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第 30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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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去哪里?当然是要去会会今日在清河边见到的那个狂妄的家伙了。

    黄介观今天又来到他最喜欢的清河观景台, 已然有个文士打扮的老者在那儿。两人一个对面, 那老者眼里起了审视之意。

    黄介观的眼睛也须弥了起来, 看了两眼,对着那人冷哼道:“李道宾,你这老儿, 休得做此姿态,真不认识老夫么?”

    听了这黄介观一点都不客气的话,那老者没有生气, 反而轻轻一拱手道:“介观,这许多年了, 还是风采不减当年啊。我先前听人说起过这里经常有个文士,听这形容颇似介观。今日忍不住过来等人,没想到还真是巧了。”

    黄介观轻哼一声,一挥袖子道:“李道宾,别以为你说几句好听的,老夫就对你有好脸色的。”

    多年师兄弟,李道宾哪里不会知道黄介观的性子的。黄介观这一副生人勿进的姿态可是没将他劝退, 反而笑着邀请道:“介观, 我坐下好好叙叙。”

    黄介观颇是不屑的斜了他一眼, 傲娇的坐了下来。心道,看你能装多久。

    李道宾当然装不了多久的。想他自诩文人雅士,少有动怒的, 可这黄介观却每每能将他气得七窍生烟。

    这不, 不过几句之后, 淡定的李道宾就不淡定了。

    听完黄介观的:“你这么多年了,怎么还是一点长进都没有,还是这样假惺惺的装名士。”

    李道宾冷哼一声:“是啊,我稍稍装装,就装成了名士。哪像有些人,跑了一辈子,连装都没装成一个名士。介观啊,你可知道,现在多有拿你教导后辈子弟的吧?”

    黄介观这许多年了,最是厌恶别人说这个。虽然他一向自诩为超脱世外,不为俗世所误,但是当那些凡俗之人竟敢指责他是败家子,就实在不能忍了。

    黄介观一脸桀骜怼回去道:“雉鸡就是雉鸡,再装也成不了凤凰。尔等俗人,就喜看人一时兴衰......假以时日,老夫徒儿成才,尔等这些凡夫俗子就是拍马也追不上的。”

    说到徒弟,那李道宾就更有说头,立马拉过自己的徒儿来展示。一见这个唇红齿白,粉面泛红的少年。黄介观嗤笑不已,心道,这李道宾老儿当自己眼瞎呢,这不明明是个姑娘,还拉过来充当徒儿。

    看着黄介观的神情,李道宾就知道他在想什么,直接叫过那少年道:“男儿,你不是很喜欢下棋么?刚好今日你黄师叔在这里,你好好跟你黄师叔对弈一番,也好让你黄师叔指教指教。”说完,李道宾一指旁边道:“这儿没凳子了,去那儿搬一个过来吧。”

    那叫男儿的少年一听,立马弯腰将一旁的石墩子般了过来。见这叫男儿的少年竟然能轻轻松松的搬过一个上百斤的石墩,黄介观一时开始怀疑自己的眼光了,难不成自己看走眼了?

    像是为了打消他的疑虑一样,那少年搬过石墩,李道宾又道:“烹茶的柴快没了,男儿,你去将河边那柳树墩子弄过来。”

    那少年听得吩咐,二话不说,立马起身来到河边,轻松的将树根嵌在河岸的柳树墩拔了起来。这少年这一连串的神操作,直震得黄介观一愣愣的,心里嘀咕不已,想自己阅人无数,竟然还看走了眼。

    李道宾看看黄介观脸上的神色,知道火候差不多了。立马让那男儿过来跟黄介观对弈。

    对此,黄介观颇是不屑的对李道宾道:“也罢。你我对弈多次,你可是一次都没赢过,今日让我看看你这徒儿棋艺如何?”

    想那李道宾那臭棋篓子能教出什么厉害学生,黄介观抱着这许多年不见,就当给这老儿面子的心情让这少年跟他对弈。

    初时,黄介观颇是自信的让人三子,谁知越下越觉得这少年棋艺不凡,虽然最终自己也赢了,但还是颇费了点心力。黄介观一向是棋艺不俗的,没想到今日遇到一个少年就能有如此棋艺。

    看着黄介观脸上掩都掩不住的惊讶,李道宾得意的道:“怎样,我这徒儿不错吧。”

    这老师炫耀徒弟跟老太太炫耀孙儿也是不遑多让的。黄介观对现在对卢济川可是很是满意的,自家这个徒弟要样貌有样貌,要智谋有智谋,虽然开始读书差了点,但后来不是在他的指导下很快就起来了么?

