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一个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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辛辛苦苦不容易 他努力使自己不去注意脚下悬空的高度, 苍白着面色回答道。
现在他才知道, 世上除了飙车党,原来还有飚飞剑党。
以前只是在山峦间御剑飞行时,他尚不觉得如何恐高。如今一踏出山门,没了宗门禁制的压制,这群平时在山里面憋惯了的修真弟子们, 此时飚的一个比一个高。
看看现在脚下的高度, 估摸着他现在身处在万米高空,身边一群完全不需要飞机随便浪的修士们, 个个呼吸自如、神色坦然、还有说有笑。
阳光下,一群年轻人的白衣连成片, 在阳光下猎猎生风, 个个衣饰整洁、头戴斗笠、丰神俊秀。
偶尔有风拂来,掀掉了年轻人的斗笠,只见在阳光的照耀下,就连那颗圆润光洁的脑壳, 也是显得熠熠生辉, 反射着亮晶晶的光芒。
咳……
秋宸之沉默的扭过头。
作为一个一把火把门内大部分弟子烧成了秃瓢的罪魁祸首, 他略有些心虚。
当初他内心有疑惑不解,为了逼出掌门天清子嘴里的真话, 他运用手中长剑的力量,放胆一试, 怼上了南华长老一脉。
结果他赌赢了, 在事后掌门天清子不仅亲自前来安抚, 独自与他解释,甚至请他来做太虚门的客卿。
他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只不过,他也答应了掌门的一个要求。
掌门要求他这次代替已经重伤的南华长老,前去护送选拔出来众弟子前往小幻镜。
一想到这儿,他便忍不住有些捂脸。
之前在门内装逼全靠手中的神器,现在出门之后露馅怎么办……
“哎呀——”
一声尖叫打破了他的沉思,让他不禁抬头望去。
原来是刚刚头上斗笠被风吹走的年轻弟子,那弟子本想抓住飞走的斗笠,却没想到今日风大,他只得御剑到处去追上下翻飞的斗笠,此时正大呼小叫的向秋宸之斜撞过来。
秋宸之与莫寒共乘一剑,此时身为门派大师兄的莫寒,眼见自家弟子横冲直撞而来,不禁眉心一皱,伸手便将即将冲撞到二人的弟子攥在手里。
“大师兄……”
年轻弟子的衣领被莫寒揪在手中,身子却还依旧徒劳挣扎着,想去捞到那早已坠落的斗笠。
望着这名弟子如鸭蛋般闪烁着光芒的脑壳,秋宸之有些不忍直视,瞬间明白了那些弟子们在看向自己时,脸上那些哀怨纠结又畏惧的神情。
他伸手拽了拽莫寒的手臂:“小事罢了。”
莫寒心里也明白这些弟子们的心情,也不欲多加斥责,只是松开手,淡淡的训了一句:“下次不可如此莽撞行事。”
年轻弟子应了声,急忙转身直冲而下,去地面追他那顶斗笠去了。
秋宸之看着这弟子急急忙忙的背影,沉默良久,终于忍不住叹道:“此事乃我之过。”
第一次听到自己身后之人若有似无的叹息声,莫寒心里不由一动,立刻看向身后,坚定的告诉他:“非你之责,本是南华师叔座下弟子先行挑衅,你随后出手教训,并不伤人性命。”
说罢,他还瞧着秋宸之的眼睛,一向冷淡的语气温柔了些许:“你很好。”
秋宸之:“……”
他瞧了瞧莫寒依旧乌黑浓密的秀发,不由痛心疾首的摇摇头。
不,你不懂他们的痛!
当时黑色的火焰吞没一切,带走了所有人的头发衣物时,莫寒这厮恰好被掌门叫走不在现场 ,根本就没有其余弟子们的那种切肤之痛。
同样长发及腰的秋宸之,大义凛然的摇摇头,却又突然想起一个人来。
不知道那只小金毛被烧得怎么样?
