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京城初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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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和煦的阳光照在交错纵横的街道上,商贩们都在自家门铺竭力吆喝着,人们走街串巷,车水马龙,前不见首后不见尾,到处繁华似锦,如果说在这当今天下,哪里最繁荣,必是这东京汴梁了。

    “听说了没,上个月皇上召了所有在宫外的皇室回京,好像是跟这次中秋节使臣觐见有关,昨日就已经有好多江湖中人来京城看热闹了。”

    “是啊,听说那闲月山庄的沈公子也被皇上召见了,诶,好像也是昨日,沈公子已经到汴梁了。”

    “是嘛?沈叶不是经商吗?皇上召他做什么?”

    “你还不知道啊,前段时间南边地动,死了不少人,是沈公子出财出力,还说服了许多商贾帮着赈灾,皇上召他入宫啊,可能是要嘉奖他吧。”

    “而且说是皇上本就很欣赏沈公子的才干和头脑,想就着这次他赈灾有功,招他为朝廷效力呢!”

    “沈公子能得到当今圣上的赏识,也真是厉害啊!”

    人们七嘴八舌谈论着最近最热门的消息,只见一人从远处气喘吁吁的跑过来喊道:“哎呀你们怎么还在这儿呢!快去璞玉楼吧!红袖坊献舞,千载难逢的机会,你们都不想看看?”

    转眼间所有人一哄而散,人群向着街市中央涌去。

    璞玉楼,京城第一大酒楼,楼内,年轻小伙在门口极力吆喝着迎接宾客们进楼入座,随侍的婢女匆忙的端茶送水,都在为这次的献舞精心准备着,生怕怠慢了贵客。

    这璞玉楼平常只接待王公贵族,江湖侠士,文人墨客,是个能人聚集之地,并非花红柳绿之所,所以如果你肚子里或是手上没两下,是进不来的。

    而这次在璞玉楼献舞的,是京城最出名的舞坊—红袖坊,红袖坊也并不是寻常舞坊,只有在宫廷召邀时,才会奉旨入宫去舞一曲,除了宫廷,便是在重大节日京城里热闹时,京城第一的璞玉楼才会花重金请红袖坊来为大家助助兴。

    红袖坊的坊主,红袖,曾是京城第一舞姬,可惜的是,近几年她不再舞了。可但凡是经她之手出来的舞女,风格不尽相同,都是个顶个的好。

    璞玉楼中梳妆阁内,一个看上去大概十七八岁的少女正对镜描眉,她的面貌清秀灵动,双目有神,一双朱唇,一身火红色的水袖舞衣,衬得她肤如白玉,她抿嘴一笑,真着实应了那句,巧笑倩兮,美目盼兮!

    “妹妹真真是长大了!”一个身披紫红色轻纱的女子从她身后走出,瞧着她看了许久又轻笑道,“今日一看,比两年前我初见你时美多了!”

    “紫苑姐姐,你又与我说笑了,”红衣女子看向她笑道,她好像早已习惯了紫衣女子如此的调侃。

    “怎么样?准备好了没?”被唤作紫苑的女子拿起桌上的玉梳为红衣女子将发髻又整理了一下,“这是你第一次登台,舞步可都记熟了?”

    “紫苑姐姐放心,千茗都记熟了,”红衣女子赫然一笑,转而又担心道,“只是妹妹担心,今日这楼里,来的都是贵人大客,必是有些许眼光挑剔之人,而妹妹的舞无论是从形式还是内容上来看都太过单一,妹妹怕不能让观客们满意,丢了红袖坊的脸。”

    “千茗妹妹自打两年前入了红袖坊以来,日日苦练舞艺,成为这坊内学艺只两年就有资格进璞玉楼献舞的第一人,就连我也是学了三年才进的这楼,如此资质,你怎地如此没有自信?”紫苑放下玉梳,拿起银簪为红衣女子戴上,“妹妹的《月出》虽不若百灵的《凤飞天》富贵堂皇,也不及杜鹃的《步生莲》欢快喜悦,更不同于姐姐我的《紫羽纱》妖娆妩媚,但红袖姑姑为妹妹选的这《月出》,清冷典雅,十分符合妹妹的气质。你就宽心吧,姐姐相信你定能让那群酸书生们一睹芳华。”

