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第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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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大夫道:“夫人的身体里已然千疮百孔,想必之前一直是用奇药吊着,夫人可是有些时日没有用之前的药了?”
闻人越似乎也有些惊讶大夫所说,支着脑袋“唔?”了一声。
“唉,”许大夫叹息一声:“没了之前的药,夫人这身子怕是撑不了几个月了。”
“我这边为夫人开一剂药,也只能保证夫人日常消耗所需,既然夫人无法进食,我做成丸药,夫人用水送服即可,服用一段时日,且看能否吃下东西,只是……”许大夫突然停止。
陆江下意识开口:“只是什么?”
许大夫又道:“只是这药材昂贵,一粒丸药的成本大约得五两银子,一日至少服三粒,况且……至多撑得住三个月。”
陆江这两日确实气她,但也没想到她竟然是这种状况,一时之间感觉心中怪异。
“这病症可是会让我突然昏倒?”闻人越伸手抓陆江的头发,面上表情淡淡。
许大夫道:“一般来说并不会,但若是夫人运功行气的话,倒是有可能的。”
闻人越不再说话,懒懒地盘着陆江的头发。
陆江见她如此,带着许大夫去了另一间房:“你且配上三个月的丸药,需要多少银两,只管告诉我。”
陆江送走大夫,回到闻人越房中,见她已然睡了,嘴里嘟囔着“庸医”、“蠢货”,原先农妇给她盘的妇人发髻,如今已松散了一半,漆黑的头发铺了一床。
因为许大夫说三个月的药丸数量太多,他医馆里药材也不够,需要几日购药调配,若真的需要调配这些药,他可以联系其他医馆一同赶制,只是费的银子多些。
陆江自然不缺这些银子,只是需要与闻人越在客栈多住几日。
许大夫走后,闻人越依然是睡多醒少,这日陆江左右无事,索性再出门一趟,采办些必备的衣物。
在成衣店里纠结半天,还是给闻人越买了几身新衣。
虽然她这两日俱在床上,并未来烦他,也没说要换身衣裳,但那农家人的衣服十分粗糙,连他穿着都不太习惯。
路过首饰铺,想到没见过她带女孩子家的首饰,初见面时,她不光脏兮兮灰扑扑,还是束的男发,莫不是不会绾发?
既然如此,她确实不需要什么首饰。
听说姑娘家都爱涂些脂粉,但她面上一向只有灰,想来脂粉也是不需要的,不过香膏倒是可以买一些,她肌肤看起来细腻,之前肯定也是用这些的。
陆江心想,既是病中之人,他又已经答应与她同行,往后就顺着她罢,看她反应似乎并不惊讶,许是早就知道自己的症状了,既是时日不多,心性残忍无理一些,也是有可能的。
陆江晌午便出,日暮方回,手拎肩抗了一堆东西回来,十之八九都是给闻人越买的。
回房见她还未醒,便暂时把东西搁在自己房中,划算着明日去许大夫那儿问问,可有配好的丸药,先拿来给她吃了。
陆江在房中静坐了一会,左右无聊,便下楼点了壶酒和两碟小菜,一个人慢吞吞吃着。
酒肆之中,最是消息灵通,陆江有意关注,直到喝到明月高悬,才听到邻桌有人在高声谈论一事。
“听说了吗?这次女魔头好似真的出现了,前些日子,稷山的那群匪子就被她打伤了。”
“那匪子说是一个使鞭子的公子伤的人,他当场扒开衣服,身上的鞭痕分明就是女魔头那把银蛟留下的!”
“稷山匪子不是说是公子吗?难不成女魔头是男的?”
“说不定是女扮男装呢,又或许他本来就男子,毕竟没人见过闻人越的真容……”
“我想也是,哪有女子武艺如此高强的,我听说他十九岁那年便在名剑大会上设擂,连战一百零八名豪杰,竟无一人将他击败……”
身边人乃是人人喊杀的大魔头,陆江心中滋味万千,连灌了两杯酒,稳住心神便上楼去了。
……
陆江在楼下独酌时,闻人越已经醒了,几日未进食,肚子饿得咕咕直叫。
早在溪边时她就饿了,只是她对吃食向来挑剔,况且习武之人本就强健些,几日不食也是无碍的。
好不容易到了客栈,她知道陆江必定会住上好的客栈,于是吩咐小二把贵的、好的都上上来,哪知一口没吃下去,反而哇哇直吐。
思及至此,闻人越一脸郁闷。
忽然,窗边传来一声轻响,有人从外打开了窗户,悄无声息地溜进来,闻人越忙闭眼装睡。
屋内未点灯,那人借着月光走到床榻边,见闻人越睡得横七竖八,一双玉足搁在枕头上,他往枕头下一模,果然摸到了银票,悄无声息地将银票藏入怀中。
这时定睛一看,只见榻上美人肤若凝脂,月光隐隐拢在她面上,如同晶莹剔透的美玉。
那人一时呆了,痴痴望着她,突然,只见美玉双目一睁,漆黑的眼珠望着他,好似有股笑意,却又望得人心中发怵。
那人一惊,只觉杀气铺面,忙往后一翻,破窗而出。
闻人越早在他推窗那时就已经醒了,装睡不过是因为觉得他功夫不错,若非自己感官敏锐,定是察觉不到他。
闻人越随手扯下床幔,拧结成绳,而后紧跟而出,只见那人飞檐走壁,已经蹿出老远。
她足尖点地,轻跃两下,恍若天外飞仙,倏忽间便到了他跟前,定定站着,手中床幔作鞭,往前一甩,将那人双手与身体一同缚住,往前轻轻一扯。
那人猝不及防,哎哟一声被扯倒在地,迎面砸向脚下屋瓦。
……
祁飞燕好生憋屈,闻人越抓了他,像提牲口一样把他提溜了回来,他南来北往偷鸡摸狗这些年,还是第一次这般狼狈!