他转身便自莫寒的飞剑上一跃而起,身姿轻盈的踏入自己的飞剑之上。
不容易,为了不让别人瞧出他是个菜鸟的本质,他不知背着众人练习多久,如今也终于学会了自己御剑。
只觉得身后一轻莫寒回头,突见秋宸之已经御剑而去,不由哑然道:“宸之?”
他负手而立,足尖轻点在单薄狭长的剑刃上,面色如常,淡声道:“你先行,我去弟子间寻一人。”
说罢,不待莫寒反应,剑光已是如流光般转瞬而逝,没入身后中弟子中。
独留莫寒在原地,神色一时有些复杂。
自从上次掌门与秋宸之独自详谈之后,他便能明显的感觉到,秋宸之有意无意的与自己疏远了。
往日里皆是他御剑,两人共乘,如今却是不知为何,连与他共乘都不愿了。
仙剑的剑灵开始嫌弃自己,难道是因为他的剑意不再纯粹了吗?
作为一个不通人情的剑痴,莫寒默默地纠结着。
另一边,独自御剑的秋宸之穿梭在众弟子间,迎面而来的一片白衣小青年全都如同潮水般退去,纷纷为新任的客卿长老让路。
“长老好。”
“长老!”
“拜见长老…”
大部分年轻弟子,一方面因为畏惧他之前展露的实力,一方面又因为发型惨遭重创,所以不敢上前,只是在一旁纠结哀怨的望着他。
倒是有一小部分弟子,因为摄于他一身清冷的风采气质,不由得心生仰慕,主动上前请安问好。
秋宸之虽不爱说话,但是心下倒也颇为喜爱这些礼貌的年轻人,每当有人问安的时候,便微微颔首,以作应答。
眼见客卿长老并非那般目下无人的高傲之人,请安的弟子兴高采烈的退下,又有新的弟子鼓起勇气上前问好,不一会儿,便有一个十六七岁的少年,踌躇着来到他的面前。
白子羽是一众鸭蛋脑袋中,为数不多还保留着头发的弟子。
当时他被秋宸之护在身后,大部分幽暗的冷焰避开了他,只有少部分余火卷走他身上的衣衫,吞没了他半截长发。
如今他的头发不过垂落至肩头的长度,连发冠也束不得,即便削去末端被烧焦的发梢,此时的发尾依旧带着几分焦枯的痕迹。
可是少年的脸上依旧带着慢慢地濡慕之色,还有几分忐忑不安,忸怩地来到秋宸之的面前,磕磕巴巴的问安道:“长、长老好…弟子见过长老……”
少年人大多慕强,原本白子羽便对秋宸之这位道友心生好感,后来秋宸之在校场展现的实力,则更是让他忍不住心驰神往。
只不过他原以为秋宸之是与他同辈的道友,却不料后来却做了他们的客卿长老,实力远胜于他,少年便不禁有些心灰意冷。
先前秋长老在众人面前否认是自己的朋友,虽然当时是为了护着他,但白子羽现在心里面还是一直打退堂鼓。
秋宸之一见他这忐忑的小模样,顿时乐了,嘴角微微翘起一丝弧度。
这小金毛还没有被烧秃,尚好。
看着白子羽忐忑的小表情,他沉吟一下,开口问道:“你……”叫何名?
“啊啊啊啊————”
突然,众人脚下一道凄厉的惨叫声,顿时打断了他的还未说完的话。
“怎么回事?”
领队的大师兄莫寒率先反应过来,随即冲入众弟子之间,厉声喝道。
众弟子你望我我望他,皆不知为何,只有其中一名女弟子突然色变,惊叫道:“这声音、这声音好像是张师弟!”
“绝对是张师弟的声音没错,他遇上了何事,声音为何如此凄惨?”
女弟子面色惨白,御剑的身形一动,似乎想要立即冲到地面上查看。
“冷静!”
