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秋宸之的踪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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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辛辛苦苦不容易

    只可惜这段时间未见其面。

    今日宗门大比, 白子羽竟然无意间撞见了自己一心想见之人, 不禁喜不自胜,心里已是存了好多话想跟面前这位好看又厉害的道友讲。

    只是还没等他说完这一句,背后突然传来一道尖酸刻薄的声音。

    “瞧瞧这是谁?这不是上一届宗门大比时,被对手一个照面就给打下台去,结果哭了鼻子的小师弟吗?”

    白子羽的动作瞬间一僵,随后怒气冲冲的看向自己身后:“谢师兄!”

    在他背后, 一个看起来二十七八的壮硕青年懒洋洋的走过来,讥讽道:“小师弟呀,师兄不过说两句真话而已, 你不会又要急得哭鼻子了吧?”

    壮硕青年身边跟着一群门内弟子, 一听这话, 不由都掩口讥笑起来。

    这人名叫谢铭,乃是南华长老的亲传二弟子, 己身修为不差,平素却偏偏爱欺辱修为不如他的弟子。

    白子羽因为年纪尚幼、修为浅薄, 平时也没少被这人口头挤兑过。

    十年前他不过七八岁的模样,初次登上宗门大比的擂台上却一招落败, 伤口痛到眼角落泪。只是当年他毕竟太过年幼, 这件事其余长辈和师兄师姐都没当回事。

    反倒是被谢铭这厮捉到了把柄, 这么些年来反复提及,故意羞辱于他。

    如今在自己一心钦佩的道友面前, 两次三番被人提起过往糗事, 白子羽也是心中一急, 面色红透,咬牙道:“你……”

    “你别以为你是南华师叔门下,就可以这般肆无忌惮!”

    “哎哟!师兄好怕呀!怎么就忘了咱们爱哭鼻子的小师弟,可是掌门的亲传弟子,招惹不起呀招惹不起…”谢铭装作一副害怕的模样,言语间的嘲讽却是越来越恶劣。

    “接下来,小师弟你是不是该涕泪横流的跑到掌门那里告状,说师兄我骂你哭鼻子?”

    “你!”

    白子羽到底年少,被这一席话挤兑的烧不出话来,只是气愤的全身发抖,一双拳头紧紧攥在一起暴起青筋。

    南华长老的这位二弟子,虽然是个欺软怕硬之辈,却也是不傻。

    他心里明白那些外门弟子可以任由他欺压侮辱,可是同样是亲传弟子的白子羽,他就只能在口头上占些便宜,不敢动手。

    正因为两人的冲突只停留在口头上,所以在师门长辈们的眼中,两个弟子之间的口角还不值得自己掺和进去。

    所以白子羽此时虽然气急,但也无计可施。

    谢铭见此情况,知道这小子拿自己没办法,愈发得意洋洋起来,眼睛一眯像是要再说两句,却突然眉头一紧,狐疑的看向茂密的梧桐树。

    “谁在上面?”

    方才他只顾着挤兑白子羽,没注意自己面前这棵枝繁叶茂的梧桐树,直到此时他离得近了,方才猛然发觉,茂密的枝叶中露出的一片洁白衣角。

    他如今只差半步便可迈入金丹境界,可是站在此处良久,竟是硬生生没有发现树上还藏着一个人。

    此人的气息竟然几乎溶于天地间,消散至无形。

    谢铭面色凝重,谨慎的向前一步,沉声道:“可是门中哪位前辈再次休憩?晚辈若是打搅,便即刻离开。”

    话虽如此,但他还是小心的又上前几步,欲要窥视树上之人的真面目。

    守在树下的白子羽瞬间警觉,上前一步挡在谢铭的身前:“谢师兄不是说要离开,为何依然徘徊不去?”

    谢铭瞧了他一眼,又见树上那人没有发怒的征兆,不太像那些高人喜怒无常的脾气,也就放心了些,只是笑道:“怎么,小师弟与树上这位前辈相识?”

    白子羽冷着脸:“此人乃是我前段时间认识的道友,师兄问那么多做什么?”

    原来不过是这小子认识的一个朋友……谢铭在心中大笑,暗骂自己想得太多。

    他就说这世上哪能遇到那么多得道高人,又有哪个高人会跟一个十六七的小屁孩以友相称,想来不过又是一个装腔作势的鼠辈罢了。

    一想到此处,他身上原本谨慎恭敬的姿态瞬间放下,大大咧咧的指着梧桐树,道:“既然是小师弟的朋友,便下来叫我们大家伙也瞧瞧,老是藏头露尾算个怎么回事?”

