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第 29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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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封里杨有些愕然, 就是旁边本来放心把谈话权交出去的霍临脸色也很难看, 想把刚才的话当做是幻听, 可很显然那就是无法辩驳的事实。

    “王爷从未曾见过先生,又怎么会指定了要先生作陪?”

    眼见着霍临开口了,封里杨默默的退到一边,让出了最前边的位置, 于是对面几个号称是王府管家的人都把视线移向了他。

    “原来你才是管事儿的啊,早干嘛去了,在旁边不吭声。”一个穿深蓝色袍子、尖嘴猴腮的王府下人皱着眉头就是一通抢白,看霍临的脸色几乎是即将发怒的边缘了, 才老神在在的回应:“我们祥王爷那是什么人?正统的王族血脉,智慧常人难以及也,你们这小小戏团有什么人物还不是了然于心!”

    本来正气着的霍临这会儿都想笑了,智慧过人就能预测一个素未谋面的团队有哪些人?这是活神仙吧!

    不用多想也知道,是这个长得和猴儿一样的人见了安清便起了歹心, 这一去, 那个祥王必定会被他撺掇的对先生下手, 而楚国国君唯一的一个同胞兄弟祥王名声着实是不堪的很,与何庆那样有众多小妾都不算是黑点,而是在于他有虐待癖。

    那些最是没有利用价值也失去了宠爱的小妾们就会被施加以非人的虐待,最可怕的是, 祥王常常会把那些人赏给自己的手下, 一般到最后也都是惨死的下场。

    “阁下怕是眼拙了, 那位可是男子。”毕竟是在别人的底盘上, 封里杨真怕起了争执他们这边没办法应付,还是忍不住开口提醒。

    “男子又如何,我看那郎君长得如此销……”这话还没说完,一条马鞭就甩在了他脸上,发出“啪”的一声 ,吓得人往后踉跄着退了好多步,险些摔倒在地上,还是同行的人扶了一把才堪堪稳住身形。

    “尔敢!”

    这尖嘴猴腮之人显然是气极了,脸上的一道红痕都因气血上涌而越发明显,手指颤抖的指向马鞭飞过来的方向,对立双方的气氛立刻紧张起来。

    然而身为始作俑者的孙启昌却只是淡然的耸耸肩,“可真是对不住,手没拿稳就飞出去了。”

    这般敷衍的语气和神态完全没有起到任何解释的作用,相反还几乎是火上浇油了,封里杨走南闯北锻炼出来的嘴皮子终于开始发挥作用,在王府的人再次开口之前堵了上去,“阁下,耽误这么些时间,王爷怕是等久了,不如……先行出发去搭台子?”

    到底是下人,被这么提醒一下心里也有些害怕,毕竟他见色起义也得自家主子做支撑,要是在那之前就惹恼了主子,下场几乎是可以预料的。

    他也算感觉出来了,不远处马车里的人在戏团中应该是有些地位的,不然不会险些闹起来了还不出面,当下有些气恼,却不得不暂时放弃,转头指了指朝凰,“那就他去吧。”

    封里杨还没来得及拒绝,朝凰整个人都炸了,“你算哪根葱啊!就算是祥王亲自到我面前那也得用请的!去什么去,不去了!”

    因为太大声了,马车里的安清也听见了这句话,心里觉得封里杨现在应该头疼死了,还王爷亲临都要请,更大的可能性是直接跪倒一片,在来之前谁都没预料到楚国真是如此混乱的场面,之前大家还说传言过于夸张。

    都觉得王族也是要脸面的,他们这个戏班子到底有些名气,不会直接撕破脸皮喊打喊杀,然而现实总是更残酷,更可怕的是朝凰还没意识到这一点。

    虽然因为距离的原因没有听见所有对话,但安清猜王府来的人中有人是要她去做什么,霍临拒绝了,于是对方退而求其次的选了朝凰。

    这要做的事儿肯定不是唱戏,不是安清思想龌龊,只是现在这状况,难免的就让人想歪,大抵就是很污秽的。

    朝凰多心高气傲的一个人啊,别说是这事儿正常人都不想去,就是安清不去才轮到他这一点就让他很难接受,这不等于说他只是个备胎嘛。

    王府的人都要气炸了,六七个人中穿着打扮比较齐整的那一半已经抽出了别在腰间的佩剑,显然是王府的护卫。

    眼看着因为朝凰的嘴冲突要一触即发,安清的注意力却被对面宅子围墙上坐着晃脚丫的少女给吸引了。

    少女有一对很明显的酒窝,穿着青绿色的罗裙,双手捧着一个烧饼,占据高处看着热闹,真是好一副悠然自得的模样。

    但这幅模样并没有持续多久,看佩刀离鞘,小姑娘显然吓了一跳,一偏头又从马车窗里看见了正在盯着他的安清,兴许是心里更慌了,一个没坐稳,瞬间就往后倒着消失在了围墙上。

    安清下意识的上身前倾,在伸手做出想要拉人动作的时候才停下来,她距离人家可远着呢,也就只能如此聊表心意。

    他们如今所在的地方是城市主干道中一个分支的道路,算不上小巷,还是比较宽的,但和外面人声鼎沸的大路比起来就有些冷清,多是旁边几栋宅子的后门与侧门,除了对峙的双方就没有外人,是以少女摔下去之后的一声惨叫就尤其明显。

    还能叫的这么大声,那应该没什么大问题吧?