离她最近的秋宸之伸手摁住她的肩膀,沉声道:“莫慌,你慢慢说。”
“此处尚在太虚门的地界,若无意外,不应有弟子遇险。”
被他一按,女弟子像是镇定了些,只是面色依旧苍白,喘了口气说道:“方才张师弟的斗笠被风吹走,他急着去捡斗笠,就御剑飞落地面,我见他独自一人离队,当时也没太在意。”
“师弟乃是筑基期,道行虽浅却是长老亲传,平时深得师傅宠爱,身上的法宝也不少,若是遇到普通危险,不该叫得如此凄惨狼狈。”
斗笠被风吹走,着急去捡……
秋宸之一愣。
刚才那个倒霉的小弟子?
他沉下眼眸,冷声道:“莫寒,你守着弟子留在这里,护好他们。”
既然这次是他看护这些弟子外出历练,那么他自然也有责任将他们带回来。
莫寒听他说罢,顿时眉头一皱,道:“我与你同去,弟子们也可分头去寻张师弟。”
“不,我一人即可。”秋宸之否决了他的提议,回过头无奈的看着他。
傻孩子,你知不知道在小说电视剧里,这种时候还非要分头行动的人们,总是会被藏在暗处的敌人一个一个的消灭吗?
如果可以的话,他自己也不想下去好吗?
“你清点一下人数,看看是否还有弟子落单。”留下这么一句,他足下踏着飞剑,流光般落入地面。
只留下莫寒一人在原地,望着他消失的方向,紧紧握了握拳头。
但最终,紧握的手掌还是放松下来,身为大师兄的莫寒按耐下自己心中的战意,看向众多年轻惊惶的弟子们。
“清点人数。”
他道。
……
他们一行人的脚下是片茂密深邃的山林,而紧挨着山林的一处山脚,便有一座繁华安宁的小镇,地理位置并不偏僻。
也就是说,他们才刚刚走到太虚门的山脚下,便已有弟子遇险。
太虚门好歹是修真界的第一大门派,若是有人故意为之,那胆子也太大了些。
秋宸之足下御剑,欲要在山林与小镇的交界处落下。
却不料,他脚下的三尺青光还未触及茂密的林梢,忽有一道血色的锋芒至密林中袭来,向他迎头劈来。
不过须臾间,他便已嗅到浓重的血腥味,只见那血红的物什像蛇又像鞭,马上就要触及他的面颊,撕裂的风已经掠起他鬓角的碎发。
他似乎听到,山林间传来阵阵桀桀怪笑,笑声渗人。
秋宸之眸光一冷,翻身避过那血红腥臭的物什,足尖轻点脚下飞剑的剑柄,三尺青光瞬间飞身而上,被他握于手中。
长剑在手,他心下一定,面对扭动着躯体再次向他袭来的血红,再不犹豫,一剑斩下。
一泓秋水般的光芒,划破长空。
随着剑光落下的,还有半截黏黏糊糊的长条肉块,像是被剥皮了的蚯蚓一般,在地上扭曲蠕动不止。
秋宸之定睛一瞧,心下顿时嫌恶不已。
噫——
什么玩意儿好恶心!
与此同时,山林中隐隐约约的桀桀怪笑也终于停了,那声音像是被吓到一般,憋了好半天,终于也憋出一个字。
“咦?”
玄瑒:“……”
脸上的笑容逐渐尴尬起来。
可对面的白子羽猛然间听到玄瑒之名,却是顿时变了脸色。
玄瑒,当代统一魔域的魔君,魔修那边可与正道魁首天清子一较高下的大能者。
上次仙器出世时,魔君玄瑒因在闭关的紧要关头,未能出关亲自前往南方十万群山之间争抢。
可这次玄瑒显然已是出关,也不知在闭关期间有何感悟,此时一身气势更盛,单是站在此地,便威压的其余人几乎站不稳脚跟。
玄瑒现在一身修为更是精进,就算对上修为久滞不前天清子,只怕也是稳稳地压他一头。
一时间,白子羽的面色煞白,几近绝望。
怪不得只是眨眼之间,就连莫寒师兄都来不及反应,他们连向山上师门求救的机会都没有,一行人就被此人一招拿下。
魔君现在几乎可算得上是此世间的第一人,他们双方的实力差距太大。
瞧见自己身边的小金毛几乎要被吓得呜咽出声,秋宸之眉宇间也是一凛,扳过他的肩膀沉声问道:“其余弟子此时如何?”
