泠泠的双眼泪水充盈, 她掐住袁昕的脖子，酸楚又仇恨地对袁昕说：“我好嫉妒你，有两个男人为你挺身而出。”

    袁昕看着萧溯, 泪水滑下，不言语。

    泠泠又说：“不如我们做个交易怎么样？”

    萧溯厉声呵斥：“放开她，你还有机会！”

    泠泠看看缓慢移动的萧溯, 呵道：“站住！你再过来我就一枪打死她！”

    萧溯站定, 做个手势：“好, 我不动, 泠泠，你冷静点，想想你死去的父母, 你这样做怎么对得起他们的在天之灵？”

    “我回不了头了, 从我第一眼见到你, 你帮我处理我父母的丧事开始，我已经回不了头了。这些年我对你的感情你不会不知道, 我是真的很喜欢很喜欢你, 喜欢到可以把命都给你, 不能没有你。尽管你很多年前就跟我说过你心里有人我也还是控制不了我自己爱上你。我今天所做的这一切全是为了爱你, 想和你在一起。阿溯, 我真的不能没有你, 有你在, 我觉得我自己不再是孤儿, 没了你, 我不知道以后的日子要怎么过下去。”

    萧溯叹了口气：“泠泠，对不起，我不该把你扯进来，不该让你承受这一切。”

    “不，我从没有后悔过。不管你叫我做什么我都无怨无悔。我很高兴我这辈子能够遇到你，要是没有你，那年我爸妈去世，酒店倒闭，我早就和那些人一样走上歧途了。”泠泠边哭边说，“是你把我从水深火热中拯救出来，是你鼓励我做人要向前看。阿溯，你知道吗，我这辈子从没有一个人能像你这样走进我的心，连我的父母都不能。”

    “泠泠，你是个好女孩，人犯错不要紧，只要肯回头。你别再做傻事了，放了昕昕，我答应你，以后我还会像从前那样把你当成我最亲的妹妹。”

    “昕昕昕昕昕昕！为什么你心里只有她！为什么你们一个个地都只喜欢她！”泠泠突然发狂，□□贴在袁昕的大腿上开了一枪。

    “昕昕！”

    “昕昕！”

    子弹擦着大腿的皮肉飞出去了，大腿上火辣辣的像火烧一般疼痛。

    袁昕惨叫了一声，捂着受伤的地方慢慢地蹲了下去。

    泠泠拎着她的胳膊硬把她从地上拎起来，目光扫过面前两个持枪的男人，说：“说回刚才的事，我要和你们做交易。”

    “什么交易！”萧溯吼，眼神变得十分狠戾，利刀般地刮在泠泠脸上。

    应骏峰也有点不淡定：“邝泠泠，你跑不掉的！”

    泠泠说：“应警官，你不是很喜欢她吗？我可以成全你，让你抱得美人归。”

    “呸！”应骏峰满腔愤怒。

    萧溯凶狠而冷漠地呵斥道：“你到底想怎么样！”

    泠泠说：“阿溯，如果你不想她死，就跟我远走高飞。有那批货在我们以后根本不愁吃穿。而应警官，你就能如愿以偿了。”

    “你休想！”袁昕立马驳斥道，“你杀了我好了，阿溯是不会和你远走高飞的！”

    “你不怕死？”泠泠故意狠狠地按住袁昕的伤口，疼得袁昕死去活来，眼前一阵阵地发黑。

    “如果要这样苟且偷生地活下来，我宁可不要这条命！反正我已经知道阿溯对我的心意，我也清楚我对他的心意，就算死了又怎样，这辈子有这么一个深爱我的男人，我知足了。而你，邝泠泠，即便你和阿溯远走高飞，他心里没你，你今后也不会过得幸福的。”

    “住口！住口！”泠泠疯魔了似的死死地按着袁昕的伤口，鲜血汩汩地从手指间淌下来。

    袁昕疼得咬紧了牙关，继续刺激泠泠，分散她的注意力：“其实你心里很清楚，可是你不敢面对现实，更不能接受自己的失败。你聪明、自负，嫉妒心强，别人比你好的你就要摧毁它……”

    “你胡说！住口！”泠泠犹如被人刺中了软肋似的暴跳如雷，手上的力道又加大了几分。

    袁昕闭了闭双眼，强撑着早已麻木虚弱的身子：“你心地并不善良，只是……只是为了在爱的人面前才假装善良……”

    这边，袁昕故意刺激泠泠引开她的注意力；那边，萧溯和应骏峰互递了个眼色。萧溯举起□□，朝泠泠按着袁昕伤口的手开了一枪。砰，子弹打中了泠泠的手腕。

    泠泠这才反应过来，另一只手举起枪反击的时候，又是砰的一声响，连这只手也中了一枪，枪掉到了地上。

    她扔下袁昕，双膝重重地砸在地上，跪在了萧溯的面前。但她两只都中了子弹的手还在朝着地上的枪摸索。

    萧溯把枪口对上了她的额头，冷冰冰的枪口，没有一丝温度。

    她缓缓地抬头望着面前的男人，男人的背后是黑茫茫的江面，他身上却散发出太阳的光芒。这一刻，她才觉得他离自己原来是如此的遥远。他是隐藏在黑暗里的光明骑士，而她才是真正的堕*落天使。他们是两个世界的人，黑暗永远不能和光明同行，她永远都不能和他在一起。因为，她不配。