    于是,师兄弟二人可劲儿的夸起自己的徒弟来,夸到最后两人差点挽起袖子肉搏一番。最后,互不服气的两人约定,让两个徒弟比上一场,看看谁的徒弟更厉害。

    这些黄介观当然不好跟卢济川讲的。不过,他还是语焉不详的对卢济川叮嘱道:“一会儿见了为师那故人,你不用客气,将看家本领都给我使出来,我跟你说,你今天要是输了,看我怎么收拾你,说不定就此绝了师徒缘分也是有可能的......”

    听得师傅此言,卢济川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这么严重?卢济川赶紧挺腰直背表决心,表示一定不会上师傅失望的。

    马车一路将师徒二人拉到了一个颇是体面的大宅院门口才下车。

    还不待两人通报的,一个管家模样的人已经等在门口了,看到他们过来,一抖袖子,旁边一个小厮模样的赶紧撒丫子往里跑去。

    这管家自己则快步走了过来,对着黄介观拱手施礼:“黄老爷,我家老爷等候多时了,里面请。”

    黄介观矜持的捻着胡子轻唔了一声,大步往里走了去。卢济川赶紧大步跟进。跟着老师走进门,卢济川才突然想到一个问题,他们这是来拜访人的,可是竟然连个随手礼都没有。这可是不符合礼仪之道。

    颇觉有点失礼的卢济川看向了黄介观,可看看老师那恍然不觉空手去拜访人有什么不对的样子,吞了吞口水,咽下了要说的话。算了,老师都不在乎,自己这个晚辈当不知道吧。

    方才在路上虽然老师说的语焉不详的,但卢济川还是听出来了,老师今天大概是要拉自己出来炫耀的,既然如此,自己就好好的跟老师撑撑面子好了。

    刚刚进门还没走出多远的,远远的就来个儒雅的老者迎了出来:“介观来了,有失远迎,还请请恕罪。”

    黄介观却是懒得理他的客气的,鼻子哼了一声,翻了白眼,正想呛声他假模假式的,可想想自家徒儿还在旁边呢,想着平日里自己教导他要懂礼仪的,那还是以身作则一下好了。

    对于礼仪这点,黄介观是洒脱惯了,自己是不大在乎的。可是,虽然他本身不在乎,可对于自己这个日后立志混官场的徒弟,他可是有严格要求的。见人三分礼,这是最基本的礼仪。

    黄介观翻完白眼,看在自家徒弟的份儿上,勉为其难的对着李道宾拱了拱手:“道宾兄。”

    黄介观这一拱手,可是让李道宾的眼珠子都差点瞪出来了,自己跟黄介观同学这么多年,这厮每次见了自己都是骄矜不驯的,今儿个竟然如此有礼,真是少见。

    李道宾看着黄介观身后的卢济川仔细打量了几眼,这少年面如冠玉,如玉竹修立,虽形容尚轻,但气质已成,站在那儿不骄不燥,眼神清亮有神。

    看到自己打量的眼神也是自如的含笑弯腰拱手:“济川见过前辈。”

    黄介观这时给卢济川介绍道:“这是保和殿大学士李道宾李大人,济川,过来拜见。”一听此人名号,卢济川不敢怠慢,这可是个鼎鼎有名的大人物,保和殿大学士兼前国子监祭酒。

    卢济川赶紧重新再拜:“学生卢济川拜见李大人。”

    李道宾先前跟黄介观争论时,已然知道卢济川。现在一见,目中暗含赞叹。

    当日卢家惨案,阖京皆知,卢家的艰难之处,他也是知道的。眼前这少年,竟然将全家安然带离京城,而且还能让一向孤拐不问世事的黄介观做老师,真是不可小觑。

    李道宾轻轻抬了抬手:“不必多礼。”说完,伸出右手对着黄介观轻轻一摆手:“介观,请。”

    李道宾亲自将两人迎进书房院中。一进门,就有人迎了出来,看到黄介观,来人赶紧拱手见礼:“黄前辈,晚辈有礼了。”

