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宿主。”2056插了句嘴。

    “什么事？”萧七七眨了眨眼。

    “找机会多和沈如舟搭话，有利于收集能量。”

    “别…我上次和他搭话的后果就是下大牢，这次他要是不主动开口询问，我可不想上赶着找板子。”萧七七撇撇嘴。

    “你…”某位灰衣人指指她，又指了指船家夫妇：“还有你们两个，跟我们走一趟。”

    “去哪里？”萧七七真希望自己能有孙悟空的筋斗云，一个跟头翻十万八千里，滚得远远的，远离这些衣服颜色一看都觉得前途惨淡的刑部之人。

    “刑部衙门，别废话，快走！”灰衣人催促道。

    怕什么来什么，萧七七垂头丧气地跟在抬尸体的几人身后，上了刑部的船。

    远远望着山寺中，有如粉色浮云般尽染山林的桃花美景，却不能身入其中，反而要坐船越驶越远，萧七七不由得闷闷不乐。

    偷偷瞧了一眼站于船首，长身玉立，衣衫颜色比春水还要鲜绿如洗的沈如舟，她忍不住继续瞧第二眼，第三眼。

    桃花看不到，如花美男子多看几眼总可以吧。

    沈如舟本来背对着她，犹如心电感应般，觉出有目光在偷窥他，蓦地转身，目光如电，与萧七七相看个正着。

    果然是他！又在偷偷看他！！

    他心中生出一阵厌烦，那双亮得过份，不老实的眼睛，真想直接拳头轰上去，给眼眶上砸出两个乌圈来。

    萧七七被他瞪得一惊一乍，赶紧做缩头乌龟，眼观鼻鼻观心，不敢再看沈如舟，而是望着桨橹划开的水波，一遍遍念菩萨的名号，希望各路大神保佑此行平安，不要再挨板子吃牢饭，从阿弥陀佛念到哈利路亚。

    2056在暗地里偷着乐，它的宿主和天选之人果然是一对，啥也没干就在刚才又增加了点能量，虽然不多，聊胜于无，刚好弥补前一阵子治伤带来的损失。

    ————

    此番将三人带入刑部衙门，是例行公事，沈如舟半道上脱离队伍，自行离开。进了刑部后，只有个小吏过来，分别给三人提问，用纸笔记录事情经过，再签字画押作为案件最初的存底，三人就可自行离去了。

    只是临走前，被叮嘱刑部若有传召，仍要配合到堂。

    进来时暮色四合，出去时天边一弯明月，望了一眼身后依旧不少房间亮灯的刑部官署，萧七七感叹，古代果断是没有劳动法的，工作起来没日没夜。

    她正打算打道回府，2056突然吱声：“宿主，月色如此之好，不若…”

    “不若怎样？”她问它。

    “我们可以月下漫步，去一趟西市的折柳街。”

    “去那里干什么？”上一次倒霉就是因为听了2056的话去了折柳街，导致她对此条街都有心理阴影了。2056话说得如此委婉，肯定没安好心，指不定又有什么坑在等着她。

    “提示里不是有吗，红玉姑娘和春风得意楼的红梅姑娘交好，要不要去看看，看能查出点什么？”

    “你要我，去青楼？”萧七七眼睛一亮，上次去过后，知道那是个好地方，早就想再去见识见识了。

    可……她摘下钱袋，掂量了几下。

    “今日里就带了十几两银子出门，喝花酒，够么？”就算没消费过，她也知道，那里可是个达官贵人的销金窟。

    “呃…估摸着，只是喝酒，可能够。”2056好似也才想起这个问题。

    “你别坑我。”萧七七亮出一口小白牙。

    “保证不坑，再说，家里面不是还存着一千多两银子嘛，就算身上带的不够，大不了先赊账，回家拿了银子再还上。”2056只想快点将她哄去春风得意楼，尽量打消她的顾虑。

    “那我们就。”萧七七一双狭长上挑的凤眼，眼波流光，她迈出一只脚，换了个方向：“去春风得意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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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春风得意楼。

    “香帏风动花入楼，高调鸣筝缓夜愁。”

    此楼春风常驻，此楼笙歌不休，瑶草名花代有人出，清词妙曲弹唱风流，即是佳丽之地，也是冶艳之乡。

    萧七七进入此楼后，伸长脖子，将主楼大堂，再次目不暇接地看了个囫囵。

    幸好今日出门，着了一件簇新的春衫，头顶上也是新买的瓜皮帽，看起来还算精神，不埋汰，不然她还真不好意思迈进此楼的大门。

    空气里弥漫的，都是纸醉金迷的味道。

    估计衣衫褴褛一点，会被人误人为是乞丐，才进大门，就被赶出去的吧。

    萧七七不知，她这番好奇打量，没见过世面的神情，早落入楼上站在栏杆处，没有客人需要招待的姑娘们眼里。

    “是个生嫩的小哥，姐妹们，谁下去招呼？”

