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第二十五章 蛊毒发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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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香楼被一把大火烧得干干净净,只剩下焦黑的房梁悬在黑洞洞的木框里,楼里楼外一片瘴烟缭绕。

    “咳咳。”

    苏舸下了马,虽说已经知道是这结果,心头还是难免有些压抑。城门口的面摊也已踪迹全无,空出了一大片地方。倒是这枯城还如昨日一般,空寥寥地腐朽着。

    泠衣探向他的额头,随后也下了马:“你还在烧。”

    苏舸道:“不碍事。”

    古城的西南面有一处城隍庙,两个人一路走来连半个人影都没有看见。昨天来的时候还有那么零星的几个居民,现在除了潮湿的地面,再没有其他的脚印。

    说到脚印,苏舸不禁四下看去,一路上也没看见其他动物。时下已是秋季,就算鸡犬都在睡觉,也总得有些虫鸣吧。

    泠衣已经进了城隍庙,她跳上供桌,从城隍爷的身背后找到了丹心,让她意外的是,丹心的旁边还立着另外一把剑。

    “俟清,你看。”

    泠衣跳下供桌,手里举着一把黑鞘长剑,苏舸看见熟悉的雕银忙接过来道:“墨侵?”

    供桌突然“嘎啦”一声响,惊得两个人连退了好几步,苏舸刚用剑挑起桌上的黄布,桌下倏地伸出一只手牢牢抓住了墨侵。

    苏舸抽手的瞬间桌下的人扑到了他的身上,连抱着泠衣一起滚到了门外,一道黑影从上虎扑而下,捉了个空,三个人一起翻身起来,苏舸最先愣住了:“小乞丐?”

    扑倒他们的人个子不高,衣衫褴褛头发蓬乱,双脚上还挂着解了一半儿的绳子,他咧嘴一笑,露出一对儿可爱的小虎牙:“姐夫。”

    泠衣慌忙捂住他的嘴:“不许胡说!俟清,他叫清川。”

    苏舸没太在意那称呼,只是淡淡的点头示意便看向里面那个人,那人缓缓直起腰身,露出胸前的山茶花绣:“苏二公子,我们又见面了。”

    苏舸道:“你是——店小二。”

    那人摘去面具,随手扔了出去:“才说过两句话就能记住我的声音,二公子真是了不得。”

    苏舸无情地说道:“你想多了,我只是记得你这头发。”

    店小二的头发干枯发黄,确实好认。他讨了个无趣,伸手入怀道:“也不知道你后没后悔拒绝了我的美酒,这丫头就识货,还偷出来一瓶。”他掏出一个青瓷小瓶,在三人面前晃了晃打开了盖子,“真香,不过可惜了,“他夸张地张大嘴巴,同时松开了手,”啪——”

    瓷瓶应声落地,飞溅的瓷片打在苏舸的鞋上,酒香瞬间弥漫在整个城隍庙里,清川愤怒地吼叫起来:“王八犊子,你爷爷我好不容易弄出来的东西——”

    泠衣将他拉在身后,店小二冷漠地摊开手:“不好意思,手滑。”

    “你放屁!瞧你一脑袋黄不啦叽的毛,你娘生你的时候头朝下掉屎盆子里了吧!现在你就一个人,在那得意什么,一会儿我非得把你那臭嘴撕了灌肠子腌腊肉!”

    清川个子矮,站在后面看不见他,于是跳起脚不依不饶地骂。

    店小二咂咂嘴,道:“哎呦,词儿还真多啊,谁说我就一个人了。”他口舌微动,拱出来一个铁片,“几位,慢慢玩。”

    刺耳的哨音穿过耳膜,清川脑袋“嗡”地一声,痛得他蹲了下来捂住了耳朵。回首望去,四周不知何时走出来一群阴尸,男女老少应有尽有。

    泠衣惊道:“是城中的百姓!”

    店小二冷笑着往殿后退去,苏舸立即追了上去,泠衣蓦然回首只看见一抹黑色的衣袂,她掐起剑诀道:“清川,你去帮他。”

    清川跳起来道:“不行,这里人太多!”

    泠衣不由分说放出丹心,一瞬间剑分数影,红缎一般飞速地拂过里外三层的阴尸,干脆利落地削掉头颅收回鞘中。她回头瞪向清川,清川举起手道:“好了好了,我知道你群伤,我这就去。”他一边跑一边喊,“先说好了,我腿短追不上可别杀我——”

    城隍庙的后面是一片落叶林,店小二速度不及苏舸,后者脚踏碎叶伸手捉住了他的后领,店小二回手反刺刺了个空,弹开的瞬间他卸下了背刀,将刀立在身前。

    凌厉的刀气震飞了无数落叶,苏舸悬起的脚向后退了一步,刚好止步在了刀气之外。

    “嘎吱。”

    微弱的声音让苏舸的眉头一紧,店小二扯开衣领,他的锁骨竟有两个接近重叠的骨结,他呼出一口气,又是一声响,整个身形赫然暴涨了两寸余。

    店小二的手臂已经长出衣袖,精瘦的手腕上青筋突起如盘根错节,苏舸道:“鬼刀朱易。”

    店小二阴笑着,他的声音从阴阳怪气变得洪亮:“不错,正是朱某。”