闻人越一脚把他踢进窗内,然后自顾自地上床睡觉去了,只留了一句“窗子关好”。
他不敢溜走,乖乖关了窗,寻思着她是什么意思呢?
莫不是要他相陪?
他自认风流倜傥,英俊潇洒,女侠有这个心思也不是没可能。
虽说女侠貌美如花,但男女之事上,哪次不是他主动?女侠这般豪放,他倒有些不好意思了。
祁飞燕思来想去,就想到了那会女侠躺在床上如玉的模样,心里顿时激动,探向床上的手都哆哆嗦嗦起来。
于是,祁飞燕这天晚上第二次被打了!
他正打算从了侠女,哪知突然进来一位公子,不由分说就开始揍他!
他双手被缚,只能一味挨打,猝不及防就被打了个鼻青脸肿。
好,打不了我就跑!
哪知他一跑,那公子便抽出一把长剑,冲他左右突刺,他可是手无寸铁啊!
他只能左躲右闪,又不敢跑出房间,那公子的剑又急又快,他在房内躲闪不及,虽说未被软剑伤到,但衣服已经被划得破破烂烂。
直到侠女醒来,他如获大赦,飞快蹿到侠女身后,才保了一命。
陆江执剑刺向祁飞燕,明明看见祁飞燕往闻人越身后躲了,可他就是收剑不及,好在闻人越及时反应,又扯了一片床幔,死死缠住软剑,一股大力顺剑传来,震得他立刻就脱了手。
“陆小子,这就开始要杀我了?”闻人越起床气巨大无比。
陆江咬牙道:“闻人姑娘慎言!”他分明是看到这人对她图谋不轨才出手相救。
闻人越甩手扔开床幔,软剑也哐当掉在地上。
她看见躲在身后的祁飞燕,好不惊讶:“刚才那人呢?不长你这样啊?”
祁飞燕咬唇道:“女侠可要为我做主……”
“先叫声爷爷听听。”闻人越翘起二郎腿。
“嘿嘿,女侠貌美如花,哪里像老头子……”
闻人越略一思索:“……认爹也是可以的。”
……
陆江见他二人聊起来,弯腰拾了榻前的软剑,冷脸走了,将房门甩得嘭嘭作响。
闻人越闻到酒气,奇怪陆江喝醉做甚?何事竟让他愁到这种地步?
见祁飞燕还在叽叽喳喳,她伸手打在祁飞燕嘴上,止了他的话头。
祁飞燕收不住话,还在问:“女侠可是闻人越?”
“你既已知晓我是谁,可知我要去做什么?”闻人越斜眼看他。
祁飞燕试探:“……灭门?”
闻人越冷哼一声:“我灭他的门做什么?”
祁飞燕缩缩脖子道:“江湖上不都这么传嘛。”
“我确实是去杀人的,”闻人越伸手抓了一把祁飞燕的头发,搓了两下又扔了:“不过我只杀陆振林。”
“我不瞒你,我如今双腿不能久行,此次下江左,若无人在身侧随行,怕是很麻烦。”闻人越又瞥他。
祁飞燕十分上道:“女侠既然说了这话,我定会放在心上,我虽武艺不甚高强,但为护女侠周全,必然万死不辞。”
祁飞燕也是个油嘴滑舌的,但他这话不假,天下学武之人大多痴迷神功绝学,可又有几人有幸得一奇遇呢?
当年名剑大会上,闻人越虽蒙面迎战,但那飒爽英姿与绝世武艺,早已震慑众人。
再加上那银鞭,在闻人越手中当真是宛若游龙,更是引得多少人眼红,天下正派人士打着扬善除恶的名头抓她,其实不过是存了觊觎绝学与神器的私心。
祁飞燕自知天资有限,能在闻人越身边随行便已是无上荣光,若有机会得她指点一二,更是稳赚不赔,女侠需要人随行,他头一个冲在前头。
闻人越不知道他心中想法,寻思着他要是不答应,下个毒也就听话了,见他应下,煞是满意:“去把隔壁那人给哄过来吧!”
祁飞燕听了一脸喜色,扭身去了。
闻人越也觉得这人着实狗腿,使唤起来极其顺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