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8.第 68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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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参将与齐飞扬是自幼相熟的, 对于齐家的事也晓得个大概, 听闻齐飞扬庶出的大哥敲了登闻鼓, 十分担忧地瞥了齐飞扬一眼。
虽说如今四皇子风头正盛, 但朝中不是没有旁系的官员,心中各有思量, 何况齐烈亦是做官之人,他的妻族也不是没有来头,自然有人向着他说话。
齐飞扬正了身子,往前走上两步, 道:“滑天下之大稽。”
又跪地。
“皇上,臣的母亲与父亲自来不睦,此事京中许多人家皆有耳闻。但臣以性命做保, 臣母绝不会做出此等有违天伦之事。”
齐国公夫人, 高宗也是记得的。当时她是郑娘娘身边最得用的女官,也是她的亲眷。高宗略微沉吟,大理寺寺卿却站出来道:
“自来敲登闻鼓便是大案,何况齐烈也是官身,齐烈孤注一掷, 不惜家丑外扬,此事蹊跷, 当审。”
“武大人何出此言,齐家, 荔阳公主的娘家。皇上将公主下嫁, 便是认可齐家家风。何况齐家累世勋爵, 怎会行如此不人道之事。自来,君为臣纲,父为子纲,夫为妻纲,我认为,齐国公夫人断不会行此有悖伦常之事。”
说话的,是御史台邹御使。邹御使似乎深谙以退为进之要,一席话毕,不查也得查了。当然,齐烈登闻鼓一敲,段没有坐视的道理。
与齐飞扬相熟之人,多在军中。齐飞扬双眸微沉,正想对策,却忽闻天子道:
“齐国公乃朕肱骨之臣。”
又说:“王相,也为朕肱骨,朕欲赐婚四皇子,礼部拟定一章程来吧。”
这心偏的,当真是没谁了。
齐飞扬正想自己与四皇子于清流之中人脉稀少,皇上就有这般神来之笔。他心中稍定,到底还是为母亲担忧。
怎能不担忧。
朝会结束,高宗着大理寺审齐国公夫人意图谋害亲夫一事,可大理寺,大理寺卿是皇后族叔,又令御史台监察齐烈、齐飞扬、齐风三人。而御史台,二皇子的亲亲丈人才从御史台退下。
朝中,一时风云诡谲。
莫论朝中,齐家一样不得安生。因齐国公病倒,当晚云锦和齐飞皆歇在齐府,一早,齐飞扬才去上朝,云锦便去齐国公夫人那儿陪坐。
无他,齐国公夫人昨日一句惊醒梦中人,就云锦看来,齐国公的病绝不是意外,更像人为。齐国公夫人倒还好,她虽也一夜不得好眠,精神头倒是十足。见云锦来了便起身相迎。
“公主。”
“婆母。”
“快再新作点莲花饼来。”又吩咐黄嬷嬷。
黄嬷嬷知道齐国公夫人十分喜欢这个媳妇,连忙应是。
“婆母不必操心,我已经用过了。”
“这时候府里正乱着,吃食上他们也不会太尽心,实在是委屈公主了。这莲花饼是我家乡风味,我这里的小厨房自己做的,比灶上精致。”
齐国公夫人这般好意,云锦委实不敢再推了。又疑惑她怎能如此镇定,到底年纪轻,脸上就带出来了。
齐国公夫人瞧见不觉莞尔。
没过多久,有婢女奉上莲花饼来。黄嬷嬷跟在后头,一脸急色。
“这事怎么了。”
齐国公夫人捻着数珠,云锦挑了个莲花饼吃,也等着黄嬷嬷回话。
“夫人,公主。大爷敲了登闻鼓,状告夫人谋害亲夫。”
云锦好悬没噎到。
自打从粤西回来之后,云锦一直因为云家的事怏怏不乐,对许多事情便不如从前上心,但她那份敏锐还在,听此,心里已有脉络。
她扭头看了齐国公夫人一眼,齐国公夫人十分镇定,只说:
“内宅的事公主不用管太多,总有我在这里撑着。只要雨泽好了,公主好了,我就不会有事。”
云锦点一点头,知道婆母说的不是虚话。这事看似是冲着婆母而来,但其实落点还是在她和齐飞扬身上。想来,今日朝中应该也已炸了锅。齐国公夫人似乎对齐府的事没什么谈兴,转而说起公主府里的布置来。
官兵来抓人时,猝不及防。人是齐大奶奶领进来的,丈夫一早去敲登闻鼓,这事她当然知晓,只是不知道官府的人竟来的如此之快。
太夫人得知儿子病了状态就不太好,而且痘疹传染,也就没能再去前头。如今只在自己屋里躺着,突然听闻外头乱糟糟的,因此很有些担忧。
