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人比花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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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厨房备了几样小菜并一碗味粥,燕长恪只略用了一点便放了碗筷,温如瑾先前吃过了,已然饱腹,这会子坐在桌前也不过是陪着燕长恪用膳,她面前摆了一小碗粥,有一下没一下的喝着,眼见燕长恪漱口净手,也将瓷勺放下。

    “皇上可是没胃口?”

    燕长恪见女人眼中的关怀,只道,“无妨,晚食过多则积食,朕心中有数。”然后挥手让人把桌上的东西撤下去。

    温如瑾见此,也不再问,却还是说了句,“皇上还是要以龙体为重。”

    “朕知晓。”燕长恪拍了拍她的手背,“你如今最要紧的是顾好你自己。”

    “朕今晚去祁妃那儿,过来看看你便走。”

    “那皇上便快去罢,莫让祁妃妹妹等久了。”

    “无妨,”燕长恪透过窗户看了看外头,如今天色渐长,这个时候虽暮色渐起,天却还泛着青,今儿的折子稍少,处理的也比平日快,这才来荣熙宫走了一趟。

    “陪朕下盘棋罢,朕隐约记得有一盘白玉棋具,做工上佳,似是被皇后送到你这儿来了。”

    那白玉棋具确实在她这儿,还是去岁乞巧时,皇后寻了不少的好东西,说让她们随便挑,温如瑾便随手指了一样儿,本来那棋盘王淑妃也是极喜欢的,奈何她先挑了一本前朝大家的孤本,也不好再做更改,便宜了温如瑾。

    东西是好东西,偏温如瑾是个臭棋篓子,原也不过是她随意选的,这东西到了她这儿也是库房里积灰。

    她倒是没想到燕长恪记性这么好。

    燕长恪的话却正好为她解了疑惑,“前些日子听淑妃提过两句,今日正好想起来罢了。”他转了一下大拇指上的扳指,“正好让它出来透透气。”

    温如瑾知今日是躲不过这一劫,只得让青芍去库房将东西取出来,反正最后也左不过再让这人再抓自己一个笑料,虱子多了不怕咬。

    二人面对而坐,室内悄然,只有时或棋子落下的清脆声响。

    温如瑾眉头紧锁,目光紧紧盯着眼前的棋局,手心略有些黏腻,燕长恪的棋风凌厉又不失沉稳,抬手间却是血雨腥风,步步紧逼,吞吃棋子时也不会因为对手是个女人便就此留手。

    人都道,透过棋风便能看出一个人的性情如何。

    也确实如此,燕长恪骨子里便不是个温和的脾性,哪怕外边再如何有欺骗性,也改不了他的雷霆狠辣,不然也不可能不及而立,便将朝野上下整治的半分异议也无。

    不过一盏茶,温如瑾便被他杀得丢盔弃甲,只得弃子投降,“皇上棋高一着,臣妾认输。”

    “朕原想着珩渊于棋道上颇有声名,爱妃应该也是不差的。”燕长恪放下棋子,看着温如瑾自暴自弃的模样,话中调侃之意颇浓。

    “臣妾比不得兄长,自小就是个粗笨的,学什么都不成。”温如瑾感慨似的摇头叹气。

    “这伶牙俐齿的,可不像是粗笨,要朕说,爱妃可是聪明的紧。”

    “那臣妾便谢过皇上赞誉了。”

    “你倒是会顺着杆子往上爬。”燕长恪气笑了,手指微曲,凑到温如瑾跟前,对着她的脑门轻轻弹了一下。

    温如瑾装作吃痛的揉了揉被弹得地方,“这棋也下完了,皇上快去祁妃妹妹那里罢。”

    这女人越发胆大了,连他都敢往外撵,燕长恪看着温如瑾圆润的杏眸,暗自摇头,惯会装这副可怜样子,吃准了自己拿她没辙,他起身道,“朕这便走了,你好好歇息。”

    燕长恪又没忍住捏了捏温如瑾绵软的脸蛋,然后收回手,温如瑾一直将人送到宫门口,手里挑了一盏画了仕女梳妆图的琉璃宫灯,目送燕长恪上了御撵。

    “臣妾恭送皇上。”

