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4.女/权主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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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萍萍获得空前的威望和荣誉。连续几年的时间, 她一直是报纸、媒体的宠儿。她过往的事迹被挖出, 从为流浪儿童们建立一个希望之家,到南京大屠杀的巡回募;, 从前往中国帮助那里受到日本法/西斯侵略的人们, 到敦刻尔克大撤退;从拯救英国伦敦被轰/炸的市民, 到参军登陆瓜岛······她做到了许多男人也做不到事情, 她挽救了许许多多人的生命。
而现在她又成为了退役军人的守护天使,避免他们因为ptsd或抑郁症等精神类疾病导致失业,最终流浪街头。她彻底改变了这些人的命运。她的功勋不仅仅让她得到了来自军部、政/府和民间的称赞和荣誉,还使她名下的机构几乎覆盖到美国绝大部分城市, 她成为了社会工作学界毫无疑问的第一人。
她的机构与军部、退役军人事务局和退役军人协会等都建立起了良好的关系, 尤其是和军部, 成为理所当然的利益共同体——因为所有的军人,都有一天要从军队退役或退休。谁也不能保证自己一定不会遇到解决不了的麻烦。
她的谈吐、学识、处事方式、思想、理念等等,甚至她干练又不乏时尚的穿衣方式, 简洁明快的妆容,以及爱用小巧的饰物来装饰发型的习惯, 都被人——尤其是被女性争相模仿。
战后, 许多男性重新回到了岗位上,社会上又掀起了女性回归家庭的舆论。但是,这与人们(无论是男人还是女人)渴望获得认同,渴望创造属于自己的事业和财富的需求是相违背的。
电视上许多名人参与讨论女性回归家庭的必要性, 而那些被决定命运的女性, 却没有什么人为她们站出来发声——因为社会的舆论掌握在男性手里, 即便有一些思想理念进步的男性认为应该解/放女性的创造力,也只是少数派,甚至会受到他们所在的男权社会的排挤。
陆萍萍一直没有太过在意这些舆论,因为她每天干正事都快忙不过来了,在她看来,参与这些讨论与争吵几乎没有意义,即使吵赢了,社会的权力仍在男性手里,女性想挣得地位,最后仍然要与男性达成某种程度上的和解。与其参与争吵,不如去做点实事——比如怎样去确保女童和男童享有同等的教育机会和工作机会。
但是,她可以放过舆论,舆论却不会放过她。最终,她作为一名成功的职业女性被邀请上了节目。而除了她以外,另外还有一名极端的歧视女性的嘉宾——这位名叫里奇·布兰登的中年白人男性,常年混迹娱乐圈,没什么真才实学,最近以歧视女性,试图将所有的女性赶回家庭而发迹。
他言辞激烈尖锐,像一只斗鸡一样,不驳倒对手誓不罢休,他的言论符合了大部分男性的需要,因此得以流行。而媒体对他的曝光率使他飘飘然,更加对自己的理论坚信不疑。
这位布兰登试图从智力、能力、品行、社会等各个方面论证女性不适合工作,只适合家庭的这一理论的正确性。但是无论是举的例子,还是得出的结论,都十分片面又可笑。以往他的对手,要么是才从家庭里解脱出来,入职没有多久的职业女性;亦或是为妇女解/放站台的大学教授,前者尚未摆脱腼腆,后者碍于风度,都未与他深入辩论。这导致他产生了自己“天下无敌”的错觉,于是,他主动挑战了陆萍萍。想把陆萍萍当做垫脚石,踩着这位媒体的宠儿上位。
陆萍萍真没把他当盘菜。但是不应战是不可能的,这种人,今天不应战,明天媒体上他就敢大放厥词,说她怕了他。