    豁然开朗的她望着男人身后那即将破晓的江面，突然握住了男人的枪，扣动了扳机。

    砰。

    无声倒地。死而无悔。

    她的头偏向那茫茫的大江，眼睛睁得很大，似乎要见证太阳从江面上升起、取驱走寒冷的黑夜的奇迹。

    但是她已经看不见了。她这一生，已经结束了。

    萧溯默默地帮她闭上双眼，转过身去看了一眼那水天相连的地方。

    黎明前的黑暗总是太过寒冷、残酷。从前他最喜欢太阳跳脱出黑暗的那一刻，因为太阳可以把光明和希望带给世人。可如今的他，站在这萧瑟的冷风中，满目的千疮百孔。

    如果说驱走黑暗需要有所牺牲，那这种代价未免太大。

    袁昕睁开眼的时候已经在医院的病床上了，她也不记得自己是怎么晕的，什么时候晕的。她醒来的第一件事就是找萧溯，找她的痞子男孩。但她下不了床，大腿受了枪伤，绑着石膏和绷带。

    她住的病房是医院最好的vip豪华家庭套房，窗明几净的，床头柜上还放了个插满鲜花的花瓶，是她最爱的洋桔梗，每个颜色都有。

    从前她告诉过他她喜欢洋桔梗，因为花朵漂亮，颜色丰富，而且没有月季花那扎人的刺。

    他来过，肯定来过！

    她心里既雀跃又失落。雀跃的是他来看过她，失落的是他走了，不知道什么时候再来。

    忽然窗外传来一个奇怪的声音，她赶紧偏头看过去。

    病房的窗子不知什么时候打开了，窗台上坐着一个浑身黑衣的痞子男人，耳朵上的耳钉闪亮如星。一条长腿伸在房间内，另一条挂在窗外，他冲着她又打了个响舌，刚才的声音就是他打响舌的声音，又眨了眨那双流里流气的眼睛。

    袁昕顿时心花怒放，迫不及待地从床上爬起来了：“阿溯！阿溯！”

    萧溯连忙把那条挂在窗外的长腿跨进屋内，奔到病床边，一把扶住了想爬起来却爬不起来的女孩，把她搂进自己的怀里。

    “昕昕，我来了。”

    袁昕钻进男人充满烟草味的怀抱里，少有地跟他撒起娇来：“阿溯，我好想你，好想你，每根头发都在想你。”

    “好肉*麻！不过我喜欢！”男人双手捧起女孩的脸，对着那嫣红小唇深深一吻。

    袁昕嫌不够，捧住男人的脸，主动送了一个吻。

    “我喜欢你主动。”男人坏笑着看着她，舔了舔舌头。

    袁昕脸红了，害臊地又钻到他怀里去了。一双小肉拳温柔地捶打着男人钢铁般坚硬的胸脯。

    正缠绵着，萧溯忽然警觉了起来，双眼盯着房门一秒，然后放下袁昕钻到窗外去了。

    “阿……”

    溯字还没说出口，房门打开了，母亲沈慧芳、继父许建昌、妹妹许一妮依次走了进来。许一妮怀里抱着一个水果篮，不情不愿的样子，进来后把水果篮往沙发上一扔就去玩手机了。

    “妈。”袁昕看着母亲沈慧芳，叫了一声。

    沈慧芳身边的许建昌和善地微笑着，期待着什么，可袁昕看都没看他，别说喊他一声“继父”了。

    “昕昕啊，妈给你带了壶鸽子汤，喝了伤口好起来快。”沈慧芳把保温壶放到床头柜上，倒了一碗汤。

    这时许建昌凑了上来，拿过沈慧芳手里的汤：“我来。”

    “好。”

    许建昌端着碗送到袁昕面前，讨好似的说：“昕昕啊，喝汤。”

    袁昕别开头，不理会。

    沈慧芳在边上说：“昕昕，接着啊。”

    袁昕缓缓地转过头来，面无表情地伸出手，去接许建昌手里的汤碗。

    她的手指在接碗的时候不小心触碰到了许建昌的手，只轻轻一触，仿佛点燃了导火线，心中压抑许久的怒火爆发了出来。

    她，扬起手，一掌拍飞汤碗，满眼通红地瞪着许建昌，大吼：“滚！你给我滚！”

    突如其来的发怒，令所有人怔住。

    滚烫的汤水泼在了许建昌手上，他赶紧捂着烫伤的地方，咬着牙嘶嘶地吸着气。沈慧芳见惯了大场面，手不忙心不慌地带许建昌去洗手间用冷水冲手。正在玩手机的许一妮看自己父亲受了伤，气不打一处来，拿起沙发上的水果篮砸在地上，对着自己的姐姐破口大骂。

    “你是不是有病啊！干嘛这么对我爸？腿瘸了脑子也进水了吗！”

    “住口！”洗手间里的许建昌大呵，“你不能这么跟姐姐说话！”

    “我没有这种姐姐！”许一妮拎了包甩门冲出了病房。

    在洗手间里冲完冷水的许建昌和沈慧芳出来了，许建昌一脸愧疚地说：“昕昕，对不起……”

    “许大市长，我受不起。”袁昕指着房门，“你给我滚！我不想见到你！滚！”

    沈慧芳说：“昕昕，你还是忘不了……”

    “是！我忘不了！你们不滚那我滚！”袁昕拔了手上的输液管，撑着床沿，艰难而缓慢地把那条受伤的腿伸到床外。

    一用力，那白色绷带绑着的地方就渗出鲜血来。

    沈慧芳受不了她这么折磨自己，忙挽着许建昌的胳膊往外走：“我们走，我们走，你别伤害自己，我们走。”

    砰，房门关上了，房间里重又剩下她一个人。

    她曲起双膝，把头埋在膝间，轻声抽泣。

    萧溯从窗子外爬了进来，来到她床边，什么也没说，把她搂在自己怀里。

    刚才他们的那些话，他都听见了。

    他不想去过问到底在她身上发生过什么事，他只是单纯的心疼她，恨自己无法护她周全，让她快乐。

    “阿溯……”她在他怀里哭得停不下来，“带我走，带我走……求求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