    御撵起驾,方行几步,燕长恪回首,便只看到温如瑾站在宫门口,神色专注的看着他,见他突然回头,便是粲然一笑,杏眸因此带了微微的弧度,眸中是挡不住的光彩,诸如漫天星子闪烁,温柔却不灼人。

    到底是不一样的。

    燕长恪想。

    宫里的女人看他的眼神从来都或多或少的掺杂了小心翼翼,而这个女人,看他的目光永远都是这般真实坦诚。

    偶有时候,他能看见她的眼中泄露出的一丝爱意,年少时曾听宫里的老人说,爱一个人的眼神是藏不住的,这样的感情,说不动容是假的。

    他再如何冷静自持,心底也还是泛起了涟漪。

    若非如此,他又怎么会愿意宠着她。

    御撵走进黑沉的夜色中,渐渐地消失不见。

    起了阵风,小路子挡在了风口的位置,对温如瑾道,“娘娘,夜里凉,咱们回罢。”

    温如瑾再看了眼灯笼照不见的夜色,勾了勾唇角,转身往回走,“回。”

    *

    御花园中永远不缺颜色,不单单指花,也指人。

    天气渐暖,嫔妃们也爱出来走动,赏花在其次,若是不期然遇见皇上才是最好的,是以御花园已然变成了嫔妃们争奇斗艳的绝佳长场所。

    温如瑾这个孕妇近日来的乐趣,就是听茯苓打听来御花园中的趣事,今儿是谁谁唱了首曲儿弹个琴入了皇帝的耳,又或是谁的打扮最亮眼,使得皇上留宿。

    说起来,温如瑾这一胎特别安生,诸如孕吐抽筋这类的事除却前期稍有反应,再后来确是渐渐安稳下来,唯一的表现便只有嗜睡。

    便是太医都说,腹中龙子甚是会体贴人。

    燕长恪送来的两个嬷嬷功劳不小,每日里又是按摩又是药膳的,太医院那边也是每日来请脉,丝毫不敢懈怠。

    只是这日日躺着,她身子难免疲乏,经验老道的嬷嬷说要她趁着天气合宜便多出去走走,对身子也有好处。

    今日看着天气好,温如瑾便换了身素雅的宫裙,由宫人陪着出来走动一下,因着怀孕,如妆粉口脂这些是再不用了的,她亏得她底子好,皮肤白皙若瓷,这般不着粉黛也能透出一股子出水芙蓉般的清丽来。

    她也没甚具体去处,只沿着路慢慢的走着,不知不觉得,便走到了御花园,她原是不想去凑热闹的,正待转个弯绕到另一条路上去,却碰见了祁妃。

    “久不见你,今日贤妃妹妹也是御花园中赏花?”

    祁妃今日穿了青缎描花齐胸软烟罗襦裙,又梳了牡丹髻,宽大的襦裙遮不住她一身娇娆的身段,明艳惹人。她下了轿撵,同温如瑾欠身见礼。

    “原也不过是想着出来透透气,不想竟逛到了这御花园中,还正好碰上了祁妃姐姐。”

    “既然都来了,不若贤妃妹妹赏个脸,一同来吃茶赏花,原本是李贵嫔约了臣妾一同来,不想方才派人来说突发头疼,只管让本宫自己来了,一个人赏花也是无趣,倒不如多个人相伴,这般的好风景,若是错过便可惜了。”祁妃指着墙头攀出的一支金银花道。

    祁妃既然出言相邀,温如瑾再拒绝,便是不讲情理了,“既如此,那本宫便恭敬不如从命了。”

    二人携手进了往里头走,寻了处光线甚好又僻静的凉亭,宫人利索的在石凳上铺上柔软的坐垫,桌上摆上茶具糕点,又再一旁架好了烹茶用具,这一应俱全,说是出来郊游踏青都有人信。

    此处视线极佳,前左右都看得清楚,背后又有生的十分繁茂的金银花丛,两色花朵在枝头簇簇的开着,空气中盈散了清香。

    宫人安静的煮水烹茶,温如瑾的视线也转到御花园中的花下美人身上。

    “轻罗小扇白兰花,纤腰玉带舞天纱,如今看着但是极贴切这句诗。”

    祁妃顺着温如瑾的视线看过去,不甚在意的轻摇着美人扇,“衣裳极好,离得这般远都能瞧见那衣襟上的刺绣栩栩如生,不过瞧着倒是个生面孔,本宫确是从未见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