但是,太把他当回事,与他辩论也是行不通的,猪最大的本事就是把人拖到和它一个水平,再用它丰富的、不要颜面的经验打败你。
于是,陆萍萍做了前期工作,拿到了一些材料。打算用事实说话。
媒体放出风声,称这次辩论为“世纪之争”。陆萍萍只觉得可笑,而一年多年之后,发生在她身上的一次辩论大约才真正称得上世纪之争。
电视直播如期而至,陆萍萍穿了一身造型简单的黑色晚礼服上了节目。主持人弗兰克·盖是陆萍萍的老朋友了,对她十分倾慕和欣赏,并不想让她陷入这种尴尬的境地——但是他的意志不能左右电视制作,他的老板认为这一场辩论会吸引很多人观看,收视率会爆,事实也的确如此,刚开播没多久,数据就十分好看。
他只能在主持过程中尽可能倾向于她。
“柯林斯小姐,您一如既往地美丽,上帝给了您美貌,却又让您如此聪慧睿智,您不光是媒体的宠儿,我想还是上帝的宠儿。”弗兰克的开场词是先赞美陆萍萍的美貌和智商,这样能给观众留下比较好的印象。
“谢谢您的溢美之词。”陆萍萍微笑着表示感谢,态度平和,却并不让人觉得好接近。配上她今晚的装扮,成功让观众透着屏幕也感受到了“高冷”。
“柯林斯小姐,我想你早已听说过我,为了避免之后我们的讨论有任何不明确的地方,我必须提前告知你我的观点。我认为女性是不适合工作的···她们智力低下···她们性格软弱···她们能力有限···工作会影响她们的生育···鉴于以上理由,女性工作只会将事情搞砸,而且影响生育,这都是不利于社会发展和进步的。”布兰登迫不及待地重复他的陈词滥调。
然而,现场许多观众——绝大部分男观众和一小部分女观众,居然跟着点头。
陆萍萍听得几乎要睡着了。她面无表情、眼神涣散地坐在那里,下面的和电视前的观众只觉得她继续“高冷”,但弗兰克和布兰登却能发现——她并未集中注意力去听布兰登说了什么。
这对一段时间以来十分膨胀的布兰登来说简直无异于羞辱。他认真把她当做对手,但是她却压根连他说什么也不想听。
当布兰登终于住嘴之后,陆萍萍问了一句话:“您说完了么?确定在我接下来说话的时候不会打断我么?因为我个人十分不欣赏打断别人的这种失礼的行为。”
布兰登只能迟疑地回答道:“是的。”在以往的辩论中,他十分喜欢打断对手的发言,发挥胡搅蛮缠的本事,将对手拖到他的节奏上来。可是,如果这次他再打断陆萍萍的发言,就会变成陆萍萍所说的“失礼之人”。
“您所说的,女性智力低下,嗤。”陆萍萍似是不受控制地嗤笑了一声,这个举动让布兰登气得满面通红,却无法指责她,因为她尚未表达出任何观点。
“像居里夫人这样以往的科学家我就不举例了。与我们同时代的人物,海蒂·拉玛不知道您是否耳闻过,还是您只知道她是一位美貌的女明星,而不知道她同时是跳频技术的发明者?”陆萍萍笑着问道,但是她的笑意未达眼底,抛出的人物举例显然是做过功课的,这让布兰登十分不安。在他准备说什么时候,她又继续讲话,完全不给他机会。
“众所周知,日本会提前投降,是因为美国在广岛和长崎投下了两颗原子/弹,否则,许多士兵,包括我在内,此时也许都还在南太平的小岛上与日本兵作战。”这句话非常巧妙,它成功唤起许多美国人的共鸣,毕竟即使在国内的美国人也深切盼望着战争早日结束。而原子/弹强大的威力又让普通美国人十分有安全感。
“那么你是否知道,美国华裔‘女’科学家吴健雄参加了研制原子/弹的‘曼哈顿计划’?在你庆幸原子/弹保护了你的同时,你是否知道这里面有她的一份功劳?还是您觉得,您应该属于‘无知者无罪’?”陆萍萍笑的更开心了,她这段话里面充满了恶意和陷阱。如果布兰登表示知道,那么他的女性低智商理论站不住脚,如果他承认无知,那么他作为男性无知,而陆萍萍作为女性有知,到底谁比较蠢?