    “你……”

    眼见谢铭嘴里吆三喝四的毫无尊重之意,白子羽顿时怒上心口,按捺不住就想上前去好好理论一番。

    只是一只温凉修长的手掌,突然摁上他的肩膀,止住了他接下来的动作。

    白子羽顿时愣在原地。

    他缓缓回过头,看向自己背后身姿如松如鹤之人,期期艾艾的喊了声:“道友?”

    秋宸之清澈的眼眸看着他,微微摇着头,示意少年不要冲动。

    对面人多势众,孩子你就这样冲上去,怕是要被揍成小饼饼啊!

    为啥这只小金毛总是每次都被人欺负的嗷嗷叫?

    他微微蹙眉,看向少年对面那群人。

    以谢铭为首的那个小团体,此时也全都愣愣的盯着秋宸之,微微有些出神。

    他们原本都以为树上那个藏头露尾的鼠辈,必是长得一副尖嘴猴腮见不得人的形貌。

    却没想到,忽见一道身影自树梢轻盈下落,翩若惊鸿,飘渺如风,端的是一副天人之姿。

    一时间,众人都有些被镇住了。

    最终,还是谢铭率先反应过来,第一时间将自己的视线转向秋宸之的衣袍上。

    只见秋宸之身上衣饰,上下素白,除了腰间悬着一柄狭长漆黑的长剑外,衣袖间再无一点纹路装饰。

    谢铭不禁心中一喜。

    太虚门内,掌门长老们的领口上会绣有金色暗纹,亲传弟子的袖口腰带上烫着细细的红纹,内门弟子的衣袖上染有浅灰云纹。

    只有无依无靠、毫无根基势力的外门弟子,一身衣衫才会上下素白到如此地步。

    虽然自己眼前的这位美人,身上所穿道袍并非外门子弟的样式,但观他浑身上下毫无半点修为气息,想来不是早已得道成仙返璞归真,就是真的只是个毫无法力的凡人。

    谢铭美滋滋的认为,面前之人当然是后者。

    他微微咳嗽一声,掩饰住自己面上的惊艳之色,满脸堆笑看着白子羽道:“小师弟,哪里认识了一个如此俊俏的朋友,怎么不跟介绍师兄认识一下?”

    说着,他便上前一步想去拉秋宸之的手。

    这厮想干嘛?

    秋宸之莫名其妙的看了谢铭一眼,重点看了看他那双毛茸茸的手,颇有些嫌恶的抽出腰间长剑,剑鞘径直往他的毛爪子上一敲。

    “嘶~~”

    谢铭手上一疼,倒抽了口冷气急忙缩回手,只见自己黝黑健壮的手背上,已是浮现出一道红肿。

    “啧!性子够烈…”

    他嘴里面嘀咕着,身子又往这边凑过来。

    白子羽顿时火了,“噌”的一下抽出佩剑,挡在两人之间:“谢铭你犯蠢吗?”

    谢铭听他连师兄也不叫了,顿时也冷笑一声,甩了甩手道:“师弟的脾气倒是越来越大了,对着师兄都敢这样说话。”

    望着白子羽明晃晃的剑尖,他不但不怕,反而一步步紧逼上前,口中言语咄咄逼人。

    “前几日你那三师兄才刚刚因为残害同门,直接被掌门剥夺了亲传弟子的资格,并禁足百年……”

    他故意捏着面前的剑刃抵在自己的喉间,笑道:“怎么,你也想步你三师兄的后尘吗?”

    “谢铭,你——”少年像是已经完全被激怒,一双燃火的眸子死死盯着自己面前之人,几乎就要不管不顾的一剑刺过去。

    就在这电光石火的一瞬间,秋宸之突然上前一步,一把拉住白子羽的肩头,还不待他反应过来,将他一把拨到一边去。

    被拨到一边去的白子羽愣了一下,脸上的表情像是一只幼犬突然被踹了一脚,满是懵懂茫然。

    “道友?”

