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第二十七章 情真意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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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恩将仇报?”

    弦儿点向他的穴位,沈浔松手躲开,青丝如瀑,划过指尖柔腻,他深深嗅着那发丝里的香气,甩手扔了竹剑。

    “你要干什么——”

    竹剑好像砸到了什么东西,沈浔顾不上回头,他飞步上前抱起弦儿就进了屋。他把弦儿扔在床上,顺势往她脸上找去,弦儿抬手捂住了他的嘴:“言行不端,一点都不正人君子。”

    “你喜欢正人君子?”沈浔再次捉住了她的手腕,“你指的是俟清那样的人吗,难道你想跟师姐抢男人?”

    “你就改不了胡说八道的毛病了。”弦儿轻声怨道。

    那微凉的指尖擦过沈浔的嘴角,他无心反驳,倏然落吻于那葇荑之上,温热的触碰从手指到了手背:“你救了我,以身相许或者以死谢罪,你选一个。”

    弦儿迎着他炽热的目光:“以死谢罪那我就白救了。”

    沈浔道:“以身相许你接受?”

    弦儿道:“……不。”

    沈浔低眉莞尔,他俯身一吻,将那浓浓的情意锁在她的额头,刚刚吻过又贪婪地从发际滑了下来,轻轻啄了一下她的鼻尖。

    他迅速起身重新蒙好眼睛,黑色的布遮挡了他的双眼,约等于遮挡了他大部分的表情,他嘴角动了动,算是笑,但是看不出什么样的感情:“没关系,我等你接受。”

    “等一下。”

    沈浔转身站定,弦儿坐起来,望着那黑布道:“我想听你讲你和……柳叶的事,之前的记忆和我的妖力一起被人夺走了,我总觉得……我们曾经……”

    弦儿的脸上红得一塌糊涂,沈浔看不见,却能用闭息“看见”她体内的灵力流动,他知道她有多脸红,于是低头笑道:“我知道,我原以为是你背后的人做的,担心你落入坏人手中身不由己,现在看来与他们无关,我也就放心了。”

    他转身往外走去,弦儿道:“你不讲给我听吗?”

    “回忆是自己的,不记得便不记得吧,讲出来的你又能相信多少,况且,如果我说我对你海誓山盟,你对我情真意切你能相信吗?”

    沈浔凝身说完这段话,屋里杳杳无声,他淡笑着摇了摇头继续往前走去,屋里却忽然传来一句极轻极轻的回答。

    “……我可以试试。”

    沈浔停住了,弦儿翩然走来,她拉下沈浔的蒙眼布,更加清晰地把那句话传到了他的耳中:“我有一命在你身上,能感觉得到你的痛与爱,你刚才对我……并不是假的,所以我想试试。”

    沈浔有些不相信:“……你能感觉得到我的感情?”

    弦儿点点头:“在你触碰我的时候,我能感觉的到。”

    她牵起沈浔的手,放在自己的脸颊,掌心散发着温柔的暖意,把她这半张脸烘得暖融融:“就像这样。”

    如水的双眼看向沈浔,相比之前不忍亵玩的清澈,这双眼带着他难以拒绝的深情。沈浔看得越久,越觉得自己的魂都要被勾走了,他木木地回道:“那我心里想什么,你能知道吗?”

    弦儿道:“不知道呀。”

    沈浔的拇指拂过吹弹可破的皮肤:“那就好。”

    弦儿疑惑地歪了歪头,沈浔的视线低了下来,俯首强吻了上去,还没亲到他突然闷哼一声,昏倒在弦儿怀里。

    “空啷”一声响,竹剑从沈浔的颈后落到了地上,一只野猴在远处呲着牙,示威般地扬了扬手臂。

    沈浔似乎梦见了澹光台的凉菜,虞美人清香的,入口却是毛茸茸的,他蓦地惊醒了过来。

    弦儿又变成了白猫,像一个毛绒绒的球依偎在他脸旁,沈浔笑了笑,手指一点猫耳,轻轻走出了屋子。

    此时天微微发亮,弦月还在当空。

    这里好像是个某个寺庙的后山,除了昏睡时恍惚听见定时响起的暮鼓晨钟,吹来的风中总是带了一丝香火味,而果维应该就是那寺庙里的和尚了。

    师父掀开帘子看了一眼,走了出来:“怎么不睡了?“

    沈浔回过神,摇了摇头道:“……我梦见我爹了。”

    师父看了他一眼,暗幽幽的眸子望向远处:“共情时,应该梦见了不少吧?”

    沈浔双眸沉静地望着远处:“嗯。”

    “师父,如果你有儿子,你希望他是什么样的人呢?假如你有冤屈,你希望他怎么做?”

    “如果我有儿子?”

    师父在院子里缓缓踱着步,最后靠在了水缸边上:“是否沉冤得雪,我并不在乎,我只希望我的孩子抬头做人。”

    沈浔眨了眨眼睛,将眼底的湿润赶了回去,开口笑道:“谢谢。”

    师父动了动嘴角,道:“我们来说功课吧。”

    “闭息的最高境界叫心眼,次一等是盲眼。你娘同你一样,都是盲眼。”

    “盲眼?”沈浔道,“我娘留下的古籍里,盲眼已经到头了,心眼又是什么?”