    “那就借姐姐吉言了。”红衣女子从镜中冲紫苑莞尔一笑,谢道。

    “妹妹放心,一会儿要是有人敢说你,姐姐定会要他好看,”紫苑捏了捏红衣女子的脸宽慰道。

    两人相视而笑。

    “千茗!”红袖姑姑推开梳妆间的房门,急切的催促道,“快快,差不多该上场了。”

    “去吧,”紫苑最后为红衣女子检查了一遍,确定没什么问题,小声对她说道,“别紧张,我也在场下看着你。”红衣女子点点头,便随着红袖姑姑出了房门。

    红衣女子一路跟着红袖从梳妆间走到了璞玉楼中央所搭的台子的后面,她看着楼内来来往往的行客,大多数都是光鲜亮丽的锦衣华服,一看就是出身富贵,偶有衣衫粗布,但风尘仆仆,这必是江湖中人了。红衣女子暗想,两年了,今日好不容易进了这楼,她一定不能白跑一趟。

    是的,这红衣女子便是洛知秋了。自两年前知秋从玄造山拜别了师门,因着柳雁姝给她的建议,去璞玉楼打听烛龙派的消息,她就踏上了至京之路。恰巧在去京城的路上碰到了红袖姑姑,当时正有歹徒要抢她随身的银两,知秋路见不平出手相助,救了红袖,两人因此相识。后来知秋一问才知,原来红袖也要返回京中,知秋便与她同行,路上也可以保她的安全。

    红袖十分感激知秋,在得知她无处投奔的情况下,便邀她先去红袖坊暂住,后因入璞玉楼的都是有能之人,所以知秋屡次想进,未果。红袖平时与知秋相处,得知她想进璞玉楼,知道她是江湖中人,必是有难言之隐,就没有多问,但看她因此事苦恼不已,又观她身轻软骨,资质尚可,便与她出了个主意,就是入了这红袖坊。

    知秋同意了,原因很简单,她从红袖那得知,红袖坊是必有机会进璞玉楼的,所以她入红袖坊学舞,一是因为有朝一日可以进璞玉楼打听烛龙派的消息,二是为了报答红袖姑姑的收留之恩。而知秋也因为常年练武的缘故,也可能是真的有些资质,这些舞艺的基本功对她来说不算话下,她也很快成为了红袖坊里出众的一名舞姬,与真性情的紫苑成为了至交好友。

    紫苑待她很好,平时的好多舞步知秋练不会的,都是紫苑帮着她陪着她一遍一遍不厌其烦的练习,直到练会为止,知秋就当她是自己的亲姐姐一般,与她十分亲近。

    想到紫苑,知秋便不由自主的想到了柳雁姝。

    两年前她与孟垣话别后,当夜便下了山,谁都没有惊扰,只在长生殿与隐鹤师傅拜了别,走之前留了封信给柳雁姝,不知她会不会怪她的不告而别。至于孟垣,就仿佛是心口的伤,但经过时间的流逝,那里慢慢结了疤,她也渐渐的不去想了。而经过来京城的这两年,她不再是当初在韩震身边年幼无知的乡野丫头,也不再是玄造山上那个单纯的洛知秋,她长了许多世面,变得成熟了,也变得更沉着冷静,有自己的主见。果然啊,人只有经历了事情,才会有所成长。

    “吱呀”一声,一辆奢华的马车停在了璞玉楼前,伙计们赶紧上前去将马车门帘拉开迎接,只见从车中下来了两位风度翩翩的年轻公子。

    这两位公子,一个着白袍,一个着青袍,白袍的那位手中拿着把折扇,面无波澜。青袍的那位从马车中下来之后便急冲冲的拉住一个伙计问道:“我们可是迟了?”