    一旁的谢铭哈哈一笑,伸手就想去握秋宸之的手:“这世上总会有人识时务……嘶~~”

    他突然间倒抽一口冷气,庞大壮硕的身躯猛地往后一闪,却依旧躲不过迎面而来的一道剑光。

    一剑出鞘,清越凛然、亮如白昼、寒若秋霜。

    转瞬间,秋宸之手中执剑,已将谢铭逼到退无可退之地。

    夺人性命的剑锋就悬于头顶,谢铭瞬间冷汗直冒,毫无形象的匍匐在地,狼狈万分的滚到一旁,白净衣衫上沾满尘土污泥也顾不得了。

    可是秋宸之的眸色一动,手中剑势忽而转换方向,如影随形的凛冽剑光依旧紧咬在他身后,毫无罢手之意。

    谢铭心中大悔,只恨自己瞎了眼招惹错了人,此时却别无他法,在连滚带爬的闪到一旁之后,终于凑准时机,抬手将自己的佩剑召出来。

    他的佩剑是南华长老亲手所赐,乃是一柄不多见的上品法器,无数次谢铭就是靠着这柄剑击败了很多强敌。

    法器在手,自觉手中已有保命的筹码,谢铭心里也不慌张了,翻身从地上跃起,径直冲向秋宸之的剑光。

    “小白脸,等老子拿下你,早晚弄死你……”

    他恨恨的说道,催动浑身上下的修为倾注其中,手中佩剑扬起一轮清辉,与迎面而来的长剑针锋相对。

    “咔嚓。”

    一声及其轻微的声音传来。

    谢铭脸上的惊愕还未来得及浮现,半截短剑已划过他的面颊,跌落在地,染尽尘埃。

    同时他只觉得自己腰腹间一凉,再抬眼时,自己面前的白衣剑客已是负剑而立,清澈的眸子冷冷望向自己,剑刃上却没有沾染半点鲜血。

    血……

    谢铭苍白着脸色,僵立在原地,愣了半晌后方才颤抖着手,抚向自己的腰间。

    随着他的手指刚刚触碰到衣衫,那上佳的衣料突然裂作无数碎片,纷飞而散,显露出腰间一线细如蛛丝的红痕,正在不断的渗出血珠。

    众目睽睽之下,那丝红痕逐步扩大,露出鲜红的血肉,最终扩散成横跨大半个腰腹的骇人伤口,鲜血汩汩流下,染红了半身衣衫。

    谢铭仿佛被腰斩一般,捂着伤口一头栽倒在地,痛的倒抽冷气,浑身抽搐不止,眼泪鼻涕流了满脸。

    见此情况,原本簇拥着谢铭的弟子们全都是一愣,紧接着便惊骇的纷纷倒退一步,抬起头恐惧的盯着一脸漠然的秋宸之。

    这种伤口……是要有多快的剑,才能办得到?

    谢铭师兄只差半步就要有金丹期修为,便是在莫寒师兄面前都能坚持上百招不落败,可是在这人面前,却犹如土鸡瓦狗般不堪一击。

    此人究竟是谁?

    没有理会那些弟子复杂的目光,秋宸之只是掸掸衣袖上沾染的灰尘,神色从容的还剑入鞘。

    他这一段时间默默学习莫寒的剑法,如今小试两招,却不想效果如此之佳。

    莫寒那厮的剑术居然精妙绝佳。

    不过也是因为地上那人实力不济的缘故吧!他瞥了一眼地上痛呼流涕的谢铭,忍不住叹了口气。

    一般在小说中,像这种脑残炮灰角色,实力绝对也是炮灰级的,这才被自己这个新学者给打的这么惨。

    自己还是先不要忙着洋洋得意的好。

    方才长剑出鞘失,他已是手下留情,心里明白地上痛呼的那个炮灰不会有生命危险,他也就没有继续留意,只是缓步走到发呆的白子羽面前,伸手拍拍他的肩膀。

    白子羽抬头茫然的望向他。

    秋宸之指向地上的谢铭,淡淡道:“他哭得比你惨,你不丢脸。”

    白子羽莫名的望着他,片刻之后才反应过来,秋宸之的意思是说,谢铭被打败之后涕泪横流的模样更加狼狈凄惨,他以后不用再担心自己被谢铭嘲笑了。

    想到这里,白子羽的眼眶顿时一红,不禁低下头紧紧攥着拳头,片刻之后,突然猛然抬起头,伸手推着秋宸之的肩膀。

    “道友,你快走吧!”