    “看他那小身板，白净无须的样子，恐怕未及弱冠吧。”

    “可不是，指不定，还是个雏……”

    一堆姑娘，摇着团扇，揉着帕子，嘻嘻哈哈笑成一团。

    “还是银珠你去吧，你不是向来喜欢文弱书生嘛？”

    某位姑娘被一把推出。

    她却迟迟不肯下楼，扭着水蛇腰，哼哼道：“可是我，虽然喜欢斯文的书生，却不是穷酸书生，姐妹们看他身上那身衣衫，可不值当几两银子。”

    “左右也是闲着，去调笑他几句，当个乐子，也不亏。”有人笑劝道。

    “也是。”将话听进耳朵，银珠提起裙子，步若柳摇，婷婷娉娉走下楼。

    她在萧七七面前站定，娇俏一笑，却立马用扇子遮住半张脸，只露出双灵动的眼睛在外边。

    她一双眼睛生得最好，美目盼兮，似有情意，欲说还休。

    “公子，奴家都向你暗送秋波了，你怎的还是不知情识趣，来挽奴家的手？”

    一只雪白如玉的皓腕，伸至面前。

    若是寻常的好色鬼，早就一双手顺势而为，摸上去，将柔夷握在手中，或一亲芳泽，或揉/弄抚摸。

    可惜银珠姑娘，今日遇见的是不解风情，且属性不合的萧七七。她囊中羞涩，没有多的花花肠子主意可打，只能直接开门见山。

    “这位姐姐，我找红梅姑娘，你可知她在哪，有没有空闲？”她怕人扑上来，自己招架不住，还特地退后一步说话。

    “什么？”银珠的团扇拿了下来。

    她一双柳眉倒竖，面有薄怒，刚才娇滴滴的声音，还有柔情似水的神色，顿时消失的无影无踪。

    论样貌，她年方二十，正风华正茂；论身材，她玲珑有致，怎么都比那个年逾三十，痴肥样态，已近年老色衰，只能笼络类似金玉满堂老板那种糟老头子的红梅要好得多。

    这位小哥，不要她的投怀送抱，反而点名要红梅，对她而言，简直是侮辱。要点人，也点好一点的，若是问起楼里正当红的几位，她可半点儿气都不会生。

    “红梅姑娘，请问姐姐，我该到哪儿找她？”萧七七以为她没听清，又重复了一遍。

    “跟我走吧。”扇子一摇，转身间银珠翻了个大白眼，上门生意还是要做的，她就当日行一善，给带个路了。

    像红梅那样年老色衰，几乎只能养老的姑娘，以近乎半退，日常里做着教习，培养楼中年纪小的后辈们，只偶尔出来和有旧交情的老顾客们聊聊天喝喝酒，赚点零碎银子。

    住的，自然也不是什么好地方，都在不打眼的旮旯里。

    萧七七跟着银珠一路爬楼往上走，沿路都是香风阵阵，姑娘们指指点点，娇羞又热情的调笑。

    “小哥生得真俊。”

    “小哥是哪里人，瞧着面熟。”

    “小哥，喜欢喝什么酒？”

    ……

    莺莺燕燕，环肥燕瘦，目不暇接，热情难却。

    若萧七七真是个男的，恐怕早就昏了头，只沉溺在温柔乡里，她面上带了尴尬而有礼的笑，一路上闪避伸出来的无数双手，落在旁人眼里，愈发更加确定她是个于男女一事，没什么经验的雏。

    “银珠，今日有此良缘，可要备下碗红豆汤。”有人已经开始调笑。

    “要备，也不是我喊人备。”银珠面子上快挂不住了，为他人作嫁衣裳浪费功夫，只想快点将人交出去：“红梅姑姑在哪，这位，是来找她的。”

    她故意喊姑姑不喊姐姐，是要埋汰人，往老的说。

    “啊，找红梅的！”

    “没搞错吧，怎么会是红梅。”

    “难说，听说有的男人，缺乏母爱，就好这一口，老少配。”

    ………

    萧七七又被团团围住，犹如稀有动物，被一群浓妆艳抹，身材婀娜的姑娘们齐齐观赏，她左支右绌，只差拱手拜托各位姐姐饶过她了。

    这花酒，还真不是那么好吃的，她顶着压力，吐了吐舌头。

    “小兄弟，就你这小身板，点红梅，受得住吗？”某人努嘴，示意某处方向。

    众人齐齐看去，俨然是红梅过来了，又发出吃吃的笑，不知是笑已然发福走样的红梅，还是自不量力的萧七七。

    “两个站一块，怕是要像母子吧。”

    红梅走近，只当是老顾客来找她喝酒聊天来了，却没想到被推出来的是一个身材纤细娇小的年轻后生，顿时一愣。

    她很快又反应过来，也不像年轻姑娘们那般卖弄风情，只是轻轻点头，似是待客的主人家站在一旁。

    “里边请。”声音如珠似玉，留有岁月流逝，没能带走的风情依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