还未等白子羽回答,玄瑒已是淡淡的笑道:“仙灵不必担心,吾此次前来不欲惊动旁人,只是恰好撞上那群小辈,怕那些小家伙不懂事,便让他们昏过去睡一会罢了。”
一边说着,他一边闲庭若步的走来,目光在秋宸之清冷的面容上转了几转,最终还是忍不住露出几丝赞叹的痴迷神色。
他本欲在闭关期间一步登天,但最终还是停在离得道飞升有着半步之遥的地方,修为已至瓶颈,再无精进的余地。
可是现在,只是刚刚接近仙灵几步,他便已感受到扑面而来的充裕灵气,仿佛见就连他的境界都有所松动,几乎让他忍不住伸手向仙灵的面颊探去。
他轻声叹道:“吾此次前来…只为你一人而已。”
秋宸之:“……”
呵呵,真感动啊!
他将玄瑒的爪子无情的一把打开,另一只臂膀护着身后的白子羽,另一只手摁着长剑,面色冷然道:“你欲用太虚门下弟子来威胁与我?”
玄瑒见他在自己的威压下毫不动摇,眼中赞叹不禁更盛,缓缓收回自己的手掌,浅笑道:“仙灵多虑了,那些弟子此时正在不远处安睡中,随时都可清醒回到太虚门中。”
他陈恳道:“吾不过是想与仙灵谈谈。”
压根就没感觉到任何威压的秋宸之丝毫不惧,冷声道:“说。”
玄瑒见他肯与自己交谈,终于露出几分真切的笑意,问道:“仙灵何苦非要将自己困于一方天地?”
“修道之人规矩繁多,偏又个个伪善至极,善用道德声望限制他人,哪里比得上逍遥自在来的妙?”
他凑近秋宸之,言语中都带了些许蛊惑意味:“吾之魔域无拘无束,一切单凭自己的本领,人人随心所欲,仙灵自诞生清醒以来,日日受别人的约束,可曾尝过那种无人管教的滋味?”
“那种滋味有瘾,一旦尝过就再也忘不了!”
“再者说了……”他的目光一转,落在一旁白子羽的身上,似笑非笑道:“这太虚门有甚可留恋的?”
“那太虚掌门天清子,以及他的大弟子莫寒,将你看作是仙器中分离的剑灵,这才对你另眼相待,皆心存利用,可曾有一人将你看作是活生生的生灵?”
“那边的小子,吾可有说错?”
他满含讽刺的向白子羽问道。
白子羽一张小脸刷的一下涨红,眼眶中都沾染了些许红色,低声吼道:“你胡说——”
“我从未…从未将长老看作是……”
他激动地一把揪住秋宸之的衣袖,语无伦次的解释道:“我先前从不知、不知长老的身份,只将你看做道友,心存濡慕…后来道友变作长老前辈,我心中仰慕从不曾减少…从来没有过、没有……”
玄瑒讥讽道:“你将他当做前辈来敬仰,也不代表你师尊和师兄也这样想…而且,你敢说,你内心深处从来没有对仙灵不敬的念头?”
白子羽被他堵得一噎,双颊飞红,只是咬牙艰难道:“没有,我没有想过…对长老不敬之事……”
见他看也不敢看秋宸之一眼的模样,玄瑒不禁抚掌大笑道:“看来心里面是想过。”
“你!”
