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第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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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日,闻人越正拿祁飞燕的脸蛋做画板,马车行得颠簸,闻人越描眉的手一哆嗦,祁飞燕的眉毛顿时飞到太阳穴上去了。
祁飞燕还不知自己面上滑稽:“女侠怎么了?”
闻人越道:“突然感觉脖子有点冷……”
祁飞燕忙去包袱里翻,记得好像顺手买了条狐裘围脖……
“我们离金州城多远啦?”闻人越摸出一颗丸药咽下,她管这叫大补丸,以她的体质,其实吃一颗就能顶一天,不是大补丸是什么?
“好远了吧,女侠可是担心陆江寻来?”祁飞燕这几日跟着闻人越,也染上了挠头的恶习。
“怕他做甚?”闻人越拍下他的手道:“来了也给他打回去。”
车轮滚滚,离江左越来越近,闻人越此时心情好的不得了,那软剑她用着趁手极了,半截鞭子就当是送给他了,管他乐不乐意。
难不成他还能从她手里抢回来?
闻人越身子乏,这些日子大多时间都是在昏睡,好在祁飞燕照料得实在妥帖,再加上许大夫确有几分本事,有了丸药的滋养,闻人越精神好了不少,清醒的时间越来越多。
闻人越嫌这两日耽误了时间,祁飞燕便问那两个据说资历十分老的车夫,有没有什么近道可走。
其中一个车夫拍拍胸脯:“我晓得一条近道,保证只用一半的时间便能抵达!”
祁飞燕放心点头,于是一行人一开始还是走的官道,行了两日便走了那老车夫说的近道。
结果那所谓的近道颠簸无比,闻人越在马车内被颠得五脏六腑都挪了位,行了一段路后,实在受不住,下了马车哇哇大吐。
祁飞燕将车夫狠狠揍了一顿,于是原本赶路的一行人反倒耽误下来,决定慢慢挪到官道上去。
这日行至傍晚,只见天上浓云密布,残阳都只能趁一点点空隙,迸出些许绛色霞彩,山道上人烟罕至,却有一间破旧的客栈,在霞光中屹立着。
老车夫惊恐:“这种山间小店,多半是黑店呐。”
“唔……”闻人越不以为意:“怎么个黑法?”
“听说一般都是在饭菜中下蒙汗药,或者往屋子里吹迷烟,抢了钱财之后,瘦的杀了抛尸,肥的剁了做包子。”祁飞燕略一思索道。
闻人越眼中似有光:“那他们晚上定会来抢我们了?”
祁飞燕想,应该会的。
“好,那我们就来个羊入虎口!”闻人越邪魅一笑。
车夫:好像哪里不对劲……
祁飞燕扶着闻人越下了马车,店家正瘫坐在店前嗑瓜子,闻人越刚从马车里出来,他眼睛便直了。
这小娘子肤若白雪,唇若施脂,似弱柳扶风一般,娇得他浑身都酥了,于是忙把口中瓜子壳一呸,迎上去道:“客官可是要住店?”
闻人越这会儿有些困顿了,只顾打哈欠,店家忙又道:“这方圆五十里,可就我们这一家店,小娘子瞧着水灵灵的,难道要去露宿不成?”
祁飞燕见店家口水都要下来了,翻个白眼挤到店家面前,瞪他道:“要三间客房!”
店家一边应着,一边还在偷瞄闻人越,祁飞燕不悦地挡住店家的眼光,到了江左,难道人人都要盯着他家女侠看?
店家也不再看,笑脸迎着他们进去后,便冲柜台后边喊:“出来上茶!”
店家这边声刚落,那边就走出个青衣的伙计,身量气度明显与店家不同,待人提着茶壶水杯过来,闻人越与祁飞燕看了一眼,心中俱是惊讶。
噫吁嚱!这人不是在他们后头吗?
陆江刚从后边出来,就认出他们俩了,几日不见,闻人越看着像是精心打扮过的,倒是精神不少,整个人娇艳非常。
祁飞燕那日晚上先后被闻人越和陆江揍了一顿,自然狼狈,此时收拾整齐,飘飘白衣,尽是风流。
相比之下,陆江现在就像只灰老鼠。
祁飞燕见陆江现下穿着荆麻灰衣破布鞋,肩上搭着抹布,面上再没有拿剑刺他时的气焰,简直半分初见的潇洒也无,怕陆江羞恼,脸上只得死死憋着笑。
店家低声交代陆江:“好生招呼着,别乱说话!”自己便到后边收拾去了。
陆江忽略祁飞燕似笑非笑的表情,只望着闻人越,见她眼神左右飘忽,完全不看他,心底叹口气。
祁飞燕忙打个哈哈:“陆兄弟,好巧啊呵呵呵……”
陆江垂敛双目,只闷闷吐了句:“晚上会有人,小心些。”
说完拿眼角瞥闻人越,见她端起茶盏放在唇边,似有若无地“唔”了一声,被茶水润过的双唇愈发红润。
此时店家已经出来,见小娘子一行人神情无异,便说客房收拾妥帖了,陆江倒完茶,便转身去了后边。
闻人越到了房中,吩咐了祁飞燕几句话后,倒头就睡,祁飞燕还想说话,但见闻人越如此表现,便知她自有安排。
是夜,此处山道上更显萧瑟,山中似有鬼影绰绰,夹着呼呼山风,分外骇人,这荒野客栈中半点灯火也无,无论是店家还是住客,似都进入了梦乡,只有蛇虫鼠蚁在阴暗处游走。
暗夜里,一支拇指粗细的竹筒,小心翼翼地穿透了客栈原本就十分破旧的窗纸,一缕青烟自竹筒中钻出,游蛇一般滑向床榻上的人,顷刻,房内弥漫一股淡淡的香气,榻上人似乎愈发沉入梦乡。
原本寂静的客栈终于躁动起来,只听有一人声音粗糙喑哑,正说道:“这几日真心走运,前两日那弱鸡书生送来了三万两银子,今日这小娘子又送上门来,老子好久没见着这么水灵的娘子了......”