    他红着眼眶道。

    秋宸之:“……”

    喂!不带这样的吧!刚替你解围,你连声谢谢都不说就要赶人走?

    可是白子羽却是越来越着急,推着他的肩膀的力道越来越大:“道友,此地不宜多留,你快些去找我大师兄…不!你快些去找我师尊。”

    此时对面那群弟子也早已反应过来,同时纷纷高喊道:“不能他走!”

    “这人伤了南华长老的爱徒,他若跑了,咱们都脱不了干系…”

    “白师弟,你这是要包庇伤人的恶徒吗?”

    “快去拦着他……”

    话虽是这么说的,但是这群人只是吵吵嚷嚷的喊着,你推我挤了半天,却是没有一个人敢出面阻拦秋宸之。

    所有人都被他方才那一剑吓破了胆。

    倒是白子羽着急了,拉着秋宸之的手腕就想御剑离开此处。

    只是还没等他动身,远远突然传来一声怒叱,声如震雷,惊得在场众人一阵头皮发麻。

    “何人敢在宗门大比之时闹事?”

    抬眸望去,一眼便瞧见方才给他递送衣物的白子羽。

    可怜!简直像只小金毛被藏獒压着打。

    脚步一转,秋宸之躲开砸过来的两人,就在双方擦肩而过的一刹那,他突然伸出手,拽起白子羽的肩头,将这少年扯到自己身边。

    待救下人来,他还未来得及思考两人该如何逃走,便觉得手中长剑一颤,紧接着便是“噗嗤”一声。

    等他茫然抬眸,就看见刚刚还如疯狗一般的袭击者跌坐在地,仰着头怒视着他,口鼻处的鲜血不要钱的涌出来。

    他手中的长剑正插在这人的胸口。

    秋宸之:“……”

    你们修真界连碰瓷都这么拼吗?

    惊吓之下,他手腕一抖,条件反射地想将长剑从那人胸口抽回来。

    只是还未等他动作,另一只苍白匀称的手掌突然覆上来,紧紧扼住他的手腕。

    “是你。”

    莫寒注视着自己面前如冰似雪的男子,目光细细打量着那人握剑的手掌,不用质疑的肯定道。

    “方才那冲天的剑意,必定是你所为。”

    自己面前这人,握剑的一双手,十指修长,形状优美,却并不显得娇嫩虚弱,指节匀称有力,必然是一双习剑者的手。

    口中说着平铺直叙的话语,莫寒的眼中却带着满满的欣赏激动之色,一句“阁下可愿与我一战”几乎就要脱口而出。

    但被他逮了个正着的秋宸之,整个人都有些发僵。

    我说那人其实是他自己一头撞我剑上的你信吗?

    此时的莫寒,并没有察觉到秋宸之沉默外表下的紧张,只是紧紧盯着他持剑的手掌,仍未松开,眼中惊艳之色几乎要溢出来。

    如秋宸之这般出众的外表,旁人看了自会惊叹不已,但莫寒却从未曾注意过。

    身为一名剑修,他的心中只有剑。

    而他面前这人,实在适合掌剑!

    他已是多年未曾见过如此纯粹凛冽的剑意,若是不能与之一战,必是此生所憾。

    一想到这里,莫寒瞬间抬首,目光直视秋宸之,追问道:“阁下何名?”

    秋宸之默然。

    他霜雪般的眉目垂下,安静地看向莫寒紧抓着他的手,又将目光转移至剑身,顺着剑身看向刺入杜惊胸膛的伤口。

    被他刺中的小子好像快不行了,血都快吐成喷泉了,不知道还有救没。

    秋宸之觉得自己暗示的已经足够明显,但他面前的那个白衣小子,就是抓着他的手不放,一点救人的意思都没有。

    好歹你先让我把剑抽出来再说!

    “寒儿!莫要无理,快快放手,救你师弟要紧。”

    就在两人僵持之时,天清子终于出言打破僵局,直接出手拂开长剑,救下自己濒死的三弟子,顺便将白子羽这个不省心的小弟子也提溜过来。

    “你这小混蛋怎么会在这里?还有你三师兄又是怎么一回事?”

    天清子终于拿出作为师尊的威仪,两根手指提着小弟子的耳尖,眉头紧皱的问道。

    白子羽方才一直沉浸在被秋宸之救了的震惊中无法自拔,直到此时他才回过神来,痛得呲牙列嘴道:“师尊轻些,弟子也受了伤。”

    “不听禁令,一个两个的全都乱跑,该!”天清子口中厉喝道,但手上终究还是把小弟子放了下来。

    “说吧,究竟怎么回事?”

