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找了块大石头坐下，啃起了蓝艾带来的食物。陆明忽然问道：“一会儿就要出发了吗？”

    蓝艾点点头，道：“是的，昨天的一战虽然损失很少，但还是一些士兵受了伤，行军速度快不起来，想要及时抵达沧县，我们必须要起早贪黑。”

    “伤员虽然多，但是没有严重到走不动路的伤员……”陆明话说了一半，犹豫了一下，才咬牙道，“那十三个受重伤的禁卫军士兵已经全部死了，不会拖累队伍的速度了。”

    “昨天敌人偷袭我们，而且目的性很强，就是对着十三个禁卫军战士下手，而且还掳走了几套金甲，我猜想禁卫军的情报已经被传达给了那个所谓的菩萨，她想借金甲示威。”蓝艾道，“昨天为妻还担心夫君会遭遇什么不测……”

    “我也是。”陆明忍不住道，“我昨天在缝伤口的时候，特别担心你带着伤口来找我，还好你比较争气，没有受什么伤……以后不许像今天这么逞强了，好不好。你站得那么靠前，还喊得那么大声，敌人肯定都往你身上招呼，别人叫你少战神，你真把自己当神了，你就是一个人，会流血，会受伤的。”

    听着自家夫君细细的叮嘱，蓝艾忍不住笑起来，把手伸了出来：“其实为妻受伤了，你看……昨天挥刀的时候太用力，虎口这里受了一点小伤。”

    陆明捧着蓝艾的手，刚一看到蓝艾手上的伤口，立刻瞪眼道：“你怎么不早说！”

    “没事……一点小伤而已……”蓝艾挠头，“不碍事的。”

    “怎么会不碍事！”陆明不依不饶地道，“你在这里等着，我去取点酒精过来给你消消毒。”

    “不了！不了！”蓝艾连忙摇头，有些不好意思地道，“听那些伤员说，经过你的手，就好像做了一回阎门客一样，就这一点小伤，真不用！”

    陆明被蓝艾的话气笑了：“现在知道痛了？受伤的时候怎么不知道痛了！你给我在这乖乖地等着，要是我拿酒精回来，你已经走了，我告诉你，你有好果子吃！”

    说着，陆明站起来，走回兵营，取了一些酒精回来。蓝艾还老老实实地站在原地，像是个被老师罚站的小学生。

    “把手伸出来。”

    “哎呀，夫君，真不用！”蓝艾把手背到背后，大有一种宁死不从的味道，“真不是什么大伤，等两天就痊愈了。”

    “快点，别让我说第三遍，把手伸出来！”

    “好吧……”蓝艾见陆明一点没有妥协的意思，只好讪讪把手伸了出来，“夫君啊……为妻听说别人的夫君都是对自家妻主言听计从的，你倒好……嘶……轻点……”

    “我看你这个伤口有点深，必须要仔细地清创才行，你知道破伤风吗？”陆明的手上加了一些力道，很有报复的嫌疑。

    “嘶……破伤风是什么？”蓝艾倒吸了一口凉气，道，“不过为妻知道七日风。”

    “就那个，差不多。”陆明点点头，道，“其实破伤风，或者说是七日风，是一种叫做破伤风杆菌的东西造成的，破伤风杆菌厌氧，所以在一些很深的伤口里就会愉悦地繁殖，然后分泌毒素，导致破伤风。”

    “夫君又在说一些为妻一点也听不懂的东西了。”蓝艾听得云里雾里，“我只知道伤口如果不清创的话，很容易外邪入体，然后导致伤口溃烂。”

    “差不多一个意思。”陆明点点头，道，“我的意思呢，就是人啊，其实很脆弱的，你一米八的个，还那么壮实，其实呢，如果你不注意保护好自己的话，哪怕是一点微不足道的东西，有时候也会是致命的。”

    “所以夫君的意思呢？”

    “我的意思呢……”话说一半，陆明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头，道，“你去忙那些正事，我也忙我的正事，你平时也多过来我这边，我给你检查检查，如果有什么不对劲的话，就可以早点发现。”

    蓝艾就算再迟钝，听到这句话也算是明白了陆明的意思，笑道：“夫君的意思就是，为妻要多来伤兵营这边陪陪夫君喽？”

    “不……不是的……”陆明的头埋得更低了，“就是检查身体……什……什么的……跟雷冬那个大结巴呆一起呆久了，我也成结巴了。”

    蓝艾伸出手，摸了摸陆明的脑袋，笑道：“为妻明白了，在这一点上夫君倒是和其他男子挺像的……哎呦！夫君，你那么用力做什么？”

