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第十七章 救命之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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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云暖看着她辣手摧花的样子,低了眉,摇摇头,这个娇容,总是这样自以为是,幸好自己已经派人悄悄跟着那个梁欢歌了。主子交给的任务,岂能是一次试探就可以下定论的?

    那边的梁欢歌,强装镇定,徐徐往自己住的客院走着。喉咙里压着不停上涌的血,关注着四周的情形。有人在跟踪他,自他从湖边告辞离开,这人就一直在他看不到的地方悄悄盯着。

    不行,自己支撑不了多久了,得甩开他。可惜自己的侍从清风去城外办事了。怎么办呢?

    梁欢歌情急之下,看到长廊边有个景色不错的花园,重要的是,这花园里的树木花草都很高大。他停下来佯装被园中盛开的杏花所吸引,开口道:“万树江边杏,新开一夜风。满园深浅色,照在绿波中。果然是好景色啊。”

    说罢弹了一下衣衫下摆上不存在的灰尘,大踏步进了花园子。只见他这里赞一下山石的堆叠成趣,那里赏一下花草的错落有致,时不时念一句诗词。跟踪他的那人看了半天,没看出有什么不妥,不由得嗤笑一声:“哼,臭酸腐书生!”

    梁欢歌听着脚步声渐远,心里才呼出那口气,整个人像被抽干了力气一般,挺直的脊背软了下来。那口血终于是压不住了,喷在了他面前的玉兰花上,白色的玉兰花染了点点猩红,刹是好看。

    他不能倒在这里,否则迟早会被发现的。可这里离他所住的院子还有不近的距离,他只能先找个地方歇息一番,再等莫诤言和蒋苏央来找他。

    梁欢歌定了下已经开始有些恍惚的心神,用最后的力气挣扎着往花园一边的院子走去,绕过一些丫鬟仆人,走到一座房屋后面。他趴在窗口静静听了半晌,没有一丝声音,悄悄把窗户掀开一条缝隙,里面跟他的房间一样都是客房的装饰,没有小丫鬟伺候,也没有什么特别的物件。想着这也是莫府其中一间无人居住的客房吧。

    此时他却已支撑不住,眼前蓦地晕眩起来,失去了意识,软软趴趴倒在了窗户底下。天空淅淅沥沥下起了牛毛细雨,淋在他乌黑的头发上,形成了一层薄薄的水珠层……

    陆玖好长时间不出门,铃兰担心她们家姑娘总是闷在屋子里,会憋坏了。于是今天一大早就搬了张桌子和躺椅到她们客居的院子里,躺椅上铺了厚厚的褥子,桌子上放了几盘点心和一壶喷香的桂花茶,哄着她的姑娘好不容易出门透透气。

    陆玖躺在椅子上,喝口茶,吃一块铃兰递来的点心,这点心入口即化,清香甘甜,再看看这周遭像比赛一样开着的花儿,惬意急了。干脆话本子也不看了,让铃兰给她念。听着铃兰像铃铛一样清脆的声音,吹着带着花香的春日暖风,眯着眼睛,难得的把心里萦绕的事情忘在一旁,彻底放松了下来。

    没想到这天气竟也如孩儿面一样,说下起小雨就下了。本来微微细雨的时候,铃兰让她回房,她还不乐意,说什么“春雨贵如油”,这点毛毛细雨淋一淋,能去去晦气,没想到再细的雨,淋久了也是会湿了衣衫的。于是鬓角已经被打湿成一缕的陆玖,狼狈地钻进了自己的房里。

    柳兰和铃兰笑着给她擦干了头发,换了新的干净衣衫,陆玖便让她们退了出去,走到书案旁取了一叠子印花小笺,抄起佛经来。她原本是不信这些的,以前听着僧人念经都能无聊得睡过去,可现在自己拥有前世记忆化身为了陆玖,这些玄幻之事,她也是忌讳的,况且抄抄佛经,能静静心,也祈祷佛祖能保佑她这一世能够顺遂。

    抄了会子经书,肩颈和手臂有些酸痛了起来。陆玖放下笔,自己捏捏手臂,觉得屋子里有些闷闷的。也不知道外面的雨停了没,她走到窗户跟前打开窗户,让新鲜空气进来一些。

    一低头,却是惊了一跳,只见一个男子倒在她的窗户底下。她一慌,刚想喊人,却又看到那人头上的白玉发簪,通体莹白,色润通透,更是雕成了一只雄鹰的样式,连每根羽毛都清晰细致,栩栩如生。这根簪子并不普通,她见到过!蒋苏央!她的那个外祖母看好的夫婿!

    怎么办?他怎么会趴在这里?是受伤了还是怎样?自己要不要管?犹豫了半晌,终究还是撩起裙子,小心翼翼翻过了窗台。

    她拍拍他的肩膀:“蒋家表哥?”男子并没有反应。她又摇了摇他:“蒋表哥?蒋苏央?喂,蒋苏央!”她把他的头抬起来,看到的是一张煞白的没有了血色的脸,眉头紧皱,眼睛闭着,像是极痛苦一般,比脸色红不了多少的嘴唇上还沾着鲜血。

    看到他胸前湿了一片,陆玖轻轻将一根手指抚了上去,收回一看,是血,他受伤了。看了看四周都没有人,他是在这里受的伤,还是受了伤之后逃到这里的?要不要喊人?可是喊了人,自己怎么跟别人解释他躺在自己房屋后?可若是自己救他,会不会惹来麻烦?陆玖又看了看他,长长的睫毛像蝴蝶翅膀一样颤着,说不出的可怜。这可是她未来的夫君啊,当然得救,再说了,这是莫府,自己舅舅家,她怕什么。先救他,等他醒了再问清是怎么回事儿。

