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还未曾答言，一旁良儿倒笑了：“小姐这话是从哪儿听说的？我倒听家里讲起，那些官老爷们纵然有好几百岁可活，亦面容年轻不大显老，但命里子孙都是一定的，过了年龄便再也没有儿花女花了。”

    黄衣笑了：“原是这样。那这些官家皇族的，子嗣都不盛咯？”

    “嗯。虽然富贵人家三妻四妾亦有，子嗣也不是很多。帝君八个公主，一个皇子，已经是从未有过的子嗣繁盛了。”

    我心下暗道，只怕是绵延子嗣太过损耗灵力，灵力一尽，子嗣自然也没有了。突然一个念头转过心间，我细细地问起黄衣：“这皇后不是还生育了一个公主？”

    “是啊，正是大公主没错。大公主今年已有十七岁，不过皇族千年寿命，倒是不急着出降。她是这一朝竹取帝君唯一的嫡公主，据说样貌性子亦都随自己的母亲，貌美如花又精明强干，是个利落人物，日常不做针黹，倒能帮帝后二人料理不少家务。就是朝堂上有甚事，帝君亦放心让公主知晓一二。”

    “那这公主闺名叫甚么？”

    “叫竹瑶鸿，听着也英气，不像许多女孩子金啊玉啊的。”

    “那其他公主呢，没有皇后生的？”

    “没有呢，我都讲了皇后只一儿一女。”

    “那其他公主是谁生的啊？”

    “二公主是婉恭皇贵妃生的，生母已逝，自小是先皇的涵晔贵太妃带大；三公主是当今高嘉皇贵妃生的，高嘉皇贵妃是殷家女儿，地位十分尊贵，母家如此，这三公主的地位自然也不差；四公主的生母是皇上的姝嫔，姝嫔曾是宫中玉绣坊当差的女子，容颜娇艳，头脑聪明，因此让皇上看中临幸，生下的四公主也是聪明伶俐。可惜这姝嫔没福，年纪轻轻就去了，撇下四公主，皇上只得将四公主交给素贵妃抚养。”

    “五公主是公主里顶尖儿漂亮的一个，生母芳贵嫔，家里小门小户，亦是一个福薄短命的嫔妃，女儿还在襁褓就抛下去了的。六公主生母雀昭仪——”

    “等等，”我打断道：“怎么这样一个奇怪封号？”

    这些日我听黄衣念来念去，宫中嫔妃封号多是择吉祥上口的字眼，这六公主的生母封号倒是奇怪。

    “不晓得，但雀昭仪不得宠，六公主也不是很得帝君皇后喜欢。不过这好歹母亲活着啊。七公主母家也是世家大族——古家的小小姐，曾经已经做到了贵妃，可惜七公主小时却也一病而逝。七公主则是皇后亲自抚养大的。再就是小公主，生母忻修容，亦本是平民宫女。忻修容身子不好，常年卧病，小公主继承了生母的体质，亦是娇弱不堪，帝君也不大喜欢这个女儿。”

    “这些公主怎么母妃很多都早逝？”

    黄衣摇头表示不知，良儿却压低了声音对我们说：“小姐们有所不知，我们外边儿街坊里传言，皇后颇有些嫉妒之心，只怕那些生了孩子的嫔妃未必有好下场呢。况且宫里娘娘多的是熬不住的，熬不住身子渐渐就坏了。幸好唯一一个皇子是皇后生的，否则啊还不一定闹成甚么样儿呢，据说如今帝君当初就是庶子，登基的时候很是一番腥风血雨呢。”

    生了孩子的宫嫔况且如此，那些没有孩子的宫嫔处境便更显而易见了。且良儿性子纯真，说起宫里事却依旧头头是道，可见这宫里都闹到甚么程度了。

    我心下暗暗打定了主意，大公主听起来便不像很喜欢闺阁情趣的女孩子，也许未必会缠着自己的猫不放。她还有许多事可忙呢。而且大公主是皇后的嫡亲女儿，帝君又放心她参处些朝务，自然是亦喜欢这个女儿的。若能做成的她的猫，往后有大公主、帝君、皇后撑腰，想必日子还好过些。

    昨天哥哥问我要去嫔妃处还是公主处，我对这些人都毫无了解，自然没法回答。但我心里还是偏向去公主处，毕竟嫔妃可能被皇上临幸，让我觉得怪怪的；就是皇后大概也一样。还是公主好。这些公主里，显然还是大公主处最好了。三公主也好，可到底还差些。

    等哥哥回来，我便问问他去大公主处成不成。

    想透了，我便笑了：“我的问题问完了，你继续说你的。”

    黄衣凝我一眼：“也不知道你究竟又想到了甚么稀奇古怪的东西。”

    “自然是好东西了。”