    “伤……伤口太深了……怪就怪你昨天太用力了吧。”

    两人就着蓝艾手上的伤口折腾了一阵，等到天色更亮了一些，蓝艾道：“夫君，要出发了，你也做好准备，为妻听说你又一夜没睡了。”

    陆明白了蓝艾一眼，道：“还不是你，本来我都打算去小睡一会儿，不知道为什么，一看到你，我忽然就不那么困了。”

    蓝艾这时刚站起来，伸着懒腰，听到陆明的话，忍不住笑了一声。

    “你笑啥？”陆明道，“我还没说完呢，就好像看到了我养的狗一样。”

    “呵……”蓝艾也不在意，只是笑了一声，道，“夫君不要勉强自己，到时候如果实在走不动了，队伍里还有一辆马车，夫君就坐在里面休息一下。”

    “得了吧，那可不是我坐的。”陆明挥挥手，“反正担架多得是，我要是走不动路了，就在担架上躺尸，让雷冬和圆子抬着。”

    “这好像也不失为一种办法。”蓝艾点头道。

    “滚吧你，我可没你这么不要脸。”陆明失笑，地踹了蓝艾一脚，道，“将近八百号人的性命就掌握在你手上了，我只是让人家当一回阎门客，你可别到时候站在黑白无常旁边，挨个给我们上户籍。”

    “放心吧！”说着，蓝艾拿起头盔，跑开了。

    果然，接下来的几天，队伍加快了行军的速度，昙花一现的反贼也再也没有出现过了。没有了阻挠，队伍便顺顺利利地翻过了剩下的山，穿过了滨州的山脉。

    剩下的就是一段平原了，路不长，大概只需要一天的功夫就能走到了。陆明对此十分高兴，原因有很多——队伍的行军速度对于正常士兵来说不急不缓，但是对于体力较弱的陆明来说，每一天的长途跋涉都是不小的挑战。

    而且酒精已经用完了。虽说经过那一次战斗后，队伍便没有再遭遇敌人，但是那些伤员需要的酒精量还是很大，陆明原本就是蒸馏了一些供蓝艾一人使用的，伤员一多，那一坛酒精实在是不够用。

    “听蓝艾说，明天就能到沧县了。”又是结束了一天的旅途，陆明毫无形象地坐倒在篝火边，一边大口大口地喝水，一边含糊不清地道，“圆子，等明天到了沧县，你要帮着我做更多的酒精出来。”

    “我们只需要负责这八百个人的生死，但是接下来和大部队汇合以后，想必打的仗也要更多了，很多人会死，很多人会受伤，受伤的人还会死，我们救不了死的人，但是我们至少可以让很多受伤的人活下来。”

    “那不失为一桩大功德了。”这几天下来，圆子也看到了陆明的酒精的用处，虽然伤口接触酒精会很痛，但是那些无迹可寻的外邪确实被酒精挡在了体外，几乎没有伤口溃烂的情况出现。知晓了酒精的巨大用处，圆子点头道，“公子确实是活神仙，这种起死回生的仙药也能做出来。”

    “这可不是什么起死回生的仙药。”陆明却摇头，道，“世界上没有什么起死回生或是返老还童的仙药，有句话你听过没有，药医不死病，□□人。”

    “药医不死病，□□人……”圆子细细地将陆明说的这句话品味了一下，惊叹地道，“公子，我真是越来越相信您是一个活神仙了！”

    “活神仙……”陆明似乎对这个称呼颇为嗤之以鼻，“我可不是活神仙，我只能勉强救救那些命不该绝的人。”

    “真的，要是那时就认识公子，也许当年就不一样了。”圆子忽然收敛了脸上的笑容，“不过公子也说的对，您只能救命不该绝的人。”

    “圆……圆……圆子！”一旁的雷冬忽然道，“不……不……不开心的事……事情……不要……要……要说了！”

    “你弟弟？”陆明愣了一下，问道，“你弟弟怎么了？”

    “当年我在逃债的时候，不知为何，追债的人找到了我还没来得及出嫁的弟弟……如果当时就有酒精的话……算了，不说这件事了，说了堵公子的心。”

    陆明瞥了面无表情的圆子一眼，问道：“你听起来很后悔，后悔没有把弟弟藏好，还是后悔欠下那么多债？”

    “都不是……”圆子道，“我从小就相信一件事情，那就是做过的选择没有改变的可能，也许我会伤心，但是我从不对任何已经发生的事情后悔，我只会接受，然后在这个基础上把未来的事做到最好。”

    “我只是感到惋惜，那时候的我没有酒精，如果那时就有的话，那个杂种就不会死那么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