    待他跟黄介观行完礼,正要扬起笑脸跟卢济川见礼时,顿时呆住了。

    卢济川眼力不错,何况,除非那种特别像男人的女子不好辨认,否则,就算是扮的再好,女子的形容体态也还是很容易辨认的。

    卢济川含笑对呆在那里的少年轻轻拱了拱手:“这位小兄弟,在下有礼了。”

    看着卢济川眼力的揶揄之意,少年白皙的脸不自禁的红了红,稍显慌乱的回了卢济川一礼后,就忙忙的想要避走开去。

    可惜,他的慌乱,急于炫耀徒弟的李道宾却是没有察觉。刚刚上过茶后,李道宾迫不及待的就又开始炫耀了。这么多年来,他在这个桀骜的师弟面前基本从未占过上风,每次都被这个不顾同门之谊的家伙气得心梗。

    见这老家伙这样秀,黄介观真是憋了一口气,先前他是被这少年的力气吓了一跳,没有转过弯来。方才见到那少年粉脸泛红的娇俏样儿,哪里不明白这就是个姑娘假扮的。

    想他走南闯北,见多识广,这世上多的是能人异士,说不得眼前这姑娘就是了。确定了眼前的少年就是个姑娘后,黄介观有点恼火,暗骂李道宾狡猾。

    找个姑娘过来跟自己徒儿比试,卢济川要是赢了那是理所当然,要是输了,那可不得更丢人的?这样一想,黄介观颇是觉得事态严重,今日这局面是只能赢不能输啊。

    想到这个,黄介观忍不住对着李道宾瞪了过去,自己这个师兄还是这么奸猾。接受到黄介观的眼光,李道宾得意的一撇,似笑非笑的看着黄介观道:“怎么?介观是担心会输?玩笑而已,介观用不着如此担忧了。”

    这明晃晃的瞧不起,黄介观哪里肯认这个输,当即一拍桌子:“谁怕了?你尽管考,今儿个我要是说句不是,我就不信黄。”

    等的就是他这句话,李道宾当即就捻着胡须笑道:“那好,我可真考了,介观可不要心疼。”

    说完,生怕黄介观反悔的,李道宾立马吩咐站在一旁的少年:“兰儿,去跟卢公子过上几招。”

    啊,过招?卢济川傻眼了。他这才跟苗义学了没多长时间,于武艺一道也才刚刚入门。何况,就算他武功可以,他也不好对个女孩子下手的。别以为女扮男装自己就认不出来了,这不就是上次自己在街上遇到的大力娇女么?

    见卢济川在那儿颇是踌躇,李道宾得意的对着黄介观一挑眉:“介观,你不是说你这徒儿文武双全的么?怎么,不敢了?也罢,我这徒儿别的也罢了,就是有把子好力气,万一伤了你家徒儿就不好了。要不,这样,你们认个输就罢了,你看可好?”

    输人不输阵,黄介观深吸了口气,目光幽幽的看向了卢济川。看着老师这目带警告的样子,卢济川赶紧对着那少年一拱手道:“在下卢济川,敢问这位兄台高姓大名?”

    可是得问一问,不然打了半天,连人名都不知道,可不是吃亏的紧。那少年见卢济川拱手向前,本来以为他是来向自己挑战的,谁知竟然是来问自己名字的。

    猝不及防,那少年愣了一愣后,方才答道:“在下姓玉,名若兰。”

    玉若兰报完名字,看着卢济川,心道,这下总可以开始了吧。谁知,卢济川又拱了拱手:“这位兄台得罪了,不知是哪个兰呢?”

    玉若兰吸了口气,看着卢济川答道:“男儿的男。”

    卢济川闻言点头道:“原来是玉公子。在下今年十三,不知兄台贵庚几何?”

    玉若男有点气结,这人还没完了,不是比武么,他问这些做什么?

    不过,卢济川已经报上年齿,自己也不好不报。玉若男提了口气,正要报上自己岁数时,李道宾却是不干了,翘着胡子瞪眼看向卢济川道:“你这小儿,让你比武就比武好了。问这么多作甚?”