白子羽这只可怜的小金毛被他气得双眼泛红,就好像心里一件又一件的遮羞布被无情的剥开,终于忍不住小小的怒号一声,不顾自身实力的悬殊猛然冲过去。
玄瑒看着这个不知死活的小子,表情戏谑的笑着,眼神却阴冷起来,单手竖起两指,就待取了白子羽的小命。
谁也不料,就在他抬起手掌的那一霎那,突然一道细白的剑光自他身后突袭而来,如同闪电般迅雷不及掩耳,又如同白蛇吐信一样,精准的刺向他的后心。
玄瑒眼神一动,竖起的两指突然转了方向。
他的指尖在白子羽的剑刃上一触即分,仅仅是扫过的余力便将少年震飞到一旁,两只手指却是已经绕到自己身后,毫不费力的精准夹到偷袭而来的剑刃。
在他身后,白衣染血的莫寒面色冰冷,手持他的佩剑浮云,手中使劲,正欲将剑刃从玄瑒的指间抽出。
可是任凭他如何用力,剑刃却像是与指间焊在了一起般,纹丝不动。
莫寒的脸色一变。
还不等他动身,玄瑒已是冷笑一声,指尖直指他的咽喉间,讥讽道:“小子天赋不错,小小年纪便有如此修为,竟然醒的这么快,不愧是天清子尽心栽培的继承人……”
“所以,更留你不得!”
他眼神阴晦,指尖再逼上前,眼看着就要扼断莫寒的喉咙。
“够了!”
耳边忽然传来一声清呵,正是久久不说话的秋宸之。
玄瑒心里猛地一惊,还不待他止住身形,眼前突有一片雪亮的剑光笼罩而来,锋利的剑气夹杂着三分寒意,瞬间逼得他收手回撤,连连后退。
待他稳住身形之后,一双细嫩纤长的手已是鲜血淋漓,道道伤口遍布其上,指尖尽折。
秋宸之不过一击,竟已是破了玄瑒护体用的法身。
依旧跪在地上的血魔老祖和蛇男见状,顿时惊呼一声“君上”,纷纷跳起来护卫到玄瑒身边。
可是玄瑒盯着自己受伤的手掌,却意味不明的笑了,缓缓伸舌舐去手背上的鲜血,抬首望向秋宸之的眼神更是炙热无比。
原来…这便是仙灵的力量。
他抿去唇角出沾染的鲜血,笑道:“仙灵还是要护着那几个不中用的小东西?”
秋宸之垂眸,看向聚拢在他身边的莫寒和白子羽,淡声道:“你说完了吗?”
“嗯?”玄瑒一愣。
“你口口声声说,太虚门未曾将我看做活人…”他缓缓抬起长剑,指向玄瑒:“可是你却是真正满心利用之人。”
玄瑒笑道:“仙灵这又是从何说起?”
秋宸之漠然的望着他,言语间不带一丝温度:“至少他们知道唤我的名字,你却从来只会唤我仙灵,在你眼中,我依旧不过是个物件。”
一个可以助人得道飞升的物件。
玄瑒听他说罢,沉默良久,最终也不由的敛去面上的笑意,赞叹道:“此等疏忽,却是吾之过错。”
“不过,阁下当真不考虑前来魔域之事?”
秋宸之一甩长剑:“不必。”
其实,他心底下是有些失望的。
原以为这次来的是个大佬,却没想到只是个嘴炮王者,略比方才那两个小怪强了些,也不过是个小boss水准。
唉!一直没有练手机会,要是他们前去小幻镜的途中,遇到真正厉害的人该怎么办?
一点也不知道玄瑒实力地位的秋宸之,面上不显,心里面却忍不住的长吁短叹。
再说这个嘴炮王者的嘴炮也不强啊,刚才游说鼓动的话一点说服力也没有。
世界上哪里有完全自由自在的地方?听他的描述,魔域与太虚门比起来,不过是一个有规矩,一个没律法。
再虚伪的道德也是道德,太虚门等修道门派,听起来就像是一个法律繁琐、略有些封建的小国家。
而魔域听起来,简直就像是犯罪团伙喜欢流窜的“三不管”地带,亦或是处于战乱中、法律已经完全被摧毁的国家。
若是放在现代社会,谁会抛弃普通社会的生活,去移民到叙立亚、金三角。
打定主意,一点都不想去魔域的秋宸之,只是冷漠的看着玄瑒,道:“你若是再对我门下弟子出手,就休怪我拔剑无情。”
听他这么说,玄瑒眼中神色变了几变,最终还是将自己鲜血淋漓的手掌藏在身后,低头沉沉的笑道:“好,很好!”