    师父道:“心眼并没有人练出来过,我所见过的书上也只是写了四个字。”

    沈浔疑惑道:“什么字?”

    “心眼无障。”师父道,“闭息探物的创始者是个僧人,而‘心眼无障’四个字出自《观无量寿经》,你要是想参透这个,不妨每天去那边坐坐,果维那和尚讲《心经》讲得很好。”

    师父发觉了他的沉默,道:“怎么,不想去?”

    沈浔忙道:“不是!我没想到你会知道我知道了那边是个寺庙。”

    “绕不绕口?你也不怕咬着舌头。”师父哼了一声,“你这么精,这儿那么大烟火味儿,你不嫌呛我还嫌呛了。”

    沈浔轻轻扬起嘴角,眉目含笑地道:“知道了。”

    ——

    果维拨着檀木珠子,数到第三百五十二下的时候门外传来了脚步声,他手指一顿,门外的人就道:“和尚,起得蛮早的。”

    果维叹了口气,再次拨起珠子,那人又道:“少拨了一个。”果维再次停顿了一下,脸色阴沉地多加了一个数,数没几下,那人再次道,“刚才骗你的。”

    “你这家伙,”果维放下了珠子,脸上依旧淡淡柔柔的看不出恼怒,他起身埋怨道,“总是捣乱。”

    师父倚着门,一只脚在外,一只脚架在高高的门槛上:“这才能助你修行。”

    果维轰他道:“收腿。出去等我,免得你又在佛祖面前胡言乱语。”

    师父听话地收了腿,倒退着下了台阶:“浔儿的内伤基本好了。”

    果维轻轻带上门:“这么快?”

    师父道:“这么说吧,你对你的医术再自信,能有那么那么自信吗?”

    果维垂手道:“你知不知道,我每天有好几次都得忍住不去揍你。”

    师父道:“出家人请自重。”

    果维无奈道:“总有一天我得为了你而还俗。”他迈下台阶,“以他当时的状况来说,应该再有两个月才能痊愈,如今可才几天?确实过快了。”

    师父仰面道:“就是想和你说这个,弦儿说他吞了归魂珠。”

    果维回过头道:“睚眦的元神不会伤了他吗?”

    “所以我好奇。”

    果维迈下最后一级台阶,师父靠着栏杆道:“原主人的身体撑不了多久了,睚眦可清楚得很,只怕这厮在给自己选新主人。”

    果维推开他的手臂道:“只要睚眦还困在澹光台的符阵中,浔儿就不会有意外。再说,这不是也挺好。”

    师父无处可靠,只好揣起手对他道:“这能有什么好?”

    果维往一边走去:“禁揍呀。不然照你这么打他,凡人怎么吃得消。”

    师父跟在他身后道:“这小子本来天资聪颖,只可惜在雷家这么些年天天荒于嬉戏,不好好鞭策就怕他还是一事无成。”

    “你小看他了,浔儿在封灵之前已经有很高的造诣了,他藏得很深,知道该怎么自我保护。”

    果维停了下来,他转过身,圆圆的眼睛里闪着旭日初升的暖光:“况且,雷老宗主是希望他一事无成的,与其同他爹娘一样沉沦,倒不如湮没在这个时代,平平淡淡的做一个普通人。”

    师父叹道:“可惜啊,无论什么时代都会有一些人居心叵测。”

    一行僧人从他们身边路过,双手合十,两个人都还了一礼,果维望着他们整齐划一的步伐,道:“你不就是想教给他那套剑法吗,我想他应该很快就能学成了,或许半年、或许一月,你会让他下山吗?”

    师父反问道:“不下山陪你念经?”

    果维定定的看了他半晌,师父道:“盯我作甚?”

    果维一字一顿道:“忍、住、不、打、你。”

    师父笑道:“……臭和尚。当了这么多年秃驴,修为一点都不见长。”

    果维道:“信不信我让住持断了你的三餐?”

    师父接着笑道:“怕了怕了。”

    果维思忖道:“对了,你要看好浔儿,我总觉得他不大对劲。”

    师父不太明白:“什么意思?”

    “这些日子他虽然昏睡,身上却不止一次冒出杀气,现在想来应该是睚眦的。”果维叹息道,“睚眦给他共情的记忆太过强烈,希望他不要只想着复仇才好。”

    师父有些忧心忡忡:“我让他没事儿到你这儿来上个早课。”

    “这倒是可行。”果维顿了顿,“还有,那谁可能要回来了,我先避一避。”

    “避谁啊,果维小师父。”

    果维的话音未落,一个人从经幢后面转出来,身形一闪已经贴近了果维:“就知道你要跑,我可辛辛苦苦提前一天回来了。”

    果维脸色大变,道:“你你你再迟几天。”

    来人眯起眼睛,一步步逼着他:“几天?”

    果维后退着,微有紧张:“快了!”

    那人邪魅一笑,道:“那可就别怪我了。”他伸手吹出一声响亮的口哨,果维立刻听见了爪子挠地的声音,他忍不住拔腿就跑,那人在后面笑道,“别忘了啊,果维小师父!”

    师父看完热闹往后山走去:“真是一物降一物。”

    那人收了笑,好像从来没笑过一般:“人怎么样?”

    师父背对着他越走越远:“好得很。我劝你还是回家待几天吧,你不在没准鸡飞狗跳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