    伙计一看,正是名震商界的公子沈叶和京城画师欧阳丹青。

    “不晚不晚,”伙计连忙堆笑道,摆出请的手势,“沈公子和欧阳先生快里面请,隔间早已为您们备好,是楼里最好的位置!”从楼内出来了几个伙计领路,沈叶示意一起跟着他来的所有护卫在外等候,只留易阳跟着他,便与欧阳丹青一起进了璞玉楼。

    欧阳丹青从踏进楼内后,便一面不停欣喜地前后观瞻,一面扭头催促着那个慢吞吞的白影道:“沈叶,快些!”而白影仍是不慌不忙的在后面慢悠悠的走着,易阳在身边紧紧跟随。

    几个伙计将三人领到隔间中便退下了,欧阳丹青一屁股坐到了椅子上,用衣袖擦了擦头上的汗,端起茶壶往茶杯里添了茶水,也为沈叶的茶杯里添了茶水。沈叶先是轻扇着手中折扇,站着四下看了看后便也坐了下来。

    欧阳丹青喝完了一杯茶,便跑到隔间里栏杆处抻着脖子往舞台方向看,好似很期待一会儿的表演,沈叶在桌旁看着他的样子,不禁轻声笑道:“丹青,你怎的像第一次来这璞玉楼一样。”

    “沈叶,这你就不懂了,这璞玉楼不是第一次来,”欧阳丹青又快步走到桌旁坐下说道,“但这舞可是头一次看啊!”

    “欧阳先生,这红袖坊的舞您好像也不是第一次看吧?”易阳微笑着提醒道。

    “啧啧啧,易阳,这你就不懂了,这要看是哪家的舞,”欧阳丹青冲着易阳摇摇头,说教般道,“这红袖坊的姑娘,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成名之作,而且都是好舞啊!听红袖姑姑说这次又是一个坊中新人的首次献舞,我可是期待的很啊!”

    沈叶端起茶杯品了口茶,没有说话。欧阳丹青也没有在意他搭不搭话,接着兴高采烈,手舞足蹈的说道:“记得上次的那《步生莲》,也是杜鹃姑娘的首次登台,真真是袅娜多姿,步步生莲,至今难忘啊!”

    沈叶仍是没有说话,依旧端着茶杯品茶,欧阳丹青这次坐不住了,一伸胳膊握住沈叶的手腕,提高了嗓门,再次重复道:“至今难忘!”沈叶只得将茶杯放下,给欧阳丹青甩了一个:“嗯”。

    易阳在一旁没憋住,笑出了声,他家公子的性子他最清楚,看样子想必是公子不甚喜欢这等,才不想多话,他又觉得欧阳丹青一腔热血被泼了冷水,于是竖起大拇指说道:“欧阳先生,您是京城鼎鼎有名的画师,又世代精通医术,现在易阳才知道,原来您还熟知这舞艺之道,了不得!了不得!”

    “啧啧啧,易阳,你又不懂了!”欧阳丹青见还有易阳搭理他,又提起了兴趣说道,“艺术都是相通的,这作画之道有时也能从舞艺中找寻灵感,明白不?”

    易阳似懂非懂的点点头,欧阳丹青无奈,又看了看石像一般沉默的沈叶,摇头道:“诶,你们怎的都不懂得欣赏!”

    这时忽然从隔间外进来一个人,那人一进来便向沈叶和欧阳丹青拱手说道:“让沈公子和欧阳先生久等了,我家王爷一个时辰前被皇上传进宫商量要事,今日怕是无法赴约,实在抱歉,王爷特令章迟来告知二位公子。”

    沈叶听闻合上折扇站起身恭敬作礼说道:“公务要紧,王爷客气了。”章迟将话带到,便向沈叶和欧阳丹青告辞,急忙赶去宫中了。

    章迟走后,沈叶面色如水,手拿折扇轻敲着桌面细细思忖着,欧阳丹青也不像刚才那般兴奋,只见他犹豫再三问沈叶道:“沈叶,你当真打算入朝吗?”

    “不会,”沈叶回道,抬眼看了下欧阳丹青,“你还不清楚吗?那些都是世人胡诌的罢了,就算是我想入朝,皇上也绝不会同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