不经心的口吻:“这招你今天用太多次了。”

    随后夏听雪便戳着指头,有些嫌弃地将江度推开一点距离,抱着狗子上楼了。

    午夜十二点多,夏听雪在房内刚睡熟。

    迷迷糊糊间,她似乎听到门锁响动的声音。

    紧跟着,一股清冽细质的薄荷香,在鼻息之下,愈渐清晰起来。

    她猛然想起自己的那句话:“这招你今天用太多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