“阁下真是风光霁月,对那些藏在自己身后的人关爱至极。”
“就是不知道,将来若是阁下落难的时候,那些所谓的名门修士、正人君子,会不会像今日这般维护于你。”
玄瑒低沉的笑了几声,毫不掩饰对秋宸之渴求的神色,却依然转过身去,拂袖离开。
此处毕竟是太虚门的地盘,而仙灵又实在过于强大,他这次实在带不走他。
也罢!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材烧。
“走!”
听他如此吩咐,血魔老祖也不敢再多停留,急忙扶着重伤的蛇男,匆匆离去。
眼见得几人的身影渐渐在空中消散于无形,一旁的莫寒终于松了口气,受伤的肩背不再紧绷,拄着剑浅浅的喘息着。
他强忍着伤口的疼痛,看向秋宸之,低声道:“宸之莫听那魔头的胡言乱语。”
“在下与你相处,并非只是为了仙器的剑灵…当初凌云峰上,你一剑斩来的风采,使在下久久不能忘却,心中欢喜至极。”
“我与你之间,只有剑意在我心中激荡。”
一名剑痴如是说道。
这是他所能用剑来表达的,最诚挚的坦然。
秋宸之扶额,不想再与剑痴纠缠于剑意的问题,只是扶着他的肩膀,关心道:“你伤势如何,其余弟子何在?”
莫寒摇头:“小伤无妨,那魔头当初的确没有杀人的意愿,其余师弟师妹就在不远处,皆昏迷着。”
说着,他的面上露出些许疑惑:“我之所以比其余人醒的要快些,却是因为一个路过此地的前辈。”
秋宸之皱眉:“路过?”
莫寒低头,像是在回忆:“当初在昏迷中,我只觉得眉心一凉,便迷迷糊糊地清醒过来,模模糊糊的看见眼前好似有一人。”
“那人貌似一身玄衣烫银纹,墨发白肤,手指在我眉间一点,好似将神念探入我脑内搜寻着什么,随后就将我仍在地上离开了…因此我醒的比其余人早了些。”
至于那人的容貌,莫寒实在是记不清了,记忆最深的,便是那玄衣人在伸出手时,腕上系着一根如血般殷红的红绳。
就在二人说话间,突有一道黑影自密林间呼啸而出,向着秋宸之直扑而来。
那黑影速度太过,秋宸之第一次没有预先察觉出此物的来势汹汹,一个不妨就被这物什扑到了脖颈上。
等他再反应过来时,已是来不及,跟别提身边的两个小家伙,反应速度更慢。
莫寒与白子羽同时惊呼:“小心…”
待看清这黑影之后,两人又同时止住声,神色怪异的看向秋宸之的颈间,原本各自拔出的佩剑,也都僵在半空中。
只见在秋宸之玉白的颈间,一只身形矫健的黑猫环在他修长的脖颈上,一身黑得发亮的皮毛不断蹭着雪白的皮肤。
那猫儿好似非常喜爱他一样,不顾秋宸之惊讶的神色,只是将自己碧绿的猫眼眯起来,两只耳朵尖动了动,将自己的小脑袋使劲蹭着他的脸颊,喉间发出“呼噜呼噜”的声响。
在场的三人,被这一只突如其来的神转折,给弄得措手不及。
倒是莫寒最先反应过来,一眼便瞧见那只黑猫脖子上系着的如血般鲜艳的红绳,顿时心中惊骇莫名。
这只猫难道就是刚才那路过的玄衣人……
养的吗?
“真香!”