    揉了揉发红的耳尖,白子羽抬眼望了望秋宸之清俊的侧影,不禁垂下目光,答道:“弟子承认,是一时好奇殿中的那位道友,所以才偷溜过来……”

    他犹豫一下,不知为何,话到口边却隐去了他为秋宸之穿衣戴冠的事情,只是道:“…后来三师兄突然来了。”

    “三师兄看起来是受人挑拨,以为那位道友是什么来路不明的魔头,于是便来殿中讨个说法…弟子想着道友乃是师尊的贵客,本欲阻拦,但与三师兄实力相差悬殊……”

    “什么?那孽畜竟是对你也一起下了狠手?”

    天清子仔细查看着白子羽所受的伤势,越查越是心惊。

    小弟子所受之伤颇为严重,从伤痕上推断,若不是有人途中出手阻拦,只怕下手之人会直接要了他的小命。

    自己这三弟子,也忒心狠手辣!

    天清子脸色顿时一沉,转头看向地上躺着的杜惊。

    方才他出手相救时,便已经给杜惊止了血,并用法力护住心脉。所以此时地上躺着的杜惊,虽然一副面色死灰的衰败之相,但一时半会并无性命之忧。

    只不过早已昏迷不醒。

    白子羽眼见师尊盛怒,到底顾念着师兄弟情分,急忙求情道:“师尊息怒,您也知道三师兄向来冲动,又脾气暴躁,再加上最近二师姐的事情…实则是那些煽风点火、挑拨离间之人太过可恨!”

    一听有人提到自己战死的二弟子,天清子也不禁沉默了一会,等他再看向地上躺着的杜惊时,只余下一声叹息。

    “罢了!这次我必不会轻饶他,违背禁令、残害同门之事不可放过,但现在人还没醒,待把他救活之后再问话。”

    说罢,他已提起地上的三弟子,脚踏祥云腾空而起,像是要往药谷峰的方向飘去。

    眼见师尊要走,白子羽抿了抿嘴角,偷偷往秋宸之的方向瞟了几眼,还是鼓起勇气又求情道:“师尊!”

    “方才情况紧急,那位道友是为了救我,才出手伤人,师尊可否……”

    “谁说我要追究他的责任”半空中的天清子不耐烦的打断道。

    剑灵伤人,有谁能去找一柄剑的麻烦?更何况这柄剑现在就归属于他们太虚门,那么剑灵所造成的所有事端,自然也该由他们太虚门担着。

    白子羽不明白这其中缘由,不禁一愣。

    他不愿与自己这单纯的小弟子解释太多,只是顺手一提,将小弟子也提上云端:“你也受伤不轻,随我一同前去药谷峰。”

    白子羽被提上云端之后,像是突然想起什么,忍着伤口处的痛,道:“师尊,方才三师兄身边还跟着几名外门弟子,但是在你们来之前他们就溜了……”

    天清子一摆手:“除非他们叛出师门,不然只要他们还在太虚门内,一个也跑不不了。”

    说到此处,他捻着胡须的手都爆出几根青筋,压低声音道:“我倒要看看,这次到底是谁在背后煽风点火?!”

    看来,一向仙风道骨的太虚掌门,这次也是被气得很了。

    再无更多废话,天清子一甩袖带着两名弟子离开,临走时只有一句话遥遥传来:“寒儿,此人便是为师与你所说的仙器剑灵。”

    原地只留下一脸懵逼的秋宸之,与锲而不舍抓着他的莫寒。

    尤其是,当天清子留下那句话后,秋宸之明显能感觉到,莫寒望着他的眼神瞬间又亮了几分。

    看向他的目光,越来越有从激动到痴迷发展的趋势。

    扼住他手腕的那只手,更是用力至极,像是生怕他会跑了一样。

    秋宸之不禁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害怕……

    好在,莫寒在注视他许久之后,像是终于压抑住自己的激动,主动放开他的手,用平生最接近温和的语气问道:“你便是剑灵?”

    不,我不是!