    卢济川颇是无辜的看向了这个前辈,作甚?当然是想问的这姑娘最好能羞怯而退啊。虽然他是没有性别歧视,可是,无论前世今生,这男子要是跟女子斗,不管怎么说,这男子就输了那么一阵气度在那里啊。他可不想日后,有人就此事说嘴的。

    卢济川正要答话,黄介观却是先自替徒儿答话了:“怎么?跟人对垒,问问年龄姓名这不是理所应当的么?不然,说起来,难免让人觉得以大欺小。说起来,也是我的疏忽,先前竟然忘记问了。”

    “我说道宾兄,这就是你的不对了,先前,我就将我这徒儿的生平年龄说了,你这徒儿你竟然不肯说?也罢,估计你也有难言之隐,我也不勉强了。”

    好不容易占了次上风的李道宾狠狠的瞪了黄介观两眼,才极不情愿的开口了:“不过是年龄罢了,有什么不能说的。我这徒儿今年十五了。好了,年龄也知道了。你们还有什么问的?如没有了就赶紧的。如果怕了,那就罢了,免得说我们欺负人。”

    “哼哼,谁欺负谁还不一定呢。”黄介观毫不示弱的还了回去。

    到底逃不开跟个女孩子对垒,卢济川颇是有点无可奈何的来到院中准备搏老师一笑了。

    玉若男放才被卢济川问的颇是有些羞恼,现在终于可以大展拳脚,率先不客气的动手了。这对着个如花似玉的女孩子真是不好下手啊,卢济川只能左躲右闪了。

    虽然有玉佩护身,可这样躲下去也不是办法。看看这玉若男是越打越兴起,看这情形不打倒自己她是不肯罢手的。要是依着就卢济川自己的话,让她打败了就打败了,就当是博美人一笑的。

    可是今天不行,老师目光灼灼的在旁看着 呢。要是让老师看到自己竟然连个女子都打不过,说不得自己今日就真要被逐出师门了。

    可要如何才能既不唐突美人,又能体面的结束这场比试呢?卢济川看到院子里一株碗口粗的桂树,卢济川当即一个腾跃挪了过去,腾空跃起的同时将这桂树拔了起来。

    这一展示可是将人惊住了。于若男所依仗的不过就是力气大,可现在卢济川这一招,就是她也做不到哇。

    李道宾也是见好就收的叫了住手,若男打了半天也没打上这小子一星半点的。这卢济川没有还手,一直在让着的,他也看在眼里。这小子还算是不错,知道在不伤人的情况下露一手镇住对方。

    玉若男也很是意外,这卢济川看起来不甚壮实,却不曾想竟然这么能打。看着卢济川的双眼不禁灼灼生辉了起来。李道宾咳嗽一声,方才俏脸一红收回了目光。

    这玉若男武力值不错,可人却是很容易脸红,卢济川颇是有点好笑。总算是过了这一关,卢济川吁了口气,总算交待过去,感谢玉佩啊。

    这徒弟败了,师傅总是要找回场子的,李道宾撸起袖子上了。一番天文地理的考问过后,李道宾已经暗自赞叹,这黄介观的眼光不错。

    这些不过是前菜,既然这小子立志就是要科举出仕,那九经、经史那是必要好好的问问的。出了几道口头题,卢济川都答的不错。李道宾想了想,又给卢济川出了道大义题“自靖人自献于先王”。

    李道宾出完题后,对卢济川道:“给你两炷香的时间,可够?”

    卢济川恭谨答是后,开始认真审题,此题出自《书经.商书.微子第十七》,原文“自靖,人自献于先王,我不顾行遁。”

    卢济川好好的思谋了片刻,提笔开始写道:“君子志在天下国家,......”卢济川洋洋洒洒的写完,第二柱香还没燃完,卢济川吹干墨迹,将书稿捧给了李道宾。

    李道宾接过卢济川的这篇《书经》大义,将将看了个开头,人都不自禁的坐直了背,仔细的看完,再是忍不住的对黄介观叹道:“介观,你这徒儿可真是收的不凡哪。”

    师兄这夸奖可是发自内心的,黄介观得意至极,捻着胡须看着自家师兄傲娇的笑着:“那是,我的眼光一直不凡的。”

    遇到这种读书悟性极高的好苗子,李道宾也懒得跟黄介观斗嘴了。就着这文问过卢济川的写这文章的思路历程后,李道宾更是点头连连,这少年是真思路清晰、功底扎实,不是误打误撞成就这篇好文的。

    可真是一篇好文。如此好文,当不是他一个人看的,还得给人好好看看。心里已有计较的李道宾对卢济川道:“你这篇文章不错,老夫很是喜欢。留给老夫跟人品读如何?”