那男人说道,仿若陶醉一般,仰起头深深在空中吸一口气,脸上满是痴迷之色,口中喃喃:“最爱你们修习正道之人,肉质最嫩…我还从见过有哪个人,如此一身清灵之气……”
一边说着,男人已是柔弱无骨般扭动几下,分开遮挡在面前的枝叶,从灌木的缝隙间游弋而出。
他头颅以下的身躯,也完完全全呈现在秋宸之的面前。
此人竟非人形,而是一个半人半蛇状的怪物。
与常人眼中上半人身、下半拖着蛇尾的形象不同,他眼前的这名蛇男,只有一颗头颅与人类比较相似。
从脖颈开始,一层又一层粗糙坚韧的鳞片便附着其上,身形越往下鳞片越厚重,除了勉强分出两支发育不完全的胳膊之外,整个身躯的中段已是浑然一体,如同水蟒般不分粗细。
而到了蟒身末端,厚密的鳞片又开始逐步脱落,露出一截血红的血肉,肉瘤和粘液附着其上,少了一截尾尖,血肉露出的伤口正散发着一股扑鼻的腥臭。
再看看此时地面上肆意扭曲蜷缩的肉块,显然方才那一剑,正好斩下了此人的蛇尾。
秋宸之望着如此怪诞恐怖的蛇怪,持剑的手都忍不住颤了一颤,强忍着移开视线的冲动。
从来就没有见过颜值如此之低的蛇精!
电视剧果然都是骗人的……
这边,蛇男一双阴冷的眸子死死盯着他,眼见他面色冷淡依旧,连鸦黑色的长睫都不曾颤动一下,不由将自己血色的唇咧得更开,身躯扭动,满是恶意的向秋宸之游来。
“看见奴家这般丑陋恶心的身子,道长都不为所动,当真是一片坦诚真心啊——比起那些一见奴家就面露嫌恶的修士和惊慌失措的凡人,道长的一片真心真让人动容……”
“都有些叫人舍不得了!”
蛇男全身上下像是没有骨头一般,慢慢游动着身躯自身后靠近秋宸之,一边故意捏着嗓子说话,一副哀怨痴缠的神态,有意逗弄他。
面对着他的恶意捉弄,秋宸之还是没有露出半点恶心不悦之色,眉心都未皱一下,依旧手中持剑,眼神凝霜,不为所动。
蛇精病!
看着他一身如霜似雪的神魄,蛇男不禁没有被打击到心情,反而更是被挑起几分恶趣味,故意慢慢贴近秋宸之,嘶声道:“好个俊俏的郎君,俊得叫人心动。”
“奴家最爱的就是您这种正人君子的肉,灵气充裕,嫩得像一块刚刚剥了壳的虾肉,小心翼翼的含在嘴里,都舍不得咽下去……”
一边说着,蛇男一边将面庞凑近秋宸之,尖细的下颌几乎要靠在他的肩上。
他的吐气声悠悠,眼神却一片阴郁,一只干瘪细瘦的胳膊摸向秋宸之的后心,尖利的爪尖悄悄探出……
就在他即将要得手之际,眼前忽然寒光一闪,随即便见一道身影如惊鸿般跃起,白衣翩然的转身退去,手持长刃,剑光凛冽。
看着足尖一点便落于林冠的秋宸之,蛇男志在必得的笑容僵在脸上,难以置信的垂下目光,看向自己血涌不止的左臂。
地上一只干瘦的爪子,还在鲜血浸染的泥土中抽搐不已。
方才那一剑,他面前这位白衣道袍的修士,竟是在须臾间又斩断了他一掌。
蛇男的眼神中写满了惊愕。
而足尖轻踩在枝冠上的秋宸之,则是轻轻一甩剑刃上粘稠的血珠,面上漠然的俯视着他,内心却是大笑不已。
很好,先前他不知蛇怪的深浅,不敢随意出手,如今他不过试探一下,便一击即中。
想来这蛇怪的实力也不高,连个小boss也算不上,应该属于那种新手村里面给人刷经验的小怪,拿来练手刚好。
一想到这儿,他便有些跃跃欲试,好在他到底还记着正事,不敢多耽搁时间,直接剑指蛇怪,冷声道:“我门下弟子何在?”
可是树下的蛇男,却是被他一剑斩得半晌回不过神来。
不应该啊!太虚门何时又冒出个这么强的人物来?
他们蛇人一族虽然面貌丑陋,但是却向来擅长以言语蛊惑人心,只要是修为稍浅的修士,一旦耳中听到他们的声音,即便不能言听计从,只怕也要怔愣当场、动弹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