    她白我一眼，接着和我絮絮起来。

    晚上九尾回来时，一身衣裳都湿了。我刚喝过十三娘赎来的解酒药，额头上敷着湿毛巾躺在床上，见了他不由得笑：“哪里找的水鬼。”

    九尾哼了一声，对我道：“你又是哪儿来的蓬头鬼？只顾着说我，我是为你做事情去了，才忘记带伞。”

    我心底咯噔一声：“你……你都运作好了？！可我今天才想好我要去哪呀！”

    九尾笑得直不起腰：“这不成，我都和里面说好了。”

    我看着他，略有些狐疑：“等等，你先说你选的是谁。”

    九尾笑眯眯地瞧我：“不如玩一次，我们谁都别说出来，写在手上。”

    于是我和九尾拿了墨来，都写在手心，再一齐张开手。两只手上整整齐齐地两个“大公主”，我和九尾相视而笑。

    黄衣好奇，跑过来问我们：“你们在做什么？”

    我和九尾一收手：“没做什么。”

    黄衣无奈地看着我们两个：“算了，管不了你们。今晚的饭依旧是在屋里吃？九尾你快把湿衣裳换了。”

    九尾笑着点头：“是是是，哪敢和黄衣小姐犟嘴。我乖乖去换衣服，青衣哪儿去了？”

    “这儿呢。”青衣自我身后重重叠叠被卧团成的窝里探出脑袋来：“今天身子不爽利，九尾哥哥不在，两个姐姐又嗡嗡嗡，没人管得了她俩。我干脆就睡觉了。”

    九尾笑出来：“我这不是回来了。有我锤她们俩，你尽管放心。”

    晚饭挪在炕桌儿上吃，九尾吩咐良儿和宛儿去厨房吃饭，我们无需人伺候，正好自在说话儿。

    九尾稍稍解释了下今日他出门的目的：他已将我们入宫后的一些关键安排好，且入宫之后他要离开我们一段时间。青衣和黄衣都无疑义。

    黄衣问：“最近几天，你带回来的资料我已经背熟摸透了。所以接下来该做什么？”

    九尾颇为慨叹，看看我和青衣，再指指黄衣：“凭你们俩的聪明劲儿，哪怕有黄衣一半儿认真，我都用不着操这许多的心。”

    我笑：“那你只怕是要操一辈子心了，我可是个不折不扣的闲人。”

    九尾叹口气，不理我：“接下来没什么了，不过是给你们做做美容。简而言之，就是每天吃好点儿，适当运动，规律休息，用点儿人类的妆品。你们不必变回原形，只要把你们的人身好好地养着，自然成果会反馈到原身上。白衣也不准再喝酒。”

    我刚要皱眉头，九尾便止住了我的话：“我知道你想说什么，就忍两个月，参选过了就好了。但参选那天你们最好保持精气神。”

    我哼一声：“这还差不多。”

    话休絮烦，九尾既说了不能熬夜，当晚我们也就早早地睡了。第二日起身，九尾便把满院子的人都劳碌起来，十三娘去买吃食，良儿宛儿准备妆水，我们则被他叫起来训练走路姿势。

    我一脸起床气，恨不得狠狠骂九尾一顿：“哥哥，你带着三个大姑娘干这个，不觉得很奇怪？”

    九尾阴沉着一张脸：“说对了，我从前还真没干过这么丢脸的事。

    因为我们不清楚怎么走，九尾需要先给我们示范一次，我看到他有意装出的窈窕细步，看半路就已经忍不住了，爆笑出声，黄衣和青衣也根本忍不住，笑成一团。

    九尾无奈地看着我们三个：“你们……唉。那就算了，我实在也做不到厚着脸皮教你们。况且两个月时间多说有个壳子，气质是出不来的。别人不说，白衣到时候肯定露原原形。不如我干脆别费这个心。”

    我点点头：“是是是，胡大公子还是领我们吃饭去吧。”

    可居然还是不能吃饭。那头良儿宛儿已经用大铜盆准备好了洗脸水，我仔细一捞那个水，是香露水掺着玫瑰花瓣，温温的，又有点儿在白仙月那儿的味道。香胰子亦是特制，一股悠长浓郁的香，我倒蛮喜欢。

    洗完了脸，本以为可以吃饭了，谁知还有玫瑰乳、茉莉粉、胭脂膏子等多种步骤。等我折腾完一轮去吃饭的时候，简直觉得饭都不香了。

    九尾一直在默默看着我，这时候不由得叹了口气：“我做的粥不好吃？”

    “好吃是好吃，可闷着一脸油乎乎的东西，又没能刚起床就吃到，我已经吃不下了。”

    九尾沉吟看着我，许久后摇了摇头，仿佛是做了一个什么决定：“罢了，明天不给你搞这一套了。凭你的性子，这些规矩根本使不得，还是你爱怎样就怎样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