大伯生病,做小婶子的没有去前头照顾的道理,但是齐二太太自然也不会就这么闲着,一早就来太夫人房里侍奉。太夫人听到外头有声响,自然担心的不得了,还是齐二太太劝住了:“母亲尽管宽心,何太医也是积年的老太医了,经验老到。”
“唉,我也晓得,只是外头怎么乱糟糟的。”
齐二太太知道她会这样问,连忙把打好的腹稿颂出来。
“治病总是这样,越是热闹,说明何太医越有把握。若是静静地,反而不好。”
“这也有理。”
齐二太太见她不提了,又喂了一点粥予她吃。
“母亲只管养好了身体,不然等到时候国公爷醒来见到母亲憔悴,不知道有多伤心。”
“唉,还是你孝顺。”
太夫人拍拍她的手,尤似自言自语道:“虽然家事上差些,但凭你的本事,又这样有孝心,便是国公夫人的位置也使得。”
这位太夫人一向容易发昏说胡话,齐二太太忙劝她:“母亲哪里的话,我是万万比不得长嫂的。但别的不说,长嫂能教导出雨泽这样的孩子,如今又有尚主的体面,我这就是再活一辈子也追不上的。”
太夫人最不喜欢听人夸赞这个儿媳,闻言将嘴一撇,道:“你就是太老实了。”
齐二夫人只不说话。
说起来,旁的人都应担忧瓜田李下,偏齐大奶奶不怕,这官兵来了,还是她领着往婆婆院子里过来的。大理寺中的兵差也知道齐国公夫人身份贵重,并不敢过于放肆了,于是一路也不敢很吵。但到底把沿路的下人们吓得魂飞魄散。
齐大奶奶过来,齐国公夫人正和云锦说些旧日里的故事,云锦捧场,倒很愿意听。齐国公夫人自是个端严的,不过齐大奶奶见惯了她的冷定面孔,倒也不怕。只没料到公主也在。
齐大奶奶直觉这个公主不好对付,明明不是嫡出,偏有嫡出的做派,不得不赔了笑,声音放得低低的,听上去说不尽地担忧。
“婆母,公主,外头来官差了。”
云锦直直地看向齐大奶奶,这妇人,若从亲缘上论,她需叫她一声大嫂。不过她自然是当不起云锦叫这一声大嫂的。齐大奶奶被云锦的目光看的脊椎发凉,但想想身后的大理寺,又觉得自己不需畏惧她的锋芒。
遂挺直身板。
“公主,大理寺的官差有事要与婆母说。”
那谦卑里掩不住得意的模样,令云锦十分厌烦。
齐大奶奶说话的声音并不小,齐国公夫人却只做不闻,连肩膀都不曾晃一下。齐大奶奶急了,但她到底谨慎,并不敢如何,只是劝道:“如今婆母身上惹了官非,婆母还是顺从些的好。”
直把齐国公夫人给气笑了。
“我晓得,老大敲了登闻鼓,告了御状。真是蠢货。”
齐国公夫人冷冷一笑,叮嘱云锦:“府中生乱,公主切勿保重好自己。”
云锦此时哪顾得自己,反而亲自去扶齐国公夫人站起来,对她道:“朝廷的事我是不知的,但既然如今官差来拿人,咱家没有抗旨不尊的道理。只是婆母到底是我长辈,一辈子也没受过这等屈辱,我送婆母去大理寺。”
去吧去吧,公主亲送国公夫人去大理寺,这种要闻,谁听到了谁不说一句公主骄纵,国公夫人骄横。齐大奶奶心中腹诽,面上仍然无比恭谨。
“清者自清,也是我那丈夫不知道从哪里听来这种骇人之事,一时情急去敲了登闻鼓。婆母仁善,一定吉人自有天相。”
仁善两个字咬的重些,很有讽刺意味。
“知道你和老大有孝心,你一向虔诚,如今外头医治也用不着你,又是女流,常在那里呆着也不合适,便在你自己院子抄经吧。”
说罢,又一字一顿地补道:“待什么时候我回来了,你再出来。”
又吩咐黄嬷嬷:“看好了她。”
齐大奶奶还想争辩,云锦却已经奉着齐国公夫人走远。齐国公夫人是有品级妇人,自然和那些嫌犯不太一样。齐府亲自套了马车,自然,京中稍微消息灵通点的人家,都知道齐家的庶子把嫡母告了。
啧啧,这位嫡母也不是旁人,若说从前,告也就告了。可这人偏生养了个有出息的儿子,大楚平定突厥,此人当居首功,近来又娶了公主,掌九城兵马事宜,可说是如日中天。
所以说,这庶子怕有天大的冤情。这是看热闹的。
皇上突然赐婚王氏女给四皇子,却又令大理寺审理齐国公夫人一案,这,皇上究竟如何打算。这是打算看着站队的。
却说云锦,一辆华盖马车跟在齐家马车之后,云锦坐于齐国公夫人左右,直送她去大理寺。于是,齐国公府案还未开审,京中已是沸沸扬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