布兰登已经冷汗涔涔,他已经意识到自己招惹的对手能够碾压他。她根本不接他的茬,与其说她在跟他辩论,不如说她一直在用事实说服观众。而台下的观众的表情也很能说明问题,在陆萍萍开口两次后,迅速转变为对她的崇拜。
当然,陆萍萍不会因为他哑口无言而对他有所怜悯,她给了他最后的致命一击。
陆萍萍从手袋里拿出了几张看起来年代久远的成绩评定表,布兰登尚未意识到那是什么。陆萍萍仍是微笑着说道:“在参加这个节目之前,我去拜访了布兰登先生就读的学校,他高中的教师十分热情,给我看了一些布兰登先生所在班级的成绩档案。唔,让我来看看,布兰登先生的成绩只能得到c-,尤其是数学、物理等科学类科目只能得到d-,而同班的詹森·赫莉、劳伦·芭芭拉等女同学却能在这些科目上得到b+,甚至a+的成绩。”当她说完后,观众区一片哗然,谁也没有想到,陆萍萍会去调查布兰登高中时的成绩情况,这位一直以来贬低女性,却在中学时代成绩一直不如女性。
辩论进行到此处,实际上已经没有必要继续下去了。但是陆萍萍是个有始有终的人,她陆续将布兰登的“性格软弱、能力有限、影响生育”等论点一一驳倒,而后,微笑着面对镜头说道:“今天这场辩论,我想每一位智力正常的观众都知道女性是否有能力成为职业女性了。那么,”她转向了弗兰克说道:“主持人,我就先告辞了。”接受了弗兰克的握手之后,飘然而去。
观众席爆发出热烈的掌声,拜这个狗血的节目所赐,莉莉·柯林斯这个名字变得家喻户晓——丝毫不比某些明星差。
她同时一战成名,成为了女/权的代表人物,即使她没有刻意去争取,她已经具有了相当的政/治资/本。
而与此同时,在爱情长跑四年之后,陆萍萍终于答应了克里斯第十一次求婚!在一片浪漫的花海中,收下了克里斯的求婚戒指。
克里斯的激动难以言表,已成为上位者多年的他再一次不顾人们的眼光,将陆萍萍托举抱了起来,似乎只有将她紧紧抱住,感受彼此的心跳,才能确定这样幸福的时刻不是他的臆想。
克里斯原本想举行盛大的订婚仪式,却被陆萍萍拒绝了。她无意将自己的私人生活过多地曝光在媒体面前。只是在一片海滩,邀请了许多朋友和家人,举行了简单庄重的订婚礼。她与克里斯,互相为对方戴上了订婚戒指,戒指也是她去选的,拒绝了克里斯挑选的大钻戒的庸俗品味,挑出最简单的一对铂金对戒,圆润的线条,没有任何钻饰,十分符合她关于戒指的美学。
他们打算一年以后举行婚礼,这一年的时间里,先以未婚夫妇的身份住在一起,适应一下同/居的生活,看是否有需要彼此磨合的地方。于是,他们既没有住在克里斯的别墅里,也没有住在柯林斯宅邸,而是在他们工作的大楼之间选择了一个中间点,共同出资买了一层公寓。
同/居的生活美好的不像真的,他们都有工作,请了家政人员打扫房间,以及专门的厨师制作餐点,克里斯从内心深处从来就没把这些家务与陆萍萍联系起来,甚至在不得已的时候,他下意识牺牲自己的工作时间,去保证陆萍萍的工作时间。而当这个问题不是问题的时候,生活只剩下了一起晨跑的爽快、一起上班出门前的亲/吻、心血来潮一起做一顿晚餐的乐趣、以及每个夜晚彼此交/融、融入骨血的美妙。
克里斯从订婚起就在为结婚做准备,也许订婚可以简单,但是结婚时他一定会说服莉莉按照他的想法来——一个完美的、梦幻般的婚礼。这是他送给他们感情的礼物。
然而,在他实现这个婚礼之前,麦卡锡时代来临了,陆萍萍被带走调查。克里斯彻底被激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