    整个小道都因此静了一下,可以听到围墙后面传来纷乱的脚步声,虽然有些担心,安清却也觉得有点好笑,怎么会有这么迷糊的人。

    孙启昌发现,那些王府的人突然之间面色就不太好了,几个侍卫也把佩刀收了回去,面面相觑几眼,打头的那人就快速松口,“那……算了算了,快去王府搭台子吧,要是去晚了,是要掉脑袋的知不知道!”

    在最后还不忘狐假虎威,安清都不知道该不该夸奖一下这人维护形象的决心和精神,然而他今天是注定装不下去了。

    没等封里杨把那口吊着的气彻底松出去,隔壁院子的侧门就开了,一绑着头巾的妇人手拿一把大扫帚,气势汹汹的出来就是一句:“哪个天杀的吓我们家小姐?!”

    安清有点尴尬,虽说有王府的人拔刀在前,但小姑娘似乎是因为她的注视才掉下去的,这……

    不过话说回来,一个大家闺秀爬到围墙顶上看热闹,这还是安清来到这个时代之后第一次见的状况,别看外面大路上的女子一个个感觉起来也很主动,但大部分女子还是不会做爬墙这种事儿的,不想和不敢是一回事儿,大多数人那也爬不上去啊。

    在安清有些窘迫的时候,所有人却都把目光落在了王府那群人的身上,他们可没有小姑娘那个俯视众生的角度,自然不知道车厢里的安清产生了什么影响,自然,锅都是王府的。

    “好啊,李五!上次的事儿还没和你算账呢!这会儿又敢过来撩拨我家小姐,活得不耐烦了啊你!”

    妇人直接冲上前,一扫帚就挥在那尖嘴猴腮的王府下人身上,偏偏李五还不敢躲,硬是抗了一下。

    “曲奶奶,我这真不是故意的,要怪……怪他们,要不是他们的拒不配合,那也不至于动刀动枪的吓着苏小姐不是。”

    被称为曲奶奶的中年妇人却是不听他解释,张嘴就是数落,双方似乎是熟识了,这点矛盾应该也不会让某一方恼羞成怒。

    安清重新转头看向侧门,偶尔可以看见路过的仆从,再加上曲奶奶对待李五的态度,可以初步推断出这户人家也是有些权势的,普通人家可不敢这么对待王府的下人,更何况这曲奶奶也不是主子。

    曲奶奶这个称呼代表的就是此人的身份了,奶奶是奶妈的别称,而称呼自己真正的奶奶一般叫祖母,外婆自然是外祖母,所以这人大概率应该是刚才那个小姑娘的奶妈。

    就在她盯着看门的时候,突然从开着的门后面冒出来一颗小脑袋,是刚才那个小姑娘。

    小姑娘瞅了不远处还在指责李五的曲奶奶一眼,然后就把视线定格在安清身上,发现安清也在看她之后还调皮的眨了眨眼,然后从袖子里掏出一团不知道什么东西,看那抡手臂的样子就是要往这边丢了。

    安清挑了挑眉,没有出声阻止,这车厢的窗户这么小,她能扔的准?

    事实证明她还真是低估了人家,毕竟是连围墙都爬得上去的人,东西飞过来的瞬间安清就闪身躲开了,以至于没有在它落地之前抓在手里,碰撞在车厢中发出“哐当”两声响。

    坐在夹板上的孙启昌立刻掀开了帘子,“先生,怎么了?”随即视线就落在了地上貌似是用手帕包裹着的圆团状物体身上,“这是哪儿来的?”

    那一瞬间他真的没办法克制自己心中的紧张和澎湃的杀意,虽然那封书信的内容是伪造的,但有一点没说谎,尚千禾确实知道了安清没死的事实,只不过是觉得安清是所有君主的麻烦,不该自己一个人累死累活的去追杀,这才消极怠工。

    只就算再怎么消极,敌人总是存在的,刚才那要是一支箭,陛下没躲过可就……

    “启昌。”安清的声音唤醒了他的自控力,一侧头发现安清正用一种饱含深意的眼神看着他,于是下一秒就迅速恢复了失忆的他应该有的吊儿郎当表情。

    “这哪个不懂事儿的小孩儿乱扔东西呢,这里边包的是石头吧,砸到人会受伤的。”孙启昌边说边趴过去想把那团东西捡走,但安清比他快了一步。

    安清这会儿已经不再纠结了,孙启昌的神色虽然只是一瞬间,但她不可能捕捉不到,这人是真的没有失忆啊。

    只是她闹不明白,为什么孙启昌装了这么久却好像没有什么所求的样子,似乎根本不想抓她?

    想不明白的事儿暂时可以不想,安清往窗外看,门后边的小姑娘已经不见了,转手拆开那个团子。

    里面确实包裹着两个小碎石,大概是为了好投掷吧,而外面包裹着的是一块白色绣花的手帕和一张写了字的纸。

    手帕看着有些眼熟,好像就是刚才在大路上那些女子拿着的、采音节给心上人的专用手帕,摊开纸张,那仓促间用毛笔写的字丑到难以入目。

    “公子长得真好看!要不要和本小姐一起去踏青啊?!”

    安清摇摇头,这姑娘可真是有够活泼的,竟然用这种没有任何标记的纸张给自己递书信,也不怕被人说不贞,但在看到最后落款的时候安清却瞳孔一缩,轻松的心态全没了。

    苏恬知,苏府的庶女,但因为是苏家老爷为数不多没有夭折没有生病好好长大的女儿,所以从小宠爱有加,比起别家嫡女都是不缺什么的,甚至按照规律,未来所嫁的夫君也应该是个门当户对的儿郎。

    然而那只是寻常规律,因为她的父亲在不久之后就要死了,而她会嫁给……胡骁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