    秋宸之没出息的在心里呐喊着,外貌依旧高山远止之态,没有言语。

    莫寒显然是从未遇到过比自己还要高冷的人,当下也没了话题,沉默一会后,缓缓道:“师尊当初与我提及你时,我本来很是拒绝。”

    “多年来,我遇到的任何修士,亦或是从名剑中诞生的剑灵,他们身上染上了俗世的尘埃,痴迷于争夺资源、争权夺利,没有半分对剑意的纯粹。”

    “我本想着,即便是传说中的仙器又如何?与我剑意不符,只会让我厌弃。”

    “但直到刚才,你出手的那一瞬间,我终于感受到……”

    心有杂念之人,无法触及的凛冽剑意!

    他猛然抬起头,亮如晨星的眸子紧紧盯着秋宸之,一抬手再次习惯性的扣上他的手腕:“我必须知晓你的姓名。”

    秋宸之垂眸,再次看向自己被攥住的手腕。

    说归说,再动手动脚他真的要打人了。

    “你一直不言不语,究竟是不认可我的实力,还是…”莫寒蹙着眉沉思了一会,道:“还是说,初生的剑灵不会说话,你不明白我的意思?”

    不,只是怂的不敢说话罢了。

    秋宸之眸色流转,正在思考要不要开一开尊口,眼尾却突然瞄到一片清光凛冽而来。

    心中警铃大作,几乎是下意识的,他提起手中长剑挡在身前。

    “锵”的一声轻响,莫寒手持佩剑与他擦身而过,一身剑意拂过他的眼角,转眼却消失于无形。

    这位太虚门大弟子年纪轻轻,浑身剑气却已经可以做到收发自如的地步。

    可接二连三被吓唬的秋宸之,此时却是觉得有些愠怒。

    你们修真界的都有毛病,一个两个都主动往他剑尖上撞!刚才那个红毛是这样,现在这个冰块脸还是这样。

    碰瓷到这个程度,真当他没脾气?

    怒上心头的秋宸之毫不客气,看也不看,手中的长剑随意向后一挥,也不在意有没有真的打中莫寒,只是想发泄下心中郁气。

    半空中的莫寒却是心中一凛,危机感笼罩心头,顿时使出十二分的身法,拼命一闪。

    可是他却仍未完全避开,那道阴冷的剑气卷去他的一片衣角,轻巧的划过他的佩剑,随后消失无影。

    等到他白衣白衫的伫立原地时,手上原本完好无损的佩剑,此时却裂开一条缝隙,贯穿整个剑身。

    好剑!

    两人同时在心中叫道。

    秋宸之第一反应看向自己手里的长剑,惊讶的上下打量,内心道:果真是一把仙器!

    莫寒则看向自己面前那霜雪似的人,眼中柔和之色更甚,内心道:果真是一把好剑!

    想到此处,他似乎下定决心,径直走到秋宸之面前,满怀期待的拉住他的手腕,道:“你若是不通人言也没关系,方才那一剑,你可明白我的剑意?”

    秋宸之:“……”

    刚刚你突然砍我一剑就是这个原因吗?

    神经病啊!

    莫寒却没有放开他的手腕,沉吟许久,再次问道:“你可愿随我…去我的洞府居住?”

    秋宸之:“……”

    脸上的笑容逐渐尴尬起来。

    可对面的白子羽猛然间听到玄瑒之名,却是顿时变了脸色。

    玄瑒,当代统一魔域的魔君,魔修那边可与正道魁首天清子一较高下的大能者。

    上次仙器出世时,魔君玄瑒因在闭关的紧要关头,未能出关亲自前往南方十万群山之间争抢。

    可这次玄瑒显然已是出关,也不知在闭关期间有何感悟,此时一身气势更盛,单是站在此地,便威压的其余人几乎站不稳脚跟。

    玄瑒现在一身修为更是精进,就算对上修为久滞不前天清子,只怕也是稳稳地压他一头。

    一时间,白子羽的面色煞白,几近绝望。

    怪不得只是眨眼之间,就连莫寒师兄都来不及反应,他们连向山上师门求救的机会都没有,一行人就被此人一招拿下。

    魔君现在几乎可算得上是此世间的第一人,他们双方的实力差距太大。

    瞧见自己身边的小金毛几乎要被吓得呜咽出声,秋宸之眉宇间也是一凛,扳过他的肩膀沉声问道:“其余弟子此时如何?”

