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府内与齐家此时竟是全然两种不同的景况。此时, 齐二太太正等着齐大奶奶过来说话。她丈夫是庶子, 姨娘虽然在内宅有些宠眷, 但在大事上是说不上话的。他丈夫每每说起，都会大赞二婶婶仁善。也因为二婶婶的照顾，才不令他们兄弟被嫡母所欺。

    齐大奶奶虽然不觉得嫡母刻薄, 但她因为出身的关系，自幼养成谨慎的品行, 自然不会在这种事上违拗丈夫。所以，在丈夫的授意下，也常与二婶来往。

    齐二太太穿着绡金的衣裳，水头极好的蓝田玉茉莉花簪。她极善保养，那双手纤纤如少女手，孔雀翎的羽毛扇摇出阵阵香风，钗环轻响。

    “我也不光是为你们打算, 也是为了我自己和我的哥儿和姐儿。”

    她那把孔雀翎的扇子仍然一摇一摇的，轻轻把眼风瞟向齐大奶奶, 齐大奶奶脸色有些白, 但整体上, 还好。富贵迷人眼，何况这可是国公府的富贵。齐烈虽是庶出，却是齐国公长子，自己争气, 未负祖上英明。

    何况, 齐国公自幼喜欢这个长子, 也给齐烈的姨娘脸面。齐国公夫人没有娘家，当时的齐飞扬只是个奶娃娃，所以在齐烈眼中，总有一日，这国公的爵位应是他的。

    谁能料到她那大嫂老来翻身。

    时人虽重长子，更重嫡子，自齐飞扬日渐长出，齐烈在国公府中的地位已大不如前。这种，从得意到失意，没人能比齐烈更感同身受。

    齐大奶奶的眼眉垂了又垂。齐二太太见了，脸上神色都未动一下。自然不急，这种事情对她来说，不过是更进一步，或止步于此的区别。自然了，若能更进一步再好不过，虽说她也不喜欢齐烈和齐风两个兄弟，但总比齐飞扬要好一些。

    齐烈的姨娘前几年没了，齐飞扬的娘可好好地活着呢。何况每每想到那女人凉飕飕的眼神，齐二太太就不寒而栗。

    至于么。

    齐二太太一把年纪，手上涂着艳红蔻丹却并不显得突兀。她就这样似笑非笑地看着齐大奶奶，齐大奶奶也不是没决断的人，却硬是给她看的心烦意乱。

    “我回去与大爷再商量商量。”

    “这是应该的。”

    齐二太太并未再劝，只送齐大奶奶出门。却说齐国公夫人自从重掌理家之权，拿出从前在宫中的精气神来。灶上、院中、门下、采买等各处都被收拾的严严实实，此时自然也有人报给她妯娌和庶媳之间的动静。

    齐国公夫人目光一沉，对心腹黄妈妈道：“我这里有些庄子上自酿的蜂蜜，你替我往公主府送上一些。”

    黄妈妈服侍她日久，心中有了分数。应声而去。

    齐飞扬正给云锦剥葡萄，这个季节的葡萄罕见，不过因着云锦喜欢，内务司也自然不会怠慢。每每得了好的，总第一时间给她送过去。

    两人正在室内调笑，忽见翠缕进来。云锦连忙往它处去坐了。

    “公主，国公夫人跟前的黄妈妈过来了。”

    云锦虽不明白，却也不怎么惊讶。只说快请。

    黄妈妈在齐国公夫人跟前很有体面，也是看着齐飞扬长大，齐飞扬对这位嬷嬷也很客气。黄嬷嬷只说了些蜂蜜的事便告辞，饶是齐飞扬于谍报一途上做了多年，也没能明白黄嬷嬷打的哑谜。

    两人就这样粘了两天，每日只点卯似的去见见太夫人并几个妯娌。齐国公夫人处倒是常去，她绣得一手好苏绣，她前世长日无聊，很喜欢这些。今生却是忙得很，许多东西都忘怀了。

    自然，回门的规矩或许与民间不太相同。云锦进宫时众人皆在；帝后皆是盛装。皇后身着一袭九尾鸾凤宫装，一套赤金的凤求凰头面，皇上金线龙纹补服，头顶金冠，上头嵌着一颗极大的东珠。

    昭阳公主，二皇子、三皇子、七皇子皆在。

    再比如许淑妃，在御前有些里脸面，又跟云锦有点因缘，故也在。

    皇室这一辈子嗣不多，三皇子如今渐好，常在御前行走。不过不知为何，云锦大婚第二日，竟在朝中上了请早日就藩的折子。皇上虽将折子留中不发，但朝中因此风波不断。

    这些事，是今日云锦出门时齐飞扬告知她的。马车里头有煮茶的地方，云锦斜倚在桌子上，额间点了花钿，是牡丹花。

    “你们是漏了什么给二皇子知道么？”

    她凝眉想了一想，最终也只寻到这一个可能。皇后不会在这种事上以退为进，三皇子虽比二皇子强些，但也没到能以退为进的地步。

    “瞒不过你。”

    齐飞扬捡了个果子，等云锦再问却不说了。