    废了好大的力气,陆玖才把他从窗户里推进去,站在窗外大喘了几口粗气,她突然想起来,呸呸呸,什么未来的夫君,一定是他太俊俏了才让自己乱了方寸。想不到她陆玖活了两世,竟然被美色所诱惑,话说前世的相公崔临枫也是风流倜傥,自己可没像现在这么失态。

    摇了摇脑袋,把乱七八糟的想法甩了出去。她又爬进来,再次废了九牛二虎之力把他抬到了床上。想了想,又放下了卧房的帘子,没有她的吩咐,除了铃兰,其他丫鬟们一般都不敢进来。

    放了心,她才关注起他的伤势来。轻轻解开他外面的黑色衣衫,里面的白色中衣早就被血湿透了,想了想,她还是解开了他的中衣,一边害羞一边嘟囔:“事急从权,事急从权,反正你早晚是我夫君……”一解开中衣,在他胸口露出了一条狰狞的伤口!

    饶是陆玖前世是将军嫡女,自己父亲弟弟习武,受个伤是平常事情,却也没见过如此严重的伤口。看样子,应该是刀剑所致,刀口有结痂的痕迹,现下却又被撕开,显然这刀剑伤,不是今天所受的!

    陆玖后退一步,正在此时,他却迷迷糊糊睁开了眼睛,待看清身边的人是她,他心里踏实了下来。张了张嘴,陆玖连忙低下头把耳朵伸到他嘴边,梁欢歌看着凑到自己脸旁的这个女孩子,头发细细柔柔的挽着个发髻,想是刚才救自己,发髻有些毛糙,小巧的耳朵像只元宝,耳垂上有一颗黑色的小痦子,他听人家说,耳朵上有痣的女子,嫁的夫君最听自己的话……

    陆玖等了半天没有听到他说话,抬起头瞪着眼睛愤怒地看着他。这一眼把他从缤纷的思绪里吓了出来,脸唰一下就红了,支支吾吾地说:“不要,让别人……发现我……绿色药瓶……药……”说完,体力不支,又晕了过去。

    “绿色药瓶?”对了,他之前给自己的那只绿色瓶子,好像说过外伤的话用清水泡开外敷的。她赶紧净了手,取了只干净的茶杯,放了三四颗药丸,想了想,又放了三颗,倒进去一些清水,用茶匙搅拌,不一会儿就成了糊状。打开衣柜找出自己干净的纯棉纱布睡衣,“嘶啦”一声扯成一条条长布,拿起其中一条,沾了清水,仔细清洗着伤口,把凝固的血液和戗起来的旧疤擦干净。

    刚忙完这一切,柳兰在门外禀报,说老夫人那边来人请她过去吃午饭。陆玖赶忙找了个理由,说自己淋了点雨不太舒服,怕过了病气给大家,就不过去了。

    等柳兰走后,陆玖在屋子里转了一遍,也没有找到适合涂抹伤口的工具,只好用皂胰子再次净了手,抹了一些药糊,仔仔细细涂在了伤口上。这条伤口实在是可怕,陆玖每碰触一次,内心都仿佛有把钝刀子磨一下,涂到最后她的后背都被汗湿透了,手指也冰凉,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总算是涂好了药糊,陆玖前世学过巴扎伤口,于是拿那几条长布条一圈圈给他绑了起来,可惜自己这具身子年纪不大,力气太小,包得不够紧,不过也总比不包强一些。

    他的中衣已经被血湿透了,陆玖本想把自己的给他穿,可没想到他看起来瘦削像个孩子,身量却比自己大那么多,只好作罢。拿包扎剩下的棉纱布放两边把中衣上的血吸干了一些,才把衣服又都给他系上,怕他发烧,拿帕子浸了凉水放在他头上。看着他的睡颜,闭着眼的他,比清醒的时候冷冰冰的样子,不知道好看了多少。

    陆玖累极了,伸了伸懒腰,到旁边的榻上睡了过去。不知道过了多久,床上的梁欢歌醒了过来,胸前的伤口还是疼,却是比之前好了太多,头上冰凉,一起身,一条帕子从头上掉了下来,再看自己胸口,松松地绑着绷带,伤口凉飕飕的,想是她已经把药丸给自己敷了上去。

    这时陆玖突然嘤咛了一下,他赶紧把帕子塞进自己袖口,躺下闭上了眼睛。陆玖醒来看着有些昏暗的屋子,恍惚了一会儿,赶紧下了榻走到他的床边。

    摸了摸额头,谢天谢地,还好没有发烧,脸色也比之前好了太多,看来这个药丸还真是好东西,自己前两天吃瓜子上火竟然还吃了两颗降火,真是太暴殄天物了。想到这里,陆玖连连嘟囔着后悔。不知道是不是错觉,陆玖竟然觉得躺在床上这个没有知觉的人笑了一下,再看的时候,还是原来那样没有表情,想是自己太累了看花眼了吧。

    “唉,长这么帅,不要天天冷冰冰的。救命之恩当以身相许,你这条命是我的了。不过你本来就是给我定的夫婿,算了,等你醒了多给我几瓶这个药,我就不跟你计较了。”说完还不甘心,又用手指头捏了捏他的脸:“这脸可真白啊,皮肤这么滑,比小姑娘的都好,我为什么就要长痘痘呢。”想起自己脸上的痘痘,陆玖更是火大,手上的劲也大了一些,梁欢歌的脸上便出现了两个掐痕。

    “姑娘,二姑娘和三姑娘来看您了。”柳兰在门外通报。陆玖吓得赶紧松了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