    苏舸道:“曳香楼真是‘人才济济’。”

    朱易曾是武僧,因与师兄弟发生口角,趁众人酣睡连杀十一人逃出门派。因其行为卑劣一度被武林悬赏通缉,但寻去的高手无数,均被其尽数刀斩无一幸免,一直到他被宁宗主一掌拍散神志,之后就再无踪迹了。

    没想到,时隔多年后他竟然再次现身。

    既然曳香楼的人都是带着面具的,证明必有一些黑衣人是曾经或者现在都名动江湖的人。如果连朱易这种人也在其中,其余人的品性苏舸大致了然于心了。

    朱易道:“倒是苏二公子,你蛊毒未解,我若就此杀了你,岂不是胜之不武。”

    苏舸道:“你夜深杀人时,怎没想到胜之不武?”

    朱易脸色突变,怒道:“那时年幼,岂能同日而语。”

    苏舸冷然道:“年幼是你杀人的理由?彼时无知,时今亦无知。”

    朱易不耐烦地挥手道:“罢了,多谢二公子给我找了个动手的理由。”

    朱易随言起刀,刀身破土而出,连人带刀势如风斩,瞬间就到了眼前,苏舸已经见识过刀气的范围,不疾不徐地将就避过,几番来回,刀竟碰不到他一根汗毛,他也一直没有拔剑。

    这样一来更是激怒了朱易,他扬刀喊道:“怎么,苏二公子是个花瓶子,手上的佩剑只是摆设?”

    苏舸激他道:“盟叔把你拍傻了吧,你也配让墨侵出鞘?”

    朱易恼羞成怒地狠狠甩刀,暴戾的刀气劈开苏舸身边大树,树干霍啦啦地倒下来,苏舸翻身而起,朱易出手过重回神不及,头顶便露出了破绽。苏舸伸手一击,谁知朱易头也不抬地举掌一接,一掌合中,将两个人分开丈余。

    “啐!”朱易不屑道,“这飘飘浮浮的,挠痒痒呢?像你这垂死之人,还不如痛快出手、痛快七窍流血,也算你死得不丢人。”

    苏舸深吸了一口气,大概是想咳却忍住了,他目不转睛地看着朱易缓缓道:“你大概忘了,震泽苏氏本就不算江湖门派。”

    朱易微微发愣,他一开始还没明白苏舸的意思,半晌才木讷地低头看向自己的手掌,只见掌心有赤金的符咒一闪而没,他愣是弃刀抓住自己的手腕:“这是什么妖法?!”

    “咳咳。”苏舸终于还是没忍住咳了出来,“你的刀掉了。”

    朱易莫名变得惊惶,他愕然看向苏舸又看看手掌,发了疯一样撒腿狂奔起来。

    苏舸万万没想到会是这样,朱易不可能没见过玄门的符咒,更没必要排斥成这样,反倒他自己才是最提心吊胆的,因为朱易随时会催动蛊毒让他昏睡过去。

    但是这么久他都没有动手,莫非——不是所有人都能操控蛊毒?

    前面是一处废弃的草屋,朱易终于喘息着停了下来,他异常激动地转过身,右手中举着一根已经燃起来的火折子。

    苏舸就算只画了个符咒,身体也是相当吃不消了,再加上一路狂奔,仅存的真气就要消耗殆尽了。他脸上难掩惨白,朱易癫狂地狞笑道:“怎么,二公子可还有力气杀我?”

    “为何没有?”苏舸进一步,朱易便退了一步,他看见朱易的半只脚踩在了一摊黏腻的油水中,这才发觉周围弥漫着一股刺鼻的味道。

    他蹙眉看向朱易,后者两指捏着火折子调转了方向:“猜对了二公子,是火油。”

    “可惜该问的还没问痛快,就被你逮到了。”他一脚踹开身后的门,苏舸看到地上坐满了人,一口燥血涌上心头,险些晕了过去。

    昏暗的屋里捆着一群各门各派的子弟,甚至不少都在凤凰台大会上出现过。这些人还穿着夜香楼提供的黑衣,大多是浑浑噩噩地垂着头,神志不清。

    苏舸强忍着道:“为什么要抓他们?”

    “错错错。二公子,第一,我没有抓他们,是他们自己找上门的。第二,是你暴露了夜香楼,楼主要他们闭嘴而已。”朱易道。

    苏舸道:“只不过是做交换,你大可换地方继续做生意。”

    朱易道:“你真觉得我们在乎这所谓的‘生意’?二公子,你也用不着套我话,我数到三,你来决定是杀了我,还是救他们。”

    “一。”

    朱易的手松开了一点点,火折子退下来一截。

    “二。”

    朱易嘴角扬起不易察觉的笑意,还没数到三,火折子瞬间脱了手,与此同时苏舸道出一个“缚”字,一道灵光闪电般从朱易的手上冲出,瞬间捆住了他。苏舸往前一蹿拍飞了火折子,刚好落在迟迟赶来的清川脚下,清川一脚踩烂火折子,对着朱易就是一巴掌。

    苏舸强撑着倚在门上,道:“清川,这些人交给你了——”

    清川连忙拉扯住就要滑落在地的苏舸:“姐夫你等会儿再晕,哎哎,喂喂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