那粗糙声音还似要说,突觉一阵杀意破空而来,似比山风还要迅疾,这等速度,他即使要躲也是来不及,几乎是察觉到的一瞬间,他便心知,必死无疑。
想象中的疼痛并未袭来,但方才那阵劲风与杀气确实已到了他面前,甚至逼得他心口都疼,此刻感觉四肢俱全,反倒让他更加发慌。
黑暗令他恐惧,于是急忙喊道:“快掌灯!”
周围的喽啰都是没什么功夫的,顶多感到方才突然吹来一阵劲风,此刻听头头声音颤抖,才手忙脚乱地拿出火折子点起来。
火光虽然微弱,但足以照亮屋子,只见床榻上,那位娇俏的小娘子正斜斜地歪着,一手执着鞭柄,一手提起鞭梢,接着火光认真打量,喃喃道:“......忘了鞭子短了一截了。”
粗糙声音只有三脚猫的功夫,原本预防着那白衣公子有功夫,万一未被迷晕,少不得纠缠一番,所以自请来绑这看似手无缚鸡之力的娇娘子。
可刚刚那一阵鞭风,绝不是等闲之辈使得出来的,若这娇娘子已然这般厉害,那过去绑白衣公子的两位兄弟,怕是处境更加凶险。
粗糙声音能想到这些,但身边的喽啰可察觉不到,见火光亮起,照亮了那位娘子的花容月貌,愈发热血沸腾起来。
一个喽啰猥琐道:“小娘子别挣扎,不然我们老大可就不疼你了!”
闻人越本来还在恍惚,闻言反应过来:“差点忘了,得把你们绑起来。”
于是长鞭一甩,迅疾无伦的卷将过来,接连“噗噗”几声,那鞭梢竟然已连续击在好几人身上,被击之人瞬间惨叫一声,“噗通”倒地。
“这下习惯了。”接连打了几人,闻人越愈发顺手起来,只听风声激荡,不过弹指的时间,房内除了闻人越,竟无一人站立。
又听到那边祁飞燕哇哇怪叫,于是闪身过去,只挥舞了几下,那些人便接连倒地了。
“一个能打的都没有。”闻人越鄙夷道。
不多时,祁飞燕收拾完了那边的人,赶过来用绳子把闻人越房里这群人也捆了。
正是子时,闻人越才吃了许大夫的丸药,感觉此刻精神极了,甚至觉得手心有点发痒,于是拿瘫在地上这群黑心强盗当靶子,练起了鞭法。
原本这些人就只是被击昏,此刻闻人越只挑他们四肢、脸颊抽打,又控制了力道,只留皮外之伤,并不会忧及性命,不过片刻,这群人就被鞭打得痛醒过来,呼天抢地地唤着“女侠饶命”。
闻人越问祁飞燕:“能不能把他们带上?”
靶子们听了瑟瑟发抖。
祁飞燕惊道:“女侠想作甚?”
闻人越道:“你没发现我今天没晕倒?”
祁飞燕忙点头,十分好奇。
闻人越摸摸下巴:“不如拿他们练练手,我也想知道我如今这身子最多能发几分力。”
靶子们瞬间面如土色,纷纷开始哭着磕头,有胆小的直接又昏死过去。
后来,还是见白天扮店家的那个醒了,祁飞燕才想起来问:“白天那个倒茶的伙计呢?”
扮店家的忙说:“柴房!在柴房绑着在!”
这荒山黑店其实小得很,一共就四间客房,柴房就在客栈后边,是以方才那些强盗的惨叫声,早就传到陆江耳朵里了。
陆江先是听见有人打开了柴房门,再看见店家小心翼翼举着盏灯,紧接着就看见迤迤然走进来的闻人越。
他第一次见闻人越的时候,她就是这样淡淡的表情,似在看他,又似很空洞,她两次夺剑,可还是让他平平安安地离开了金州城。
闻人越蹲了下来,与陆江视线平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