    还未等白子羽回答,玄瑒已是淡淡的笑道:“仙灵不必担心,吾此次前来不欲惊动旁人,只是恰好撞上那群小辈,怕那些小家伙不懂事,便让他们昏过去睡一会罢了。”

    一边说着,他一边闲庭若步的走来,目光在秋宸之清冷的面容上转了几转,最终还是忍不住露出几丝赞叹的痴迷神色。

    他本欲在闭关期间一步登天,但最终还是停在离得道飞升有着半步之遥的地方,修为已至瓶颈,再无精进的余地。

    可是现在,只是刚刚接近仙灵几步,他便已感受到扑面而来的充裕灵气,仿佛见就连他的境界都有所松动,几乎让他忍不住伸手向仙灵的面颊探去。

    他轻声叹道:“吾此次前来…只为你一人而已。”

    秋宸之:“……”

    呵呵,真感动啊!

    他将玄瑒的爪子无情的一把打开,另一只臂膀护着身后的白子羽,另一只手摁着长剑,面色冷然道:“你欲用太虚门下弟子来威胁与我?”

    玄瑒见他在自己的威压下毫不动摇,眼中赞叹不禁更盛,缓缓收回自己的手掌,浅笑道:“仙灵多虑了,那些弟子此时正在不远处安睡中,随时都可清醒回到太虚门中。”

    他陈恳道:“吾不过是想与仙灵谈谈。”

    压根就没感觉到任何威压的秋宸之丝毫不惧,冷声道:“说。”

    玄瑒见他肯与自己交谈,终于露出几分真切的笑意,问道:“仙灵何苦非要将自己困于一方天地?”

    “修道之人规矩繁多,偏又个个伪善至极,善用道德声望限制他人,哪里比得上逍遥自在来的妙?”

    他凑近秋宸之,言语中都带了些许蛊惑意味:“吾之魔域无拘无束,一切单凭自己的本领,人人随心所欲,仙灵自诞生清醒以来,日日受别人的约束,可曾尝过那种无人管教的滋味?”

    “那种滋味有瘾,一旦尝过就再也忘不了!”

    “再者说了……”他的目光一转,落在一旁白子羽的身上,似笑非笑道:“这太虚门有甚可留恋的?”

    “那太虚掌门天清子,以及他的大弟子莫寒,将你看作是仙器中分离的剑灵,这才对你另眼相待,皆心存利用,可曾有一人将你看作是活生生的生灵?”

    “那边的小子,吾可有说错?”

    他满含讽刺的向白子羽问道。

    白子羽一张小脸刷的一下涨红,眼眶中都沾染了些许红色,低声吼道:“你胡说——”

    “我从未…从未将长老看作是……”

    他激动地一把揪住秋宸之的衣袖,语无伦次的解释道:“我先前从不知、不知长老的身份,只将你看做道友,心存濡慕…后来道友变作长老前辈,我心中仰慕从不曾减少…从来没有过、没有……”

    玄瑒讥讽道:“你将他当做前辈来敬仰,也不代表你师尊和师兄也这样想…而且,你敢说,你内心深处从来没有对仙灵不敬的念头?”

    白子羽被他堵得一噎,双颊飞红,只是咬牙艰难道:“没有,我没有想过…对长老不敬之事……”

    见他看也不敢看秋宸之一眼的模样,玄瑒不禁抚掌大笑道:“看来心里面是想过。”

    “你!”

    白子羽这只可怜的小金毛被他气得双眼泛红,就好像心里一件又一件的遮羞布被无情的剥开,终于忍不住小小的怒号一声,不顾自身实力的悬殊猛然冲过去。

    玄瑒看着这个不知死活的小子,表情戏谑的笑着,眼神却阴冷起来,单手竖起两指,就待取了白子羽的小命。

    谁也不料,就在他抬起手掌的那一霎那,突然一道细白的剑光自他身后突袭而来,如同闪电般迅雷不及掩耳,又如同白蛇吐信一样,精准的刺向他的后心。

    玄瑒眼神一动,竖起的两指突然转了方向。

    他的指尖在白子羽的剑刃上一触即分,仅仅是扫过的余力便将少年震飞到一旁,两只手指却是已经绕到自己身后,毫不费力的精准夹到偷袭而来的剑刃。

    在他身后,白衣染血的莫寒面色冰冷,手持他的佩剑浮云,手中使劲,正欲将剑刃从玄瑒的指间抽出。

    可是任凭他如何用力,剑刃却像是与指间焊在了一起般,纹丝不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