    “跟人品读?”这句话可有说头了。因着今天拜访突然,卢济川还没来得及跟老师好好打听这李道宾的事情,不过,从过往对此人的一些了解看来,此人是典型的纯臣派,好像他的归野是在当年兴平帝他们几兄弟夺嫡最激烈的时候。

    如此看来,不管他当时是被迫还是急流勇退,那应该都跟卢家的牵扯不大,也跟目前朝中如日中天的武镗武太尉关系不大,不然,以他的资历不可能现在还蜗居在这一小小的渭城。

    看来,他要跟人品读,应该对自己是有利的。至于说自己最担心的对手会不会警觉,那就管不了那么多了,反正就算自己装死,背后之人也不放心。自己来渭城就是要博前程,名声对他极为重要,既然有人想要帮着给自己扬名,那就要好好的承这份儿情。

    卢济川看了眼黄介观,看到老师微微点头,赶紧拱手谢道:“前辈厚爱,晚辈惶恐。晚辈这拙作就请前辈多多指正了。”

    李道宾听完,心里暗道,这小子说话可真会说话。看看坐在一旁的黄介观,李道宾心道,难怪那厮这孤拐的成性的也愿意收他为徒了。

    文的武的都考过了,接下来当然就是闲话了。不过,高人的闲话也不是一般的闲话。卢济川跟玉若男二人站在一旁,听着两位老师犀利的过招,颇是听得过瘾。

    尤其是听到黄介观将话题扯到了当日李道宾愤而致仕之时,卢济川耳朵都竖了起来。只听黄介观撇着嘴说道:“你还说我孤拐,不肯折腰。看看你自己,当日不过是受了醇王那么点子气就忙忙的上折子致仕了......”

    听着黄介观的数落,李道宾却是没有再反驳,而是叹了口气道:“当日我如果不上折子请辞,说不得现在你也见不到我了。”

    这一句话说得屋里一静,桀骜如黄介观也捻着胡须没有再抬杠。这之后,二人的闲话开始趋于平和,不再你戳我一剑,我砍你一刀的。

    站在一旁听着老师二人的对谈,卢济川渐渐的听出了味儿。这个李道宾当年是因为不想被党争所累才请辞的。而且从他们的言语中听得出来,这李道宾也当是一个有道义有原则的人。最重要的,可以看出,他跟老师的感情不错。

    可真是难得,自家老师如此孤拐的性子,还能有这样的相爱相杀的挚友。慢慢的卢济川也明白过来,恐怕今日自己过来拜见也不单单是因为老师好胜心强。这是老师在跟他铺路呢。

    回过味来的卢济川感慨不已,自家老师洒脱了一辈子,这为了自己这个弟子也真是重又牵绊进了这尘世了。

    黄介观二人旗鼓相当的对谈,渐渐的引到了目前的朝堂之上。

    只听李道宾看了眼卢济川,对黄介观道:“前儿个圣上万寿,端王进献的犁,圣上可是龙颜大悦。当即下旨命工部立即仿制,快快的推广开来。叶相可是当即进言,要皇上大大赏赐这进犁的有功之士呢......在场众臣也都很是高兴,就是武太尉的脸色有些难看......”

    这个卢济川已然在端王那里听说过了,不过,今日从第三方口中听到,却是别有一番意味。

    今日李道宾当着卢济川二人的面说这些,当然不会是闲聊了。看来,这李道宾今天是有备而来,一个致仕的官员竟然也能有如此灵通的消息渠道,连皇上开宴时众臣神色都知道?

    卢济川心里计较起来,端王仿佛说过,渭州这边的官员都是皇上特意调动过的。既然如此,这李道宾也不是没有可能直达天听的。嗯,有很大概率是的,想想也是,这样的人才没道理兴平帝放着不用的。

    看来,这李道宾说不得今日是有话来传的,既然如此,那就由自己抛砖引玉吧。

    思及此,卢济川也不藏拙了,在老师二人说话的间隙,卢济川拱手近前对着李道宾问道:“晚辈斗胆,敢问李前辈,以您老看来,对于端王这次进言开河道之事,皇上可会允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